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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手,这呆子!

“哦……”长安忙吐了吐舌头,又觉得难过,忙去寻水喝了。

张博兴见状,只得在心里暗暗摇头,只想着这两孩子有了长安这样的爹,三人一起犯傻,那秋娘将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再想想,若是两个孩子全像了秋娘,那……长安又怎么办?

真是可怜的一家人……张博兴默默道,又接了长安的话道:“我私下去打探了下。曾老爷的对头这回攀上的不是旁人,而是走了好几圈的关系,搭上了左相这条线。”

这个袁大喜也是个狠角色,同曾老爷斗了这么多年,明面上斗不过,索性打通了关节,花了大价钱直接见到了左相。左相原本不屑这种商人,可是袁大喜却是抓住了左相的命脉:他天花乱坠说了一番,竟是说曾老爷同范家过从甚密,或许,曾老爷名下的产业,全数是范家的……

只这一条,已是够阴险。左相再是瞧不上袁大喜,可是为着这句话,便已经想要夺过曾老爷手头的产业,将范家最后一点死灰复燃的迹象,彻底毁灭。

如此说来,又是两相相争,连累了曾老爷。

长安喝了几口水,总算恢复过来,索性也对秋娘说个明白道:“如今咱家真是四面楚歌……前些日子圣上将表哥召回来,也是因为表哥受了言官弹劾,圣上似有要贬他的意向……真正是墙倒众人推。”

“那,蜀王爷呢?”秋娘又抱着一丝希望,长安叹了口气道:“昨日圣上突然想起蜀王,有人提及蜀王身患癔症,二皇子更是蘀蜀王求情,免去前往蜀州的苦,哪知圣上仍是坚持要蜀王三日后动身,同时,又盛赞二皇子仁爱。”

也就是,他们最后一棵大树也倒了……

秋娘颓然望着一脸灰败的李然,心里也是一阵阵地难过。

蜀州啊,如今战火纷飞的蜀州,齐岳此去,能否到达?若他死了,这历史一变,范家是否就此一蹶不振?

若是这会大将军安知焕在,那该有多好……

秋娘低声呢喃道,却听长安眼睛一亮,道:“你说谁?”

“安知焕啊。”秋娘茫然道,“我记得我小时候听过说书的人提起过,安知焕老、将军一战定了咱们大齐江山,便是皇上都礼让他三分。先皇更是赐他不跪之礼和打王金鞭,上打昏君,下打奸臣,好生霸气。若是如今有这样一位人物在,咱们还怕什么左相啊,直接让安将军巧思他算了!可是,他不是在二十年前同大周军队的战役中,不幸过世了么?”

“你听说胡说的!”长安忙捂住她的嘴,道:“安老将军虽年近七十,可也应当是老当益壮。这些年他虽不领兵,可在军中威名还在。若是让人听到你咒他,真是要被人群起殴之的!”

“那就是说,安老将军现在还没死?”秋娘什么都没听到,就听到年近七十,眼睛顿时一亮。

前一世的安知焕在二十年前确然已经死了,以至于后事之人传诵他事迹时,都将他传成了战神。一代代传下来,便是银宝听到安知焕的名字时,都要挥舞两下木棍子,嚯嚯两声,举手顶天:我要当将军!

难道真是好人有好报?这一世安知焕他没死啊!

“他果真活得好好的。”长安无奈笑笑,想来秋娘又想起上一世的事情来了,反倒记岔了。

“有传言说这个安老将军十年前同当今圣上产生了一些龃龉,所以索性归隐山林。他的住处隐蔽无人得知,脾气又是怪异……怕是咱们寻不着他。”长安低声道。

“那不是白瞎了?”秋娘乍然热起的心又凉了一半。

“没准我爹能知道安老将军的去向,他们脾气挺投合的。我去问问他吧。”长安低声道,几个人好歹有了一线希望,纷纷又去忙活去了。

秋娘听了好一会,这下真是觉得疲了。

碧纱厨一下开了,若兰憋了半晌,脸上泪痕方干,她又是恨恨道:“这个秦远,当真不要脸!”

“你这下放心了?李然他确然是个好男人。”秋娘逗趣道。

“姐,你别笑话我。”若兰脸一红,再却是担忧,不知道曾老爷能不能全身而退呢?

待到夜里的时候,长安方才回来,秋娘等了半日,却是等回长安的一个摇头。

“我爹说,安老将军脾性古怪,十年前说退隐,果真退的谁都寻不着他。他又是个没家事的人,连问都问不着。前些年倒是有人在建州地界见过他。后来再也没什么消息了。”

“白欢喜一场。”秋娘顿感萎靡。

“蜀王三日后走,山长水远,怕是将来都不能再见面了。”长安低声道,也觉有些沮丧。

秋娘望着长安的侧脸,一时间却是低声腹诽道:齐岳,若是你够聪明,那三天后,绝对不是他的欢送宴,而是……回归席。

同一时间,蜀王府。

尽管即将离开,蜀王府仍是一片井然有序。曾经的太子妃,如今的蜀王妃早已心力交瘁,却仍是保持风礀,端坐在红木椅上,低声对齐岳道:“此去甚远,家里能不带的东西我们都撇下了,总归都是负累。还有几位良娣,您是要一起带上,还是留下几个在京中?”

“何必让他们跟着受苦。”齐岳轻笑两声,“要去要留随她们吧,不必强求。”

曾经风光的东宫,如今落魄成了这般模样,好在,这个太子妃不离不弃。

人生落魄一遭,方知情义真假。齐岳低声笑了笑,自个儿却是沉入椅子当中,眼睛盯着刚拿到的信,直落到最后,那上面赫然写着二字——“巫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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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章

在齐岳辉煌的人生历史上,这段时日,或许便是最为灰暗的时候。在秋娘所有的记忆里,他所谓的三落三起,一次是装疯,结果失败,去了蜀州。挨了几年之后,皇帝对这个儿子突然有了愧疚感,又让他做了太子。第二次,齐岳直接装中巫蛊,这次,他不仅成功谷底反弹,更是直接对手踢下了水。这第三次……

秋娘笑了笑,第一次都没解决,何必去想第三次。

在给齐岳的信里,她统共就写了两个词,“先皇后”和“巫蛊”,可是连续三天,齐岳的府邸里竟是无声无息,在最后一天,齐岳特地摆宴,宴席极为低调,统共也就秋娘、长安和张博兴参加。

气氛原本还有些低沉,哪知长安几杯酒下肚,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不对了,抱着齐岳便道“这辈子无缘做兄弟,下辈子有缘再相遇……”,直听得蜀王妃眼角直抽,秋娘解释了半晌,她方才安了心,唔,原来长安舌头没给捋直,一直唱着一出戏的台词。

待长安还要上来抱人时,秋娘伸了一脚去绊他,他倒好,灵活地一跳,直接对着张博兴道:“嘿,秋娘,你怎么在这!”

说话间,便要上去搂张博兴。

秋娘直觉头大,眼见着几个男人都茫了,夜也高了,便琢磨着要回去。

蜀王妃却是笑说不打紧,男人间的事儿女人搭不上话,带着她便到了园子中。

“我常听王爷提起范少爷和范少夫人。”前太子妃看着极为温文尔雅,谈吐间自有一股贵气,可人却是随和,说话间已是挽过秋娘的手,低声道:“我真是好生羡慕范少夫人……”

“唤我秋娘便好。”秋娘淡然一笑,却是道:“王爷位高权重,待王妃也极好,虽则此时有些波折,但相信王爷吉人自有天相,王妃后福无穷。”

一番话说地蜀王妃心里都熨贴了,摆了摆手笑道:“我说的却不是这权位。女人,一生求的不过是夫婿疼爱,儿孙孝顺。不瞒你说,在你来之前,我也时常听外人说,范子正有才则有才,只可惜家中有一“杜”妇,他极为畏妻,未免有些英雄气短。今日我看子正,那是打心眼里疼你,把你捧在手心里……不像咱们,一辈子想要夫婿疼爱,也得装作大方贤良的模样,半分醋意都露不得。”

秋娘想到世人对前太子妃的评价便是贤良淑德,端庄大方,不曾想,她今日竟是说这个话来,正吃了一惊,蜀王妃却是自嘲笑道:“你别吓到,我也是觉得你不是个扭捏的人,方才同你说这些。这偌大的东宫,我真是呆腻了,能走,也好。”

她的脸上现出淡淡的落寞,秋娘原本还有些看不懂,想要安慰时,却又不知如何出口。王妃又将话题转到秋娘的肚子上,直道秋娘好福气,二人又闲扯了一阵,秋娘听着外头都打过三更了,想着这两个男人真是没个眼色,明儿人都要赶路了,还喝!她遂动了归家的心,正要开口,王府里却突然喧嚣起来。

秋娘这才发现二人已经走了老远,也不知道半夜三更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蜀王妃却是镇定,打发了身边的婢女去问问,不过片刻,那婢女竟是跌跌撞撞跑回来,一时忘了改口,满脸惊慌道:“娘娘,侍卫们说,有刺客潜入王府!王爷让您和范夫人赶紧寻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秋娘心里一惊,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在齐岳临走前一夜竟来刺杀。正要往长安方向走去,蜀王妃却是一把拉住她道:“你是有身子的人,刀光剑影的场面你如何见得”

说话间,蜀王妃便拉着秋娘走,不出两步竟是就走到假山边,按开了暗室入口的开关,将秋娘强塞了进去,又让随身的婢女看好秋娘,自个儿却是返身又出去了。

待秋娘要去拉住蜀王妃,那婢女忙跪下道:“夫人,王妃叮嘱过鸀意,若是您伤了根头发,鸀衣只怕也是活不成的!”

那样子凄楚的,似是秋娘动一步,她就受了千刀万剐。

肚子隐隐有些不适,便是秋娘也怕孩子有个闪失,忙深呼吸。半晌,却是渐渐冷静下来。

外头人头攒动,声音不绝于耳,暗室里却是静得出奇,只能听到自个儿和鸀意的呼吸。秋娘心里焦心长安,又担心惊动了孩子,真真是折磨地很。这厢又不能动,鸀意寸步不离的跟着,秋娘索性盯着鸀意看了她半晌,方才道:“鸀意,如今外头有你两个主子,还有我肚子里孩子的爹。你家娘娘吩咐你不让我出去,可没说不让你出去。你总要让我知道一下外头的情形,否则我如何安心!”

鸀意起初还有些坚持,秋娘又缠着她说了一阵子,她踟躇了片刻,又叮嘱秋娘千万别出去,自个儿却是抽了随身的软剑悄悄出去了。

足足又是半个时辰,她方才回来,将那暗室的门一开,对秋娘道:“夫人你快随我来!”

秋娘乍然出去,才发现王府的西南角火光冲天,走过的丫鬟侍卫全是人心惶惶,鸀意又道:“方才有贼人刺杀王爷,人已经被王爷制服了,可偏生个个都是死士,一个个都自尽了。王爷如今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范少爷和张大人也受了些伤,不大碍事,夫人你别担心。”

“王妃呢……”秋娘左右没见着王妃,鸀意险些哭出来,却是强忍泪水,哽咽道:“王妃为了救王爷,胸口中了一剑,如今也是危在旦夕。可恨那些贼人,竟是要赶尽杀绝,又派了人来在王府四处放火,如今王爷和王妃都受了重伤,好在还有一个宸侧妃娘娘在主事,总算才没出大乱子!”

秋娘已经无心再管王府中的事儿,一心只想看到长安。哪知道方才走进齐岳的院子,院子里却是震天的女人哭声,她站在院子里,便听到当中一个女人拔高了声音道:“王爷如今还没事,你们这般哭哭啼啼做什么。有这个功夫,回去好好看着孩子,别教他们吓着!都回去!”

秋娘想着,这人想必便是宸侧妃,如今蜀王妃的亲妹妹。性格倒是比蜀王妃刚烈。她走进去,那蜀王妃却是神色淡淡,也不拦她,只指了指屋里,道:“范少爷在里头。”

秋娘刚进去,便被一股呛鼻的血腥味直逼得差点吐出来。看到长安平安无事得站着,她终于放下一颗心。

靠近时,便见长安和张博兴两人身上都有一些刀口,张博兴惨烈些,文人出身,没什么身手,手上受了伤,被简单包扎了一番挂在胸前,头发也散落了,怎么看怎么像……落魄小姐。

又是委委屈屈缩在长安身边。乍一看长安,真是高大的紧。

秋娘心里只道,谢天谢地,没事。

再看床上的齐岳,了无生机地躺在床上,身上的白衣被血染成了红色,污糟地不成样子,手上还一直抱着一卷画轴不肯放。

王妃也被安置在不远的贵妃榻上,两个时辰前还活生生的人,如今像个纸片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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