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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来了。”

“我都想起来了......”

傅柏秋缓缓睁大眼睛, 用力握了下她的手,心脏陡然跳得飞快, “你想起什么?”

时槿之双目红肿, 面容浮现痛苦之色,轻轻抽了口气,而后紧抿住唇, 拼命地摇头。

她想起很多。

七年前被没收了证件和手机, 被人二十四小时盯梢, 被强行灌药......

不知是药物的作用,还是心理上的创伤, 她催眠自己爱那个女人, 她从来没有被强迫。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她自愿的, 对方只给她吃药,一吃就神志不清, 特别兴奋, 产生某种错觉。

她自愿用那种方式讨好她, 以换取不再吃药,但不过是正中那人下怀。

是她贱啊。

熬了七年,几乎以自毁的方式逃脱控制,她已经没有力气再与那个女人叫板,一心只想找到毛毛。只要她活着一天, 就不会停止寻找。

可是要怎样诉说呢?

当年的误会?不堪的过往?那些都是她心上血淋淋的疤,揭开就得连皮带肉一块儿扯烂。

她甚至想起了自己失忆这段时间的事情。

她竟然......那么恬不知耻。

眼泪汹涌而出, 簌簌落下,她两手胡乱揪着自己的头发,喉咙里发出痛苦嘶哑的低吼,像一只无助的小兽。

“槿之!”傅柏秋抱住她,声音倏地哽咽,“别想了,乖,都过去了,不想了,好不好?”

“走开,你走开......”

“槿之?”

“你出去,让我安静一下,求你了。”时槿之挣扎着推开她,将脸撇向一边,用手捂住嘴。

傅柏秋拧起眉,紧紧咬住后槽牙,半晌才默默退出去。

四周安静得针落有声,耳朵里嗡鸣一片。

时槿之用手背抹去眼泪,深呼吸着,仰面闭上眼睛又睁开,反复几次,情绪稍稍平复下来,转而打量周围环境。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她在医院。

仔细梳理记忆,得知自己这次赴德是应邀担当钢琴比赛的评委,顺便因失忆的缘故而弄清楚当年分手的原因——现在倒是不需要弄清楚了,她已经记起来。

再然后是晚宴,她去上厕所,就在厕所里碰到了那个带给她七年噩梦的女人,被强吻,头疼欲裂,晕了过去。

胸口闷闷地疼,窒息感逼仄涌来。

她猛地按住左胸口,大口呼吸着,视线又模糊了。她不得不躺下去,仰面凝望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噩梦,她的噩梦......

.

初识叶子潇是在一次钢琴大赛上。

那年时槿之十四岁,刚刚经历了母亲去世的打击,与父亲的关系日益僵化,对刚进门的后妈亦没有好脸色——以及她带来的私生子,便宜弟弟。

她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钢琴上,本身就颇具天赋,师从名家,小小年纪便展露出非凡的音乐才华。那时她作为亚洲唯二入围总决赛的选手,远赴德国,惊艳亮相,一举拿下冠军,从此名字为人所知。

许多唱片公司的经纪人找到她,表示想与她签约,为她规划今后的职业演奏生涯。

叶子潇也在其中。

年纪小,身处异国他乡,又刚失去母亲,她深深记住了这个会说流利中文,笑容温柔和蔼的大姐姐。

许是文化差异,别的经纪人只是礼貌客气地询问她,同她交流,而叶子潇不一样,她会关心她,对她嘘寒问暖,直到比赛结束仍陪着她,将她送上回国的飞机。

虽然当时没有立刻签约,但是之后的三四年里,槿之始终与大姐姐保持联系,到十八岁那年赴英求学,毫不犹豫签了三年合同。

三年,叶子潇待她像妹妹,女儿,给予了年幼丧母的她莫大安慰。

那段时光幸福又快乐,学业、事业、爱人、朋友,她一个不缺,偶尔无法平衡,但很快能修正。

事业上,槿之非常信任叶子潇,她说什么是什么,而自己只需要每天练琴,不断学习,保证水平不下滑。

二十一岁那年,她合约到期,主动选择续约,叶子潇给她拿来了一份新合同,条款有些苛刻,违约代价亦非常沉重,但相对的规划更清晰,收益更丰厚。加之她信任叶子潇,便直接签了。

【乙方无条件服从公司的一切安排】

【乙方一切所得收入与公司五五分成】

【乙方擅自终止合同需支付违约金八千万美元】

傅柏秋隐约感觉到不对劲,说这是霸王条款,她觉得没有问题,是毛毛多心。

那时她们根本不知道,叶子潇是公司第二大股东,所谓“公司的意思”很大程度上就是她的意思,一张隐形的天罗地网正悄然收紧。

隔年七月,突发空难,叶子潇露出真面目,从那以后她表面自由,实则失去了一切事物的主导权,她被叶子潇二十四小时盯梢,吃住都在一起,整整一个月没法与外界联络,就连活动也是在严密的监视下进行,美其名曰对她的保护。

直到有一天,叶子潇拿来了她的手机,给她看收到的短信。

老婆:【分手吧】

时槿之:“???”

叶子潇讥讽道:“她不要你了,恭喜恢复单身。”

然后噩梦才真正开始。

一次次被灌药,若听话还好,那人会温柔些,若不听话,等着她的就是小黑屋和粗麻绳。

叶子潇从来不打她,更不虐待她,只会狠狠掐她身上看不见的地方,然后借助药物以及心理暗示的作用,让她主动,让她自愿。

“宝贝,这叫爱,我爱你,你也爱我,明白吗?”

爱,什么是爱。

她唯有不断说服自己这是“爱”,才不至于彻底崩溃。

“想摆脱我么?钱拿来,我就放你走。”

八千万美元,四亿多人民币,她这些年赚的钱大部分被叶子潇抽走,自己手里加起来不到一个亿,即便把在欧洲的几处房产卖了,也仅仅能凑个三亿多点。

她想解约,但不愿向家里人开口,只能拼命赚钱。

叶子潇让她去国内娱乐圈捞钱,说中国人的钱特别好赚,市场大,傻子多。

于是便有了她在国内娱乐圈过于高调被黑成翔的那两年。

赚快钱不仅损毁她名气,更迷失她心智,所幸她最后悬崖勒马,亦没有荒废自己的钢琴事业,捞完一笔后抽身而退,反倒名利双收。

终于在去年六月,她与公司闹上法庭,解约了,赔光全部家当,彻底解脱。

白驹过隙,七年如梦。

时槿之躺在床上,凝望着天花板莹亮的灯光,眼泪已然干涸,心木木地疼。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毛毛,原想着相处一段时间再找机会解释真相,谁料失忆突如其来,打断了她的计划。

但经过这么一遭,她再没有了勇气。

【分手吧】

【她不要你了】

.

傅柏秋站在走廊里,背靠着墙壁,灯光将影子拉长到病房门口,她竖起耳朵听房间里的动静,只隐约听到微弱的抽泣。

心底涌起复杂滋味,酸楚与苦涩交织更多些。

现在是四月三日晚上八点二十分,槿之昏睡了整整24小时——昨晚她被人发现晕倒在厕所里,送来医院抢救,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只是始终不醒。

似曾相识的场景,一如冬至那天晚上。

傅柏秋仰头深呼吸一口气,胸口像堵了团棉花,闷闷的,大约是昨晚惊悸绞痛留下的痕迹,她看到槿之倒在地上,了无生气,顿时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软软地跌坐下去,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监控拍到槿之进厕所后,一红衣金发女人进去了,不到五分钟又出去,下一位女士进去时,发现了晕倒在地的人。

那张脸她认得,是叶子潇。

不会错的,前天夜里一晃而过的侧脸。

“呜呜......”

病房里传来隐忍的呜咽声,逐渐变大,傅柏秋心一紧,断了思绪,慌忙冲进去。

“槿之!”

那人躺在床上,身体抽搐着,盈满泪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

傅柏秋坐到窗边,手轻抚上她脸颊,弯腰附在她耳边低喃:“没事了,槿之,没事了,我在。”

“毛毛......”

“嗯,我在呢。”吻了吻她眼角,舌尖尝到一片咸涩。

时槿之紧紧抓住她的手,胸口剧烈起伏:“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好,你不哭我就听。”

“唔。”

指关节微微曲起擦过眼角,傅柏秋小心仔细地替她擦去眼泪,把病床升起来,而后拧开放在旁边的医院提供的矿泉水,“先喝点水,饿吗?”

这家医院为住院病人免费提供三餐,但在非德国籍且无医保的情况下,住院费相当昂贵。槿之现在才醒,她本想通知医生,但这会儿看样子不太合适,需得让人情绪稳定下来才行。

时槿之接过水喝了几口,摇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就算你不会原谅我,我也要说清楚。”

傅柏秋默默将水盖好,放到一边,将她揽进怀里。

“嗯,说吧。”

她也想知道。

“那天音乐会结束后......”时槿之鼻音浓重,紧紧依偎在她怀中,撕扯伤疤的痛不及失去爱人分毫。

傅柏秋静静听着,双臂逐渐收紧,眼底一片赤红。

原来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她深爱的人正在经受强烈百倍的痛苦,如果她当时没有心灰意冷直接说分手,而是处理完家人的事情回一趟伦敦,如果她没有决绝地换掉联系方式和住址......

她们就不会错过七年,彼此也不会在绝望与噩梦中煎熬七年。

但是没有如果。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时槿之嗫嚅着,埋头在她肩上轻.蹭,眼泪还是未忍住落了一滴,烫了她皮肤。

傅柏秋嘴唇颤抖:“还有呢?”

“什么?”

“这七年。”

时槿之喉咙噎住,身体猛地颤了一下,抿唇不语。

突然,她左手腕被用力捉住,耳边传来傅柏秋隐忍平静的声音:“这条疤怎么来的,告诉我。”

“……”

“说啊!”压低了沙哑的嗓音,带着歇斯底里的怒气。

时槿之吓到抽搐,挣扎着抽开手,拼命摇头:“你别问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失忆前为什么不说?你死皮赖脸留在我那里,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啊?”傅柏秋情绪有些失控,死死瞪着眼睛,按住她双肩质问。

可没一会儿她便软了下来,痛苦地闭上眼睛,把人按在怀里一遍遍亲吻。

“唔...毛毛......”

时槿之被她吻得浑身发痒,闷到喘不过气,“我...我没有想好......”

“想好什么?”

“没有想好怎么跟你说。”她眸色暗沉,泪光闪烁。“而且说出来你可能会认为我是在狡辩,会更讨厌我。”

傅柏秋猛然想起她被哥哥从医院接走那天,自己收到的微信消息。

【对不起】

【有些事我不知道要怎么对你说,既是我的错,又不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我想好怎么说,你会听我解释吗?】

【不用解释,不想听】

是啊。

当初她收不到时槿之任何消息,却在网络上看到对方出席活动的视频,心里就已经笃定了她是故意的,而恨意也是从那时开始疯长,爱恨交织。

她已经认定了时槿之为事业抛弃自己,认定了对方是个渣滓。

“对不起。”

时槿之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幽怨黑眸倒映着她的脸,“我们回不去了吧?”

傅柏秋神情呆滞,不答,心被捅了一刀又一刀,滴滴答答淌着血。

她不会告诉槿之,自己为她找过的无数理由中,真的有这么一种,可却是最快被否定的,因为连自己都不相信叶子潇会这么做,觉得荒唐,可笑,甚至认为是自己太贱,被伤害还要为对方找理由。

至于为何那么决绝,大抵是自己脆弱的自尊心作祟,她们的感情早就存在问题,误会只是导.火索。

但凡有一丁点信任,执着,不放弃,她就一定会回伦敦,一定不会换联系方式。

年轻,一腔热血,总是那么冲动。

——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起身开门,是护士。

护士说有位叫sherly ye的女士来探望病人,尽管是小声说,时槿之也听到了,霎时全身的神经都绷了起来,指甲死死抠住被褥。

傅柏秋回头看了一眼,如实告知人已经苏醒,嘱咐她照顾一下,而后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上午组委会的人来过,乐团里熟悉槿之的朋友也来过,因为槿之仍昏迷,不便交流,只能表示关心和遗憾,但她万万没想到叶子潇竟然敢来。

穿过干净冗长的走廊,金发女人略显臃肿的背影映入眼帘。

“叶子潇。”傅柏秋在她身后站定,冷声吐出她名字。

女人平静地转身,略显沧桑老态的脸浮起一丝了然,意料之中。

她嘴角微扬,笑容妩媚:“老朋友还记得我。”

“当然,我不仅记得你,还给你带了礼物。”

“噢?”

傅柏秋冷笑一声,紧咬住后槽牙,扬起胳膊狠狠朝她脸上抽过去。

——啪!

叶子潇懵了。

——咚!

脸颊热辣辣的痛楚还没缓过来,鼻子又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有股温热带着腥气的液体淌下来,她怔怔抬手,摸到一手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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