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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女人的身影在傅柏秋脑海中挥之不去, 金发,只有侧脸, 辨认不清, 直觉非常眼熟,她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直到饭局结束,那抹影子都没再出现。

礼宾车将二人送到酒店门口, 时槿之婉拒了对方派遣保镖的提议, 左手拎着包, 右手挽着前女友,脚下踩着七厘米尖头恨天高匆忙上楼。

“冷死我了冷死我了!”

“我以为榕城够冷了, 谁知道这里......德国人冬天是怎么活下来的!”

一进屋, 槿之小祖宗抬腿一甩,飞了高跟鞋, 三下五除二脱掉单薄的套装,换上酒店里毛茸茸的大睡袍, 蜷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

傅柏秋慢悠悠换好鞋, 嗤笑一声:“你都在这里活过多少个冬天了, 难道比德国人厉害些?”

说着目光四下搜寻电热水壶,找了一圈没见着,才想起来欧洲人没有喝开水的习惯,冬天也是喝凉水,酒店基本不备烧水壶。

时槿之“唔”了声, 翻白眼:“你又欺负我不记得。”

“注意形象啊,大艺术家。”

“在毛毛面前没关系。”

“是吗?”傅柏秋挑眉, “我最嫌弃那种整天哭鼻子,遇事嘤嘤嘤,总爱动手动脚的人了。”

时槿之:“……”

说得她无地自容,一时间屋子里寂静无声。

会不会太过分了?

突然,时槿之站起身,扑过来就是一个熊抱,树袋熊似的挂在她身上,龇牙咧嘴道:“你说谁整天哭鼻子嘤嘤嘤了?我哪有动手动脚,明明每次都是你勾引我,你这个口嫌体正直的心机毛......”

“我数三下你给我放手?”

“揪你耳朵!”真的揪。

“时槿之!”

傅柏秋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

这人贯会卖惨装可怜,挨了打马上开始嚎:“啊,好痛,毛毛欺负我——”

“信不信我把你这副样子拍下来发推特?”

“你敢!”

“试试?”

“……”

时槿之怂了,乖乖松开她,悻悻走回沙发缩着。

两人这么一闹,恍然间仿佛回到从前,那时候闹得比现在更欢乐,往往最后的结果是“打架”,来一场世纪枕头大战,打得满屋子鹅毛簌簌乱飞,最后打进被窝里。

傅柏秋盯着沙发上缩成一团的白色影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白团子扬起脑袋恶狠狠地瞪她。

傅柏秋抿住唇,止笑,一本正经道:“没什么。去洗澡吧,今晚早点休息,坐一天飞机累了。”

“......你帮我洗。”

傅柏秋扬起巴掌,面无表情:“你可能是皮痒了。”

“自己洗就自己洗。”时槿之再次怂了,嫌弃地撇撇嘴,起身走向浴室,“呵,家暴的女人。”

“……”

不多会儿,浴室传来水声。

傅柏秋脸上笑容渐渐褪去,轻叹了口气,坐到刚才她坐过的位置上,凝神沉思。

明天就是比赛,来自全球各个赛区的胜出选手齐聚汉堡音乐厅,不仅仅是单纯的比赛,更是一场听觉盛宴,因为能胜出而来到这里的,无不是佼佼者,就像当年的槿之。

槿之从十二岁开始参加钢琴比赛,国内国际拿下多项大奖,早早被那几家专注古典音乐的大唱片公司盯上,最后签了kri。

不知道明天会诞生几个未来的大师,各家公司的经纪人都盯好了,甚至ceo亲自出马。

比赛过后有演奏会,有大师班,有庆祝晚宴,她们少说要在汉堡呆个三四天,然后启程前往伦敦。

傅柏秋仰了仰脖子,脊背往后靠在沙发上,深呼吸一口气。

团队。

经纪人。

以前的事。

电光火石间,脑海中闪过经纪人的影子,竟然与饭局上那中年女人的侧脸重合......

傅柏秋猛然睁开眼。

叶子潇,sherly?

.

翌日的比赛在下午进行,地点是汉堡易北爱乐音乐厅。

大赛为纪念著名钢琴家勃拉姆斯而创办,每两年一次,在世界范围内享有极高声誉,被称为欧洲最专业的国际钢琴比赛之一,目的在于发掘最具钢琴天赋的未来大师。

比赛正式开始前一个小时,评委组开会。

傅柏秋坐在休息室里等待,眼皮从早上开始跳个不停,心里涌动着一股焦虑不安的情绪,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想了一夜那道侧影是谁,越想越觉得是槿之的前经纪人sherly,但七年未见并不能笃定。她上网搜索新闻,找不到这人的照片,只有在介绍公司和艺人的文字中出现过她的名字,sherly ye,然后又上ins等社交软件翻了个遍,亦没有找到清晰的照片。

内容无非是活动相关和无聊日常,露个手,露个腿,连头像都是逆光的背影,看不真切。

从推特上得知,sherly去年六月签了个小姑娘,上届波兰肖邦国际钢琴大赛的第三名,来自新加坡,华裔,年仅21岁。

那姑娘长得清秀水嫩,眉眼间灵气逼人,一双狭长锐气的桃花眸像极了槿之。

因为不确定,她暂时没让槿之知道。

.

开完会,评委们各自就坐,观众也陆续入场。

本次比赛共有来自全球36个国家和地区的78位参赛者,按年龄分为abc三组,分别是16岁及以下,20岁及以下,30岁及以下。每组的曲目要求不同,条件亦不同。

时槿之坐在评委席上左数第三个位置,右边就是主席katharina,两人开完会出来一路交谈,她尽量神情自然,但对方提到的许多人和事她都不记得,心里难免慌张焦虑,这会儿毛毛不在身边,她没有安全感。

所幸就坐后谈的便是比赛相关内容了。

偌大的音乐厅座无虚席,当灯光暗下,倏然聚集于中心舞台,厅内登时鸦雀无声,主持人声音落下,掌声响起。

傅柏秋在后台休息室里隔着门缝看评委席,视线落在时槿之身上,为她暗暗捏了把汗。

不清楚槿之这七年是否有过此类大赛的评委经验,但七年前是没有的,她所了解的关于对方的全部,统统隔着一条七年鸿沟,帮不上什么忙。再加上失忆,一切都是未知,她担心那人会紧张,会害怕,此刻突然怀念起sherly在的日子。

那女人认识槿之比她还要早,给予槿之生活和工作上的帮助,完全是母亲般的存在。

想来惭愧。

a组第一位上场的参赛者是个十五岁男孩,根据要求在海顿、莫扎特、杜塞克、贝多芬的作品里选一首奏鸣曲,演奏其中一个快乐章,时间不超过二十分钟。

这孩子选的是《悲怆》。

第二轮演奏勃拉姆斯任意作品,时间不少于七分钟。

第三轮自选任意曲目。

清一色十六岁以下的孩子,时槿之看着孩子们一脸姨母笑,想起网络上对自己的描述,情不自禁脑补自己小时候,假如没有失忆,这些都是多么宝贵的记忆。

冥冥中,她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

“亲爱的,床|单都湿.透了。”

室内灯光朦|胧昏暗,空气中回荡着断断续续的低|咛,引人遐想。

“啊......sherly......”年轻的女孩脸上戴着口罩,眉头紧蹙,双目半睁半合,双手无力地抓着枕头,喉咙里溢出含糊不清的音节。

金发中年女人勾了勾嘴角,指上施.力,俯首一品芳.香,只听女孩尖叫一声,浑.身紧.绷,接着凶猛的水流溅了她满脸。

——啪!

一巴掌打在腿.上,一声脆响。

女孩呜咽着,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溃堤千里,洪流不止。

金发女人满意地笑笑,随手抓过纸巾擦了擦脸,尾指上硕大的红宝石戒指流光闪烁,倒映着她深邃妖冶的五官。

趁女孩余波未过,她迅速下床,迈着轻俏优雅的步伐走到桌边,像只慵懒傲慢的波斯猫,而后她拿出一个白色塑料小瓶子,取出两颗圆圆扁扁的药.片,碾成粉末,撒入盛满清水的杯子里,轻轻摇晃。

“喝点水,休息一下。”她笑眯.眯地说。

女孩神色迷离,无限眷恋地看着她,听话地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叶子潇坐在床边,伸直了腿,拿起床头柜的烟盒,从中抽出一根细长的烟卷,夹在指间,点燃,深长缓慢地吸了口,再轻轻吐出来,带着玫瑰清香的雾气喷在女孩脸上。

她单手支着胳膊肘,眼尾笑出一丝褶皱,唇角挂起魅惑迷人的微笑:“月底英国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伦敦交响乐团春季庆典音乐会,去吗?”

低沉性感的嗓音,每个单词吐出来都那么撩人。

女孩连连点头。

“你还年轻,只要乖乖听话,演出机会多的是,等你名气够大了,我也管不住你了。”嘴唇翕动间烟雾缭绕,她捉住女孩的脚,缓缓拍打。

女孩发着抖,娇羞一笑,主动爬过去抱住她:“你是说jin吗?你看到她了?”

叶子潇眸色暗了暗,冷笑。

“sherly,我喜欢你管着我。”她想吻她,可这口罩碍事得很。

正要伸手摘掉,叶子潇按住她,另一只夹着烟卷的手拍了她一下,嗔笑道:“够|骚.,我喜欢。”

口罩不能摘,摘掉就不像槿之了。

“我还要。”

“现在不行。”叶子潇竖起食指摇了摇,烈焰红唇在她耳边印下一吻,“今天比赛结束后有晚宴,我该准备一下出发了。”

“jin也会去吗?”

“小妖精,我可没有允许你吃醋。”她笑得危险,声音透着淡淡的警告意味。

女孩有些委屈,但没说什么,搂着她腻了一会儿。

.

早知当评委如此累人,时槿之绝对不会应邀而来。

在评委席坐了一下午,屁|股都快坐烂了,偏生还要保持微笑,专注聆听参赛者的演奏,要给出意见和评判,最后分出名次还要颁奖,她踩着那尖头镶钻恨天高,拖着飘逸华丽的晚礼服上去,差点没闪着腰。

然而晚上还有宴会,需要再换一身晚礼服,化浓妆。

“唔,毛毛,我好累。”

回到酒店,时槿之迫不及待挂在了傅柏秋身上,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蔫头耷脑。

傅柏秋不忍推开她,只得抱紧了,揉揉脑袋安慰:“乖,先休息会儿。”

这类大大小小的晚宴,以前两人参加过无数次,她是沾槿之的光,见了些场面,只要应付完今晚,明天的演奏会和后天的大师班便会很轻松。

“不了,练琴。”

“???”

“明天演奏会,跟柏林爱乐合作《柴钢协》,以及我自己的独奏,我压轴哦,老李的《爱之梦》,哈哈哈......”时槿之笑得像个孩子,搂着她亲了又亲。

傅柏秋皱眉:“那你也得先吃点东西啊。”

那人没理,甩了高跟鞋,拖着裙摆走到钢琴前坐下,留给她一个纤瘦的背影。

“……”

.

晚宴规格比昨晚的饭局高些,有媒体过来,在场的人相对有些放不开,个个儿都端着。

饿肚子的后果就是看什么都想吃,在这类基本不怎么吃东西而是左右交谈的宴会上,时槿之一直在吃吃吃,但她吃得非常有技巧,绝对让人看不出来她嘴巴没停,吃东西交谈两不误。

傅柏秋就在旁边无奈地看着她跟人谈笑风生间优雅地吃东西。

吃得小肚子都出来了!

“那个是柏林爱乐小提琴首席,这个是指挥,还有那个......”很多熟面孔,意想不到,傅柏秋在她耳边小声提醒介绍着。

时槿之目光不动声色扫过去,逐渐收敛笑意:“毛毛,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我啊。”

“不,就是那种——”她无法形容出来。

“应该是摄影机,你对镜头比较敏感。”

“是嘛?”

“嗯。”傅柏秋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吃饱了吗?就看见你在这吃。”

要保持优雅形象,时槿之忍住没翻白眼,嘴角掀了掀,“饱了,我去上个厕所。”

“好。”

时槿之转身走开,去往厕所的路上收获一众人点头致意,她不得不端着得体的微笑回应。

角落里,一双眼睛盯住她离开的方向,悄悄跟了上去......

.

穿晚礼服上厕所很不方便,时槿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解决内急,出来洗手。

她站在镜子前细细端详自己。

茶色长发高高挽起,瘦削的瓜子脸浓妆妩媚,一袭红裙明艳妖娆,热烈似火,紧致贴|身的布料勾勒出完美曲|线,十分有|料。

时槿之对镜微笑,着实被自己美到,忍不住多欣赏会儿,眼角余光瞥见一抹人影进来,她以为是其他上厕所的女士,没在意。

一步,一步,高跟鞋声,那影子停在她身边,转头看向镜面,勾起嘴角:

“身材真好。”

接着伸出手,两根纤细修长的指轻轻捏住她下巴,笑得放肆。

“槿之。”

“好久不见。”

发音标准而圆润的中文。

镜中人身材高挑,金发长而直,五官深邃,略厚的嘴唇涂抹着性.感张扬的大红色,一双褐眸犀利如刀,眼尾折起深深的褶皱,有几分老态的沧桑。

时槿之怔怔地看着这张脸,强烈的熟悉感涌入大脑,她瞳孔瞬间放大,一阵撕扯般尖锐的疼痛扼住了她的神经,下意识抬手抱住脑袋,痛苦地拧起了眉。

“想我吗?”叶子潇笑着绕到前面,一把搂住她,将她按.在墙上,“我可是想死你了。”

轻缓魅惑的嗓音,说完狠狠吻.住她的唇。

“唔——”

剧烈的疼痛让时槿之意识恍惚,天旋地转间,仿佛有人用刀子剖开了她的脑袋,人脸,人声,交织混乱,尖叫却只能化作喉咙里无力的呜咽。

倏然她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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