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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九娘忙回道:“如今北边吃紧,国库还得仰仗期引,并无碍。”

梁检长叹口气,没想到救了岳修民和期引的,倒是那北戎的瓦剌和鞑靼,被敌人保全还真是讽刺。

“沈娘子不必在意过多,若是有事直说即可。”梁检隐约觉得她必有大事相瞒。

沈九娘深深看了梁检一眼,起身敛衽而拜,“殿下,我此次回晋南是要将沈家迁往四川。”

梁检一惊,“为何?”

沈家是山西大族,基业皆在晋南,迁走祖业怎么办?那是要被人戳断脊梁骨的。

“北戎南下,大同左右卫、阳和、高山卫均屡遭击扰,近日又攻宣府三卫,人数已达十万之巨,北边抵抗渐弱,不知能撑到何时。”沈九娘忧心忡忡地说道。

月前陆泽来探望他,也提到北边战事,只说小股试探,但短短一月事态就发展成如此模样。

“沈娘子莫慌,北戎南下历来多是滋扰,北边宣府、大同、紫荆关皆有经验,陕边有叶将军坐镇,若有动静定会驰援。”梁检已数月不曾碰大启的消息,只凭自己分析,“你家祖业皆在晋南,切莫冲动行事。”

“殿下……”沈九娘神色复杂,张了张口又没说下去。

梁检脑中微微一转,沈家在关外根基深厚,很多部落的贵族都与他们有来往。

“你可是听说了什么?”梁检屏了口气,长眉微蹙。

沈九娘知道瞒不住了,“我二哥有个关外的管账,与肃良朵塔的大将关系不错,说是朝廷遣密使与鞑靼商讨和谈事宜。”

梁检瞳仁一缩,端着茶盏的手顿在半空中。

第47章山崩

帮洛常打点回礼的叶,站在门口将里面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沈九娘走时在外间碰见他,颔首问安,便肃着一张脸出去了。

梁检端着茶站在桌案前出神,听见动静抬起头,他脸上没有过多情绪,轻轻放下茶盏,突然起手掀掉桌头一方古砚,嘭的一声,古砚四分五裂。

叶看着脚下四面飞溅的漆黑墨汁,知道梁检不是冲他来的,却还是被惊了一跳。

梁检面色如常,眼神平静地越过叶盯着远处,火气发得从容不迫。

绕过一地泼墨,叶走到他身旁,拽过他抵在桌角的手,才觉他抖得厉害。

“阿越。”叶紧紧扣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搭在他背心轻抚。

梁检胸口烧着了一把火,扰得五脏六腑生疼,他知道自己不宜动怒,胸口急促起伏几下,才回握住叶轻声道:“我没事。”

叶扶他靠在短榻里,“北戎流出来的消息或有诈,阿越别急。”

“不,你速速联系叶帅,让他务必万分小心。”梁检尽量放平心情,缓声说道,“高南星、吴东来目光短浅,或多或少都从屯粮私鬻案里拿过好处。他们对北戎的判断,就是一群打秋风的疯狗邻居,只要抢到好处自然就退了。所以,他们还真有可能派人去和谈。”

“对方若真有十万之众,和谈?无异与虎谋皮。”叶倒了杯温水,送到他嘴边。

梁检嘴唇泛白,喝了两口水说道:“若是私许他们小部进来抢一把就退,不兴兵戈便可退敌,就能声称将军无用也。”

叶这才明白了沈九娘的担心,富庶的山西首当其冲。

“这回,我怕是、我怕是……”无能为力四个字,梁检没能说出口,偏头靠进软枕里,掩去了所有情绪。

叶心疼地揽住他,轻声哄道:“阿越,这不是你的错。”

叶现在除了侯爵的继承权,什么都没有,别说调兵御敌了,走出西海卫就是抗旨,陆泽的脑袋还押在兵部给他作保呢。

再说他三叔叶戈,自北戎异动,便坐镇陕边,可是叶才被皇上处理,了兵权,叶戈是万万不敢在这个节骨眼私自动作的。

放鞑靼、瓦剌进来抢一把,只是老百姓遭殃,那还好了呢,万一乘机大举进犯怎么办?这帮书呆子,内斗内行,外斗外行,北戎贪婪如狼,觊觎大启北边土地已久,哪里是能遵守君子协定之人。

蒙娅公主是抚养叶长大的三婶,是叶帅至亲至爱之人,她被陷害殉国,这时又有何脸面要求叶、叶戈为这破烂江山鞠躬尽瘁?

梁检心中压抑的骇人的隐秘,山呼海啸般扑面而来。

***

梁检一语成谶,北戎小部诡异地破大同左卫,纵马南入,与此同时,数万北戎骑兵,夜袭阳和卫,以为已达成不可告人约定的北边军疏于防范,瞬间关破城亡。

两路戎敌默契会师,直下林关,灵丘守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节节败退,戎敌增兵星夜兼程,十几万大军最后面对的屏障,只剩下北直隶紫荆关,再向前便是巍巍天子之城。

秋风无情地吹打紫禁城,廊前的宫灯奄奄一息。

乾清宫暖阁外殿,各宫嫔妃跪了一地,哭得东倒西歪,皇后心力憔悴、体力不支,被内、宫女搀扶坐下。

太子跪在永宁帝床前,悲痛与恐惧交织,涕泪横流。

远处门口跪着天子近臣,准备聆听皇帝陛下最后的顾命托孤。

永宁帝形容枯槁,已是油尽灯枯,回光返照地紧盯太子,他可怜可气的大儿子,没有了自己可能担起家国重任?

“太子不可哭,你是国家的乾坤天地,不要让朕放心不下。”老皇帝颤巍巍地揩去他的眼泪。

“父皇……”太子哭得更凶了。

永宁帝叹气,示意太子下去,又冲岳修民招手。

岳修民提起袍角,三两步上前,诚惶诚恐地跪在脚踏之前。

永宁帝道:“你勤勉谨慎,改革有功,如今国库刚有起色,应格循法制,帮太子守好制度。”

永宁帝的声音不大,奈何暖阁地方太小,门口高南星听到这句话倒吸一口凉气,期引、田税连带岳修民一时半会是动不了了。

岳修民前额顶着指尖,恭敬回应:“臣谨遵陛下圣谕。”

老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叫他去了,然后依次叫来内阁重臣,耳提面命。

最后屏退所有人,叫来哭得不能自已的和亲王。

永宁帝已经很累了,他靠在和亲王肩头,艰难地从枕后拿出一道圣旨和两道兵符。

“二哥,弟弟要走了。”他拉起和亲王的手,将裹成一团的东西塞给他,“老哥哥,你帮朕看着太子,看着他,若有不妥,对不起祖宗基业,可以此道旨意行废立。”

和亲王悲痛欲绝之下,被惊得忘了哭,傻愣愣地看着永宁帝,半晌才找回魂魄,“陛下、陛下不可!”

永宁帝摆摆手,“没什么不可,朕的这个儿子,朕明白的很。”

他困难地挣起身子,贴住和亲王的耳朵,低声说道:“朕将西北军兵符留给你,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擅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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