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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宝到了京师之后,杜家上下才恍然觉悟,从前将铜宝困在小小的安平村,那决计是侮辱了他的才华。虽则,从前也是知道铜宝这小子是有那么几把刷子的,可杜老汉绝对想不到的是,他不是有几把刷子。若然能用刷子的数量来形容铜宝的话,估计他早就被插成了刺猬。

自打新皇登基开了恩科,铜宝这小子便如考神附体一般,一路从秀才往上,旁人辛辛苦苦考了几十年都未必能中的举人,他轻轻松松便考上了,一中便是解元,秋娘眼瞅着他的势头是直奔状元去的,这小小年纪真中了状元当了官,那绝对是话本里才有的剧目。

秋娘不愿意自个儿的弟弟打小便忧国忧民,同杜老汉一商量,还是将他扣了回来,让他悠闲地过了两年的欢乐时光,怎奈,这两年杜铜宝也没闲着,该作诗还作诗,该作画还作画,一下变成了“诗画”双绝的神童,顺道又去参加了下科举考试。昨日放了榜,杜铜宝不负众望,顺顺当当考了个状元回来。

安平村当年取笑杜老汉替旁人养儿子的那些个村民,得知中状元的是记忆中哪个瘦弱的杜铜宝时,懊恼地几乎都在捶墙:谁家捡个儿子就能捡个状元回家呀!早知这样,他们早就把杜铜宝领回家去了呀!

一门两状元,一个是女婿,一个是儿子。喜么?喜!

这第三喜,喜的却是杜老汉的亲家公,范仲良。

在杜老汉的眼里,掉书袋的范仲良虽则有些奸诈有些无耻,甚至于在打牌时有些不老实,可这都无法阻挡杜老汉将亲家公老爷当作自个儿兄弟的热情,是以,范仲良有了喜事,杜老汉竟是比范仲良还要高兴。

杜老汉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在自个儿新出生的孩子脑门上吧唧了一口,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李氏,方才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屋门外。

屋子外,金宝早就等不住了,见了杜老汉便迎上来道:“爹,你可快着些……“

“吵什么!”杜老汉一个眼神瞟过去,金宝顿时噤了声,杜老汉这才低声对守在门口的婆子道:“一会夫人醒了,你就告诉她,我去一趟范府,一会便回来。”

待婆子点了头,杜老汉这才快步走了起来,直到出了院子,金宝方才喜悦道:“方才大姐让人传了话来,范二少爷家,又生了个儿子!”

“儿子啊!”杜老汉一合掌,笑道:“这老小子也是个福气大的人,你看,他都有四个孙子了!走,赶紧带上好酒,寻他去!”

“早就准备好了!带的可是蜀州特有的老酒!”金宝笑道,“那酒还是蜀州百姓为了感激银宝,方才送给他的。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在路上偷喝。你倒好,一下全送了范大人。”

“你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杜老汉眯着眼抽了一把金宝的后脑勺,自个儿先是笑了,“你这小子,不晓得老子今日高兴呀!你看看你范老头,什么都不操心,就操心个范二少爷。从前咱看他残疾,就怕他子嗣上有些毛病,好在苍天有眼,让你姐夫寻着了治他病的法子,上个月他便能下地走了,今儿又再得个儿子,这可不是件高兴的事儿么!”

“那是好人有好报!”金宝笑道,“你看咱家不也是么!”

搁从前,杜老汉决计想不到,自个儿还能有今天,这一喜接着一喜,简直要让他喜晕了。

别说旁人,便是金宝儿,也有些彷如梦里。

前些年金宝跟着李然他舅舅走南闯北做着生意,苦头是吃了不少。

那一年,金宝带着商队,原本想穿过沙漠去邻国做些小生意,半途中却遇到了难遇的大风天气,一整个商队都在荒漠上迷路上。

金宝原本以为自个儿死定了,就在他快放弃的时候,却是有一白衣女子,领着一群狼出现在他面前。

往后很长很长的时间里,每当金宝想起,那名女子用着他不懂的笛声,操纵着一群狼,将他那商队里脱了水,已然昏迷的伙计从沙堆里咬出来,金宝便觉得,他定然是遇上神仙了。

一切都带着大漠昏黄的色调,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他将一块刻着杜仲图案的玉佩送给了那姑娘,他还记得,他说过:“姑娘,往后你有事,来益州寻我。”

只可惜,他晕的太快,当他醒来时,他和他的商队已然睡在荒漠和城镇边缘,身边没了那白衣女子,可他的手里,却拽着一块不太齐整的石头,上头刻着的,却是个月亮。

他无数次对旁人说起这个故事,却没有一个人相信。独独那个月亮,却一直照着他心底的秘密。

直到有一天,安知焕告诉他,怕是他遇上狼女了。偶然落在沙漠中,却被一群狼养大的女子,不食人间烟火,却救了许多人。

在金宝的眼里,她依旧是仙女。

这往后,金宝的经商之路却是越发顺了,这大齐的茶和丝绸,哪个没带上杜仲的印记?金宝私心想,等哪一日,他让全大齐的人都用上他杜金宝的东西,商铺上挂满了杜仲的图案,到那时,那个白衣的姑娘,会不会来寻他?

金宝笑笑,拍了拍脸将思绪收回,再看时,人已是到了范府。

酒才递上,范仲良已是嫌弃地看了看杜老汉,似乎很嫌弃就这么点酒,可眼神出卖了他,在他闻到酒香的瞬间,他的嘴角翻起不易察觉的笑,“杜老头,不在家带孩子,在我这凑什么热闹!”

“谁来看你啊!我看的是你孙子!”杜老汉眼一斜,半晌咀嚼着这话,总觉得像是骂人,忙换了话题。

待看过了范子钰和孩子,范仲良和杜老汉自是有较劲了一番,两人把酒言欢,竟是一下午将那一坛老酒都喝了个精光。

待秋娘来看时,两个老头都已经迷糊成什么样了,还在那较劲儿呢。

“杜老头啊,你说我福气多大,你看我家老二,在那轮椅上坐了这么多年都能站起来,你晓得为什么么?因为我范家风水旺呀!”

“胡说,我福气可比你大多了!你瞧见没,我有五个儿子……长安……哦,不,长安不是我儿子,金银铜铁,个顶个的出息,你有么?你没有吧,嘿嘿……”

“我有四个孙子呢,你四个儿子都没成亲呢!”范仲良瞪圆了眼睛,这方面,不能示弱!

“那我儿子要都成了亲了,全生了孙子,一人两个,我还有八个呢!我还有两外孙,到时候,你可别被我笑话!”杜老汉一拍桌子,怒了!

两人舌头捋不直了,这三两句下去,竟是有动手的迹象,秋娘看得心惊肉跳,忙唤了金宝上前一人劝一个,正要拉开,杜老汉却是拍开秋娘的爪子,扶着范仲良的胳膊道:“嘿嘿嘿,老范啊,旁的咱不比,要么,你也拾掇拾掇,再生个大胖小子给我看看?”

秋娘、金宝、范仲良:“……”

老来得子,真需要这般炫耀么!秋娘默默别开脸:咱爹,真丢人!

好不容易将两个老头拾掇清楚,送回了房间,秋娘长长地舒了口气,转身见了金宝,却是笑着同他说起还在远方的银宝。

“银宝说过什么时候回来么?”

“怕还得等些时日吧。”金宝迟疑道。

“安然还是不肯应他么?”

想起银宝和安然的这段孽缘,秋娘也颇有些头疼。五年前的那场纷乱,银宝和安然凭空消失了三个月,大家费劲心思去寻他们,都寻不到。

大家都以为银宝和安然凶多吉少时,他们俩却又都回来了。那阵子,秋娘眼见着这两人感情越发热络,银宝更是一股脑地扎进去,她还吃了一惊,只想着这两个男人间,如何能发展这样的关系,待后来误打误撞得知安然是个女子,秋娘委实替银宝高兴了一阵子。

怎奈边防战事起时,安然毅然决然地去参了军。这等气魄,秋娘着实佩服,只是军营里一向不欢迎女子,也不晓得安知焕如何说服了当今圣上,竟是让安然组建了大齐史上第一个女子军――安然的第一场战役,面对的便是大周国最凶猛的将领耶律楚,最终,安然却是一战成名,全歼了对手。

那一段时日,银宝吃不下睡不好,整日魂不守舍,秋娘明里暗里劝了银宝多少次,安然这般女子,不是银宝配不上,而是不适合。

当时银宝梗着脖子的那小样,真让秋娘想一巴掌呼死他。

“我都没试过,怎么知道适合不适合!?”

秋娘真想说,不是试不试的问题,而是安然看银宝的眼神,真的没有多少爱慕,这般苦巴巴地等着,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话秋娘还没说出口,银宝已在半夜离了家,过程到底如何她倒是不晓得,只知道,银宝成了那女子军里头,唯一的一个男人,还是女将军安然身边,唯一的一个……贴身侍卫。

贴身……秋娘想到这暧昧的两个字,多少个夜里,祝愿虎头虎脑不太聪明却有着一颗执着的心的杜银宝,平安康泰,要知道,女将军安然的功夫,可比杜银宝,要高的多。

女人环绕的军营里,杜银宝这个男人成了异类,结果如何,她真难以想象。

“没应下吧……”金宝应道:“这都五年了。那安然要真喜欢咱银宝,也早该应下了。也就银宝还轴,要是我……”

要是我……金宝的脑子里突然掠过那袭白色,若是他,又如何。同样的一个五年,他也在等着。

银宝等的是个看得见的人,他等的,却是人人口中的一个虚幻。

轴的,岂止是银宝一个。

“随他去吧。银宝不傻,总有一天会明白的。”金宝暗暗叹了口气,换了话题道:“姐夫呢?”

“方才二王爷来了趟,这会两人在屋里下棋呢吧。”

当年齐峰叛变,归来时,齐岳面上虽是待他如初,没动他分毫,到底还是将他囚在了京城。自那后,齐峰对皇位倒也看得淡了,自个儿彻底变成一个闲散王爷也就罢了,平日没事便来寻长安下棋,时常一下下一宿,长安说要睡觉,他都不放人。

若不是齐峰有子有女,秋娘当真以为齐峰对长安存了什么心思。很久以后,秋娘才辗转从皇后娘娘那里得知,齐峰那是同皇上打了个赌,看悍妇杜秋娘什么时候忍不住会对齐峰下手,撵他出门,用得又是什么法子。

可当时秋娘却并不知道,当时,她不过是秉承着,你不让长安睡觉,我也不让你好睡的这种念头,直接将齐峰的悍妻,大周国的公主邀请到了范府。

当夜,齐峰便乖乖回了家,他立下要在范府住上半个月的豪言壮语彻底破了产。

可找长安下棋,依然还是齐峰最大的爱好,这直接影响了秋娘交公粮的质量和次数,几次三番之后,秋娘真想在府前贴张大字:二王爷与狗勿入。

金宝说话间便见秋娘的脸色微变,似是在做咀嚼的动作,顿时感觉一阵寒风吹过,忙追了两步赶上秋娘,她却停下了脚步。

金宝转了视线,便见着这般景象――当朝二王爷齐峰和当朝丞相范子正,贼头贼脑地躲在长安的书房门口,透过窗户往里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秋娘悄悄走近,两人竟也没发现,仍旧看得津津有味。

秋娘索性又走近了一些,待听到屋里传来饭圆的声音时,心头突然传来一阵不详的预感,当下,她便往里一看,心里不禁一阵肉疼:又一个青花瓷瓶碎了,那可是她最喜欢的一个花瓶啊!!!

屋里头,两个小鬼正凑在一块。其中瞧着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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