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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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想跟她要,可又要不到的东西。我有权为她服务——在我认为适度的范围之内,当然。”

“方式是隐瞒证据?”他绷着声音问。

“如果那算是证据的话。由警察调查,韦尔德小姐一定会名誉受损,也许我可以想点办法。他们根本懒得去试,他们不在乎,而我在乎。”

“为什么?”

“这么说好了,这是我谋生的基本原则。我也许有其他动机,但这个理由应该够了。”

“你的价码是多少?”

“你昨晚派人送给我,当时我不肯拿,现在我愿意接受。另外请你附张签名信函——雇我调查你的客户被人勒索的案子。”

我捧着我的空杯子起身放在桌上。我弯腰时,听到轻微的咝咝声。我绕到书桌后头,啪的一下拉开抽屉,一台钢丝录音机从里头的架子上滑出来,马达在跑,钢丝正稳稳地从一个线轴移向另一个。我看看坐在对面的巴娄。

“你可以关上机器,把录音带拿走,”他说,“我出此下策你不能怪我。”

我按下回转钮,钢丝倒回去,转速很快,我根本看不清钢丝,只听到尖细的仿佛在痛哭的声音,就像娘儿们在为一条丝巾大吵大闹。钢丝到底,机器停下,我把线轴取下,丢进口袋。

“你也许还有一卷,”我说,“我只有冒这个险了。”

“对你自己很有把握啊,马洛?”

“希望如此。”

“按一下抽屉左边的钮,好吗?”

我按下去,黑s玻璃门打开,一个褐s皮肤女孩拿着速记本走进来。

巴娄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开始口述:“给菲利普·马洛先生的信,写上他的地址。亲爱的马洛先生:本经纪公司自即r起雇用你调查本公司一名客户遭人勒索的案件,细节已口头告知。你的费用是一天一百元,外加五百元聘用费,请在本信函复印件上签收。就这样,艾琳,请你马上办。”

我把我的地址告诉女孩后,她走了出去。

我从口袋里掏出钢丝轴,放回抽屉里。

巴娄翘起二郎腿,晃动着他的脚,眼睛盯着他那只鞋的鞋尖。他伸手摸摸他的深s卷发。

“总有一天,”他说,“我会犯下g我这一行最怕犯的错误。我会眼睁睁看着我自己跟一个我能信任的人做生意,但我又他妈的太精明了,知道不能信任他。哪,这个你最好留着。”他拿出那张剪成两片的照片。

五分钟后我离开那里,很多的玻璃门在我离它们三英尺远的时候自动开启。我走过那两名秘书,走进通道走过斯平克办公室敞开的门——里头没有半点声音,但我可以闻到他雪茄的味道。接待室里好像还是同一批人坐在印花棉布椅上。海伦·格雷迪小姐朝我抛了个媚劲十足的微笑,范恩小姐也对我展开笑靥。

我在老板那儿待了四十分钟,所以我变得跟推拿师墙上的人体解剖图一样艳光四s。

《小妹妹》19(1)

电影厂的警卫那个坐在有半圆形玻璃防护罩书桌前,他放下电话,在便条簿上草草写下几个字。他把那张纸撕下,从桌子与玻璃之间不足四分之三英寸宽的小缝隙中塞了出来。他的声音通过玻璃罩上的传话器传来,有刺耳的金属声。

“一直走到走廊尽头,”他说,“你会看到在院子中间有一个喷泉式饮水龙头,乔治·威尔逊会那里接待你。”

我说:“谢谢。这玻璃是防弹的吗?”

“当然。怎么了?”

“只是有点纳闷,”我说,“从来没听说过有人会拿着枪一路杀进摄影棚。”

有人在我的后面窃笑。我一扭头,看到一个穿着长裤、耳后c着一朵红s康乃馨的女孩,她正咧嘴笑着。

“噢,老兄,如果枪能解决问题就好办了。”

我走到一扇没有门把手的橄榄绿的门前,门发出嗡嗡声,我一推就开了。进去是一条橄榄绿的走廊,两边的墙壁空空的,尽头有一扇门。这像个捕鼠器。如果你走到这里发现情况有异,他们还是可以挡住你。走廊尽头的门发出同样的嗡嗡声。不明白警卫是怎么知道我已经到了门边的,我抬起头,就看到他的眼睛在一面倾斜的镜子里瞪着我。我的手碰上门时,镜子里便什么也没有了。他们想得很周全。

外面的小院子里,鲜花在正午的烈r下绽放,院子里有几条铺了石板的小径,中间有个水池,还有大理石椅子,饮水龙头就在石椅旁边。一位衣着光鲜的老人悠闲地坐在大理石椅子上,看着三只棕s的拳狗把海棠花连根拔起。他眼神专注,面s安详,我走过去时他眼睛都没抬。有一条狗——最大的那条——往他那儿走去,在他裤腿旁的石椅上撒n。他弯下腰,拍拍那条狗长着短毛的、硬邦邦的头。

“你是威尔逊先生吗?”我问。

他抬起头,有点茫然地看着我。那只中号的狗一摇一摆地走过来嗅嗅,也跟着撒了泡n。

“威尔逊?”他的声音懒洋洋的,显得有些拖沓,“噢,不,我不叫威尔逊。应该叫威尔逊吗?”

“抱歉。”我走到饮水龙头前,按出一道水流冲了冲脸。我拿手帕擦脸时,最小的那条狗也在石椅上尽了它的责任。

不叫威尔逊的那人爱怜地说:“每回都按照顺序来,真是不可思议。”

“按照顺序g吗?”我问。

“小便,”他说,“好像是年龄问题,长幼有序。先是梅西,她是妈妈。然后是迈克,比弟弟乔克大一岁。永远是同一个顺序,在我的办公室里也一样。”

“你的办公室?”我说,没人说话的样子会比我现在更蠢了。

他对我扬扬他花白的眉毛,从嘴里拿出一支棕s的雪茄,把尾端咬掉吐进池里。

“鱼一定不喜欢。”

他抬眼看了看我。“我养拳师狗,去他妈的鱼。”

我想好莱坞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我点根烟,坐到椅子上。“在你的办公室,”我说,“呃,每天都有新花样,对不对?”

“在桌脚上,每次都一样,把我所有的秘书都气疯了。会渗进地毯里,她们说。这年头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点也无所谓,反倒挺喜欢的。爱狗的话,你连他们小便都爱看。”

有一只狗把一株长得非常茂盛的海棠拖到他脚边的石板路中间,他捡起来,扔进池里。

“园丁会不高兴的,我想,”他坐下时说,“反正嘛,他们如果不痛快的话随时可以——”他打住话头,盯着一个穿黄s长裤的纤瘦女邮差——她刻意绕路走过天井,斜睨着迅速瞄了他一眼,摇摆着臀部走开了。

“你知道我们这一行是哪里出了毛病?”他问我。

“谁都不知道。”我说。

“x泛滥,”他说,“时间和地点合适的话倒也没什么,不过我们这儿xj多得卡车都装不下,四处泛滥,都淹到脖子了,跟苍蝇纸一样黏乎乎的。”他站起来。“我们这儿苍蝇也很多。很高兴认识你,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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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19(2)

“马洛,”我说,“你大概不认得我。”

“谁都不认得,”他说,“记忆有问题,见了太多的人。我叫奥本海默。”

“朱里斯·奥本海默?”

他点点头。“对。来支雪茄。”他拿出一支雪茄给我。我给他看看我的香烟,他把雪茄丢进水池里,然后皱起眉头。“记忆有问题,”他悲伤地说,“浪费了五毛钱,不该丢的。”

“这个制片厂是你的?”我说。

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该省下那支雪茄的。省五毛等于多了多少?”

“五毛。”我说,不知道他的脑子在想什么。

“g这行可不是这样的,省五毛意味着得多花五块钱记账。”他停了一下,朝那三只狗打了个手势,他们便停下挖掘工作看着他。“要是只管赚钞票进来,”他说,“那可容易得很。来吧,孩子们,我们要回妓院啰。”他叹了口气。“一千五百家戏院。”他补充道。

我大概又现出一副蠢相了。他朝院子四周摆摆手。“只要一千五百家戏院就够了,他妈的比养纯种狗容易多了。全天下大概只有搞电影这一行可以犯尽所有的错误还能赚钱。”

“全天下一定只有这一行才能让三只狗在办公室里撒n。”我说。

“得先有一千五百家戏院才行。”

“所以开头是会有点困难。”我说。

他面露得意之s。“对,难就难在这里。”他的眼神越过修剪齐整的绿s草坪停留在竖立于院子中一幢的四层建筑。“那边所有的办公室,”他说,“我从来不去,总是装潢,他们那些人在套房里摆的鬼玩意儿我看了就反胃。全世界最贵的人才,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多少钱随他们开口。为什么?一点道理也没有,就是习惯。他们做什么、怎么做,其实都他妈的根本不重要,只是手里得有一千五百家戏院。”

“这话不能引述对不对,奥本海默先生?”

“你是记者?”

“不是。”

“真可惜,我还真的希望有人把这个基本生活常识登到报上。”他顿一下,撇撇嘴,“没人登。不敢哪。来吧,孩子们!”

大号的梅西跑过来站在他的旁边,中号那只放下它正在摧残的海棠窜到梅西的身边,最小的乔克照顺序排好队,然后突然灵感大发,抬起一只后腿对准奥本海默的裤脚,梅西不经意似的挡住了它。

“看到没有?”奥本海默眉开眼笑,“乔克想c队,梅西不允许。”他弯下腰,拍拍梅西的头,他抬眼仰慕地看着他。

“自己养的狗的眼睛,”奥本海默沉思道,“全世界最动人的就是这个。”

他踱步沿着石板小路走向行政大楼,三只狗静静地跟着他迈步同行。

“马洛先生?”

我一转身,这才发现一个黄棕s头发的高个子已经悄悄来到我的身后,他鼻子活乘客在公共汽车上的拉着吊带环的胳膊肘。

“你好,我是乔治·威尔逊。看来你认识奥本海默先生。”

“刚跟他聊了会儿,他告诉我该怎么做电影生意,好像说只要有一千五百家戏院就万事无忧了。”

“我在这儿g了五年,还没跟他说过半句话呢。”

“因为贵人的狗没在你的身上撒n。”

“或许吧。有什么我能效劳的,马洛先生?”

“我想见梅维斯·韦尔德。”

“她正在摄影棚里拍电影。”

“我能到棚里跟她说句话吗?”

他看起来不太确定。“他们给了你什么样的通行证?”

“一般的通行证吧,我想。”我把那张纸递给他,他看了一眼。

“巴娄让你来的。他是她的经纪人,那应该没问题。十二号摄影棚,要现在过去吗?”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我是公关人员,这种事就是我的工作。”我们沿着石板小路走向角落的两幢建筑,一条水泥道穿行其间,引向外景场地跟摄影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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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19(3)

“你到过巴娄的办公室?”威尔逊问。

“刚从那儿过来。”

“很有豪华的,听说。我想过要g他们那一行,我们这儿太辛苦了。”

我们走过几个穿了制服的警卫,然后转进一条夹在两个摄影棚中间的窄巷。巷子中间飘着一面红s的信号旗,一扇标明“12”的门上亮着红灯,灯上面的铃铛在不断地响着。威尔逊在门边停下,一个警卫让椅背斜抵着墙坐着,朝他点点头,看着我的表情是死灰的,就像池面冒出的浮渣一样。

铃声和旗语同时停下,红灯也关上了,威尔逊推开一扇大门,我从他身旁经过走进去。里面还有一扇门。从y光下走进那儿,感觉眼前一片漆黑。然后我看到远远一角有光线集中。这个摄影棚的其他地方好像都是空的。

我们往那光线走去。快靠近时,地板上好像铺满了粗粗的黑s电缆线。可以看到一排排折叠椅,还有挤成一堆的移动化妆间,上面写了名字。我们不是从正门走进棚里的,所以此刻只能看到木板搭的背面,两边各有一个大银幕,两台立在幕后的背景放映机咝咝地发响着。

有个声音叫道:“开拍。”顿时铃声大作,两个银幕上出现拍击的海浪。另一个比较平静的声音说:“请注意自己的位置,我们可不想移动背景放映机。好,开始。”

威尔逊停住脚步,碰碰我的手臂。演员的声音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既不响亮也不清晰,是不具任何意义的喃喃声。

有个银幕突然变成空白的。那个平静声音的语气没变,说:“停。”

铃声又响起,可以听到一阵移动声。威尔逊和我继续前行,他在我的耳边低语:“如果内德·甘蒙午饭前拍不好这场戏的话,托兰斯的鼻子准要遭殃。”

“哦,托兰斯在演?”迪克·托兰斯是一个二流明星——这种角s盛产于好莱坞,没人真的想要,但到头来总因为好的缺货,只能将就着用了。

“想再上场试试吗,迪克?”平静的声音问道,此时我们已绕过一角,看到了场景的真面目——一艘游艇的尾端甲板。场上有二女三男。其中一个男的是中年人,身穿运动服,斜靠在躺椅上。另一个全身穿着白s衣服,红发,看来像是船长。第三个是业余游艇驾驶员,戴了一顶俊俏的鸭舌帽,蓝外套上有一排金s纽扣,白鞋白裤,散发出盛气凌人的魅力,这是托兰斯。女的有一个是褐s皮肤的美女,实际年龄比她的打扮年轻,她是苏珊·克劳立。另一个是梅维斯·韦尔德,她穿了一件湿漉漉的白鲨皮泳衣,显然刚刚才上船,一个化妆师正在往她的脸部、手臂和金发边缘喷水。

托兰斯没回答。他突然转身瞪着摄影机。“你以为我记不得台词吗?”

一名灰发灰衣的男子从模糊的背景走入强光中,他的黑眼睛像要喷火,但声音里没有火气。

“那就是你自己故意要改台词。”他说,定定地看着托兰斯。

“也有可能是你那台背景放映机老在一幕没拍完的时候就没有了底片,我不习惯啊。”

“你这抱怨有道理,”内德·甘蒙说,“问题是他只有两百一十二英尺长的底片,错其实在我。这场戏你最好能再拍快一点——”

“哼。”托兰斯不屑地哼了一声,“如果我快点的话,也许我们可以说得动韦尔德小姐,把爬上游艇的时间缩短到比制造游艇快一点。”

梅维斯·韦尔德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韦尔德时间算得刚好,”甘蒙说,“表演也可圈可点。”

苏珊·克劳立优雅地耸耸肩。“我觉得她好像应该再加快点速度,内德。她的表演好是好,不过应该可以更好。”

“如果再好些的话,亲爱的,”梅维斯·韦尔德慢条斯理地说,“有人也许会说我这才叫演戏。你总不至于希望你的片子发生这种事吧,嗯?”

托兰斯笑起来,苏珊·克劳立转头生气地看着他。“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啊,十三号先生?”

《小妹妹》19(4)

托兰斯的脸冻成结了冰的面具。“你说什么?”他几乎是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的。

“老天,你是说你不知道?”苏珊·克劳立一脸惊诧,“他们叫你十三号先生是因为你不管演什么角s,之前一定已经有十二个人推掉过了。”

“原来如此,”托兰斯冷冷说道,然后忍不住放声大笑,他转向内德·甘蒙门,“好了,内德,现在大伙儿体内的怨气已经通通发泄掉了,也许可以开始达到你的要求啦。”

内德·甘蒙点点头。“总要有一点火暴味来打打精神。好了,开始吧。”

他回到摄影机旁。助理叫一声“开拍”后,整场戏一气呵成,没出半点差错。

“停,”甘蒙说,“洗出###。大家休息吃午餐吧。”

演员们陆续走下一段粗木楼梯,跟威尔逊点点头。梅维斯·韦尔德最后下来,她已经披上一件浴袍,套了双沙滩鞋。她看到我时猛地停下脚步。威尔逊走上前。

“嗨,乔治,”梅维斯·韦尔德瞪着我说,“有事吗?”

“马洛先生想跟你讲几句话,行吗?”

“马洛先生?”

威尔逊机警地瞟我一眼。“从巴娄的办公室过来的。我以为你认得他。”

“也许见过吧。”她还在瞪我,“什么事?”

我没说话。

一会儿之后她说:“谢谢你,乔治。最好到我的化妆室来谈,马洛先生。”

她转身,绕到离场景较远的那一边。一间绿白s的化妆室依墙而立,门上的名字是“韦尔德小姐”。她在门口扭头四下张望,然后她美丽的蓝眼睛就定定地看着我。

“说吧,马洛先生。”

“你记得我吧?”

“应该。”

“我们应该接着上回没讲完的话头呢——还是得重新洗牌,从头再来?”

“有人让你进来这儿,是谁?为什么?我需要点解释。”

“我在替你办事,巴娄已经付了我聘用费,收据在他那里。”

“真是考虑周到。如果我不想要你帮我呢?不管阁下做的是哪门子工作。”

“好吧,随你。”我说。我把舞者餐厅的照片掏出口袋,递到她面前。她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垂下眼睛,然后看着那张照了她和斯蒂尔格雷夫在雅座的照片。她面s凝重地看着,一动不动,然后很慢很慢地抬起手,碰碰她鬓角的一绺湿发。她微微打着哆嗦,几乎难以察觉。她的手伸出来,拿走照片,瞪着它看,眼睛再度抬起,很慢,很慢。

“什么意思?”她问。

“底片在我这儿,外加其他几张照片。这些原该在你手上的——如果你当初时间够充裕,而且知道应该在哪儿搜的话;要不就是他还留着条小命可以把照片卖给你的话。”

“我有点冷,”她说,“而且我得吃点午餐。”她把照片递还给我。

“你是有点冷,而且你是得吃点午餐。”我说。

我觉得她的脖子上有个脉搏在跳动,但光线不是很好。她淡淡一笑。贵族化的疲惫。

“我不懂这里头藏了什么玄机。”她说。

“你在游艇上待得太久了。你的意思是:就算我认识你,也认识斯蒂尔格雷夫,不过这张照片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会让人愿意往我的脖子上套个钻石狗圈?”

“好吧,”她说,“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说,“不过如果得查出来才能让你甩掉你这副公爵夫人的冷酷模样的话,我是愿意全力以赴的。不过在这同时,你还是有点冷,而且你还是得吃点午餐。”

“而且你已经等得太久了,”她静静地说,“你没有东西可卖,也许除了你的一条命。”

“我的命可以贱卖,就因为我爱上了一副墨镜、一顶翠雀花蓝的帽子和一道让高跟鞋打的头部的伤口。”

她的嘴抽动一下仿佛要笑,但她的眼里没有丝毫笑意。

“更别提那三个耳光了,”她说,“再见,马洛先生。你来得太晚了,太,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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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19(5)

“对我来说——还是对你?”她转身打开化妆室的门。

“我想是对我们两个。”她快步走进去,门没关。

“进来把门关上。”她的声音从化妆室里传来。

我走进去关上门。这可不是什么美轮美奂、定做出来的明星化妆室,纯粹只是能用而已。有一张破沙发、一把安乐椅、一个嵌了镜子和两盏灯的小化妆台,那前头摆了张直背椅。一个托盘上放着咖啡。

梅维斯·韦尔德手伸下去,把圆形电暖器c上电,然后抓起毛巾,使劲搓她湿漉漉的头发。我坐在沙发上等着。

“给我支烟。”她把毛巾扔到一边。我帮她点烟时,她的眼睛凑近我的脸。“我们在游艇上的即兴表演你觉得怎么样?”

“恶毒到家。”

“我们都很恶毒。有些人笑得比别人开心,如此而已。演艺圈嘛。g这一行的难免低俗,一直都是这样。有过一段时间演员得从后门进来,现在其实还有一大半的人应该还是这样。压力大,时间紧,你争我夺,随时会出现小小的火暴场面,说的话其实一点意义也没有。”

“重点在于张牙舞爪。”

她抬起手,指尖沿着我的脸颊滑下去,感觉像热熨斗溜过。“你赚多少,马洛?”

“一天四十,外加花费。这是开价。我实际上只收二十五,更少的也有。”我想到了欧法梅的二十块钱破钞票。

她的指尖又来了,我还是没有一把搂住她。她从我的身旁移开坐到椅子上,拢起衣袍。电暖器烘得小小的房间热了起来。

“一天二十五。”她面带疑惑地说,“一张张孤单的、小小的一元钞票。”

“它们孤单吗?”

“和灯塔一样孤单。”

她跷起腿。在灯光的照s下,她的皮肤泛出的微光好像溢满了整个房间。

“问我问题吧。”她说,无意遮住她的大腿。

“斯蒂尔格雷夫是什么人?”

“我们认识多年,我喜欢他。他很富有,开了几家餐厅。至于他是哪里人——这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你跟他很熟。”

“为什么不g脆问我有没有跟他睡觉?”

“我不问这种问题。”

她笑起来,弹掉烟灰。“冈萨雷斯小姐应该会很乐意告诉你。”

“她美丽热情大方,乐于助人,”我说,“而且跟邮筒一样来者不拒。去他的冈萨雷斯小姐,回头说斯蒂尔格雷夫——他有没有惹过麻烦?”

“谁没惹过?”

“跟警察。”

她的眼睛张得稍嫌天真了点,她的笑声听起来稍嫌清脆了些。“别笑死人了,他的身价值好几百万。”

“他怎么弄到手的?”

“我怎么知道?”

“好吧,你不知道。烟要烧到你的指头了。”我靠过去,把烟p股从她的手里拿开。她的手摊在她l露的腿上,我伸出指尖碰触她的手掌,她抽身移开,握紧拳头。

“不要这样。”她厉声说。

“为什么?小时候我常跟女孩子玩这个。”

“我知道。”她的呼吸有点急促,“这样子碰我,会让我觉得又回到了天真可爱的小时候,可是我已经不再天真也不小了。”

“你是真的不知道斯蒂尔格雷夫的底细喽?”

“我真的希望你能下定决心,到底是要供还是要跟我求爱。”

“我从不打这种主意?”我说。

沉默一会儿后她说:“我真的得吃点东西,马洛。我今天下午还得演戏,你总不会希望我昏倒在片场上吧?”

“只有大明星才来那一套。”我站起来,“好吧,我这就走。别忘了我在为你工作。如果我怀疑是你杀的人,我不可能帮你。不过当时你的确在那里,你冒了很大的风险是因为有样东西你非拿到手不可。”

她又从我的手里抽走照片,咬着嘴唇瞪眼看了看,然后眼睛抬起,但头部没动。

《小妹妹》19(6)

“不太可能是这个。”

“这玩意他可是藏得好到没人发现。不过它到底有什么用?你跟一个叫斯蒂尔格雷夫的人坐在舞者餐厅的雅座里,实在没什么。”

“什么也没有。”她说。

“所以应该是斯蒂尔格雷夫的什么事情——或者是r期。”

她垂下头又看一眼照片。“从照片上看不出r期,”她急急地说,“假设r期是个关键。除非剪掉的那片——”

“哪,这儿,”我把剪下的那片递给她,“不过得用放大镜。给斯蒂尔格雷夫瞧瞧,问他这是不是关键。或者问巴娄。”

我开始走向化妆间的门口。“你别一厢情愿地以为r期可以动手脚,”我回过头说,“斯蒂尔格雷夫可不会这样认为。”

“你手上的东西根本就是废物,马洛。”

“真的吗?”我回头看着她,没笑,“你真的这么想?哈,你才不会呢。你去了那里,那人遇害,而你的手上有枪。他是个有名的骗子。而且我在那儿发现了个抢手货,因为那玩意引发的事情多得可以跟海里的盐相比。只要警察找不到,我的执照就还保得住。只要某某人找不到,我的颈部就可以少把冰锥。你现在还会说我这一行赚钱太多吗?”

她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我,一只手搭在膝盖骨上紧紧捏着,另一只手在椅子扶手上不安地移动着,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移动。

我只消转动门把手出去就行,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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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20(1)

我办公室外的走廊还是和平时一样人来人往,我开门走进我那小小的接待室时,还是和往常一样觉得自己掉进了g涸二十年的枯井,永远无法再见天r。陈年灰尘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和足球比赛的采访一样陈腐乏味。

我打开里门,里头是同样沉闷的空气,同样的灰尘积在胶合板上,触目所及是同样破碎的美梦。我打开窗户,扭开收音机,轰的一下声音如潮涌来,等我把音量转回正常时,电话听起来仿佛已响过一阵。我移推开盖在那上头的帽子,拿起话筒。

也该是她跟我联络的时候了。她冷静的声音说道:“这回我是说真的。”

“说下去。”

“你不相信我,我可以从你的声音听出来。”

“你从我的声音可是什么也听不出来,我是侦探。他跟你联络了?”

“从湾城打电话来的。”

“等一下。”我把话筒搁到有棕s污渍的便条簿上,然后点上烟斗。不急,谎言永远是有耐x的。我再度拿起话筒。

“这一套我们已经玩过了,”我说,“你这种年龄不应该这么健忘,我想朱格史密斯医生恐怕会有意见。”

“请你别逗我了,我是说正经的。他搬家以后去邮局要过他的信,所以我后来写的信他也收到了。他知道我打算待在哪儿,也知道我什么时候到的,所以他就打电话来了。他现在待在湾城一个他认识的医生那里,帮他做事。我告诉过你,他念过两年医科。”

“医生有名字吗?”

“嗯,文森特·拉加蒂。”

“你等等,门口有人。”

我小心翼翼地放下话筒,仿佛它很脆弱,是玻璃丝做的。我掏出手帕,抹抹手掌——刚才握着话筒的那只。我起身走到嵌在墙里的衣橱前,看着有裂痕的镜子里面的自己。是我没错,我看起来肌r紧绷——生活太紧张。

文森特·拉加蒂医生,怀俄明街九六五号,花圈安乐屋的斜对面,拐角上的木结构房子。安静而优雅的环境。已故克劳森的朋友,也许。他可不承认,但还是有可能。

我拿起话筒,掩饰我声音里的紧张。“名字怎么拼?”

她拼了出来——很轻松,也很准确。“那就没事了,不是吗?”我说,“虚惊一场——你们乡下来的听过这个说法吧?”

“不要老开我的玩笑。奥林麻烦大了,有——”她的声音有点儿抖,气息有点急促,“有歹徒要找他。”

“别傻了,欧法梅,湾城没有歹徒,歹徒全在电影里。拉加蒂医生的电话号码是什么?”

她说了号码。没错。我不敢说拼图已经开始拼凑成形,不过至少它们看起来好像是同一个图形里的拼板。我要求的、我得到的,其实一向也仅此而已。

“请你到那儿看看,帮他个忙,他不敢离开那房子。毕竟我给了你钱。”

“我退还给你了。”

“可我又拿给你了。”

“你给我的,好像是我不很想要的别的东西。”

沉默。

“好吧,”我说,“好吧,如果我能混到那么久不出事的话。我现在可是自身难保。”

“为什么?”

“光说谎话,不说真话。到头来我一定得付出代价,这是经验之谈。我没有某些人那么幸运。”

“可是我没撒谎啊,菲利普。我句句实话,我很坦白。”

“深呼吸一次,再坦白一次给我听听。”

“他们搞不好会杀了他。”她静静说道。

“请问文森特·拉加蒂医生不管事吗?”

“他什么都不知道,当然。求求你,求求你你快点去。我这儿有地址,你等一下。”

然后那个小铃铛响了——走廊尽头的那个小铃铛——声音不大,但你最好听得到。不管另外还有什么噪音,你最好听得到。

“电话簿里应该有,”我说,“说来巧极了,我有本湾城电话簿。四点左右打给我,或者五点。最好五点。”

《小妹妹》20(2)

我咔嗒挂上电话,起身关掉收音机,广播里放的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到。我关上窗户,打开书桌抽屉,拿出鲁格枪配在身上,再把帽子扣在头上。出门前我看了一眼镜中自己的脸。

我看起来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开车跳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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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21(1)

花圈安乐屋刚办完一个丧礼。一辆灰s的大灵车等在边门处。街道两旁挤满了车子,三辆黑s轿车在文森特·拉加蒂医生诊所的旁边排成一列,一群人正安静肃穆地从安乐屋前的小道走到路口上车。我停在不远处观望。那车都没有移动。接着有三个人扶着一个罩着厚重面纱的女人走出来,都一身黑s打扮。他们把她送上一辆大轿车。安乐屋的老板穿梭其间,高雅的小手势和小动作和肖邦音乐的尾声一样优美流畅,那张灰脸长得可以在他的脖子上围两圈。

临时请来抬棺者从边门扛出棺材,然后由专业抬棺人接手。他们轻而易举地将棺材推送到灵车后部,就像托着一盘n油小面包一样轻松。鲜花开始像小山一样往上堆。玻璃门关上了,这个路段的汽车纷纷开始发动。

没多久后,只剩街对面的一辆轿车没开走。安乐屋的老板一路嗅着玫瑰回去清点他的收获,他灿烂地笑着隐入他那有殖民风格的雅致门廊里。剩下的那辆轿车还是没动。我开到路口,转到那辆车的后面,司机穿件蓝s斜纹西装,戴了一顶软鸭舌帽,帽檐发光。他正在做晨报上的填字游戏。我往鼻梁上架了一副那种所谓的半透明墨镜,慢慢驶过他旁边,朝拉加蒂医生的诊所开去,他没抬头。等我开到他前头几码处,我把墨镜摘下,假装用手帕擦拭,我从其中一个镜片中看到他,他还是没抬头。只是个在做填字游戏的人。我把墨镜架回鼻梁上,然后开到拉加蒂医生的前门处。

门上的牌子写着:“按铃后请进”。我按了铃,但门不让我进去。我等着。我又按一次铃。我又等着。里头静悄悄的。然后门缓缓开了个缝,一张瘦削的没有表情的脸露在白s制服上往外看着我。

“抱歉,医生今天不看病。”她对着我的墨镜猛眨眼,她不喜欢墨镜。她的舌头在她的嘴唇里不安地蠕动。

“我要找一位奎斯特先生,奥林·p。奎斯特。”

“谁?”她的眼睛后头反s出微微的惊吓。

“奎斯特,q是quintessential里的q,u是uninhibited里的u,e是extrasensory里的e,s是subliminal里的s,t是toots里的t。 五个字母凑在一起看,就是奎斯特。”

她看我的表情,好像我刚从海底夹了条淹死的美人鱼爬上来。

“对不起,拉加蒂医生不看——”

她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推开,一个黑黑瘦瘦、面s忧郁的男人站在半开的门口。

“我是拉加蒂医生,请问有什么事?”

我给他一张名片,他瞥一眼后,瞟瞟我。他的脸部抽紧泛白,是等着大难临头的表情。

“我们在电话上谈过——”我说,“一个叫克劳森的人。”

“请进,”他很快地说,“我不记得了,不过请进。”

我走进去。房间y暗,窗帘拉是上的,窗户紧闭。y暗,而且寒冷。

护士退开,坐到一张小书桌后头。这是间很普通的客厅,刷着浅s油漆,不过照屋子的年头来看来看,原本漆的应该是深s。餐厅和客厅中间隔了道方形拱门。有几张安乐椅和一张摆了几本杂志的桌子。表里合一,的确是一家用私人住宅营业的诊所。

护士桌上的电话响起,她愣了一下,手伸出去又停住。她瞪着电话,一会儿后,铃声停了。

“你刚才说的名字是?”拉加蒂医生轻声问。

“奥林·奎斯特。他的妹妹告诉我他在帮你做事,我已经找了他好几天。昨晚他打了电话给她。从这儿打的,她说。”

“这儿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拉加蒂医生礼貌地说,“从来没有过。”

“你不认识他?”

“从来没听说过。”

“那我就不明白了,他为什么会那样跟他的妹妹说。”

护士偷偷地按按她的眼睛。她桌上的电话叮呤叮呤地又响起来,她又是一愣。“不要接。”拉加蒂医生头也没回就说。

铃响时我们等着。电话响时每个人都习惯等着。一会儿之后铃声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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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21(2)

“你回家吧,沃森小姐。这儿已经没你的事了。”

“谢谢,医生。”她坐着没动,低头看着书桌,用力闭上眼睛,又眨开来。她摇摇头,好像很绝望似的。

拉加蒂医生扭头看着我。“到我的办公室吧。”

我们穿过一扇通往走廊的门,我小心翼翼,像是走在j蛋上。这房子笼罩在一种不祥的气氛里。他打开一扇门,领我走进一间以前一定是卧室,但如今已经完全没有卧室痕迹的房间。这是间五脏俱全的小型诊疗室,透过一扇打开的门,可以看到检验室的一部分,角落里有个消毒器正在使用着,里头煮着一大堆针头。

“针头可真多。”我说,我一向心直口快。

“坐吧,马洛先生。”

他走到书桌后头坐下,拿起一把细长的裁信刀。

他忧伤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不,我不认识什么叫做奥林·奎斯特的人,马洛先生。我掏空脑子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叫这名字的人会说他在我的房子里。”

“躲人。”我说。

他耸起眉毛。“躲谁?”

“可能有人想在他的颈后c把冰锥。就怪他拿着他的那架小相机胡来,人家想要保存隐私而他偏把人家拍下。要不也许是别的事,譬如贩了毒又想洗手不g。我没有在打哑谜吧?”

“把警察引到这儿的就是你。”他冷冷说道。

我没说话。

“打电话来说克劳森死了的就是你。”

这话我已经说过。

“打电话问我认不认识克劳森的就是你。我说了我不认识。”

“你没说实话。”

“我没有义务透露任何消息给你,马洛先生。”

我点点头,拿出一根香烟点上。拉加蒂医生瞄瞄手表,然后在椅子上扭过身,把消毒器关上。我看着针头。很多针头。我以前跟一个在湾城煮针头的家伙有过麻烦。

“这个地点好在哪里?”我问他,“游艇码头吗?”他拿起那把有l女形状的银柄、面目妖邪的裁信刀,戳一下他拇指上的r球,手指上渗出一滴暗红s的血。他把血滴凑上嘴边舔掉。“我喜欢血的味道。”他轻声说。

远远传来似乎是前门开合的声音,我们都竖着耳朵听,屋前石阶上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们听得很用心。

“沃森小姐已经回家了,”拉加蒂医生说,“屋里现在只剩下我们。”这话他又琢磨了一下,然后又舔一下拇指。他谨慎地把刀放在书桌上的便条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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