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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据钟庆然目测,这附近一带的坡地多数都是一亩地分成三四块,跟个台阶似的,一层一层往上。

看着眼前绿油油的庄稼,钟庆然有些汗然,他竟然无法确定这些到底是什么,只得舍了脸面上前询问。

简明宇拿看白痴似的眼神看着他,一想到钟庆然打小就不用下地,倒也了然,耐心解释道:“这些是花生,旁边那些你应该知道吧?”

顺着简明宇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钟庆然好悬才忍住想揍眼前人一顿的冲动,玉米都结穗了,这他要是都还认不出来,那他就不是在农村长大的,这是明晃晃地揶揄他啊。

瞧着钟庆然额头冒黑线的样子,简明宇别开头,肩膀不停抖动。

“你想笑就笑吧,不就是不认识花生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钟庆然装作气呼呼的样子,指着三七说道,“那个你认识吗?”

简明宇摇了摇头。

“你看,你连这都不认识,也没比我好多少。”钟庆然强词夺理,他心中明白得很,草药岂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简明宇不知道实为正常,他就是想打击打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这么想,他便这么做了。

简明宇对这些一点不在乎,很诚恳地向他请教。这倒让钟庆然陷入两难的境地,心中明明知道,偏不能光明正大说出来,委实让人不爽。

钟庆然也不是愚笨之人,念头一转,便计上心来:“不告诉你。”

随即立刻转移话题:“死了一棵,倒是有些可惜。”

简明宇拄着锄头,应声附和着。那不知名植株还算好的,只有一株没种活,其它那些果树嫩枝成活率真心不高,几十棵能有一半活下来就不错了。已经枯死的不说,还活着的也有一些打蔫,看着就很难种活的样子。

不过饶是这样,简明宇仍旧对钟庆然生出几分敬佩来。具体怎么办到的他不清楚,成果却在眼前,想让人不信都难。

河湾村作为一个接近小镇级别的大村,也就各家院子里种着寥寥几棵果树,至今没见有人兴建果园,平时想吃个果子都要到山上去找,主要原因就是果苗难弄。种子繁殖农户都知道,问题就在于,很多果树,比如桃子,果核就是种子,那么厚实的果壳,不经过处理,连发芽都难。扦插成活率再低,也比种子种植高上不知道多少。

当然,真有心去山上找,凑个几亩还是没问题的,关键在于田地都紧着种粮食,谁舍得拿来种果树?也就钟家才会出钟庆然这个他人眼中的奇葩。

简明宇显然不这么认为,粮食是重要,毕竟荒年间普通百姓就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粮。不过平常年份,简明宇却觉得种果树未必就不及种粮。他自己那几块地就是如此,种够他和弟弟的口粮,其余地方都种着用来卖钱的庄稼,譬如钟庆然见面不识的花生,就是其中一种。

坡地产量不高,供应两个小孩却绰绰有余,加上简明宇头脑灵活,自己种了东西二次加工再卖,家里又养着一些鸡鸭,两小孩的日子并没有众人预料的那么窘迫。

当然这有个前提,那就是简明宇年纪虽然不大,却有着比寻常壮年人还大的力气,否则,现在两兄弟就不知道过得是什么日子。

钟庆然不清楚简明宇心中怎么想,他现在目光全都放在自己那块地上。原本空荡荡的坡地,现在已经被零星几片绿色覆盖。

钟庆然数了数,一共有十几棵,种类繁杂,除了小型果树外,大多都还没长成。就这也已经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简明宇力气这么大。有一棵甚至挂着不少果子,看样子很快就要进入盛果期。这钱花的太值了,钟庆然如此感叹道。

眼见日头越来越高,简明宇都开始收拾农具,钟庆然看够了,一个人顶着大太阳也没什么意思,便和简明宇一起结伴返家。

一回到家,钟庆然就听到一则劲爆的消息,昨晚族长不小心弄坏了一幅画,值不少钱,当场大发雷霆,把伺候的人挨个骂了一遍,这还不解气。今天大长房那宅子里婢仆们可都小心翼翼,二老太爷不传唤,没有哪个敢主动凑上前去奉承。

钟庆然听了笑笑就过,并没放在心上。

“笃笃。”

“进来。”

“三哥,你看这是我做的,好看吗?”钟磬关上房门,一双小手背在身后,到了钟庆然跟前,才猛然拿将出来,献宝般双手捧着高高举起,一副寻求表扬的自得模样。

钟庆然很是配合,神情肃然,双手接过,仔细一瞧,这不就是前几天,他让大姐和四妹做的其中一个金猪布玩具吗?样子是有了,可惜被钟磬缝的歪歪扭扭,布料颜色也不对,搭配却很有创意,别有趣味。

钟庆然在钟磬头上摸了摸,对她的创新很是表扬了一番:“这个很有意思,等你针线活再好点,就能交给你做了。”

顿了顿,钟庆然才觉出不对的地方:“这小玩意做起来有些难度,你针线活上手还没多久,怎么做起这个来了?我记得给的图样中有适合你的简单样式,怎么不做那些?你都做了一个,大姐那进度如何?”

钟磬挠了挠头,听到三哥表扬,她很开心,又不知道怎么回答三哥的疑惑,她微微垂下头,小声说道:“三哥,这只猪比猪圈里的肉猪可爱多了,我一看到它就喜欢上了,别的哪还放在眼里?”

钟磬越说越小声,最后就像蚊子在嗡嗡嗡,倒是说到钟欣时,声调又提升回正常:“大姐有在做,做得比我好看多了,不过花在这上面的工夫不多,她大多时间都在绣帕子荷包之类,我时常在外边,和大姐待一块的时候不多,她具体做了几个我也不清楚,要不等会我去问问?”

“不用,这事不急。你既然喜欢小金猪,不妨试着用编络子的线做一个试试,有你巴掌大就够了。”钟庆然只说不做,因为他不会,他会知道这些,有些是曾经见过,其中一些还照着描摹,剩余那部分则是他自行设计的图样,能做出来最好,做不成也无大碍。

钟磬欣然接下,蹦蹦跳跳走了。这正合她的意,钟家不是富户,钟磬手上能动用的布料有限,大部分都用在小猪上,想再做别的都不能,打络子的线倒是能拿出不少,只是这难度比用布料缝制可是高了不止一星半点,钟磬皱着小眉头,有些不大自信。

好在线绳能重复利用,编的不对拆了再来便是。接下来一段日子,小丫头便跟线编小猪卯上了,钟庆然知道后很是佩服其不服输的性子,好好夸了她一顿,这让钟磬更热衷于此。

钟庆然得知明天就要跟钟老爷子去平阳县城,他坐在床边,打开钱箱子,把铜板全倒在另铺的旧布上,一个一个又数了一遍。

钟庆然在现代可从没数硬币的兴趣,来到大周朝,倒是对数铜板乐此不疲,眼看着就要朝财迷方向奔去,钟庆然不得不时常告诫自己,这习惯看着可爱,他自己还不想染上。

这些天所赚,大头都给了童氏,钟庆然每天的收入不比简明宇高多少。为此,钟老爷子夫妇成天笑容满面,不知情的还以为钟家有什么喜事,问了也只被两人给含糊过去。别的就算了,这种有关钱财的事情,即使最爱显摆的童氏也知道轻重,哪里会说给旁人知晓?

这还亏得钟庆然自觉,以他在钟老爷子夫妇心目中的地位,他要昧下收益,老两口也只有帮忙遮掩的份。事实就是这么让人难以接受,并非钟家才如此,哪里都是这样。权力在谁手上,谁就掌握主动权,人都有七情六欲,难免徇私,只要不太过,一个家就能维持下去。

钟家各房对于钟老爷子手中到底有多少钱,有各自的估算,具体是不清楚的。这其中的操作性就强了,难怪,每个家庭内部都有这样那样的矛盾,真正半点龃龉都没有的极为罕见。

数完一遍,总数和上次数的能对上,足有六百多个。这其中多半是原主以前攒的私房,平时的零用基本花光,这几百个铜钱都是一年一年的压岁钱积攒而来。

有童氏做靠山,明氏是一个铜板也别想从钟庆然身上拿走。原主花钱大手大脚,钱一到手就花用出去,唯独压岁钱几乎没有动过,倒是便宜了他。钟庆然没有不动原主东西的想法,他承担了原主的责任和义务,自然也该享有他的权力,没必要对此有忌讳。

钟庆然想了想,取出零头,剩下六百文则收回钱箱。铜钱份量不轻,一贯就有八九斤重,这要全带上,岂不是还得拿个背篓背着?在大周朝,铜钱还真是让人痛并快乐的负担,有人想要却得不到。钟庆然自个乐呵着,这钱箱还是他腿伤痊愈之后才发现的,当时还美了半天,现在虽不及当初那么兴奋,每次数钱仍能感受到手中握着钱的快乐。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钟庆然便被叫起。这次可不像最初那回,家里牛车另有用途,他和钟老爷子得从清河走水路,船次有固定时间,错过就得等下趟,那时间可就耽误了。

去时是顺水,坐船比牛车要快,两人到时,正是平阳县集市最热闹的时候。钟老爷子目的不在于此,先带着钟庆然去书院找小儿子。

书院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他们抵达时,学子正在上课,两人被挡在门外,等到第一堂课结束,门子才派人去把钟正信给叫了出来。

“爹,你们这是?”

钟正信书生气很重,身上穿着细棉布长衫,跟钟庆然一样,基本没下过地,又不怎么运动,看起来有些文弱。自打来到大周朝,钟庆然这还是第二次跟小叔打照面,不由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形象挺能唬人,要明年真能考中秀才,倒也不枉钟家培养他这么多年。

只是不知道小叔的想法如何,要是一门心思就放在科举上,以之前钟家的情况来看,应该养不了他几年。现在吗,家中情况变好,就不知道他爷爷怎么想的。这种事情上,钟庆然不能发表意见,一切都看钟老爷子如何决定。

“庆然想买本草药书,顺道买些染料笔墨,我过来问问你去哪个书铺买合适。”

钟正信倏然低头,很是打量了一番钟庆然这个三侄子,他有些诧异,当初在族学只上了三年就搁笔,放在旁人身上梦寐以求的好事,到了他这里说放弃就放弃,要说没这个天分也就算了,偏偏三侄子不说多优秀,以他的资质,多考个几次,说不定就能中秀才。

当初为这事,明氏可是闹了好久,可惜原主不想学,谁都没办法,钟老爷子夫妇还能强逼着他学不成?两老可舍不得,确定他对学习真不感兴趣之后,便由他去。钟老爷子夫妇虽不说,当时可也很伤心。两老都盼着,疼爱的孙子有朝一日金榜题名,谁想他自己不乐意,也只能就此作罢。如今几年过去,钟老爷子夫妇对此早就能淡然以对,遗憾却不能说没有。

钟正信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三侄子自动退了族学,不然,他都不清楚到时候钟家负担不了两个学子时,会不会把他给挤了。

事已成定局,现在是他得利,还能留在书院继续求学,钟正信没道理再纠结于此。

“去平阳书局,那里最大,书也最全,要是找不到合意的,再去其他小书局看看。”

钟老爷子简短问了几句小儿子的进学情况,临走前往他手里塞了一串铜钱。

平阳书局就在书院附近,两人不到半炷香时间便到了。

书院学子还在上课,逛书局的人却也有那么几个。

钟老爷子早年也进过书铺,对有学问之人虽然钦佩,倒也不打怂,钟庆然压根就没这方面的压力,不说原主上过三年族学,他本身好歹也念了十多年书,要是进个书局都局促不安,他上辈子算是白活了。

书局很安静,只有沙沙的翻书声。钟庆然问了书铺伙计,直接朝着目标走去。

随手拿起一本医书,翻了翻,一看全是繁体字,钟庆然就脑门疼,就算猛补了几个月知识,他还是有些不大习惯。问过价格,薄薄一二十页都得以百文计,看来进学确实非一般家庭能承受。都说穷文富武,习文都这般难,那学武门槛就更高了,当然学个仨瓜俩枣的不算。

放下手中医书,钟庆然仔细找着草药集以及与之相关的炮制书,最后选中一本《百草集》,上面恰好就有三七和生姜。拿上书之后,钟庆然便在书铺伙计带领下,直奔绘画区,那里有市面上常见颜料以及各种笔墨。

钟家才刚开始挣钱,钟庆然没多少犹豫,放弃质量更好的,直接挑了性价比最高的那些,画笔纸张和染料一并选齐,林林总总算下来竟然要二两多银子。

钟老爷子眉头都不动一下,爽快地付了钱,这让钟庆然重新认识了一番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也让他明白,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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