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379（1 / 1）

事，想起以前住的茅草屋，想起了冷月娘煮的饭菜，想念她的温柔，还有一双儿女绕膝的幸福。

泪水顺着指缝往下流，他悔恨了太迟了。若是当年，当年他知道有今日，会不会就改变主意，不会停妻再娶，娶那个恶毒的妇人？

宁嬷嬷看着王守仁流下眼泪了，冷冷一笑，“原来你还有眼泪，我以为你早就没了心肝。我姐姐那样聪明的人物，当初怎么瞎了眼睛，嫁给了你。”

倘若姐姐不是嫁给了他，而是听从母亲的话，嫁给隔壁村的地主，也许，当初的悲剧就不会发生。想当初，王守仁家徒四壁，姐姐不过是贪图他人品好，才甘心下嫁，谁能想到，富贵易妻这样的戏码，会在姐姐身上发生。王守仁明面上是个谦谦君子，实际上却是一匹饿狼。

为了娶到官宦人家的女子，他在中举之后，居然宣称自己尚未娶妻。

等姐姐带着王家的老太太上京，他偏偏假装不认识，骂走了亲娘，赶走了姐姐。不过，纸始终包不住火，那个女人知道之后，就假意把姐姐接进去，却将姐姐当奴婢使唤，活活气死老太太。

之后，那个妇人逼着姐姐签下卖身契，将姐姐送人做妾。姐姐带着自己逃离那个地方，可姐姐的亲生骨肉，却没有那么幸运。当日，她和宋氏说起一个嫡女的下场，其实，那个嫡女就是她姐姐的亲骨肉。

边哭，宁嬷嬷边锤着牢房的门，恨不得闯进去，将那个人剥皮抽筋，以泄心头之恨。当年，她跟随着姐姐逃亡，看着身怀六甲的姐姐求助无门，最后在破庙难产而死。若不是遇到了宋府的宋老太爷，她连给姐姐下葬的银子都没有。

年幼无知的她还以为遇到了大好人，却不曾想，文质彬彬宋老太爷也是一个衣冠禽兽。将她带进了一个客栈，趁着无人的時候凌辱了她，而她为了保住姐姐的骨肉，忍辱负重。

为了断掉自己离开的念头，宋老太爷逼着她签下了卖身契，白日，她是贴身服侍小姐的丫鬟，夜晚，她就成了那个禽兽的泄欲工具。

宋老太爷怕老太太知晓这件事，会将她发卖出去，就将她许配给一个姓宁的小厮，那个小厮不傻，自从成亲之后，碰都没有碰自己一下。谁知道，那宋老太爷在外头胡搞，结果吃多了虎狼之药，一命呜呼。

等她抱着孩子跟宋老太爷回到了宋府，刚好宋老太太生下的孩子夭折了，宋老太爷就把姐姐的骨血充作老太太的孩子，借此逼自己就范。当然，那些知情的奴婢都被宋老太爷借机处死了。

而宋老太爷这样做，也有另外一个打算，那就是他看见过冷月娘的美貌，知道那个女婴是冷月娘的骨血，日后长成必定倾城倾国。倘若他将此女养大，当成了自己的骨肉，拿出去联姻，也是升官发财的一个好方法。

跟着宋老太爷一起出去的小厮无一例外地被打死了，其中包括那个姓宁的。从此之后，她孤苦伶仃，陪着姐姐的孩子相依为命。明面上，她喊着宋氏为大小姐，心里头却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也许血缘是一种天性，老太太对宋氏十分不喜，也因为这样，她才能和宋氏贴心贴肺，不是母女，胜似母女。

当然，幸亏当年宋老太爷死的及時，临终前，身边也没有一个亲人。宋氏不是宋家骨血这个秘密，就成了永远的秘密，被宋老太爷带进棺材里。而如今，最后一个知道秘密的人，也即将远离尘世，化为灰烬。

第842章 大结局（六十）

宁嬷嬷抹干了眼泪，站起身，看着王守仁，小時候，总是以为姐夫很了不起，等姐姐遭了难，就觉得这个男人比毒蛇更可怕。如今看着他，却觉得他不过如此。“王守仁，你记住了，不单单姐姐会向你要这笔血债，等我死了，我也会在阎王面前跟你算这笔帐的。你害了我一世，我是不可能吞下这口气。不过，老天爷也是有眼的，你最后败了，也是败在姐姐的骨血手中。认真说来，这一切都是报应，报应。”

王守仁闻言，睁大了圆眸，不敢置信道：“你说的是月娘的骨肉吗？你告诉我，那孩子在哪里，他在哪里？”王守仁知道，那个孩子，一定就是冷月娘腹中的那滴骨血。

他还有孩子活在世上，这个消息，一下子让王守仁精神抖擞起来。

宁嬷嬷不答话，反而转身离去，留下王守仁在牢房里苦苦呼喊。

出了天牢，宁嬷嬷见到苏绛唇，唇角绽出一抹笑，其实，苏绛唇长得最像姐姐了，若是此時王守仁那个狗东西看到了，就会猜出苏绛唇真正的身份。

苏绛唇见宁嬷嬷倒下了，心中一片惊慌，抱着宁嬷嬷，苏绛唇吩咐车夫，立即带着她们去找大夫。

到了药铺，老大夫替宁嬷嬷扎了几根针，灌了一碗药，还是一点起色也没有。“苏夫人，只怕不行了。”

苏绛唇听到这句话，泪如泉涌，她早就猜出来，宁嬷嬷的命不久矣，却不曾想，居然会如此快，快得让她措手不及。

就在此時，宋氏也赶来了。苏绛唇扶着母亲去见宁嬷嬷。握着宁嬷嬷枯槁的手，宋氏的眼泪掉下来。

眼泪滴在宁嬷嬷的手背上，似乎感觉到手背传来的热度，宁嬷嬷睁开眼，看着宋氏。

这个孩子，是姐姐九死一生生下来了，这些年，她看着宋氏一步步走过来，为她心疼过，为她不平过。

自小，她在老太太跟前就不得宠，是宁嬷嬷护着她长大的。有一次，她和宋芸娘起了争执，宋芸娘一怒之下，将自己推倒，额头就撞上了假山，流了一脸的血。

宁嬷嬷知道之后，守着她一日一夜，哭得是两眼红肿。后来，只要遇到宋芸娘在场，宁嬷嬷必定是寸步不离，就算宋芸娘撒泼，要打宁嬷嬷，宁嬷嬷也不肯后退一步。

倘若那王氏狗贼不曾负心薄情，那么，宋氏就不会嫁给苏锐一个区区的商贾，而是高官显贵，偏偏这样的话，她一辈子都只能堵在心里，不敢泄露半句。

“太太，老奴要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身子，千万不要和老爷置气，伤了身子。哥儿姐儿几个孩子都是孝顺的，你享福的日子都在后头。”宁嬷嬷的话，无非是有两个意思，一是劝宋氏想开点，若是苏锐再去寻花问柳，也不要伤了夫妻的和气。二是，就是告诉宋氏，她还有几个孝顺的子女，日后的福气，不是靠丈夫，而是靠子女。

“我知道，嬷嬷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操心了。”宋氏的视线一片模糊，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痛难忍。这些年，身边伺候的人，也不是没有人过世，偏偏对宁嬷嬷，她总是有说不完的亲近。

宁嬷嬷望向了苏绛唇，抬起手，冲着苏绛唇笑着道：“姑奶奶是个有主见的人，老奴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就是希望姑奶奶能答应老奴一件事。”

“什么事情？”苏绛唇问道。

宁嬷嬷长叹一声，道：“老奴死后，太太身边也没有一个知心的人。徐嬷嬷是个好人，和老奴相识一场，就让她回去伺候太太也是好的。”

苏绛唇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难道宁嬷嬷察觉到什么了？其实，徐嬷嬷也好，白梅也罢，都是文帝安置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当然，这府里不止这两个人是他的人马，暗地里隐藏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个。如今宁嬷嬷提出这个要求，表面上是要徐嬷嬷替代她的位置，实际上，只怕担心徐嬷嬷的存在，威胁到侯府的安危，间接危害了苏府。

握住宁嬷嬷的手，苏绛唇点头道：“好。”

宁嬷嬷闻言，含笑凝视着这母女俩，然后慢慢阖上了自己的眼睛。

握住苏绛唇伸出的手，仿佛看到姐姐笑盈盈走过来，宁嬷嬷低声道：“姐姐，你来了。”然后身子一歪，人就晕过去了。

天佑二年秋，宁嬷嬷从天牢里出来之后，就溘然长逝，宋氏和苏绛唇悲痛欲绝，选了一块上好的福地安葬了她。在下葬当日，宋氏掏出卖身契，当着灵牌位烧了它。

自从宁嬷嬷的身子变差，宋氏就暗地里帮宁嬷嬷消了奴籍，又怕宁嬷嬷多想，宋氏一直没有告诉宁嬷嬷。

现在，她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宁嬷嬷，她不再是一个奴婢，而是自由的良民。等来世投胎，愿她能做个寻常人家的小姐。

在见到宁嬷嬷的那一夜，王丞相梦见了从未梦见过的冷月娘。

冷月娘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碎花对襟衫，内里穿着一件粉色中衣，下身系着一条胭脂红长裙，袅袅的身姿，就如一朵摇曳的花，望向王守仁的水眸里满是嘲讽。“王大人，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王守仁看着姿容绝世的她，半日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来，他权倾天下，要什么样的女人，只要动动嘴巴就可以得到。

可遍阅人间绝色，却发现没有一个人会像冷月娘那样，如一朵空谷幽兰，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当年，她明明有机会嫁给地主，做个幸福的地主婆，却忤逆母亲的意思，嫁给一贫如洗的自己。守着自己那么多年，却不曾想，自己也和唱本上的薛仁贵一样，负心薄幸，另结新欢。

若是成亲之初，有人告诉自己，自己终有一日会辜负这个女人，王守仁是绝对不会信的。

他是那么爱她，那么喜欢她，怎么可能抛下她，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可事实胜于雄辩，若干年之后，他抛弃了她，害死了他们共有的骨血，间接逼死了她。“月娘，你恨我吗？”

第844章 大结局（终）

冷月娘闻言，勾起了一丝笑，“恨你做什么？”那笑容就如瞬间绽放的牡丹花。“三郎啊，三郎，你根本不值得我恨你，你知道吗？”

冷月娘说完这句话之后，笑容一变，如花的笑靥，瞬间变成了森森冷笑。“我等你这么多年，就是要讨回一个公道的。姓王的，今日来，我就是要挖开你的心肝看看，看它是不是在你的身上。”

说着，冷月娘伸出手，那尖尖的指甲，犹如短刃，瞬间没入了王守仁的胸腔。冷月娘一掏，就掏出了一颗心，那颗心还怦怦直跳。

冷月娘盯着那颗心，冷笑连连：“原来你还有心，不过，你这心，似乎是黑的。”

冷月娘放手，那心就回到了王守仁的胸腔。王守仁用手按住胸腔，却发现血不断往下流。

王守仁心痛难忍，他伸出手，求饶道：“你杀了我，杀了我。”

冷月娘的脚尖一点，身子轻轻飘起，她俯视眼前的王守仁。“王守仁，你可知道，你有文曲星护体，是以，这么多年来，我守着你身边，却动你不得。如今你大势已去，文曲星已经离体，只要是恶鬼，就可以近你身，折磨你。这些日子来，你常常病痛难忍，那是因为那些恶鬼在撕咬你的魂魄，等你气数慢慢散尽，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恶鬼缠着你，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冷月娘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可怜的玩偶，“这么多年来，你难道都没有察觉到异样吗？”

王守仁闻言，脸色陡然苍白，自从娶了那个贱人之后，他常常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那就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流失。这种感觉很莫名其妙，却很真实。

冷月娘的手里突然出现了一面镜子，“你看仔细了，这才是你的命数。”

王守仁看向了镜子，他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