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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自断你两根手指,从这里一路三跪九叩到县衙门前,我便劝老爷放了你那傻子。否则,这舞弊罪一旦入了罪,你家傻子,只怕会生不如死呢。”

张秋花这般笑语清风,却如一道寒冰,喇在秋娘脸上。说话间,她又打开了一个包裹,抖落出一件衣服来,上头斑斑血迹,糟污地看不出颜色。秋娘的心口都在滴血:这衣服是长安的,长安那日穿着这衣服欢天喜地的模样,犹在眼前。

“长安……”秋娘一把夺过张秋花手上的衣服,张秋花已经闲闲地坐在圆凳上,“杜秋娘,救不救,随你。”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有权,自能压人一头。她等这一天,似乎真的许久了。张秋花默默地笑了。

舔尽一地糕点,不过是受点屈辱,断两根手指,大体也不会死人。可若是断了手指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淌着血从这里一路跪回安平镇,这严寒的天气,秋娘只怕救出了长安,自己不死也残了……

这个恶毒的张秋花!秋娘咬牙切齿,可一看到怀里长安的衣服,她有气弱了。

范长安啊范长安,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秋娘默默地合上眼:她记得,学堂的老学究同建州巡抚张博兴相识,几天前她便求着老学究帮忙,老学究一口便答应了。可此去建州来回需要许多天,若是张博兴不帮忙,长安的命是不是就要交代了?

县太爷上一世的结果如何?免职还是抄家来的?这一世还相同么?

赌,还是不赌?

犹豫了片刻,秋娘终于缓缓地低下了身子。捧起那一捧枣泥的时候,她看到张秋花瞪大了眼睛的得意。

去他娘的。

秋娘大骂一声,捧起那捧枣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张秋花的脸,一捧脏兮兮的枣泥下去,张秋花顿时成了花子,秋娘手也不停,拿出小时候打架凶猛快速的风格,一把抓散了张秋花的头发,这一厢,她更是随手抄起了桌上的刀子,不伤人,可硬是将张秋花的衣服戳出了好几个破洞。

“杀人啦!”张秋花大惊失色,急叫一声。亭子外的人却恍若未闻,有几个,甚至走得走远。

“若是我死了,我要你们都陪葬!”张秋花大骂一声,有几个丫鬟眼见着不行,忙回来装模作样拉了下秋娘。

秋娘大喜,抡起胳膊直接用手肘顶张秋花的胃,趁机又打了几回,丫头们才真的拉开了两人,

秋娘自个儿也不好受,被张秋花的指甲在脸上划出了好几道痕,两人杀气腾腾地站着,看张秋花此时,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头上顶着一块金丝枣糕,连狗都嫌弃她。

“杜秋娘,我弄不死你家傻子我就不姓张!”张秋花终于崩溃地露出了本性。

“张秋花,你就是个妾氏你还敢如此嚣张大胆?我家相公什么都没做,人证物证都有,他若是这般被冤了去,将来被查出来,县太爷就该第一个拉出去砍死!你以为将来你能好受?弄死长安?那你也得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呸,不要脸的,见不得人的小妾!”

秋娘气疯了,上一世被她压住,这一世还被她压?做梦!她就不信范长安这般短命!孙老道说了,长安是个长命百岁的命相!若长安真的这般短命,她就砍了自己随他一块投胎去,两个人一起,黄泉路上不寂寞!

丢了刀子,秋娘大跨步便要出亭子去。谁知道走不远,张秋花已经追上来,从后头便要用刀捅她。秋娘眼角瞄见一个人的影子,忙躲开身子,回神一脚便揣在张秋花的肚子上,张秋花踉跄了两步,身子一时停不住,再要喊救命时,身边原本追上来的丫鬟全部退开,眼睁睁看着她掉入了河里。

“救命啊!!!”河里的张秋花只觉河水冰凉刺骨,水淹没鼻息时,她猛呛了几口水、

河边的丫鬟小厮们面面相觑,半晌,方才有人道:“愣着干嘛,赶紧把人救上来呀!”

“嘶。”秋娘隐约觉得自己的胳膊受伤了,回头一看,果真,胳膊上喇了好大一口子,血顺着胳膊往下滴。

离亭子不远的道上,从长平镇的方向滚起阵阵尘土,隐约看得到几个坐在马上快速行驶的人影。

秋娘眯着眼看了一会,只觉得自己有些头晕,才滴了这么些血,怎就觉得头晕呢?秋娘默默想。

马上的人越来越近,秋娘隐约看到长安的影子,只是头越来越晕,她终是撑不住,身子一歪,快落地时,马上的人一个箭步跨下马,长安的脸近在眼前,“秋娘!”

******

烛火影影绰绰,县太爷战战兢兢地坐在堂上,堂中跪着的小丫头,在重压之下,抖了抖身子道:“张……张姨娘原是要让奴婢在刀上涂上鹤顶红,奴婢见她神色凶狠似要弄死某人,心生惧怕,便偷偷将那鹤……鹤顶红换做了迷药,奴婢是冤枉的,老爷……”

县太爷的脸又黑了几分。在屏风背后坐着的人,给了他无形的压力。

他冷了神色道:“张氏,你还是有什么话说?”

张秋花被人从水里捞出来,身上散散地披了件毛毯,这会见县太爷脸色不对,忙跪着喊道:“老爷,妾身冤枉。妾身不过是约了从前的小姐妹叙旧,谁知一言不合,她竟要拿刀捅我,方才更是将我踢下了水……贱婢,你为何要害我!”

“张姨娘撒谎,方才分明是她要那位姑娘断自己二指,还要他人三跪九叩到县衙,分明就是要害死那位姑娘!”方才那丫头凛了神色,应道:“方才在亭子外头还有三四个人,大家都是听到的!”

县太爷只觉背后越来越寒凉,握着惊堂木的手越来越抖,扑通一声,惊堂木从岸上滚到了地上。从屏风后头走出个人来,风礀翩翩地拾起了那块惊堂木,站在县太爷跟前,挑着双凤眼,道:“你若是抓不住这惊堂木,戴不稳这乌纱帽,不若由我来蘀你审理这案子?”

此人,正是建州巡抚,张博兴。

转了身,他眯着眼睛看着堂下的张秋花,道:“张氏,你可知,害人性命者,是要处以杀头之邢的?”

张秋花身子一瘫,唯一的念头时:同张博兴一同躲在屏风后头范老太太,究竟是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天寒地冻的,来点肉补补身子好不好?

长安:听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什么的……明天莫非有肉吃?

☆、34鱼蒙晋江独发

杜秋娘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一道阳光射进房子里,她一转身便看到长安趴在她的床头,脸上横七竖八几道抓痕,可是他却仅仅地握着她的手,脸上一片平静祥和。

秋娘的心一下便安定下来,她就这么侧着身看长安,禁不住往他的身边凑,在他的脑门上亲了一口,舍不得放下,又沿着他的鼻子一路往下,吻住了他的唇。

她只觉得长安的身子僵了一下,睫毛轻动,可是他却依然不醒。杜秋娘一下便咬住他的唇,嘟囔道:“再这么装睡,我就一脚把你踢飞咯!”

长安的嘴边漾开一丝贼笑,眼睛刷一下睁开了,眼里全是笑意,搂着秋娘翻身便压住了她,细细吻着,半晌方才放开她,偎在她的脖颈处,颇委屈地说:“娘子,我这般想你,可你见我第一面,便要将我踢飞。”

“谁让你不正经。”秋娘搂紧了他,脑子一亮,将他往床下一推,道:“跳跳,转一圈,让我看看可是完整的范呆子!若是少了哪块,我就去剁了张秋花哪块,补给你!还有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

“啊?!”长安讶异地在地上蹦跶了两下,又原地转了两圈,凑了脸给秋娘看了看,瘪嘴道:“秋娘,我不要那个丑女人身上的东西。她可凶可凶,来监牢看我时,我不过说她长得不如你,她便伸手挠我……”

“丑女人?你说张秋花啊?你就让她挠啊?你咬她啊!”秋娘伸出双手便去捏他的脸颊,左右看了看,想到自己脸上也被张秋花挠了两下,心下不满。

“哪里!她挠我的时候,我将她双手缚住,绑在了牢房的柱子上。我哪能吃亏呀!”长安辩解道。

“甚好甚好。”秋娘拍了拍他的脑袋,照着他的脑门就吧唧了一口。

长安抬了头,隐约想起来,似乎张秋花当日抱着她的雪狮,也是这么拍了拍脑袋,吧唧了一口,他瞬间有些抑郁了。

嘿,他不能跟狗一个待遇啊!

秋娘边说着又撂了他衣服看,长安忙躲开,道:“身上都是些皮外伤,林大夫已经给我上过药了,不打紧。”

秋娘不依,依然是掀了衣服看,见他身上有些肉都绽开了,顿觉得牙疼。知道他怕她难过,硬是将眼里的泪给含了回去。

半晌后,秋娘方才想起来,“唉,长安,你用什么绑住她双手的?”

“她……她的裤腰带……”

“……什么!”妄想提高自己待遇的范长安瞬间被秋娘一个枕头砸到脑袋上,秋娘纤纤玉指戳了戳长安的胸膛怒道:“范长安,你怎么能去脱张秋花的裤腰带!你什么时候学会耍无赖了!我才是你娘子,你只能脱我的裤腰带!”

话一出口,秋娘呆住了,长安笑了,一把便要去抓秋娘的裤腰带……

房里一阵骚动,门外,张博兴和范老太太面面相觑。方才秋娘那一声“你只能脱我的裤腰带”嗓门颇为高亢,张博兴和范老太太一时间都听到了,这会张博兴只得咋舌:这个小娘子这般泼辣,范长安究竟是如何镇住她的?

范老太太只是笑笑,敲了敲门,低声道:“秋娘,长安?”

门里的嬉闹声一下便安静了,随即便是一阵忙乱,张博兴和范老太太安静地站着,门“刷啦”一下开了,秋娘瞪大了眼睛看着范老太太,一下便抱住她的胳膊,激动道:“祖母,你回来啦!”

被晾在一旁的张博兴识趣地擦了擦鼻底站在一旁,瞪了一眼长安,秋娘就在这时,看到林源修缓步而来,对着长安说道:“安哥儿,你该让秋娘见见张巡抚。”

“张……巡抚?”秋娘眼睛瞪圆了看一旁凤目含情,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偏生一副娃娃脸的的男人。

这……这人就是大齐最年轻的巡抚张博兴?

张博兴又擦了擦鼻尖,嘿嘿一笑道:“唤我表哥就成。”

“表……表哥!?”

秋娘讶异地望着他。不不不,这不合理,秋娘反复告诉自己,可看范老太太嘴边挂着笑,长安又不以为然的模样,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嘿,范长安背靠大山,还被张秋花虐了,这个呆子!

巡抚是长安的表哥,这么大一座大山,长安竟然不靠?得了势就该得瑟起来好么?秋娘咬着牙看长安身上的伤,不甘地咬牙。

直到后来,秋娘才知道,当日范老太太在京城看大夫,得知建州考场发生舞弊案时,她马不停蹄地便奔回了建州喊上了张博兴,紧赶慢赶方才赶回来救下了长安。

“安哥儿,你可得感谢我。”张博兴一副得瑟的模样,“那个张氏心思狠毒,县太爷也是个蠢货。若是我晚来一步,你就会被他定了罪。你虽则没去考试,他却收了旁的考生的贿赂,到时候将你以旁人的名字顶上去,要杀要砍,全是你的,真正要杀要砍的,却依然逍遥。”

“要你来救……”长安撇开了头。

“嘿,你这小子。我不过是在你五岁时候,扒了你裤子,将你丢到了河里,你至于记恨这么久么!”张博兴拍了桌子便要站起来,“这么多年不见,你咋就记不得我对你的好!你这小子,小时候肥嘟嘟的不是挺可爱的么!现在怎么这么招人烦?”

他手一指长安,长安眼一瞪,抓着他的手便将他翻到在地。

张博兴“哎呦”一声,长安还要再动,他已经合了掌告饶道:“别打别打,你再打,我可到我姨母跟前告你状了!”

长安缀缀地起了身,嘟囔道:“净知道告状。当心我娘半夜到你梦里罚你抄千字文!”

两人一唱一和,像极了两个小孩,秋娘在一旁看得惊讶地嘴都合不上了,范老太太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抬了抬手对二人道:“都给我起来好生坐着!”

二人这才拍了灰起身。

李然一家人自从知道张巡抚同范家有亲戚关系之后,曾老爷便想着法子留了范家一家人再住几天。秋娘想着范老太太一路奔波总是累了,林源修也建议多休息几天,便安心住下了。

秋娘心里一直念着那个张秋娘。她在迷糊的时候,总觉得耳边似乎不停地想着张秋花的哭声,有一度,她甚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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