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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的工夫,两个人就调换了位置。

“风水轮流转。”奥斯维德压着凯文的手腕,居高临下地道。

凯文看了眼堵死的锁眼,又看了眼奥斯维德,一脸麻木道:“你用什么玩意儿做的这把钥匙?”

奥斯维德道:“金狮国自制,最脆的合金。”

凯文简直想给他一脚:“吃饱了撑得搞这种东西!”

这么一看,刚才那一切显然都是皇帝算计好的,凯文回想了一番,觉得肝疼。

压在他身上的奥斯维德迟迟没有下去,他甚至俯下身来,凑得极近,用一种格外挑衅又格外低沉的音调道:“这下消停了吗?好好吃饭,亲爱的法斯宾德阁下。”

不知道为什么,凯文觉得现在的奥斯维德跟去神墓之前有了很大的转变,尽管还是喜欢气他,但不再是那种抬着下巴离得远远地挑衅了,好像格外喜欢这样近距离找打。

他声音沉沉的,压得凯文几乎能感受到那种胸腔的共鸣,这种感觉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过于亲近的错觉。凯文有些不太自在地仰了仰头,道:“行了,消停了,不消停我还能怎么样?赶紧给我下去,你知不知道你很重?”

奥斯维德满意地点了点头,下床走到一边的扶手椅里坐下,一手松松地支着太阳穴,好整以暇地等着凯文认命吃饭。

凯文没好气地甩了两下铁链,坐起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曲起一条腿,拎起餐盘里的果酒杯便喝了一口。

这人脾气倒也神奇,上一秒还在企图宰了皇帝砍了铁链逃出生天呢,下一秒就架着手肘喝着酒吃起了东西。如果将这些铁链去掉,光看他的姿势和表情,大概只觉得这是个优雅又不着调的贵族在享用午餐。

他睡了七天,按理说早该饥肠辘辘了,吃起东西来却还是慢条斯理的,就好像这种不紧不慢的从容感是与生俱来的,刻在骨头里。

刚才还打了一架,这会儿他居然就能心平气和地跟奥斯维德聊起了天,他咽下一口果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奥斯维德:“圣水试了么?效果怎么样?”

奥斯维德点了点头道:“目前看来还不错,各地传过来的都是好消息,伊恩的脖子已经能转动了,辛妮亚砂石化的痕迹也已经从肩膀褪到了手腕。”

他说着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如果没恢复,照你刚才那造反的劲,这只耳朵早该碎成渣了。”

凯文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安抚道:“该。”

奥斯维德突然翘起一边嘴角笑了一下:“这几天傍晚圣安蒂斯都有祭神礼,身体恢复的民众自发组织的,打算对着中心广场的光明神浮雕拜上七天。”

凯文一愣,而后又继续吃着东西,非常混账地评价了一句:“就是闲的,好好的拜什么旧神。”

“法厄意义不同。”奥斯维德挑眉回了一句,“我从神墓里带了两样东西回来,打算——”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口的内侍官打断了:“陛下,皇城巡骑军又送了急报过来。”

奥斯维德:“……”

“又是来我面前傻笑一顿?”奥斯维德刻薄道:“我怎么那么闲呢?让他滚回去对着老婆孩子犯蠢去。”

内侍官小心地探了个头,地垂着眼道:“这回不是,指挥官说有大量的难民正在朝这里涌。”

“难民?”奥斯维德皱眉问了一句,“什么难民?”

“具体的不太清楚,您还是问指挥官阁下吧。”内侍官呐呐道。

奥斯维德:“知道了。”

他站起身,抬脚便要出门。

凯文一手朝嘴里塞了颗小莓果,一手随意一拽铁链,绷起的链锁刚好横在奥斯维德的脚前。

“话说一半找打?”凯文没好气道,“刚才那话后半句是什么?你从神墓里带了什么玩意儿回来,打算干吗?简要给我一句话概括一下。”

于是,奥斯维德言简意赅道:“我把法厄的脚印和另一个不知什么玩意儿的签名带回来了,打算以后找时间给法厄重修个墓,可能没那么隆重,但至少……能配得上光明这个词。”

凯文听了,拿小莓果的手一顿,抬眼看了奥斯维德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他将手里的铁链一撇,拦住奥斯维德的链子便松垂在地上,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赶小狗似的道:“行了,走吧。”

皇帝大度地没计较他这混账动作,大步流星地出了门,拐去找巡骑军了。

凯文朝嘴里丢了个小莓果,嚼了两下,而后上身朝后一靠,倚在床头出起了神。

年轻的皇帝陛下虽然欠打,但窝心的时候,又总是很能戳到别人的点……

或许是拗断在锁眼里的钥匙真的很难搞出来,又或许是确实像奥斯维德说的那样精力还没恢复完全,凯文居然真的老老实实地在这寝屋里又呆了好几天,甚至在奥斯维德找人把浴桶搬进他房里供他泡澡的时候,也没怎么抗议就接受了。

搞得皇帝反倒有点儿不太适应。

正如奥斯维德之前说的,他身上还是会突然出现大片的伤口,烂至骨头后再一点点愈合。只是比起在神墓那时候,要好了很多,频率也慢了不少。

他在寝屋呆着的这几天,除了奥斯维德,就数辛妮亚小殿下来得最勤快。班和安杰尔因为不是悬宫内部住着的人,这几天都被挡在了悬宫外面,没能见到凯文手铐脚镣被圈养的丢人盛况。

辛妮亚手臂恢复的状态不错,奥斯维德便解了她的禁令,允许她跟以前一样,活皮球似的满哪儿乱滚。

安杰尔不在,奥斯维德事务繁忙,于是她最爱骚扰的对象就变成了凯文,天天抓本书就过来求凯文讲故事,偶尔自己也给凯文讲。

“我前一阵子可惨了,舅舅把我关在房间里,下床都不准。”小姑娘每天都要把这件事拎出来跟凯文告状,“不过伊恩爷爷更惨,舅舅说脖子连着脑袋,没有完全好之前,还是不许他出门,所以他现在还躺着呢。”

凯文:“……”

通过这种由面到点的归纳概括,他终于明白了,奥斯维德这人担心谁就喜欢把人关起来,直到对方没有危险为止,真是……好大一朵丧心病狂的变态,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

告完状,辛妮亚就非常不客气地三两下爬上床,盘起小短腿坐在凯文对面,把书一递:“喏——我今天想听这个。”

凯文小心翼翼地拎起书,一脸嫌弃地摸了一手陈年老灰,哭笑不得道:“你这又是从哪个坟里挖出来的古董啊小丫头?”

辛妮亚一拍大腿:“讲嘛!”

凯文只得点头嘀咕道:“好,讲。哎——跟你舅舅一个样儿。”

不过他翻了两下书的内页,手就顿住了,盯着其中一页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旧神啊……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净喜欢听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呢。”

辛妮亚嘿嘿笑了:“很好玩!”

“从头讲?”凯文大致翻了两下,便干脆把书合上,丢到了一边,“来,我背给你听。”

辛妮亚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结果凯文这个混账还真就背了,比照着书念还要没有感情,连个音调起伏都没有,大气不喘地背了一长段,听得辛妮亚鼻水都要下来了。

“……美丽圣洁的女神忒妮斯说:‘愿你的生命和花一样鲜亮,荆棘一样坚韧,赐予你名梅洛,在神语里,意为光明永恒’。”凯文背书的时候非常敷衍,一切美好的形容词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自带嘲讽。

偏偏辛妮亚很不挑剔,这样的故事照样能听进去,听到这里还打断了一下,问道:“梅洛是谁啊?以前在别的故事里怎么没有听过?”

凯文看了看她,“哦”了一声,道:“梅洛是他以前的名字,鲜花和荆棘是他最初的象征。后来呢,他长大了,出于一些原因,他把名字连同过去一起埋了,认为神不需要名字,象征图腾也换成了太阳和月亮。”

辛妮亚歪了歪头:“那他没有名字别人怎么叫他?”

凯文答道:“他给自己取了个新的称呼,叫后神。”

第三卷:荒芜里的战士

第38章

这几天,金狮国的地界内涌入了大量别处来的难民。主要来自于西北方,翡翠国的、雷音城的、沛达城的都各占了不小的比例,还有一部分是居于各国边境线之间的无籍人,其中游散之地来的就有不少。

主要目的只有一个——求圣水。

之前从法厄神墓带出来的三水囊圣水,其中一水囊被奥斯维德倒进了苏塞河中,另外两水囊,一个给了巨兽人族,连同其他一部分御虫装备一起让丹他们带了回去,另一个奥斯维德打算留着以防万一。

“他们怎么过来的,驻守在克拉长河一带的赤铁军发回来的军报甚至都没来得及提到他们。”奥斯维德沉声问道。

“一部分是从鬼月森林那边摸过来的,剩下的据说绕得更远,他们不清楚赤铁军驻守的目的,不敢贸然从克拉长河那边过来。”巡骑军指挥官彼得答道,“圣安蒂斯防得严,能摸到这里来的已经算是少数了。更多的在琴叶城那一片。”

奥斯维德站在城墙上,远远可以看到圣安蒂斯整齐的街道,一些集市场已经开始重新热闹起来,主流大街上摊点商店门口民众往来不息,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活气息。

他隐约能看到在街角巷尾,甚至中心广场的圣坛边缘,都或蹲或坐着一些衣衫褴褛形容狼狈的人,身上还背着大小的包裹,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一些是拖家带口过来的,身边攒聚着好几个孩子。

“克拉长河绕远一点,除了鬼月森林,就是鹰山。”奥斯维德道,“鬼月森林猛兽众多,鹰山一脉还有一个活山口,随便哪一处过来,对普通人来说都能送掉半条命。”

彼得点了点头:“所以那些难民大多数都砂石化得厉害,我还见过几个老人孩子全身都硬了,被家里人抬过来的。最惨的是一个女人,她丈夫那个头比我可能还高一点,加上那一身腱子肉,分量可想而知,全身砂石化得除了脸能动,其他都不行。她硬是背着从鬼月森林那边过来的。”

彼得越说越来劲,好一阵唏嘘,好像平时板着脸在街上游的那人不是他一样。

奥斯维德沉吟片刻,下了一道令。

第二天,各城镇的边郊用简单的布帐搭建了难民集中处,设立的分水台。所有逃过来的难民都需要经过集中处登记下名字和来历,然后去分水台领一份饮水。

于是这么一批人便就此暂住了下来。

金狮国有圣水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便招来了更多别国人。人员流动太过明显,想不被注意都难。雷音城和沛达城两座大城邦国以及周遭一些城邦小国的国王干脆派人送了前信,亲自启程来了。

唯有北翡翠国这边拉不下脸面,老萨丕尔据说依旧在卧床,他疑心重,不喜欢生病的时候有其他人靠得太近,只相信自己的儿子,于是一切指令都经由他的小儿子博特传达出来。

他没法亲自看到外面的情况,而博特又是个嚣张的蠢货,一连串指令下来,整个北翡翠国更乱了。

萨丕尔对有人逃难到金狮国求活命非常不能理解,觉得这是对国家的背叛,这是他极度不能容忍的。于是他一怒之下,搞了条封国禁令,勒令全国边境一带全部封锁,禁止一切民众越线。

奥斯维德闻言,下令让驻守克拉长河的赤铁军精神点,照这个趋势下去,保不齐萨丕尔什么时候发疯咬人。

就在这些大小国都乱成一团的时候,被圈禁在寝屋好多天的凯文也出了点问题。

这天下午,外面暴雨不歇,偶尔有炸雷滚过,一惊一乍很不安定。奥斯维德在前厅议事的时候,左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他处理完难民的事情之后就匆忙往内院走。

就在他走在走廊上的时候,凯文的屋里传来了辛妮亚的一声尖叫,奥斯维德眉心一跳,立刻大步赶了过去。

屋子里,小姑娘抱着凯文的手臂,哭得满脸眼泪,哇哇嚎啕。

凯文对付熊孩子很有一套,对付这种软乎乎的小丫头就十分没辙。他顶着一脸头大的表情,一边拍着她毛乎乎的脑袋,一边哭笑不得地安慰道:“诶——哭什么呢,别哭了,糊了我一手鼻涕,羞不羞?嗯?我这一手血都没哭,你倒先嚎上了。”

小姑娘在短短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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