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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微微一怔:“我去瞧瞧。”

产妇已无生机,遗下的婴儿尚有神,贾瑚脱了斗篷将襁褓单薄的孩子裹了起来,颜氏左右巡视后吩咐夏莲:“你去问问随行的侍卫管事,可有哪个子嗣单薄的愿意养于他,也是一场功德了!”

夏莲答应一声刚要离开,只见颜氏望着婴儿胸前的玉佩微微叹息:“罢了,抱到我的车上去吧!”

温了牛乳缓缓喂给婴儿,颜氏在给他擦身时略觉可惜:“又是个小子!”

夏莲回道:“主子,奴婢已经照您的意思打发人备办棺椁,把孩子生母送往西山掩埋去了。”

“嗯!”颜氏掂着孩子吩咐,“打发人快马回京,教林之孝媳妇挑两个得力乳母听用。”

夏莲应了:“是。”

待等回京,颜氏即着京兆府寻访弃婴家人,一直到年节也不得要领。待于驾前做好报备,贾瑚便给孩子取了一个“苏”字,蕴有征伐苏氏、死中得生之意,这都是后话了。

进了冬月,北疆簌簌扬扬下了二十天大雪,直隶并陕甘诸省尽皆遭灾,永泰皇帝降诏,将所有外官朝贺礼仪一概蠲,中宫同降懿旨,除宁寿宫外,内廷自帝后起削减一半用度,满朝上下尽皆效仿,只盼可以早日度过难关。

却说今岁占城、暹罗并缅甸茜香诸国稻米大熟,经齐鲁公主府商队由南北上,号称“泛海之济”,真正是绵延不绝、数省受惠。

颜氏是强制皇帝买单的,趸船一路宣扬:“天子大减用度,起居陋室,素膳为餐,不置六宫、不闻礼乐,省俭内帑贷买粟米,籍此以周万民。”

山东、安徽并苏北都受灾情,三省黎庶同进万民表躬谢皇恩,皇帝中了阳谋,欢欣之余便命金会账,教把真金白银加成折给颜氏。

颜氏赶忙拦阻:“不必!”

金顿觉诧异:“您几时大方起来了?”

颜氏瞥了他一眼,金心虚地低下头,这才向皇帝回道:“儿臣虽然贵尊千乘,岂敢恃宠跋扈贸然矫诏?济民粮米实为匪船获利,儿臣微过,在于擅动皇舅私帑,如冯谖千金买义之故事。”

这番话自然漏洞百出,皇帝并不点破,打趣她说:“大青商行女帝的美誉儿当之无愧!”

关外的几个庄子大抵报了减产,三洋商路的获益却相当可观,原本忧虑要过穷年的京贵们分得红利眉开眼笑,都重重打赏了齐鲁公主府的账管仆役。

新被降爵的忠雍亲王府处境堪忧,王妃愁容满面:“再这样下去怎么是好!”

开放海禁后金银顺差,物价自然随之上涨,往年倒也罢了,今岁田产减少,王府的财政也变得捉襟见肘。

郡主晗嬴已经参理家务,闻说后即向母亲谏言:“颜姐姐大辟水陆商行,京城各府参差获益,母妃为何不劝说父王也进股份?总是一个极好的出息之地。”

王妃叹息道:“我何曾不知这个道理?再像你父王那般迂着,过两年就穷了。”

却说诚王妃与忠雍王妃妯娌相和,闲谈间听她抱怨家用吃紧时出谋划策:“万岁和主子娘娘夸赞齐鲁公主是商行女帝,太子并诸皇子和她相与,太孙受其管教,眼看三代之内不断财源,如今正在大干之际,这会子用人情前去参股还是时机。”

忠雍王妃叹口气:“我们爷”

“齐鲁公主不是小气的主儿,我冷眼瞧着对你极为礼貌,待晗嬴姐弟也好,俗话讲山不就我我就山,她是女储,虽说辈分有差,到底君臣大别,你拿着银子上门请股,她得了台阶,自会欣然应下,又不需你们下脸赔情,何乐而不为?”诚王妃复又补充,“晟儿开罪荣国府,我也要找个机会去赔礼,你如有心,咱们正可作伴。”

忠雍王妃略想一想便答应了:“该听三嫂的!”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颜氏本就忧虑树敌太众,今有两位王妃亲自上门,哪有托大拿捏之理,顺水推舟就应下了:“三洋的商路不便从新加股,如今正好大做天竺、波斯、西蒙一线的香料毛毯、茶丝生意,舅妈若不嫌弃,我便留下两成茶股给昭弟,再分一成丝股给晗嬴妹妹如何?”

忠雍王妃又是感激又是歉疚:“这可是生受你的便宜了。”

颜氏摆摆手:“做生意就是这般,我不能保着赚,舅妈更不会抓了准的等一注银子是不是?”

忠雍王妃忙道:“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天底下哪有保赚不赔的买卖?”

诚王妃抚手而笑:“这才是先小人后君子,丑话且需说在头里。”

自公主府出来,诚王妃不感叹:“不愧是先皇优渥的金陵公主,行起事来滴水不漏。”

忠雍王妃微展眉头:“我原还顾虑怎么跟我们爷交代,如今看来真是小人之心,决计不可捡了便宜卖乖巧。”

晚间趁着家人都在,忠雍王妃从丫鬟手里拿了两个匣子分给一双儿女:“齐鲁公主开辟西藩商路,我今天去了公主府,千岁好意送了三层股份给你们姐弟,赶明儿记得前去荣国府谢恩。”

晗嬴姐弟对视一眼起身应着:“是。”

忠雍王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几时的话?我怎么没听说?”

“今儿我与三嫂去的。”忠雍王妃淡淡地说,“如今家用不足,我原想央着公主加一股王府的水路股,公主不好为着咱们一家乱改章程,生让了西藩三股给他们姐弟。”

忠雍王面沉如水:“哪里就艰难到这等地步。”

“府里用度尚可支撑。”忠雍王妃看一眼丈夫说,“我不过拿梯己嫁妆给孩子添些进项罢了。”

忠雍王就不好多说什么。

两个侧妃也知“商行女帝”的美誉,各自打了算盘要为儿女绸缪一番。

打发了两个舅妈回府,正瞧见贾茗扒在悠床上看弟弟,听到动静转头奔到母亲怀中说:“娘,他比哥儿还胖。”

“这小子,真是心宽的主儿!”颜氏近前瞧一眼养子,“可见是你们的弟弟,一脉传承的能吃能睡!”

养义子本是将门大忌,颜氏虽说请准了圣意,到底不能授人把柄,便将孩子冠以“颜”姓,一应起居倒是比于贾葵兄弟供给。

所谓树大招风权重惹忌,贾氏一族表面上赫赫扬扬,终究比不得何石这等外戚门第根基深重,贾瑚权倾朝野,颜氏富可敌国,夹紧尾巴做人是迫不得已的事。

饶是如此,见惯大风大浪的齐鲁公主还是遭了小人物算计。

颜氏的生日实质上是大青朝万商聚会的良机,既有旁的考量,她便无所谓讲究低调的话,孰料今年却多了一群不速之客。

之所以说是一群,概因他们代表了一个群体的利益屡遭颜氏打压的江南盐商。

盐商代表送的寿礼是两块丈长尺宽的实金镶宝嵌珠大匾,做工加上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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