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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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请找韦尔德小姐。”

“照片可以j给我。”声音冷静,拉音调得很长,傲慢无礼,但眼睛可完全不一样了。要对付这女子看来跟梳理头发差不多容易。

“抱歉,得亲手j给韦尔德小姐。”

“我说了她在洗澡。”

“我可以等。”

“你确实有照片吗,阿米哥?”

“是啊,怎么?”

“你的名字是——?”她的声音停在最后一个字上,好像风中忽然停下的羽毛,旋转着飘升起来又缓缓落下;无声的微笑微微拉动她的嘴角,那是在邀请人,很慢,像个想捡起雪花的孩童。

“你新拍的电影棒极了,冈萨雷斯小姐。”

微笑如闪电般闪过,她的整张脸都变了,而且身体挺直,高兴地颤动着。“哎,讨厌,”她满脸发光,“真是讨厌,你这张小嘴真甜,你明明知道那片子差劲透了。”

“你演的片子对我来说没一部差劲的,冈萨雷斯小姐。”

她站到门边,招手要我进去。“我们该喝杯酒,”她说,“他妈的好好g一杯。我最爱听奉承话了,不管是真是假。”

我走进去,此刻要是有把枪抵在我的腰上,我也不会感到奇怪。她站在那里,我还真得把她的r房推开才能进门。她身上的味道就像月光下的泰姬陵一样柔美。她关上门,一路扭动着走小吧台。

“苏格兰威士忌?还是要我调酒?我会调一种非常难喝的马丁尼。”她说。

“威士忌,谢谢。”

她把酒倒在两只可以c进小雨伞的玻璃杯里。我坐在印花棉布椅子四下环顾。这房间是老式的,大理石的假壁炉里放着接上瓦斯的假木头,墙上的粉刷有几处剥落了,挂了两张s彩鲜艳、一文不值的图画。还有一架老旧的黑s斯坦威钢琴,上头总算没恶俗地摆上一条西班牙方巾。很多封面鲜亮、看上去很新的书散落在各处。角落里放着一把枪托雕工非常精细的双管猎枪,枪管上绑了一个白缎子蝴蝶结。好莱坞式的幽默。

穿马裤的黑发女郎递给我一只杯子,轻巧坐地在我坐的那把椅子的扶手上。“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多洛雷丝。”她说着,端起手里的大杯子,舒服地喝了一大口。

“谢谢。”

“那我怎么称呼你呢?”

我咧嘴笑笑。

“当然,”她说,“我非常清楚,你是个精明的大骗子,你的口袋里根本没有照片。不过别误会,我无意窥探你的隐私。”

“哦?”我喝了一口,杯里的酒下去了足足几英寸,“韦尔德小姐洗的到底是什么澡?老式搽肥皂的还是加了阿拉伯香料的玩意儿?”

她晃晃金s小镊子上夹着的吸剩的香烟。“也许你想帮她洗,浴室就在那儿——穿过拱门往右转。门很可能没上闩。”

“这么容易事我可不g。”我说。

“哟,”她又丢给我一个明媚的笑容,“很挑战啊。我可要记得摆摆架子,你说是不是?”她优雅地从我椅子的扶手上挪开,捻熄了香烟,腰弯得我可以看出她的臀部的曲线。

“别费事了,冈萨雷斯小姐,我是来办正经事的,我没有要qg任何人的意思。”

“没有吗?”笑容变得轻软、慵懒而且——如果想不到更好的字眼的话——富挑逗x。

“不过我他妈的好像正在产生这种念头。”我说。

“你这杂种可真逗。”她耸耸肩,穿过拱门,捧着她那半夸脱兑了水的威士忌。我听到她轻轻拍门说:“亲爱的,来了个男的说他拿来几张宣传照。他是这么说的。”然后用西班牙语说:“长得不错,人也不错,还拿着相机。”

一个我之前听到过声音尖叫道:“住嘴,你这小贱货。我马上出去。”

冈萨雷斯哼着歌穿过拱门走回来。她的杯子空了,她又走到吧台。“哎,你没喝嘛。”她看着我的杯子叫道。

《小妹妹》12(3)

“我吃过晚餐,我的胃只容得下两夸脱。西班牙文我可懂一点哟。”

她甩甩头。“你被吓着了?”她的眼珠转动,肩膀像跳扇子舞一样动了动。

“要吓我可不容易。”

“不过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老天爷在上,我可真抱歉。”

“我可是听懂了哦。”我说。

她又为自己倒一杯。

“是啊,我很抱歉,”她叹了口气,“我是说,真的非常抱歉。有时候我太较真,有时候又他妈的根本无所谓。我自己都糊涂了。我所有的朋友都说我口无遮拦。看来我真的把你吓坏了,对不对?”她又回到我椅子的扶手上。

“不是这样的。不过如果我想吓你的话,我知道该怎么办。”她慵懒地把杯子放到背后,倾身向我靠近。

“不过我不住这儿,”她说,“我住在贝尔西别墅。”

“一个人?”

她手一挥轻轻扫过我的鼻尖,我才回过神来时,发现她已经倒在我的怀里想咬我的舌头。“你这狗杂种可真是甜滋滋的。”她说。她的嘴是火热的,无人能比,两片嘴唇烫得像g冰。她的舌头拼命抵住我的牙齿,她的眼睛看起来很大、很黑,周围露出眼白。

“我很累,”她在我的嘴里低语,“很疲倦,筋疲力尽。”

我感觉到她的手伸到我的前胸口袋里。我用力把她推开,但我的钱包已经在她的手上了。她笑着跳开了,啪的一下打开钱包,小蛇一样的手指在里面掏着。

“真高兴你们不用我介绍了。”旁边传来冷冷的声音,梅维斯·韦尔德站在拱门下。

她的头发随披散着,也没化妆,只穿了一件睡衣。双腿露着,脚上穿了一双小小的绿s丝质拖鞋。她的眼神空d,嘴角不屑地撇着。但她的确是旅馆里的那女孩,只是现在没戴墨镜。

冈萨雷斯飞快地斜睨她一眼,合上我的钱包抛过来,我伸手接住,收起来。她慢慢地走到桌旁,拿起一只肩带很长的黑s皮包,挂在肩上,走门口走去。

梅维斯·韦尔德没动,也没看她。她在看着我,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冈萨雷斯打开门看年外面,掩上门又转过身来。

“他叫菲利普·马洛,”她对梅维斯·韦尔德说,“挺不错的,你说是吗?”

“我不知道你还会费事问这些人的名字,”梅维斯·韦尔德说,“你跟他们相处的时间通常都很短。”

“噢,我知道,”冈萨雷斯不温不火地答道,她转身对我淡淡一笑,“以这种方式骂别人是妓女倒挺高明的,你说是吗?”

梅维斯·韦尔德没说话,还是面无表情。

“至少,”冈萨雷斯再次把门拉开时,平静地说道,“最近我都没跟杀手睡过觉。”

“你确定自己没记错吗?”梅维斯·韦尔德说话的证据和刚才一模一样,“开门吧,亲爱的,今天是我们丢垃圾的r子。”

冈萨雷斯回过头来缓缓地、定定地注视她,眼里仿佛有把刀。然后她唇齿间发出一点声响,接着忽的一下拽开门,房门门在她的身后砰地关上了。这声巨丝毫没有影响到梅维斯·韦尔德,她眼睛都没眨一下,深蓝s继续盯着我。

“现在也请你出去——不过声音轻点。”她说。

我抽出手帕,擦掉脸上的口红,那颜s看起来和鲜血的颜s完全一样。“这事谁都有可能撞上,”我说,“我没亲她,是她主动吻我。”

她迈步走到门口,用力打开门。“走吧,宝贝儿。两腿别闲着。”

“我上这儿是有正经事,韦尔德小姐。”

“对,我可以想象得出。出去,我不认识你,也不想认识你。而且就算我想,你来的r子和时间都不对。”

“良辰美景佳人,三者不可兼得。”我说

“什么?”她翘起下巴想做出赶我出门的架势,但演技不好,动作没做到家。

“勃朗宁。我指的是那位诗人,不是自动手枪。不过我知道你比较喜欢自动手枪。”

《小妹妹》12(4)

“听着,小子,你是要我找经来理把你像篮球一样踢下楼吗?”

我走过去,把门推上。她还不肯放弃最后一搏。她虽没真的踢我,不过可以看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没有这样做。我试图不动声s地让她慢慢从门边移开,可她一动不动,站得稳稳的,一只手伸出去抓住门把,两眼喷出深蓝s的怒火。

“如果你想离我这么近的话,”我说,“也许该多穿点衣服。”

她的手缩回去,用力一挥,这一记耳光跟冈萨雷斯小姐摔门的音效非常接近,不过会让人有刺痛感,而且让我想起我脑后的一个痛处。

“我弄疼你了吗?”她柔声问。

我点点头。

“很好。”她扬起手又给了我一个,这次更用力了,“我看你最好还是吻我。”她呼吸厚重,眼睛明亮、清澈、动人。我不经意地朝下一瞥,她的右手正非常内行地握成前头,如果抡起来揍人也足够了。

“相信我,”我说,“我不吻你,原因只有一个,否则就算你随身携带着一支小黑手枪,或者在床头柜上放着一副铜手铐也挡不住我。”

她礼貌的微笑着。

“我可能要为你工作,”我说,“而且我不是一看到大腿就紧追不舍的。”我低头看着她的大腿,看得很清楚——连同尽头的内k。她把睡衣拢了拢,转身摇晃着走向小吧台。

“我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今年二十一,”她说,“什么招数我都见过——我想是吧。如果我吓不倒你、制不住你、也勾引不了你,我他妈的还能用什么办法让你乖乖听话?”

“唔——”

“不用告诉我,”她厉声说道,捧着杯子转过身,喝一口酒,甩甩蓬散的头发,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钱,当然。我他妈的真是猪脑袋才会忘了这玩意。”

“钱是会有帮助。”我说

她讥讽地撇撇嘴,但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亲切。“多少?”

“哦,开始一百块应该够了。”

“你真是廉价,好个廉价的小杂种,不是吗?一百块吗?一百块在你的圈子里就算得上是钱吗,亲爱的?”

“那就两百好了,到手我就可以退休了。”

“还是廉价。当然是按周付,要装在一个g净的信封里吗?”

“信封你可以省了,我会把它弄脏的。”

“不过付这钱我到底能换到什么呢,我迷人的小侦探?我很清楚你是做什么的,当然。”

“你能换到一张收据。谁告诉你我是侦探的?”

她瞪了我几秒钟,马上又戴回演戏的面具。“应该是那股臭味吧。”她啜着酒,从酒杯上面瞪着我,鄙夷地淡淡一笑。

“我开始怀疑你的台词是你自己写的,”我说,“本来我还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我闪到一边, 有几滴酒溅到我身上,玻璃杯在我身后的墙上哐啷摔得粉碎,碎片无声地掉落。

“这招使出来,”她说,异常镇静,“我想我应该是已经用尽了我所有的女人魅力了。”

我走过去,拿起我的帽子。“我可从没疑心过他是你杀的,”我说,“不过要我闭口不提当时你人在那里,总得有个理由。给我足够的聘用费让我站稳立场,会有点帮助。另外再给我足够的资料,让我这钱收得心安理得就更妙了。”

她从一个烟盒里掏了根烟往空中一扔,轻而易举地张开嘴接住,然后不知从哪儿变出根火柴点上。

“天老爷,难道我真的杀了人吗?”她问。我手中还握着帽子,这让我觉得自己很蠢,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把帽子戴上,向门口走去。

“我看你应该有回家的车钱吧。”鄙夷的声音从我的身后响起。

我没回答,只是继续往前走,等我准备开门时,她说:“我看冈萨雷斯小姐应该给了你她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吧,从她的身上你什么都可以得到——包括钱,我听说。”

我松开门把手,转身快步向房间里走来。她稳稳地站着不动,唇上的微笑也没有任何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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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12(5)

“听着,”我说,“你也许会觉得很难以置信。不过我来这儿是因为突发奇想,以为你需要帮助,又四处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我本想你到那家旅馆是要付什么勒索金之类的。你自己一个人去,冒着被人认出的危险——而且也真的让他们的服务员认出来了,那家伙的道德水准可能比一张蜘蛛网还不可靠。我根据这种种情形判断,你大概是被扯进了你们演艺圈专爱闹的什么丑闻,随时都得准备鞠躬下台。不过你似乎好得很,把所有在你演过——如果“演”这个字没用错的话——的三流b级片里用上的三流姿势通通又在我眼前又重演了一次。”

“闭嘴,”她咬牙切齿地说,“闭嘴,你这个鼠头鼠脑、专想敲诈的偷窥狂。”

“你不需要我,”我说,“你不需要任何人。你他妈的聪明得可以用三寸不烂之舌把你自己从保险箱里救出来。讲吧,讲烂你的舌头来拯救自己吧。我不会阻止你的,只是别想说给我听。想到你这种外表柔弱的小女孩居然有这么多心情,我就想哭。你可让我开了眼界了,亲爱的,就跟看到玛格丽特·奥布赖恩 一样。”

我走向门口,伸手去开门时,她没动、也没吭气,门打开后还是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看来我的即兴演讲不够精彩。

我走下楼梯,穿过庭院,踏出前门,差点撞上一个站在那儿点烟的黑眼睛的小个子。

“抱歉,”他静静说道,“我挡了你的路。”

我正要绕过他,却注意到他抬起的右手攥了把钥匙。我不知怎的伸手一把从他的手里夺下钥匙。我看看上头的号码,是十四号,梅维斯·韦尔德的公寓。我把它扔到树丛后。

“这个你用不着,”我说,“门没锁。”

“当然,”他说,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我真笨。”

“哦,”我说,“我们都很笨,跟那贱货周旋的人都很笨。”

“这倒不一定。”他静静答道,悲伤的小眼睛注视着我,没什么特殊的表情。

“你不必这样,”我说,“这话是我说的。对不起,钥匙我来捡。”我跑到树丛后,捡起钥匙递给他。

“非常感谢,”他说,“哦,我在想——”他停下来,我也停下来。“我希望我没有打断什么有趣的谈话,”他说,“我最恨扫人的兴了。我没有吧?”他微微一笑。“好,既然我们都认识韦尔德小姐,就让我自我介绍好了,我叫斯蒂尔格雷夫。我以前在哪儿见过你吧?”

“没有,你从来没在哪儿见过我,斯蒂尔格雷夫先生,”我说,“我的名字叫马洛,菲利普·马洛。我们根本不可能见过面,而且怪的是我从来没听说过你,斯蒂尔格雷夫先生。不过我他妈的也不稀罕——就算你的名字叫威皮·莫耶也无所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这名字会脱口而出的唯一原因是我曾听人提过。他非常镇定,安静的黑眼睛里闪现了一丝诡异的神采。他从他的嘴里拿出香烟,看看烟头,弹掉一点烟灰——虽然上头其实没烟灰可弹——他开口时眼睛向下垂着:“威皮·莫耶?怪名字。我想我没听说过,这人我应该知道吗?”

“除非你特别喜爱冰锥。”我说,然后便离开了。我走下阶梯,穿过马路走向我的车,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他站在那里看着我,嘴上叼着香烟。从那个距离,我看不出他的脸上有没有表情。在我回望时,他没移动也没做任何手势,只是站在那里。我钻进汽车,疾驰而去。

《小妹妹》15(1)

她这回来得够快的,动作轻盈、迅速、果断。她的脸上挂着那种灿烂明快的笑容。她沉稳地放下皮包,安坐在顾客椅上,仍然在微笑着。

“你肯等我真好,”她说,“我敢说你也还没吃晚餐吧。”

“错,”我说,“我已经吃过晚餐了。我现在在喝威士忌,你不赞同别人喝威士忌对吧?”

“没错。”

“那太好了,”我说,“我就是希望你还没改变主意。”我把酒瓶放在桌上,又倒了一大杯。我喝下一点,越过杯口得意地斜瞟她一眼。

“如果你再这样喝下去,我要说的话你根本没法听。”她气鼓鼓地说。

“你说的谋杀,”我说,“是我认识的人吗?看得出你没还被杀掉。”

“请你没事不要乱吓唬人好吗?电话上你硬是不相信我,把我急死了。奥林真的打了电话给我;不过他不肯告诉我他人在哪里,在做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

“他要你自己慢慢发现,”我说,“他在磨炼你。”

“这话一点也不好笑,连俏皮都谈不上。”

“但你必须承认这是挺吓人的,”我说,“谁被杀了?这该不会也是秘密吧?”

她玩弄了一会儿她的皮包——没掩饰住她的不好意思,因为她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不过倒是得我又灌下一杯酒。

“出租公寓里那个可怕的男人给杀了。克——克——我忘了他的名字。”

“我们一起把这名字忘了吧,”我说,“我们就合作一次吧。”我把威士忌酒瓶扔进书桌抽屉,站起来。“听着,欧法梅,我不是要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也不想问奥林是怎么知道的,或者他到底知不知道。你已经找到他了,你当初雇我就是因为这个,或者该说他已经找到你,反正都一样。”

“不一样,”她叫道,“我还没真的找到他,他不肯告诉我他住在哪里。”

“如果这是他最后的住处,倒也不用怪他。”

她的嘴唇紧绷,脸上表现出厌恶。“他其实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只说了谋杀案,”我说,“类似这样的小事。”

她忽然大笑起来。“我那样说只是要吓你,我不是真的要说有谁被杀了,马洛先生。你在电话上很冷淡,我以为你不想再帮我的忙了,所以——呃,我只好撒个谎。”

我深吸几口气,低头看着我的两手。我慢慢把手指伸直,然后起身,什么也没说。

“你生我的气了吗?”她怯怯地问,指尖在桌上划着小圆圈。

“我真想撕破你的脸,”我说,“不必再装出一脸无辜了,要不我撕破的可能不只是你的脸。”

她倒吸一口气。“怎么,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你的这句台词,”我说。“未免也用了太多次了。闭嘴,滚!你以为我想为你服务吗?哦——这你拿去。”我猛拉开一只抽屉拿出她的二十块,丢在她的面前,“这钱你带走,捐给医院或者研究基金吧,放在这儿让得我神经紧张。”

她的手机械化地伸出去拿,眼镜后头的眼睛讶异地瞪得滚圆。“老天,”她说,收拾皮包的模样还挺高雅的,“我还真不知道你这么容易被吓住,本以为你很很有胆量呢。”

“那只是装的,”我咕哝道,绕过桌子,她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避开我,“我只有对你这样指甲不留得太长的小女孩才很凶,我骨子里其实是软趴趴的。”我揪住她的手臂,把她的身子扭直,她的头往后仰,嘴唇张开。我这一天可真是艳福不浅。

“但是你会帮我找奥林的,对不对?”她耳语道,“全是谎话,我跟你说的全是谎话,他没打电话给我,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香水,”我吸着鼻子说,“怎么,我的小甜心,你的耳朵后头擦香水啦——是为了吧!”

她的小下巴点了点,她的眼睛摄人心魄,“拿掉我的眼镜,”她耳语道,“菲利普。你偶尔喝点威士忌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小妹妹》15(2)

我们的脸大概相隔六英寸。我不太敢拿下她的眼镜,我怕我会打断她的鼻子。

“对,”我讲话的声音像嘴里塞满饼g的奥森·威尔斯 ,“我会帮你找到他,宝贝儿,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而且免费,一分钱费用都不收。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菲利普?”她轻柔地问道,嘴唇又张开了一点。

“你们家的害群之马到底是谁?”

她瞟我一眼,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挣脱了我。她板着脸瞪着我。

“你说过奥林不是你家的害群之马,记得吗?还很特别强调了这一点呢。而且一提到你的姐姐利拉,你马上就岔到别的话题,好像很不屑。”

“我——我不记得我说过。”她说得很慢。

“所以我就开始纳闷,”我说,“你的姐姐利拉演戏时用什么艺名?”

“戏?”她语音模糊,“噢,你是说电影?怎么,我从没说过她演电影啊,我从没那样说过啊。”

我龇牙咧嘴地抛给她一个友善的笑容,她突然大发脾气。

“我姐姐利拉的事你少管,”她气鼓鼓地对我说,“你的脏话不要沾到我姐姐利拉。”

“什么脏话?”我问,“还是你要我猜?”

“你满脑子只有酒跟女人,”她尖声喊道,“我恨你!”她冲到门口猛地一下打开门出去。她是跑着穿过走廊的。

我绕回书桌,一p股坐在椅子上。很奇怪的小姑娘,真是非常奇怪。没多久后电话铃又响了,这是意料中事。响第四下时,我手支着头摸索过去,胡乱抓了话筒凑到耳朵上。

“十八层地狱殡仪馆。”我说。

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什——什——么?”然后纵声大笑。这笑话一九二一年时在警察休息室博得不少喝彩。这话太尖刻了,像蜂鸟的嘴。我熄了灯回家去。

《小妹妹》16

第二天早上八点四十五分,我把车停在离湾城照相馆两个门面的地方。此刻我已吃了早餐、心情愉悦,鼻子上架了副太y镜在浏览本地报纸。我已经看了《洛杉矶r报》,可奇怪的是报上没有刊载凡努斯或者其他任何旅馆的冰锥案,连“城中旅馆神秘死亡”之类的标题都没有。《湾城r报》倒还没忙到没时间报道谋杀案的地步,他们把这新闻放在头版,就在r价的旁边。

《小妹妹》18(1)

过了一会儿,斯平克回来了,跟我打了个手势,我尾随他沿着通道走过一扇双开门,到了一间坐着两个秘书的接待室。经过她们身边,又穿过一扇扇装有黑s厚玻璃、镂刻着银s孔雀的双开门。每当我们靠近,那些门全都自动打开。

我们走下三级铺了地毯的石阶,踏入一间办公室,这里除了游泳池外,真是应有尽有。办公室有两层楼高,四壁环绕着层层书架,角落里有架演奏用的斯坦威钢琴,还有许多玻璃和白木制成的家具,一张跟羽毛球场差不多大小的书桌,还有椅子、沙发、桌子以及一个男人——没穿外套,衬衫敞开,围了条好像随时有可能咕噜咕噜叫的毛皮围巾。他的眼睛和额头上覆了条白s毛巾,身边一个灵巧的金发女孩正一个装了冰水的银盆里将另一条毛巾拧g。

那人高大英挺,一头波浪式的深s头发,白s毛巾底下是一张结实的棕s面孔。他的一只手臂垂向地毯,一根香烟吊在两指之间,冒出一缕细细的白烟。

金发女孩利落地换了毛巾,沙发上的男人呻吟了一声。斯平克说:“人在这里,谢里。叫马洛。”

沙发上的男人又呻吟一声。“他想g吗?”

斯平克说:“p都不放一个。”

沙发上的男人说:“那你带他进来g吗?我很累。”

斯平克说:“哎,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谢里,有时候你得自已来。”

沙发上的男人说:“你说他叫什么好听的名字来着?”

斯平克转身向我。“你想怎么样就现在说吧,要快,马洛。”

我没说话。

一会儿之后,沙发上的男人慢慢抬起他那只夹着香烟的手,懒洋洋地把香烟放进嘴里。他吸那口烟时显得异常疲累,就像一个破败的城堡里的没落贵族一样。

“我在跟你说话,伙计,”斯平克粗声道。金发女孩又换了一次毛巾,目不斜视。房间里静默的气氛就像香烟喷出的烟雾一样让人觉得不自在。“有p快放,浑球,别磨蹭。”

我把我的骆驼牌拿出来,点上一根,挑张椅子坐下。我伸出我的手细看着,大拇指每隔几秒就慢慢地抽动一下。

斯平克愤怒的声音冒了出来。“谢里可没一整天的时间陪你玩,小子。”

“今天剩下的时间他打算怎么过?”我听到我自己在问,“坐到白s缎面沙发上,让人往他的脚趾甲上镀金吗?”

金发女孩陡地扭头瞪着我看。斯平克的嘴巴撇开,他眨眨眼。沙发上的男人缓缓把手举到他眼睛上的毛巾的一角,他稍稍移开毛巾,露出他海豹棕的眼睛看着我,然后又把毛巾轻轻盖回去。

“这儿由不得你撒野。”斯平克扯着喉咙说。

我站起来。我说:“我忘了带祈祷书带来,我这还是头一回发现上帝也有索求。”

有一会儿没人讲话。金发女孩再换一次毛巾。

男人平静的声音从那底下传来:“通通给我滚,亲爱的,除了我们这位新朋友。”

斯平克眯着眼恨恨地看了我一眼,金发女孩默默走开。

斯平克说:“我把这狗娘养的扔出去不就行了?”

毛巾下那疲惫的声音说:“他妈的这问题我已经想得太久了,现在没有半点兴趣了。出去。”

“是,老板。”斯平克说。他不情不愿地退开出去,在门口又停下,龇牙咧嘴地朝我怒视了一眼,然后消失了。

沙发上的男人听着门关上的声音,然后说:“要多少?”

“你不会想买的。”

他把毛巾推开,朝旁边一扔,然后缓缓坐起。他套上地毯上的那双卵石纹路翻毛皮鞋,一手搭在额头上。他看起来很累,但还没有垮掉。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香烟点上,y郁地透过烟雾瞪着地板。

“说下去。”他说。

“我不明白你g吗要浪费精力,跟我装模作样,”我说,“我想你不至于那么笨,应该知道你什么都买不到,但不买又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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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18(2)

巴娄拿起斯平克放在他身旁一张长矮桌上的照片,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剪掉的那一角想必就是精华。”他说。

我把信封掏出口袋,j给他剪下的那一角,看着他把两部分凑在一起。“头条标题用放大镜可以看得到。”我说。

“我的书桌上有一个,帮个忙吧。”

我走过去,替他拿了放大镜。“你很习惯什么都有人伺候是吧,巴娄先生?”

“用钱换来的。”他透过放大镜细看那张照片,然后叹了口气,“我好像看过那场拳击赛,他们真的应该好好照顾这些孩子的。”

“就像你照顾你的客户一样。”我说。

他放下放大镜,往后靠,冷静的眼睛盯着我看。

“这家伙是舞者餐厅的老板,叫斯蒂尔格雷夫。女的是我的一个客户,当然。”他指指了一张椅子,我坐下去,“你开价多少,马洛先生?”

“什么东西?”

“所有的照片跟那张底片——你要卖的货。”

“一万。”我看着他的嘴巴说道。那嘴巴带着笑,很愉快的样子。

“得附上一点说明,对不对?我看到的只是两个在公共场合进餐的人,对我客户的声誉没有半点威胁x——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对吧?”

我咧嘴笑笑。“你什么也买不到,巴娄先生。我可以拿洗出的照片再做一张底片,如果这张照片真的是什么证物的话。你永远都无法确定你已经毁掉证据。”

“这种勒索方法能要到钱吗?”他说,还是带着笑。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付钱给勒索者。其实什么也买不到,可他们还是照样付钱,有时候甚至一付再付,到头来还不是白搭。”

“眼前的恐惧,”他说,“永远大过将来的恐惧。就像看戏的人,感情永远会战胜理智。如果你在银幕上看到大明星处境危险,你会用你心智的某一部分——感x的那部分——为她担心,虽然你的理x告诉你:她是这部电影里的大明星,一定可以化险为夷的。如果悬疑和紧张胜不了理智的话,恐怕拍戏的就没饭吃了。”

我说:“有道理。”然后把我的骆驼牌香烟的烟雾往周围喷了几下。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至于说到真的能买到什么——如果我付了你一笔不小的钱却又没有得到回报,你就有苦头吃了,我会让人把你打成r酱。等你出院以后,如果你还有精力没用完的话,可以报警抓我。”

“这种事我遇到过,”我说,“我是私家侦探,我知道你的意思。跟我说这些g吗?”

他笑起来,他的笑声响亮、愉悦、轻松。“我是经纪人,伙计,按照我的经验,卖主手上总少不了有一张王牌。不过我们不谈什么一万,她没这个钱。她现在一个星期只赚一千,不过我承认她离金矿已经不远了。”

“这可会让她心里凉半截哪,”我指着照片说,“金矿没有了,有水底灯光的游泳池没有了,上等貂皮大衣没有了,霓虹灯招牌打出来的名字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全像尘土一样给吹跑了。”

他不屑地笑起来。

“如果我拿给城中的警察看,你觉得怎么样?”我说。

他止住笑,眼睛眯起来然后不动声s地问:

“他们为什么会有兴趣?”

我站起来。“我看我们是没办法做生意了,巴娄先生。你很忙,我自己会出去。”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六英尺二英寸的身子全部舒展开来。他是个挺有魅力的男人。他走过来,紧靠着我站着,海豹棕的眼睛闪着亮光。“让我瞧瞧你是哪种角s,伙计。”

他摊开手掌,我把我打开的钱包放上去。他瞄瞄我的执照,从钱包里抽出几样东西翻看,然后把钱包还给我。

“如果你把这张小照片j给警察的话,又会怎么样?”

“首先我会把照片跟他们目前办的案子联系到一块——昨天下午在凡努斯旅馆发生的命案。这当中女孩是关键——她不肯跟我谈——所以我才跑来找你谈。”

《小妹妹》18(3)

“她昨晚跟我说过这件事。”他叹了口气。

“说了多少?”我问。

“她说一个叫马洛的私家侦探想她雇他,因为有人看到她出现在城中一家旅馆里的一桩命案发生地点的附近。”

“多近?”我问。

“她没说。”

“鬼才相信她没说。”

他从我的身旁走向角落里一个高高的圆柱形玻璃筒,从里头数目甚多的马六甲棕榈杖中挑出一根来。他开始在地毯上走来走去,手杖轻巧地在他的右脚边挥动。

我又坐下来,捻熄香烟,深吸一口气。“只有在好莱坞才看得到。”我嘟哝道。

他轻巧地向后转身看着我。“你说什么?”

“明明正常的人要拿着根猴杖耍,游街似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他点点头。“这毛病是米高梅和一个制片人传染给我的。很迷人的家伙,据说。”他停住脚步,手杖指着我,“你真他妈的太逗了,马洛。你很容易看穿。你把我当成一把铲子,可以帮你铲掉麻烦?”

“这话也不是完全不对。不过我的麻烦比起你的客户有可能惹上的麻烦——假设我没做那件让我惹上麻烦的事——相比,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他纹丝不动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甩开手杖,走到酒柜前打开柜门,往两只大肚杯里倒了点东西,捧着其中一只走向我,然后踱步回去拿了他的那杯坐到沙发上。

“雅文邑白兰地,”他说,“如果你了解我的话,就应该知道我很看得起你。这酒是珍品,德国佬搜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归我们的美国大兵。我敬你。”

他举起杯子,闻一闻后啜了一小口。我把我那杯猛灌下肚,味道像上好的法国白兰地。

巴娄看起来一脸惊吓。“天啊,这玩意你得啜,不能整杯吞下去。”

“我习惯整杯吞下去,”我说,“抱歉。她跟你说过了吧——如果不找人堵住我的嘴,她就完了。”

他点点头。

“她有没有提议该怎么堵我的嘴?”

“我记得她是希望下手狠一些。所以我就威胁和贿赂双管齐下。我们这条街上有家店,专门负责保护影剧圈的人士,显然他们没有吓住你,贿赂的钱也不够多。”

“他们吓着我了,”我说,“我他妈的差点就抽出我的鲁格枪毙了他们。那条毒虫拿把点四五狠狠地比划了两下。至于说钱不够多嘛,其实主要是送上门的方式不对。”

他又啜了点雅文邑,然后指着他面前那两片拼在一起的照片。

“我们刚才说你要把照片j给警察,然后呢?”

“我看我们还没谈到那么远,我们只说到这事她为什么只跟你讲,没跟她的男友提。昨天我离开的时候他刚好到那里,手里拿着她的钥匙。”

“她就是不想说啊。”他皱皱眉,低头看着他的雅文邑。

“很好,”我说,“如果那家伙没有她公寓钥匙的话,就更好了。”

他忧愁地抬起眼来。“我也有同感。这是我们大家共同的愿望。不过演艺圈就是这么回事——不管什么样的演和艺。如果这些人的r子不能过得紧张刺激和混乱,如果他们的情绪不能保持亢奋——呃,他们就没办法把稍纵即逝的情绪录到几英尺长的胶片上,或者反映到水银灯下。”

“我讲的不是她的恋爱生活,”我说,“她有必要跟通缉犯混在一起吗?”

“说这话你没有证据,马洛。”

我指指照片。“拍下这个的人已经失踪,没法找到。他可能死了。另外两个住过同一个地址的人也死了,其中一个死前不久还想兜售这些照片。她亲自到他住的旅馆拿货,杀他的人也是。她没拿到,凶手也没有。他们不知道该搜哪里。”

“而你知道?”

“我比较走运,我见过他没戴假发的模样。这些或许都算不上证据,你要提出一套反驳也可以,不过何必呢?有两个人给杀了,也许三个。她冒了很大的风险,为什么?她想要那张照片,照片值得她冒很大的险。原因何在?那上头只不过拍了两个人在某天共进午餐。那天桑尼·莫·斯坦在富兰克林大道上被杀。那天一个叫斯蒂尔格雷夫的家伙被关进牢里——因为警方接获密报说他是克利夫兰通缉的威皮·莫耶,官方记录是这么写的,不过照片指出他已经出狱。这张拿来勒索的照片不但指出他不在牢里,而且还指明了r期,这就等于明说了他的真实身份。这一点她很清楚,而他现在还有她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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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18(4)

我停了下来,我们对视了一会儿。

我说:“你总不会真的让警察拿到照片吧?不管是输是赢或者平手,他们都会断了她的后路。不管调查结果如何,她都是死路一条;不管斯蒂尔格雷夫到底是不是莫耶,或者莫耶到底有没有杀掉斯坦,或者找人把他杀掉,或者只是在他被杀的那天刚好溜出监狱。如果他逃过了这一劫,总是会有人怀疑其中有诈。她绝对逃不过这个劫数的。如果真的搞到那个地步,她在公众的眼里就是歹徒的女友,以后也别想再在演艺圈里混饭吃了。”

巴娄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瞪着我。“你到这儿来的目的何在?”他轻声问道。

“这就要看你了,巴娄先生。”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我一直想跟她要,可又要不到的东西。我有权为她服务——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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