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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会……有事么?”秋娘迟疑道。

“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等太医来了。”长安低声道:“动静这般大,这下皇帝不来都不成了。”

秋娘只觉松一口气,握着长安的手,心有余悸道:“好在你没事……”

那话音刚落,秋娘直觉握着长安的手背上,渐渐传来一股温热,她吃了一惊,忙撸起长安的袖子,便见他的胳膊上,喇了好大的一个口子,一滴滴地往下渗血……

“我……我忘记我被刀砍了,秋娘,我疼……”长安嘴一瘪,委屈地抱着秋娘,就这么直勾勾地倒了下去,晕了。

据张博兴后来回忆,当日来刺杀太子的总共数十人,那是完全没有征兆,破门而入,三人里头,又是长安身手最好,太子次之,他完全不会。这直接导致他自个儿成了长安的拖油瓶,

长安以少敌多,好不容易等来了救兵,太子和太子妃又倒了,长安从护卫又变成了大夫,马不停蹄,又开始救人……

这个呆子啊……

床上熟睡了一早晨的范长安渐渐张开眼睛,起初还迷迷茫茫,不知身在何处,见了秋娘却是嘴一瘪,便要往秋娘的胸口扑去:“秋娘,那些人好凶!我好怕!”

秋娘自怀孕后,胸口确然丰满了许多,长安吃不着肉,最爱的却是埋胸这个动作。秋娘一见他又来,双手一下便止住他的脑袋,恶狠狠道:“范长安,你再装!”

长安吧唧吧唧嘴巴,胸是埋不成了,转而抱了秋娘的胳膊道:“好在咱两都没事,就是,我又成独臂大侠了……”

那耍无赖的样子啊,秋娘暗笑,一指他的脑袋道:“成,我给你洗澡!”

好端端吃个践行酒,险些两尸四命,想来真是晦气。秋娘带着长安回来后,两家人都赶过来,只道阿弥陀佛。

到了晌午的时候,张博兴方才回来,一回来却是差点摔案子,只是手被挂着,他一动,疼得自个儿肝儿都颤了!

秋娘想到长安倒下时,她便带着长安回府,后来的事儿她也不大清楚,忙问张博兴。

“真他娘的晦气!”张博兴骂道:“好端端喝个酒都能招来杀人放火的。如今蜀王和王妃都昏迷不醒,房子倒是烧了十好几间,连带着死了几个妃子,其中一个还是一尸两命,真是可怜。”

“那今儿他们还走么?”秋娘提了眉又问。

“走个鸟!”

这事儿惊动了皇上,因着蜀王情况不大乐观,皇帝也怕这是最后一面,忙赶了去。一看蜀王的情形心里已是大触动,再则,见他如何都不肯放下手中画轴,他夺了来看,当下便老泪纵横:那副画上的人,分明便是前皇后。

那个宸妃见了皇上便哭诉,说是齐岳日日都对着前皇后的画像以泪洗面,又道他昏过去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若是他就此死了,一定要求皇上原谅,就此不能尽孝,云云。

皇帝也不知是不是被前皇后的画像触动,一时间竟觉对不起这个儿子,忙下令彻查此事。

朝中人大体都有见风使舵的,见皇帝松了口,便又有人私下里议论太子一向温恭谦训,可偏生前些日子像是中邪了一般,似乎中了巫蛊之术一般。说的人多了,也便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皇帝又让人重搜东宫,这一搜,竟真有了结果:一个埋在土里破烂不堪,隐约写着齐岳名讳生辰的布偶。若只有齐岳的也就罢了,在齐岳的布偶附近,竟还有皇帝的……

皇帝一想到自个儿前些日子易暴怒,易焦躁,又想到自个儿同前皇后的亲儿子如今成了这般模样,越发是信了。

“或许真能因祸得福。”张博兴低声道:“可惜了那个妃子。我倒是见过她一面,看上去比王妃和如今掌势的宸妃还要美貌,蜀王也最是疼爱她。红颜薄命,真是可怜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一时间,张博兴长吁短叹,待他走后,秋娘一跃而起,掐住长安的脖子便发了狂一般猛力摇晃道:“范长安你这个呆子,你这个傻子,你这个二愣子,我们都被齐岳耍了。他娘的,别让我再看到他,看到他一次我砍他一次,他娘的!”

长安被摇得晕头转向,半晌方才呆呆地望着秋娘,愣愣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齐岳:“身上的白衣被血染成了红色……”莫非,又是来那个了……【君棠:擦,谁抢我台词!】

君棠:白衣而去,浴血而归的一朵奇葩白莲花,出自《仙师在上,妖徒有礼》。。。

☆、68章

秋娘委实是生气啊,给人出谋划策,没捞着半点好处不说,还差点赔上了一家人的性命去陪齐岳唱了这么一出生死大戏。想必他也觉得长安好用,能当打手能当大夫的,长安又低调不显眼。

可是犯得着用这么大手笔么!那房子十几间烧过去他不心疼啊?还有个妾和孩子呢!他怎么就下得去手?

秋娘真是想在梅园门口挂上条“畜生与齐岳不得进入”的牌子,想了想,自个儿心里还是给他拉了条黑线,无视他吧,

这么跟长安一说,长安却是眉眼一抬,嘟着嘴回道:“杜秋娘你才是呆子,你才是傻子,你才是二愣子!你瞧你瞧,我跟你说了多少回,别拿前世的事儿套今世的局,你看,出岔子,栽了吧。你看我这胳膊,就是血淋淋的证明!”

杜秋娘原本还想翻个白眼回去,怎奈长安说的都是事实,无可辩驳,索性身子一扭脸一瞥,自个儿生闷气去了。想了半晌又觉得不对,她这出卖天机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一家子能平平安安的,范长安竟敢回嘴,胆子肥了他!

她一跃而起,又掐住长安的脖子晃道:“范长安你竟敢骂我,竟敢说我,你再敢回嘴当心我打你儿子!”

她作势便要敲自个儿的肚子,长安一下便偃旗息鼓了:自秋娘怀孕后,她威胁长安的话花样便多了许多,总归,一句话便能让他没了声了。其中,最为经常的三句话是:

一、范长安,你再敢回嘴,我就让你跪搓衣板!

二、范长安,你再敢回嘴,我就打你儿子!

三、范长安,你再敢回嘴,我就捧着肚子回建州!

第一条针对长安,第二条,针对未出生的孩子,第三条,正对她自个儿和肚子里的孩子……

其余花样,凡此种种,不一枚举。

长安时常想反驳秋娘的话,可是想了半晌,统共能针对的就第二条,他琢磨着,若是秋娘下一回再威胁他第二条,他一定要反驳道:“杜秋娘,你若是敢打我儿子,我就也打你儿子!”

可这么着,孩子是不是太无辜了……

唉,秋娘的花样,果真是无懈可击,高人呀高人。

长安暗自叹道,嘴却轻轻一咧,握着手臂便是哎哟了一声,委屈道:“秋娘,胳膊,胳膊又疼了,瞧,渗血了又!”

秋娘脸一圆,一惊,“哪,哪又渗血饿了!”

这情势,不就轻松扭转了么?长安暗喜,这一厢,却是拥着秋娘又是你侬我侬了。

过得几日,迟迟未定的科举成绩总算出来了,长安竟是不出意料摘得了状元,便是李然也有斩获,三甲传胪,赐同进士出身。盘桓在几家人头上的阴霾总算散去了一些。

到那日状元游街,李氏、姚氏特意来接了秋娘,寻了个视野好的酒楼靠窗位置,秋娘坐在窗户边上,便看到长安身上插花披红,手捧黄圣诏,脚踏金鬃马,最是意气风发,气势昂扬。街上人头攒动,便是秋娘看得也是热血沸腾,恨不得冲到人前对所有的人都说;“金科状元郎是我相公!”

无上的自豪晃荡在心间,秋娘总算明白,所谓的“荣华夸耀,耸动一时”究竟是什么场面——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为着一时荣耀,多少人耗尽了一辈子,好在她命好,误打误撞了长安这个呆子。

想及此,秋娘已是抹了泪。姚氏握住秋娘的手对李氏笑道:“瞧嫂子高兴的都落泪了……”

李氏心里也激动,握着秋娘的手,直道范家祖宗保佑,总算没让祖宗家业断在范仲良和她手中。

也不知道是否夫妻之间有感应,秋娘站在窗边时,长安却是正好抬头,仰了头就是咧嘴得意一笑,那样子要多呆有多呆,秋娘经不住噗哧了一声,心道这呆子也不怕旁人看到。

张榜过后,新科及第的进士们还有一顿“烧尾宴”,意在鱼跃龙门化为龙时,用雷火要鲤鱼的尾巴彻底烧掉,才能化身成龙,一步登天。

秋娘早前便听说在“烧尾宴”上,新及第的进士们会尽情传杯递盏,恣意欢宴,宴后更会移乐泛舟,上岸逢花便饮,她还想着长安酒量不佳,千万得少喝。

长安只道他和李然两人会互相照应,让秋娘安心,哪知长安既是状元,自然是众人的焦点和目标,多少酒杯都是往他身上灌的。

几杯下去,长安便觉自个儿喝高了,忙借口醉酒要遁。走出宴会上,被冷风一吹,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长安再看里头的情形,这会若是再进去,还不被人灌到晕?再想想还在里头的李然,心道李然酒量好,不比他,场面他应当能稳住。这般一想,他索性寻到了假山的山洞里,想要好生地睡上一觉。

这一眯眼便是迷迷糊糊。却是有脚步声渐渐靠近假山,长安便听到外头有两个男子在对话。低声细语,听也不大真切,像是在商量要害什么人。

“只消他二人喝醉了酒,便将他二人送到美人床上。啧啧,那两小子艳福倒是不浅,金榜题名不说,咱们还送了他二人一场洞房花烛夜……怕就怕二人无福消瘦。”甲道。

“我看那个状元郎已经快不行了,方才说是要上茅房,人还没回去。那个姓李的也支撑不了多久了……”乙又道,“我就不明白,大少爷若是瞧这两人不顺眼,杀了砍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何必费这般周章?”

“你哪懂!我听旁人说,大少爷是瞧上人家的未婚妻了。那家人也不是能说杀就杀的。我琢磨着,杀不了,让他声败名裂也是好的。”

“既是要那个小娘们,抢了来便是,何必搞这么多花样。一个女人而已,他那权势,勾一勾手,有什么女人得不到!”

“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那小娘们便是偷不着的那个呗。再说了,大少爷的事儿,咱们哪懂,咱们只管做事就是了。那个状元你可盯着点,若是丢了,你我可担待不起……”

长安原本还嫌这二人呱噪,等二人说完,他却是突然起身,酒却醒了大半!

这姓李的莫不是李然?状元?这里的状元除了他,还能有谁?

待他要去寻人时,那两人已然没了身影。长安连忙冲回宴会上,再寻李然时,已然见不到人。又有人说,方才李然醉了,有下人扶他回房休息,具体哪间房却是无人得知的。

长安只觉头都大了,若是李然当真如那两人所说被人带走了,这会让他上哪里去寻他?

院子里觥筹交错,长安扫了眼看酒桌间的人,猛然心生一计,再抬头时,眼睛已经装作迷蒙,嘴里也开始呢呢喃喃说着胡话。

有同榜的进士瞧了,只大声笑道:“瞧子正,人人都夸他是才子无双,可这酒量显然是欠佳地很,不过几杯,竟是醉了……”

长安憋了个水灵灵的眼神,举了杯子瞧众人道:“我没醉,没醉,就是有些晕……”

啪唧……

那杯子应声落地,长安顺势倒在桌上,酒桌上一下哄堂大笑。

也不多时,便有人来扶长安,长安全身卸了力,软软地靠在那人的身上。

☆、69章

“二皇子亲自来一趟‘烧尾宴’,为的便是同各位新科进士共同庆贺一番,怎得反倒不见了状元郎?”屋外的秦远戏谑的笑意道。

“状元郎瞧着不胜酒力,方才宴到中途却是醉了,我瞧着下人将他往这紫云楼上带呢……或许这会人就在里头?”新科探花郎十分谄媚,率先开了口。

“无妨无妨。我同子正本就相识。他一向酒量极好,莫不是这会装醉,躲在这紫云楼里潇洒呢!让我来瞧瞧他!”齐峰淡淡笑道。

“别是怕回了家里要跪搓衣板,方才不敢喝醉吧。”又有人附和道,一群人说地眉飞色舞。

长安心里暗道一声三字经,潇洒,潇洒个鸟。

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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