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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柏秋下定决心不去伦敦, 却没想到这决心不到三天便被推翻。

元宵那晚,两人去外面吃饭, 吃完看了会儿花灯, 回来后槿之说想喝酒,再三保证不乱来,她便陪着她喝了, 醉得脑子发糊。

槿之的确没乱来。

乱来的是她。

那事儿像潘多拉魔盒, 打开便关不上, 有一次便有二次,流水一样止不住。

就在两人放纵之时, 傅柏秋摸到了时槿之手腕上的疤痕, 那样粗糙不平的一块皮肤,咯得她的心生疼, 许是酒精作用,她分不清过去还是现在, 一遍遍喊着这人的名字。

“槿之......”

“槿之, 告诉我......”

时槿之亦醉得迷糊, 只觉浑身舒|畅,忽而漂浮,忽而下坠,双手死死抓住床|单,口齿不清地低.咛着。

而后二人沉沉睡去。

梦里回到空难那年,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答应分手的“好”字,泪流满面, 一遍遍在心里问为什么。

翌日,她改变了主意。

.

三月,气温开始缓慢上升,倒春寒突兀袭来,冷空气过境,阴雨连绵。

经历一整个寒冬的摧残,花圃里残枝破桠依旧蔫耷耷的抬不起头,好似知晓风霜犹在,真正的春天尚未来临。到月底,枝条吐出新嫩绿芽,冬青叶子间绽开一簇簇密集的红花,小区里一夜之间姹紫嫣红。

等待签证的日子里,傅柏秋在网上了解比赛资料和流程。

主办方、评委、乐团等,许多都是生面孔,唯一还算熟悉的是评委主席,德国钢琴家katharina,这人她认识,以前是槿之的业内好友,但不清楚这些年关系如何。

时槿之则练琴,每天至少在钢琴前坐八个小时,偶尔会去趟学校,不知道在做什么。

两人的关系有点暧昧不清,相处模式也十分怪异,时而像朋友,时而像陌生人,时而又像热恋期的情侣。

时槿之心生欢喜,以为复合在即,毕竟毛毛改变了主意,答应陪她去伦敦。

说明她在乎她。

31号晚上,两人各自收拾行李,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

时槿之收拾得差不多了,坐在飘窗上看那本日记,看着看着情绪来了,决定一鼓作气表明心意,便偷偷跑上了楼。

房间门开着,傅柏秋背对着门口叠衣服,她蹑手蹑脚走过去,一把抱住她,“毛毛!”

“嗯?”那人并未被吓到,“怎么了?”

时槿之转到她面前,双臂勾住她脖子,满面娇羞道:“我们复合好不好?”

傅柏秋眼神暗了暗,不语,抓住她的手从脖子上掰开,往后退了一步。

“毛毛?”她心慌。

“收拾完了吗?早点睡,明天赶飞机。”傅柏秋淡淡道,牢牢抓着她手腕,生怕她会再次抱自己似的。

时槿之急了,挣扎着,“不要,你还没回答我......”

“我不想复合,可以了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那...我们这些天算什么?”声音倏然颤抖,她害怕听到一切消极的、否定的答案。

是啊,这些天算什么,掰着指头数一数,自从元旦在温泉酒店那次过后,两人的关系始终保持在不上不下,不冷不热的状态,那事儿做过少说七八次,每次都是情不自禁,你情我愿。

炮|友?临时伙伴?傅柏秋也不明白算什么。

“如果你真的不在乎我,又怎么会关心我,对我心软?”

“在床上你喊我的名字,那种眼神,我不相信你一丁点感情也没有,你心里是爱的,对不对?”

“我忘记了所有人,独独记得你,说明我也爱。”

她说了很多,没有哭。

傅柏秋静静地听,每句都对,每个字都戳她心窝子,可被戳了后依然觉得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填不满。

其实真相如何都不再重要,这七年空白无论怎样也弥补不了,她们之间回不到过去。

至于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她认为应当是住在一起的缘故,等合同到期,这人搬走,她恢复独居生活,一切就都彻底结束,归为宁静。

而后,相忘于江湖。

“毛毛?”

“你说句话好不好?我害怕。”她声音哽咽,一滴眼泪未掉。

傅柏秋闭了闭眼,松开她的手,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槿之,我们回不去了。这次陪你去欧洲,算我友情帮助,等你弄清楚事情,回来我们就分开住,我另有房子,会搬出去,这整栋都给你住,但只算一层的租金。”

即使明白了,也回不去,她只想给心中的执念一个交代。

“然后我开始我的新生活,你也开始你的新生活,我们都会遇到更好的人。”

时槿之呼吸凝滞,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在最需要眼泪的此刻,她竟然哭也哭不出来,心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好像一下子被人挖光了血肉。

“我累了,去睡觉吧,明天要早起。”傅柏秋开口赶人,行动上亦如此,拉着她走到门外,“晚安。”

——咔哒

门轻轻关上,落锁。

.

翌日,十点的航班,荷兰皇家航空。

目的地是德国汉堡,榕城没有直飞航线,要从阿姆斯特丹转机,在傅柏秋的记忆里已经七年没有过长途飞行,即便这次买了头等舱,也可以预见会很难熬——自从家人死于空难后,她对坐飞机有了阴影。

一登机,时槿之就被认了出来。

穿蓝色制服的金发空乘热情问候一番,试着询问能否合影,时槿之应了,把人家搂得那叫一个紧,傅柏秋当作没看见,心说幼稚。

这人在外没什么架子,坐任何交通工具都规矩安分,事儿少,空乘跟她说话她就说话,让点餐就点餐,吃完该睡觉睡觉,该娱乐娱乐,今天也一样。

不知是否错觉,傅柏秋瞧她似乎蔫蔫的,不太开心的样子。想了想,没有主动搭话。

旅途漫长,吃了睡,睡了吃。

下午四点多抵达史基浦机场,中转一个半小时,后续飞行一小时,六点抵达汉堡机场。

因着在飞机上提心吊胆,傅柏秋没休息好,这会儿困得不行,眼皮沉沉地往下垂,走两三步打个呵欠,眼角含泪,她无心感受旧地重游的滋味,只想睡觉。

天还未黑,室外很冷,这个季节的汉堡最高气温是13c,比榕城要低些。

与傅柏秋相反,从上飞机到下飞机都蔫头耷脑的时槿之,这会儿突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路走得飞快。出口处停着一辆黑色礼宾车,边上站着四位西装革履的男士,他们一见时槿之出来便迎上去。

时槿之瞬间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口流利德语跟他们打招呼,礼貌握手,然后客套了几句,言谈间神色自信大方,一如七年前。

傅柏秋:“……”

这人真的失忆了吗?

来的是评委组委会的人,接机,带她们去酒店安顿,然后安排共进晚餐,与这次比赛相关的乱七八糟人员一起。

时槿之对外介绍傅柏秋,说是自己的助理,二人出发前便商量好了,是傅柏秋提出来的,那几年都是这么介绍,自己本身不想与外界打太多交道,借用助理身份陪在槿之身边就够了。

一路抵达fairmont酒店。

槿之目前没有团队,住行方面都由组委会安排,房间是专属大套房,三室一厅,里面有一架提前两天搬过来的施坦威三角。

约定稍作休息后七点钟下楼,空间留给了她们两个。

时槿之临窗而立,抱起双臂,静静注视着窗外景象,那背影孤寂而脆弱。

傅柏秋站在她身后,双手插兜,缓步上前,漫不经心开口:“感觉没什么变化。”

汉堡她们来过很多次,七年间变化并不大,城市街道与景象轻易就能辨出熟悉的感觉,就连当地人说德语的口音都还是那个味儿。

“我好像在做梦。”时槿之盯着窗外,喃喃出声。

“嗯?”

“好像有种直觉在引导我,从我下飞机开始,我感觉自己被身体里另一个灵魂控制了......”她双手攀住明净的玻璃,用尽了力气。

第六感很神奇,说不清楚是潜意识还是大脑深处的记忆,她对这座城市有种不亚于榕城的熟悉感,仿佛很久以前在这里生活过,前世今生。

傅柏秋笑了笑,伸出去想碰她的手又缩了回来,说:“等你到了伦敦会更觉得自己在做梦。”

“是吗?”

“嗯。”

“你喜欢这里吗?”

“不喜欢。”

时槿之:“……”

傅柏秋低头看腕表,转移话题道:“我眯一会儿,到时间叫我。”

这充满德式性|冷淡风格的房间,主色调为白色,过于明亮晃眼,让人看着就没有休息的欲.望,不过她累了,沾枕头就能睡着。

看起来她拒绝回忆。

只有她自己知道,是真的太累的缘故。

时槿之讪讪点头:“好。”

说眯一会儿,确实只是一会儿,睁眼闭眼,时间从指缝中溜走,傅柏秋被叫醒时,那人已经换好了白色套装。

这回轮到傅柏秋在做梦了。

多年以前,陪伴在槿之身边参加晚宴或者商务饭局的人不是自己,但在酒店出发前,她总能看到她换上各式各样的套装或者晚礼服,她很喜欢参加这类活动,因为她必定是最受瞩目的星星,耀眼,光芒四射。

她会问她几时回来,然后得到一个安抚的吻。

她看着她被经纪人和助理簇拥着坐上车,像骄傲的公主,随时可能被王子牵走,那激起了她心中强烈的不安,而矛盾便是在这无形的细节中一点点积累下来的。

原来她们并非每时每刻都恩爱甜蜜,隔阂的种子早已埋下,空难不过是一根催熟后引.爆的导.火索。

“槿之!”

傅柏秋突然大喊一声,紧紧抱住她。

时槿之懵了,身子僵住,“毛毛?”

傅柏秋不说话,轻轻闭上了眼,呼吸有些急|促。

浑身发抖,双臂越收越紧,好像要将这人嵌进自己的骨血里。时槿之渐渐感觉到窒息,手攀住她肩膀,皱了皱眉:“唔,毛毛,你勒疼我了......”

“别去。”她像没听见似的,声音含着哽咽。

“?”

“每次你演出,从前一天就开始准备,你要练琴,要排练,不是跟钢琴一起就是跟乐团一起,然后一场接一场,你一点点时间都不能分给我。”

“??”

“你在台上意气风发,投入忘我,我甚至不能在台下光明正大地看,我只能在幕后透过那条门缝偷偷看你,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外人,只有在床上才能发挥作用,我是你的玩具吗?”

时槿之满头雾水:“毛毛,你在说什么?”

“我感觉你不是很需要我......”傅柏秋突然松手,用力推了她一下,背过身去,缓缓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脑袋。

时槿之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扶住了身边的椅子。

她嘴唇微张着,因窒息感而不得不大口呼吸,空气还残余着那人身上的清香,一股脑儿涌入肺里,她迟钝的神经才开始运转。

细细品味这些话,竟然是控诉。

能从毛毛嘴里听到控诉,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容易。

昨晚就在想,当初两人之间必定是出了问题,分手原因极大可能只是导.火索,她想了一夜,通过那些旧物得不出半点有用的信息,只得将希望寄托于此次英德之行。

她怎么会不需要她?

现在需要极了。

那人肩膀微微抖动,时槿之僵着步子走过去,蹲下来抱住她,轻声说:“毛毛,我需要你。”

“……”

“没了你,我不行。”

“我就是笃定你会陪我来,才敢答应邀请的,我知道你一定会陪着我。”

“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哪儿来的自信......”时槿之自嘲地笑了笑。

傅柏秋缓缓抬头,眼眶微红,却没有泪,为自己突然的失控感到羞耻,但这番迟到七年的心意给予了她极大抚慰。

她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就吃得住我,心机女。”

时槿之吐了下舌头,调皮一笑。

“毛毛不想去吗?那我推掉,就说不舒服。”

“别,损名声。”傅柏秋拂了拂头发,站起来。德国人讲究严谨,重承诺,请假明面上当然可以,但潜规则就是损坏名声,别以为老外有多耿直。

目前尚不确定槿之将来是否会回到欧洲发展,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破坏她辛苦维护的国际声誉。

“走吧,别迟到。”

“毛毛牵着我。”

“……”

.

名义上的共进晚餐,实则是商业饭局,规模不大,到场人员主要是比赛的主办方、评委组、赞助商等。与国内饭局不同,只是一顿普通的工作餐,自助形式,纯交流,不带任何利益性.目的。

出席的有三位音乐艺术类学院院长、评委组全部评委——来自五个国家的七位钢琴家、几家唱片公司的ceo。

这些人,时槿之一个也没有印象,表面云淡风轻,跟着本能走,好像天生就能游刃有余地应付这种场合,但其实心里紧张得要命,全程紧紧牵着傅柏秋的手,没松过。

觥筹交错间,饭局进行得还算顺利。

因为是自助的形式,大家都站着边吃边聊,气氛相当放松。槿之不用英文名,一般都喊她jin,起初她不习惯,但不得不装作熟知的样子。

德国et唱片公司的ceo给了时槿之一张名片,意图十分明显,自从她跟kri解约后,好几家公司都盯着她,想出高价把她签过来,但她本人一直没有正面回应过,这次她应邀出席比赛评委,无疑是个好机会。

“我考虑几天再给您答复,好吗?”

“当然,没问题。”

两人碰了下杯。

傅柏秋在旁边有意无意地听两嘴,喝喝小酒,吃吃点心,她德语水平不高,至多应付日常交流,七年来少有使用,听得懂个大概便好。

百无聊赖之际,目光四处乱扫。

视线里突兀闯入一个中年女人,她愣了愣,侧脸感觉非常眼熟,可是对方脚步未停,径直走向侧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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