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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惊,哪曾想到此处,只望着阿笙喃喃道:“我,我……”

岑青猜想当时情景,又好气又好笑:“这世道人心何其复杂,你还有不少东西要学。”说罢,问他为何下山,可有随行之人,怎会进了樊楼。传志羞愧不已,低着头一一答了。岑青听完,沉思道:“你叔叔和那兄妹俩,眼下恐怕危险。”

传志惊道:“怎么?”

岑青安抚他坐好,将事情来龙去脉细细讲过。原来六年前他养阿笙,依照秦茗嘱托,叔侄二人并未回青石山,而在各地名山大川四处漫游。直到一个月前,两人在京城遇到一名青石山弟子,说她与师兄因私定终身被掌门人废了功夫、驱逐出派,因听闻京城繁华,便来此地另谋生路,哪想不过几日,师兄便不知踪影。这弟子信誓旦旦说师兄绝不会弃她而去,定是身遭不测,她肚中已有师兄孩儿,在京城孤苦伶仃,恳求岑青二人能替她调查此事。两人将她安置妥当,在城中四处打听,直到三日前才听街边做零工的伙计说曾见过这对夫妻,男的年轻力壮,肯卖力气,是以对他有些印象。一个多月前,绸缎庄王家招长工,这弟子前去干活,却再没回来。

这绸缎庄王家的主人,自然是王雅君。

怪异之处在于,白日里王雅君还曾在绸缎庄中现身,到了晚上,岑青三次夜探王家,却从未见过他身影,反倒见了不少身手了得的江湖异士。今夜知王雅君身在樊楼,二人兵分两路,阿笙跟踪,岑青在王家蹲守,定要找出他去处,哪想给传志横插一刀搅了局。

听到此处,传志更是愧疚,连连道歉,岑青笑道:“不妨事,传志不出手,阿笙在他面前显露功夫,也会令他起疑。”

传志思忖片刻,问:“故意要阿笙去跟踪他,是因为他双腿残疾,不会令人怀疑?”

“正是,他出行时从不会独自一人,明里暗里都有人保护,阿笙行走不便,倒可以光明正大地跟踪。”岑青转向阿笙,沉声道,“今日大闹樊楼,他们见过你本事,定已发觉不对,今后再想查他恐怕不易。此人举止处处诡异,我只怕另有大事。”

阿笙淡淡一笑:“便有天大的事,也不畏他。”

岑青叹息一声,摸摸他头发,站起身来:“时候不早,快休息吧。”又对传志道:“王雅君眼看你跟阿笙一同逃走,再回去只怕要给他盘问一番。传志,我并非信不过你,只因依你性子,定能给他瞧出漏洞。你今夜留在这里,明日我们再作打算。”

传志应声,待岑青起身出去,合上房门,他才反应过来:“我,我今夜……”

阿笙两手撑起竹杖走向床铺,口吻平静:“你今夜睡在这里。”

想是他早已习惯借竹杖行走,动作并不迟缓。他先坐下,将竹杖靠在床前,然后拉开被褥,传志这才想到走上前去:“我,我来铺床吧,你不方对,对不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他不知该怎样解释,在樊楼中出手相救已经令阿笙脸面大失,眼下还插手铺床这种小事,阿笙恐怕觉得他更加无礼吧?传志不禁感到无措。

不想阿笙并未拒绝,任他将两床被子铺好,便脱下外衫躺进床内。

传志吹了灯,和他并肩躺下。眼前一黑,听见他绵长轻微的呼吸,传志不由脸上发烫。他自小便一个人睡,幼时听陈叔平讲古代贤君与忠臣“同榻抵足而卧”,还好奇是何滋味,眼下竟和阿笙躺在一起,只觉得大气不敢出一声,手脚都不知该怎样摆放,哪里还睡得着?大睁着眼睛将今日事情一一想过,发现好像总是冒犯到他,懊恼不已。

胡思乱想不知多久,耳畔忽响起阿笙低沉嗓音:“你不必愧疚。”

“什么?”传志吓了一跳,忙翻身看他。眼睛已适应黑暗,他看到阿笙闭着眼睛,冷冷淡淡地说:“我知道是你。你从二楼下来,身法与师叔祖别无二致,一张口说话,我便认出是你。”传志心道:我那时虽觉得你内功气韵像是青石山一脉,却没想到你是阿笙,六年前便比不过你,哎,现在又输了一层。

阿笙继续解释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并非有意羞辱,自然不会生气。”

传志望着他:“我,可是,岑叔叔说,我总是……”

阿笙蜷起身体,将下巴埋进被窝,冷声反问:“换了别人,你以为我会轻饶?”

传志低声道:“那就好,我只是……你知道的,我对你,从没、从没有过恶意。”

阿笙面露不耐,睁开眼睛道:“我已经说了,你不必愧疚。”他口吻不容拒绝,传志迎上他淡漠目光,不由自主地乖乖点头。阿笙见状,重新合眼:“睡吧。”

传志应声,合上眼睛。他这日确实倦了,很快便沉沉睡去。

翌日,三人商量过后一同前往樊楼,阿笙与传志在明,岑青暗中跟随。若见到王雅君,传志便说阿笙是少时友人,不曾想昨日竟会偶遇。岑青怕他不会说谎,是以教他的都是有所隐瞒的实话,何况有阿笙在侧,不致露馅。倘若运气好,兴许能从那人口中套出话来。传志与阿笙并肩而行,一路上都忐忑不安,将岑青所教的借口不住回想,生怕到时候说错,转脸又见阿笙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由地自惭形秽,低声叹气。

转过这条街便是樊楼,传志正琢磨如何应对,忽听阿笙道:“怕什么。”传志扭头,阿笙目视前方,勾起嘴角淡淡一笑:“有我跟着你。”他笑容虽浅,口吻平淡,却令人觉得成竹在胸,不容置疑。传志想到岑青说他没有八成把握,就不会同人动手,便问:“阿笙,这次你也有八成把握?”

阿笙摇头,又道:“必须去做的事,便是一成没有,也还是要做。”

两人跟踪王雅君已有三日,却不能找到丝毫线索,足见此人谨慎多疑,恐怕连传志都不得他信任,何况阿笙。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正如他所言,非去不可。传志想到这一层,便不再犹疑,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力而为,绝不能出差错;更要细心,一旦发觉不对,就再像昨夜那样带他逃走,便是给责骂一顿也顾不上了。

他想的周到,哪料两人扑了个空。店中伙计说,昨夜传志离去不久,王公子一行也离开了,不过有个黑衣人特意叮嘱,若是传志回来,要他到绸缎庄王家去。两人对视一眼,知道这人定是付九。

“只是九叔为什么要跟他走?”两人离开樊楼,向王家走去,传志不解道,“下山以来,我们一直忙着赶路,很少歇息。我还当他定会在这里等我,骂我多事、耽误行程。”

阿笙道:“兴许是王雅君对他说了什么话,让他知道了一件比赶路更重要的事。”

传志细细回想一番,兴奋道:“是张三不!”

“张三不?”

“就是他!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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