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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你。”

腊月里寒风锐利似冰刀, 生生刮过柔嫩的脸颊,把声音都刮跑了调, 显得有几分哽咽。时槿之静静凝视着面前人, 眼波流转,无限柔情,自己却未察觉。

两人发丝被风缠绕在一起, 黑色与茶色交织凌乱。

傅柏秋嘴角笑意渐渐消失, 有股莫名的酸涩兜上心来, 她意识到这人是在认真说话,自己亦不可用玩笑心态看待, 只是这句话她没法接。

当她知晓过去是个误会, 心里的枷锁被打开,那一刻她只将自己放了出来, 意味着她终于能够放下往事,开始规划今后的新生活, 但对于这段感情, 她从未想过要回去。

因为她不敢了。

不敢再全身心投入进去, 不敢再体会一次刻骨铭心,不敢再亲手把自己锁住。

“毛毛......”时槿之握紧她的手。

傅柏秋拂了拂头发,干笑两声:“吃饭吧,我饿了。”

她不想回应,时槿之亦识趣, 低眸嗯了声,藏起心底那份苦涩, 只是手牵得愈发紧了,继续往前走。

因着学生放假而教职工还未放假的缘故,校内只有一个食堂开放,且只开了一楼,窗口寥寥无几,仅满足目前在校师生日常三餐,不追求品种和特色。时槿之这几天顿顿吃食堂,故而晓得哪个窗口有什么吃的,进门直奔自己最喜欢的砂锅饭。

虽说放了假,但还没走的师生全部只能在这个食堂吃饭,又恰好饭点,原本空旷人少的地方便显得拥挤了。

傅柏秋进去只有一个感受:好像人人都认识时槿之。

这是废话。

全国十四亿人不一定都认识,但音乐学院里当真没人不认识。

她转念一想,不由取笑自己。

长得漂亮的人在人群中相当扎眼,尤其此刻是两个,引人侧目。她们买好饭,默契选了角落里的空座位,避开四面八方探寻的目光,坐下来。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时槿之盯着对面人吃下第一口,忍不住问。

傅柏秋赞许地点点头,的确,非常对得起这个价格。

推荐的东西被认可,任谁都会高兴,自己喜欢的人尤其,时槿之心里甜滋滋的,边吃饭边傻笑。

“难怪你这几天不愿意回去,原来是食堂的饭太好吃。”一见她傻笑,傅柏秋就想逗她。

但这话中究竟几分逗弄,几分嗔怪,要看听者的理解了。

时槿之没能理解出来,诚实回答:“猜对一半。”

“哦?”

“你应该是想知道我这几天在做什么?”

傅柏秋轻咳了一声,脸色有些不自然,如此轻易就被人戳了心思,面上挂不住。

时槿之神秘道:“暂时保密。”

“……”

食堂人虽多,但不吵闹,周围人说话轻声细语,偶尔发出餐具碰撞的细响。傅柏秋安静吃饭,也不知怎么的,今天胃口格外好,按说这一大碗饭菜远超她平日食量,眼下吃了三分之一竟还没有饱。

“我想吃|你的豆腐。”

对面人突然出声,傅柏秋乍一听以为她光天化日之下色|相显露,猛然抬头,却见她眼巴巴儿盯着自己碗里的鸡蛋豆腐,脸一热,知道自己想歪了,故作淡定地用勺子挑了点放到她碗里。

然,时槿之又给她挑回来,皱眉道:“你喂我吃。”

傅柏秋眼角抽搐了下,“你是三岁宝宝吗?吃饭要人喂。”何况三岁宝宝都能自己拿小勺子吃饭。

“小气毛。”

又来了。

傅柏秋又好气又好笑,仿佛一晃回到高中时代,这人是她的小公主,非哄着不可。她心神略微荡漾,低眸浅笑,挑起一勺鸡蛋豆腐,细心吹了吹,送到她嘴边,“小心烫。”

时槿之优雅地张嘴,唇瓣几乎覆盖整个勺子,豆腐入口嫩滑鲜香,她心满意足,愉悦地鼓起腮帮子。

“毛毛真好。”

“幼稚。”傅柏秋嗔笑,收回手,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每吃一口,就相当于间接亲吻,时槿之看得目不转睛,忍不住问:“毛毛,你不介意勺子被我用过么?”

“因为是你,不介意。”傅柏秋下意识说道,思绪沉浸在美好的高中时代,两人亲密到共用一双筷子,一个水杯,一只碗,睡一个被窝,都恨不得把对方溶进自己血肉,又怎么会介意这些。

时槿之突然不说话了。

周围人的小声交谈瞬时变得刺耳聒噪,唯独这片角落里安静冷清,像与世隔绝的孤岛。

傅柏秋诧异抬头,撞见她微红的眼,喉咙里那句“怎么了”咽下去,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下午去看电影吗?”时槿之眨了眨眼,主动转移话题。

她亦顺着台阶下,应了声好,而后默默低头吃饭。

.

吃完饭,时槿之带傅柏秋逛了一圈校园,听她讲些以前的事,譬如国外的大学和国内有什么不一样,东西方文化有哪些不同,她发现傅柏秋有了很明显的变化,谈到过去再也不会皱眉,相反眼里笑意浓郁,似乎很开心,只是在感情方面依然闭口不言。

时槿之亦不多问,静静听她说,心中愈发遗憾自己丢失了一段相当重要的记忆。

“想看什么电影?我请。”上了车,傅柏秋让她系安全带,偏头问道。

时槿之笑笑,看两眼手机屏幕,说:“《前任3》。”

“……”

“或者《妖猫传》也可以。”她立马改口,说完像觉得不够似的,补了一句:“看了预告片,杨贵妃的造型我很喜欢。”

傅柏秋转头直视前方,眸光闪烁,低声应道:“好。”

她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掏出手机订影票,两张,就附近影院,半小时后恰好有一场。

去影院只需出学校大门左拐,上一座大桥,下桥后的十字路口小商业街便是,等个红灯的功夫,五分钟足矣。

时槿之自觉拿出口罩带上,小心翼翼的模样甚是有趣,傅柏秋又起了逗她的心思,问:“时教授舍得丢下你的小可爱了?”

牵着的手紧了紧,指节弯曲,时槿之闷闷道:“我不喜欢小妹妹。”

“哦,那你喜欢大姐姐?”

时槿之皱眉,扭头看她一眼:“我喜欢同龄人,比如你。”

这人有事无事就爱逗她两下子,若认真说起来,反倒怂了,近几日尤其明显,与上个月那副冷漠决绝的样子判若两人。

怎么回事?

果然,傅柏秋立马闭嘴,敛了玩笑神色,牵着她进楼。

一楼有家喜茶,时槿之眼神亮了下,说想喝,傅柏秋又牵着她去点单。人很多,需要排队,两人点了一杯芝芝桃桃,一杯多肉草莓,拿着圆盘等了二十多分钟才取到,赶在电影开场前一分钟进了放映厅。

电影是根据小说改编的,两人没看过原著,起先看得一知半解,但胜在镜头美,色调舒适,人物造型华丽,也算享受了一场视觉盛宴。

“哇,杨贵妃好美。”看到极乐之宴,时槿之惊叹。

到马嵬坡兵变,她又紧张得不行,直到最后揭开贵妃死亡真相,看到那棺材盖上密密麻麻的挠痕,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太惨了,好惨......”

时槿之哽咽着吸了口奶茶,紧紧抓住傅柏秋搭在扶柄上的手,脸颊两行泪痕被大屏幕衬得反光,亮滢滢的。

相反,傅柏秋全程面无表情看完,只对春琴这个人物印象深刻,到后面杨贵妃被用计活埋更是一点情绪也没有,许是见惯了无数真实的死亡场面,她对此心无波澜,甚至感到无聊。

刻意煽情罢了。

放映结束,灯光亮起,时槿之哭得抽抽噎噎的,周围人边往外走边投来好奇打探的目光,直到人都走光,厅内只剩她们俩了。

“别哭了。”傅柏秋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她,“只是一部电影而已。”

“可是太惨了,真的太惨了......”越说哭得越凶。

爱而不得,生死相离,后知真相,无力回天。整部电影在时槿之心中便是用这十六字概括的。

她是个天生浪漫且感性的人,对情绪的感知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故而轻易就能理解古诸多音乐作品里蕴含的情感,与其背后的故事产生共鸣,这是何等细腻珍贵的天赋。傅柏秋从来都很了解她,所以从不带她看煽情的电影,过去两人同居,基本只看好莱坞的爆米花片。

今天失算了。

她哭得揪心,傅柏秋也不好受,想不出法子哄人,只得倾身凑过去抱住她,“好了好了,不哭了,一会儿看下场电影的人要进来,我们走吧。”

“我现在丑吗?”闷闷的鼻音传来,怀里人抬起了脑袋。

傅柏秋点了下她鼻子,夸张道:“丑死了,被人看到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妖怪。”

时槿之:“……”

这招管用,她注意力被转移,不高兴地挑了下眉,擦干净眼泪,戴上口罩,“走吧。”

傅柏秋无奈笑笑,搂着她站起来,两人牵着手一前一后出去。

.

休息过后,傅柏秋回归白班,仍像从前那样忙碌,只不过午餐时间被徒弟拉着打探八卦,险些柜门不保。

转眼过去一周,腊八节将近,俗语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可如今年味儿趋淡,不过是商家的狂欢,更何况殡仪馆这地方向来与“喜庆”二字沾不上边,呆久了有种不知世上是何日的感觉,最是感受不到节日的来临的。

春节假期排班表一出来,傅柏秋看到了自己的——

整整七天的夜班。

“凭什么?!夜班都轮流上的,哪有连续的道理?这还是过年期间!我要去找主任......”江宁从食堂出来就炸了,不由分说就要冲去办公室。

“回来!”傅柏秋拉住她,“你找主任干什么?他也做不了这个决定。”

“他做不了谁做得了?摆明了就是针对你啊,师父,你得为自己争取权益,不然人家看你软柿子好捏,就欺负你......”

“能不嚷嚷吗?”

江宁左右看看,吐了下舌头,“哦。”

“谢谢你,小江,总帮我说话。”傅柏秋深吸了口气,双手搭在她肩上,嘴角扬起温柔的的微笑。

“你太客气啦,师父,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就会炸毛嚷嚷......”姑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有些红。

傅柏秋眼里笑意更深,替她拂起碎发,“虽然你在这边工作只是过渡,但我认为多少还是能学到东西的,你还年轻,路还长,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我们国家最缺失的就是性|教育和死亡教育,你能有机会亲身实地接触到后者,严格来说是一种幸运,因为它能教会你凡事最大不过生死,教会你更加珍惜和尊重生命,它是你人生中的宝贵财富。”

江宁认真点头,冥冥中却有种预感,“师父,我怎么觉得你在跟我告别?”

“差不多吧,合同月底到期,我打算辞职了。”

“啊,别啊,师父,你走了的话,我呆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小姑娘快哭了。

她的cp,她的狗粮!

傅柏秋安慰似的抱住她,无奈笑了,“傻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该规划一下今后的人生方向,你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有缘还会相聚的,再说,我们可以保持网上联络,有机会再一起出去玩。”

说着揉了揉她脑袋,像摸小狗。

江宁苦着脸,撇撇嘴:“如果一起出去玩,你还会带槿之姐姐吗?”

“会。”

那就好。

坚持不懈地产粮,她有指望了。

三点钟下班,傅柏秋跟主任提了要辞职的事情,显然对方并不情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但有些话注定了说不出来,亦不能说。

她心里明白这个中年男人并非惺惺作态,而是真的不愿意她走,因为殡葬行业始终非常缺人,即便年轻人自愿,家里长辈也会极力反对,而有些排除万难进来的,往往工作不到两年便辞职了,原因无他,心理压力大,亦惧怕外界眼光。

像她这般经验丰富的入殓师走一个少一个。

聊了几句,主任也没强留,似乎知道她为什么想辞职,不多言,只让她忙完最后一个星期,按流程离职即可。

傅柏秋拎着车钥匙和保温杯往停车场去。

老远她就看到自己车边站着个人,下意识想到陈妄,直到走近了瞧清楚,果然是他。

“哟,神仙姐姐,下班啦。”陈妄也看见了她。

傅柏秋站定不动,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陈公子双手插兜,缓步上前,笑着问:“夜班爽不爽啊?”

她后退一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想不想以后都上夜班啊?”他虽然在笑,但阴鸷般的目光透着凶狠,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或者直接让你去公墓看门,嗯?”

傅柏秋冷笑一声:“你觉得我靠这份工作吃饭是吗?”

“不然?你还能辞了?哈哈哈哈......”

陈妄嚣张大笑,一副俊秀的好皮囊倏地扭曲,指着她鼻子“呸”了声,骂道:“像你这种花瓶我见多了,不就是被金|主玩烂了发配到这晦气的地方来的么?在床|上喊.爸爸喊得不够卖力,进别的单位没进成吧,啊?”

——啪!

傅柏秋甩手狠狠扇了他一耳光,勾唇笑道:“没错,我是准备辞职了,还剩最后一个星期,希望别让我亲眼看到你被推进火化炉。”

言罢扬长而去。

.

小区里静悄悄的。

车停进库里有一会儿了,傅柏秋调整完情绪,收拾了下面部表情,这才下车,走楼梯进屋——她不想把在外受到的负面情绪带回家,从单位出来愣是开着车绕榕城跑了一圈,到天黑才回来。

她推门进屋,意料之外闻到一阵饭菜的香味。

厨房门没关,里面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她循着味道走过去,见时槿之站在灶台前,身穿围裙,左手调味料,右手铲子,眼睛盯住pad上面的做菜视频,有模有样地翻炒。

关火,装盘,齐活儿。

眼角余光瞥见门口有个人影......

时槿之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见傅柏秋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自己,嗔怪道:“毛毛你吓死我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傅柏秋上前帮她端菜,顺便端详一番,夸赞,“看起来有进步,不是黑暗料理了。”

“我以前做过黑暗料理么?”

“经常。”

“……”

餐桌上放着一瓶全新的红酒,两只高脚杯,傅柏秋讶然,把菜放下,问:“今天什么节?”

“没什么节。”

“不过节你喝酒?”

时槿之脱下围裙放一边,挑了下眉:“不过节就不能喝酒吗?”

傅柏秋笑而不语,拿来开瓶器把红酒打开,往两个杯子里各倒了一点。

晶莹璀璨的玻璃杯壁映衬着猩红色酒液,在温柔的灯光下散发着一丝魅惑的气息。

“毛毛。”

“嗯?”

“我联系上kri了。”时槿之绕到她身侧,轻轻握住她手腕。

傅柏秋身子僵了僵,“做什么?”

“他们说我随时可以过去,以前的人都在。我想把事情弄清楚。”手指沿着她腕子摩|挲一圈,缓缓钻进袖口。

傅柏秋不动声色往边上挪了挪,孰料被她另一只手臂框勾住,不由皱眉:“没必要弄清楚。”

“不。”时槿之双臂收紧,将她圈在怀里,“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弥补过错。”

气|息渐近,傅柏秋轻微挣扎了一下,无奈道:“让它过去吧,谁也没有错,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我不要跟毛毛做朋友。”时槿之轻声道,眼神暗了暗。

“......”

身后那人贴了过来,挣扎无用,反倒被抱得更紧,傅柏秋嗅到一丝危险味道,心头霎时慌乱,“时槿之,你松手......”

“嘘。”

那人轻吐出气音,抱紧她倏地一转身,将她牢牢按|在墙壁上,妖异魅惑的眸子里光华流转,嗓音低|哑:“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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