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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贴着墙根快步走,刚转了个弯没过两步就看到陈林。陈林被刀子似的寒风刮得有些瑟瑟发抖,叼着根烟站在避风口处抽,抱着肩膀踢栈道上的小石子,低着头皱着眉吐出一口烟来,左边胳膊支起来,冲着地上弹了一下烟灰。

姜玄走过去,把外套递到他面前。

陈林抬头看了他一眼,姜玄发现他鼻尖脸颊都冻红了,却还是拼命抽着烟,显然在用烟草和冷风控制自己,阻止这突如其来的郁闷。

姜玄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伸手给他披上外套,又说:“你怎么了?”

陈林没说话。姜玄问他:“你是不是觉着我给你妈送东西你不乐意?那都是前几年的事儿,是,我是背着你花钱了,但是咱俩不是说好的么,我有点固定资金能自己用的。”

陈林瞪了他一眼,说:“我没想提这个。”姜玄盯着陈林看了几秒,陈林眨眨眼,那点睫毛的倒影混杂在夜幕下,隐藏住了他眼睛里的湿润。

姜玄问:“你是不是怕你妈知道咱俩已经分开,她受不了?”

陈林吐出一口烟来,说:“你想太多。”

姜玄拇指和食指一伸,把陈林手上的烟捏过来,放进嘴里抽了一下,说:“我是觉得她已经知道了。”

陈林抬头惊诧地看着姜玄。姜玄继续说:“我给你那张卡绑的是我手机号,我今天下午除了我公司和老傅小仇他们俩,我就没着别的短信。那你说你妈用什么买的?那她要是觉得咱俩还在一块儿,老太太也不至于这么见外,是吧?”

陈林说:“那万一她就是不想用呢?”

姜玄把烟塞回陈林嘴里,看着他抽了一口,才说:“那也有可能。”

陈林皱着眉,骂了句:“靠。”他看着栈道上浅黄色的灯光映照在湖面冻得厚厚的冰层上,长在北方的人都知道,那下面会是缓缓流动的湖水。

陈林问姜玄:“冰下面的水能照进太阳光吗?”

姜玄说:“能啊。就是折射比较厉害。”

陈林点点头,把烟头一扔,踩在脚底下碾灭了。

姜玄拍拍他肩膀,说:“阿姨还在上面等着呢,回去吧。”陈林点点头。他抬脚正要走,就看见姜玄蹲地上把烟头捡了起来,陈林问:“你捡它干吗啊?”

俩人走了几步到门口,姜玄一伸手把烟头扔进垃圾箱里,说:“不能随地乱扔啊。”

陈林被他逗得乐了,笑着摇摇头,一缕头发从耳后滑下来,坠在他唇角。

五十四(中)

一晚上陈林话都不多,他似乎兴致不高,晚饭都没吃几口,但碍于陈曼在场,他还是乐呵呵地陪着陈曼吃饭聊天、逛街买菜。姜玄陪着他们,时而跟在后面,时而夹在中间,像是他们的亲人,又像是个转换器,强行让两个不匹配的插头和插座相遇。

等到了家,陈曼已经有些疲惫,冲了个澡就回屋去了。时间虽然只是晚上八九点钟,但这个小城已经沉寂,一如往昔。过年的热闹仿佛只维持了一天有余,在新年的第一个夜晚来临之际,一切恢复了往日的沉闷与乏味。

姜玄拾好冰箱进到屋里,就看到陈林已经换好睡衣躺在床上,手上捧着本书坐在那看。姜玄走上前去,小声问他:“你要睡了吗?”陈林点点头。姜玄于是掏出自己的电脑来,坐在桌边对着电脑做自己的事情。

姜玄沉默着建模绘图,手上的一个项目年前刚有进展,他想着年后回去增加一些新的测试和设计,就着手边的文件资料小幅修改实验。他做的全神贯注,等到弄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他揉了揉眼睛又随手关了电脑,一抬头却发现,陈林已经躺下了。

他们之间隔了几步的距离,大约是此前太过于醉心于手中的事物,姜玄不自觉地将对方当作了这室内寻常不过的摆设。但他对此并无意外。在长久的共同生活之中,他们已经将彼此放入生命的范围之内,这样的共处既非首次、在当下看来也必然不会是最后一次他们可是连如何分开都还没有商量过因此他才全无异样,一如往常一般自然而然地忽略了陈林是在何时倒下入睡的。

姜玄轻手轻脚地把电脑好,又小心翼翼的把椅子放回原位,把披在肩上的外套摘掉,起身搭在椅背上。接着,他俯下身把陈林放在床角的书拾起来,顺手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他翻身上了床。

陈林果然留下一半的位置给他,床铺里加了一张厚毛毯,姜玄抓起毯子披在肩上,把自己卷成一个蛹。他抬手关了床头灯,这才拉起羽绒被盖在身上。夜色深沉,天空泛着橘色透过窗子洒进来,姜玄侧过头去,看到陈林把头缩在被子底下,只露出个鼻尖来。姜玄伸出手去,把紧紧盖住他下半张脸的毛毯向下扯了扯,露出他的整个口鼻。他就这么看着陈林,目不转睛、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他就着昏沉的夜色伸出手去,像是要抚摸陈林的侧脸,但手落到陈林脸庞的刹那,他又转了方向,只替陈林把脸颊上的碎发拂开了。

他的动作很轻很轻,像是梦境中的一丝浮萍般飘然而逝。在这昏暗的光影中,他轻声说了句:“晚安。”

这声音很小,小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接着,他就闭上了眼睛,翻了个身睡下了。

夜色之中,隐约能看到床头那本书的封面上用钢笔写着几个字,那字迹体式紧密、逆入平出,是陈林年轻时候写在上面的:

《金阁寺》三岛由纪夫

在夜色中看去,堪堪多了些伤逝与决绝。

第二日果然又下起雪。晨间天气预报提示,在这个内陆城市,地势低平,冷空气席卷而来,将会有强降雪。

陈曼一早起来便推说与朋友有约,一个人出了门去了。姜玄和陈林面面相觑,却还是依着陈曼,给她叫了辆出租车绝尘而去。送走陈曼后,陈林站在风里,对着姜玄说:“我今天其实有事儿……”姜玄看了陈林一眼,陈林皱了皱眉,颇有些不耐、又有些不自然,沉吟了半晌才继续说:“高中同学……聚会。”

姜玄眨了眨眼,说:“我也过去?”

陈林皱着眉点点头。

于是两小时后,他们坐上了去饭店的出租车。

陈林似乎并没有为这场聚会多花什么心思,穿着一件茄紫色的高领针织衫,又配了条靛蓝的牛仔裤,外面罩了件焦黄与深棕夹杂的格子长款连帽双襟外套,看起来比他平时去超市买菜还要随意。陈林临出门前顺了下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来,其余的头发自然地散在颧弓和耳后,他深邃的眼窝看上去带着点忧郁的气息,为了看起来细致一些,他还是钻进洗手间在脸上打了一层矿物粉底。倒是姜玄被他揪着换了条牛仔裤,又把靴子擦了一遍,才被拎出门去。

那一路上,陈林都缄默不言,出租车司机放着低俗大笑的电台广播也并不能逗笑他。他直直看向窗外,看着灰白天空中街边闪烁的霓虹和新旧交杂的广告牌,商场因为过年而悬挂了许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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