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没法过了》_分节阅读_3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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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谢家远亲。谢殊叫齐徵带着相府幕僚先避一避,笑道:“今日要与各位亲戚说说家常话。”

众人忽然跪了一地。

谢殊起身道:“诸位快请起吧,本相被拔除录尚书事职位,谢家里只有各位跪地求情,本相谨记在心,感激不尽。”

谢子元道:“丞相严重了,自古家族内斗都是损己利人,可惜吾等人微言轻,帮不了丞相。”

“不怪你们,是几位长辈权势大,其他族人必定也有迫于无奈的,毕竟大晋重视孝道,忤逆长辈可不是好名声,大多数人为官还需要靠长辈举荐的。”

跪在角落的谢运见她宽容,以头点地道:“谢运蒙丞相提点才有今日,却恩将仇报,实在惭愧。”

谢殊将他扶起来:“你今日肯来见我就不算恩将仇报了。谢家难得有武官,还望你明辨是非,以后建功立业,也算是对我的回报了。”

谢运越发惭愧,连声称是。

谢殊坐回案后:“我虽然贵为丞相,但认真计较身份,和在座各位没什么不同,甚至还不如各位。如今谢家近亲人才凋敝,远亲却是人才济济,偏偏掌握家族命脉的就是那些无才无德的近亲。今日我只问一句,在座各位可愿与我谢殊一起,重振谢家。”

众人惊愕,她的意思是要靠他们这些远亲重建谢家权力中心?

这在重视血亲关系的世家门阀间可从未有过啊。

谢殊再问一遍:“各位可愿?”

谢子元最先下定决心:“下官誓死追随丞相。”

谢运也道:“誓死追随丞相。”

众人齐呼:“誓死追随丞相。”

远亲们走后,谢殊去了祠堂。

灯火灰暗,谢铭光的牌位如同他生前为人一样冷肃威严。

她倒了酒放在牌位前,却不跪不拜,只是冷眼看着。

“八年教导,两年为相。你叫我求稳求平,保全整个谢家,而如今,谢家就是这么对我的。若你还在世,会怎么说呢?是鉴于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杀了这几个害群之马?还是任由他们无法无天自取灭亡?你要的是家族长久繁盛,他们却只求眼前利益,你又何必将这些人的命运都加诸在我一人身上。不过好在这一箭,倒是痛快地刺断了我记挂的那点养育之恩。”

她走近一步,冷笑道:“今日之前我是为了生存做这个丞相,现在我改主意了。你给我的都已被你的族人弄丢了,之后我要自己拿回来。总有一日,我要这只记得你谢铭光的谢家,整个都匍匐在我这个私生子的脚下。”

她端起祭酒仰脖饮尽,转身出了祠堂。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君说他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所以走出去一半又走回头了。不过今天有事,现在都下午了我才更上来,今天只能让日更君陪伴大家了,大家不要嫌弃他,日更君也是个好骚年,今天还尤为雄壮呢tt

四五章

冬日的建康终日阴沉沉的,大概这几日就要落雪,空中总弥漫着一股湿气,冷得叫人发抖。

王敬之命人在书房里生起炭火,握着书卷倚在榻上优哉游哉地看着,正到兴头处,小厮捧着书信进来道:“郎主,相府送了信来。”

“哦?”他坐起身来,接过后展开细细读过,叹了口气:“丞相这是来讨债了。”

说完似乎觉得有趣,他又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而后将信丢在炭火里烧了。

第二日一早,推开门就见满院银装素裹,果然下雪了。

沐白边给谢殊系大氅边哀怨道:“我把药都放上车舆了,反正武陵王嫌弃我包扎得不好。”

谢殊安慰他:“别这么说,他也是希望我的伤早点好嘛。”

沐白听她语气里有维护武陵王的意思,撅着嘴出门去了。

早朝路上又被卫屹之逮着一起上路,也仍旧是他帮忙换的药。

不过两日,谢殊的脸皮已经刀枪不入,闲闲地躺在他膝上说:“堂堂武陵王伺候我这个失了权势的丞相,啧啧,说出去要让全天下的人都惊呆了吧?”

卫屹之替她掩好衣襟,笑若春风,不自藻饰:“你早些好起来,惊呆那些作对的人才是本事。”

谢殊白他一眼,端坐好问他:“你曾说过王家的字是你卫家人教的,那你能不能模仿王敬之的字?”

卫屹之边用帕子擦手边道:“王敬之的字,特点在于提勾简洁有力而撇捺拖曳潇洒,这我倒是研究过,模仿也可以,只是不知你想要我写什么。”

“我想请你以王敬之的名义给谢铭贺的弟弟谢铭章写封信。”

“有报酬么?”

“先记着。”

卫屹之笑了一声:“你在我这儿记着的账多着呢。”

谢殊望着车顶想了想:“有吗?”

“有。”

早朝时,桓培圣参了御史中丞一本,说他至今未能彻查挪用军饷一事,分明是办事不利,应当另派贤能再查。

这时王敬之提议由谢子元暂代御史中丞彻查此事。话是这么说,其实谁都明白御史台的事务一旦移交出去,就不可能轻易把权力收回头了。

这就是谢殊写信向王敬之讨的债。她提携王敬之为太傅,作为回报,如今王敬之帮她举荐谢子元。

皇帝头大,先是卫家,再是王家,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世家也都精明的很,没人希望看到皇族将他们各个击破。

“太傅的提议好是好,但同是谢家人,还是该避避嫌吧。”

王敬之道:“之前谢珉谢纯二人贪污一事正是由谢子元亲手纠察督办,可见此人刚正不阿。”

皇帝皱着眉不松口。

卫屹之转头朝杨峤使了个眼色。

杨峤出列道:“陛下,徐州军营还等着发放军饷,此事不可再拖,还是赶紧换人彻查吧。”

皇帝懊恼地瞪他一眼:“那就这么办吧。”

谢铭贺看得纳闷,不知道王敬之忽然举荐他家远亲是要做什么。下朝时,他悄悄对谢俊道:“你去见见这个谢子元,让他机灵着点,办事别没脑子。”

谢殊回到府中,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去了书房,齐徵已经等候在那里。

“进展如何?”

“秉丞相,都准备好了,只是还不确定参与陷害您的到底是哪几位谢家长辈。”

“这好办。”谢殊把沐白叫进来:“你去跟谢运说,让他带人把谢冉给我绑回来。”

沐白愣了半天,意识到这是可以打击报复背叛者了,热血沸腾地领了命。

天黑时,五花大绑的谢冉被丢进了谢殊的书房。

谢殊叫沐白和谢运都出去,走过去抱着胳膊蹲在谢冉身前:“堂叔,退疾,你可算回来了啊。”

谢冉双手被缚在背后,端端正正跪坐好,冲她笑道:“这几日过得太好,我已经不想回来了。”

“这么说你还真想倒戈啊?”

谢冉眼神倨傲:“我倒了啊,想看看丞相是不是风吹就倒,结果发现丞相没倒,我又竖回来了。”

谢殊笑了一声:“那群长辈还好好地活着,我还年轻,哪能比他们先倒下呢。”

谢冉跟着笑了两声。

谢殊给他解开绳索:“名单有吗?”

“自然。”谢冉从袖中拿出册子递给她:“丞相行动的比我想的早了许多。”

“出其不意,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

谢冉忽然退后一些,行了跪拜礼:“退疾只是个私生子,只能听人摆布,但愿这次丞相是真下了狠心,千万不要中途停手。”

谢殊坐回案后,展开册子,边看边道:“其实你会帮着他们参我一本,就是为了逼我出手吧。”

“是,自丞相进入谢家后这矛盾已日渐积聚,终有一日要解决的。丞相心慈手软,这次就算是为了对付我,也总要下决心下手吧。”

“少说漂亮话。”谢殊合上册子:“你不过就是在等这冲破血亲禁锢的一刻,好方便以后正大光明的在谢家站稳脚跟罢了。”

谢冉垂头不语。

“起来吧,至少你递了消息给武陵王,不是真要害我。”

谢冉起身坐到她对面:“丞相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谢殊看他一眼:“谢家内斗,谁最高兴?”

“自然是陛下。”

“没错,我们这次就借陛下的手解决了他们。你借太子的口告诉陛下,王敬之之所以推举谢子元是谢铭章的手段,涉及到谢家几个长辈目前争夺丞相之位的事。陛下恨不得谢家越乱越好,肯定会给谢子元放权,到时候他就能查到谢铭贺挪用军饷的证据了。”

谢冉认真记下。

谢殊将卫屹之写好的信交给他:“找机会将这封信悄悄交给谢铭贺,就说是王敬之让你转交给谢铭章的。”

谢冉拆开看了看,讶异道:“王敬之真和谢铭章联手争夺丞相之位?”

“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就成真的了。”

谢冉明白了:“原来是反间计。”

谢俊听从父亲嘱咐去见了谢子元。无论出身还是官阶,他都高人一等,谢子元自然对他礼敬有加,有问必答。

谢俊问他:“你是谢家人,为何王太傅会举荐你来御史台?”

谢子元道:“我人微言轻,哪里能得太傅垂青,这还多亏了长辈安排啊。”

“长辈?哪个长辈?”

“就是您的叔父啊。”

谢俊听着觉得不对,连忙要回去告诉父亲。

谢铭贺和谢铭章其实并非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彼此多少有几分隔阂。一听儿子说了这事,谢铭贺就忍不住犯嘀咕了。

原本他安排的好好的,谢铭章忽然将谢子元弄去御史台干什么?

恰好这时谢冉的书信带到了。

“侄儿今日下朝时遇到王太傅,听他说有信要给章堂叔,就替他做个传递,但想来想去觉得太傅和章堂叔走的亲密不太正常,还是拿来先给您看一看。”

谢铭贺点头:“还是你机灵。”他笑呵呵地展开信,接着就笑不出来了。

谢冉看了看他的神情:“敢问堂叔,信里都说了什么?”

谢铭贺哼了一声:“没想到他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

“堂叔息怒,此事真假未定,好在王敬之墨宝多家都有收藏,堂叔不妨找一份出来比对一下笔迹再说。”

“用不着比对了。你有所不知,谢子元也说他是由你章堂叔和王敬之联手推去御史台的。原来此举就是为了查我的底子,届时好扳倒我,他自己做丞相!”

“原来如此……”谢冉故作惊讶:“不过堂叔不用担心,这么多年下来,章堂叔总有把柄在您手上吧,您还怕他不成?”

谢铭贺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

话虽然这么说,谢铭贺终究是个谨慎的人,待谢冉离开后就叫来护卫询问他今日行踪可有异常。

护卫说跟踪谢冉的人并未前来禀报异动,应该一切正常。

谢铭贺气得将信纸揪成了一团,对谢铭章这个弟弟万分恼恨。

深夜时分,谢殊正在案后翻看谢子元送过来的文书,沐白走进来,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公子,冉公子来时被人盯上了。”

谢殊一惊:“逮到了人了吗?”

“说来奇怪,外面似乎有人守着,比我们的护卫还要警觉,抢先替我们解决了麻烦。”

“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属下看其中一人身影很像苻玄。”

谢殊搁下笔,烛火下长睫轻掩:“人逢困厄,方知人情冷暖。仲卿为我做的,我会记在心里的。”

沐白用脚蹭了蹭地:“属下以后也不排斥武陵王了,嗯……尽量。”

第二日上朝前,谢殊特地带上了谢府收藏的几本珍贵乐谱。这东西她也用不着,倒不如送给喜好音律的卫屹之。

哪知在朱雀航附近等了半天也不见卫屹之的马车过来。谢殊有些疑惑,难道他先走了?可他这几日都与自己同路,向来准时,今日不会是有事耽搁了吧。

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来,天色已微亮,谢殊终于吩咐沐白启程。

哪知车舆刚驶动,大司马府的马车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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