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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他竟落泪了?

几个下人站在门口,不敢进也不敢走,俱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少爷坐在地上默不作声的掉眼泪。

叫他们让江阁主自生自灭的是三少爷,这如今江阁主快不行了,火急火燎跑来对着他哭的也是三少爷……

这到底是要他死还是要他活啊……

看了片刻,有个胆子大的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那个……三少爷……您还是先别哭了,再不喊大夫,这江阁主就真要断气了……”

泪眼朦胧的陆鸣浑身一震,他想起了什么似的,颤着手探到江其琛的鼻间,微弱冰冷的气息缓缓拂到他手上。

陆鸣颤抖着吸了一口凉气,一把将浑身冰冷的江其琛从地上抱了起来,声音嘶哑:“喊薛神医来!”

把江其琛放到床上,陆鸣恶狠狠的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还觉得不够似的跑到柜子里又取出两床,一股脑的将江其琛捂了个严严实实,自言自语道:“江其琛你给我听着,我不要你的命,你欠我的,光凭你这条烂命还不起!”

他说着,余光瞥见门口瑟缩的几个人,怒声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炉火点上!”

陆鸣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此刻虽然言辞激烈,但那模样看起来颇像一头受了伤的小兽,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可又偏生出一股子软糯之气。

薛神医来的很快,他扛着药箱刚进门,便差点踩着一块碎瓷片。他眼疾脚快的往后一闪,惊叫道:“哎哟,这儿是怎么着了,拆房子?”

陆鸣看见薛神医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揪着他的领子把人按到床前:“你快看看他。”

薛神医先是惊愕的看了一眼陆鸣,而后又将目光落在江其琛煞白的一张脸上,他一把掀开裹在江其琛身上的被子,那一身的血色便映入眼帘。

“这是你干的?”薛神医扭过头诧异的看着陆鸣:“这才过了多久,你们俩就闹掰了?”

陆鸣一言不发的沉着脸,但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江其琛。然后他看见薛神医三两下解开江其琛的衣服,江其琛胸口上的那个血洞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同多日前被冷箭射穿的伤口重合在了一起。

薛神医凝眉号脉,片刻后厉声道:“你若是想要他的命,便该迟会儿找我。不说多的,再晚一炷□□夫,大罗神仙也救不得他。”

听了他的话,陆鸣心里一慌,先前一直绷紧的神经突然就断了,他脚下一软便摔坐在地上。几个下人见了状要来扶他,却被他一手推开。

陆鸣颤着手抓住薛神医的袖口,刚刚哭过的双眼一圈血红:“你救救他……”

薛神医见陆鸣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些旁的话刺激他,便一边施针一边说:“冷箭伤口本就容易反复,我当日不是给你留了药么,怎么到现在都没好全?这也就罢了,左不过多养些日子,你倒好又添了一刀,你跟他多大仇?这腿上的毛病犯的也是时候,本来不深的伤口都能让他血流不止。这屋子又这么冷,再给风一吹可不就成催命符了么?”

陆鸣兀自抓着自己的前襟,水蓝色的衣衫被他大力的揪出一片褶痕,可饶是这样他还是觉得喘不过气。心里像是被灌满了冰碴子,稍微一动便大把大把的掉落出来,转瞬便将他整个人冻的僵硬,寒的发疼。

“哎,别傻愣着了。”薛神医递了个小钳子给陆鸣:“踩了一脚的碎碴子,我老眼昏花看不清,你去给他挑出来。”

陆鸣如梦初醒的接过钳子,他坐在床尾小心翼翼的捧起江其琛的足踝,下一瞬便被入目一片血肉模糊刺痛了双眼。

江其琛的脚底被碎片割的不像样,有几块锋利的瓷碴深深的嵌进他的血肉中,陆鸣握着钳子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他这一生从未觉得有什么事情是难以做到的,五年前有一件,那便是想死死不成。如今,又有了第二件,便是他下不去手。

“不行,”陆鸣挣扎了半天,泄气的说了一句:“我做不到。”

薛神医正拿着针缝合江其琛胸前的伤口,闻言也头也没回,淡声道:“那你喊个下人来弄,就是这下人粗手粗脚的,别再给他弄的伤上加伤。”

陆鸣手上一顿,狠狠的在下唇上咬了一下,一声不吭的握紧了钳子。他尽量下手轻柔,快准狠的将那些瓷片挑干净,生怕弄疼了江其琛。

他刚放下钳子,薛神医又丢了一瓶药和一串纱布过来:“上药会不会?包扎会不会?”

陆鸣默不作声的点点头,转而再替江其琛包扎上药。等处理好江其琛脚上的伤口,缠上最后一层白纱时,陆鸣的后背已经浮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

屋子里终于有了暖意。

薛神医将被子拉到江其琛胸前,转而问道:“他犯病的时候常吃什么药?”

陆鸣微微一愣,旋即走到案前沾了笔墨,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他把药方递给薛神医:“这是五年前的药方,他如今吃什么药我不知道,他随行的人被我支开了,只有这个。”

薛神医眯缝着眼睛看了半晌,拿起笔改了几味,而后又写了一张药方:“两个方子,一个治腿,一个治伤,让人去煎药吧。”

陆鸣一一接过,他将目光转向床上的江其琛。人是已经平静下来了,但眼中的担忧一览无余:“他……”

“不想他死,就别再折腾他了。”薛神医跨上药箱,无奈的摇了摇头:“别回头我做出了解药,他没命吃就笑话了。”

陆鸣身子一震,一副凄惨的表情又挂了出来,硬是看的薛神医连忙摆手,抱着药箱往外跑:“亲娘啊,我真是怕了你了。”

薛神医走后,陆鸣把药方交到下人手上,吩咐他们煎好了送过来,又遣散了打扫屋子的侍女,独自坐在江其琛床边。

从软被中摸索到江其琛微凉的手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这双手,从前总是温热的,还是有力的,一次又一次的护着他。陆鸣轻轻地朝手心里呵了一口气,手指在江其琛的手背上一下一下的搓着,好半天才有了几分暖意。

他合上眼,将那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眼睫轻颤,细声呢喃:“你说的对,我心里还有你。”

“我曾对你说,佛家有言人悟道有三个阶段,勘破、放下和自在。”

“我以为你那样对待我,我该是恨你的。在那日复一日的无边寒境中,支撑着我走下来的便是对你的恨意。是不是很可笑,你都不要我了,可我还放不下你,连苟延残喘的活着想的也都是你。”

“我以为经历了那些之后,我该是要亲手杀了你的。可是我如今看你这般模样,又心如刀绞的恨不得替你受了。你为何总是叫我对你恋念不忘?”

陆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刚经历过一场心神激荡,他已经满面的疲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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