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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险境的入口中,满身伤痕,狼狈不堪,行走都力至极,想必是九死一生之际,脑中记忆都不清晰,却仍旧拖着身体逃了出来。

正因如此,他才能拥有和他的资质匹配的修为资历,也更看重自己的修为。

他蒙蔽内心,执迷不悟,一再告诫自己不能有心魔,告诫自己既然在修行此路上九死一生,好不容易走到了现在,他的目标是得道飞升,而非被何人所牵绊。

他从不认为这世上除了修行,还有什么可以乱了自己的心神。

然而时至今日,他心魔涌动,坐在这经常闭关修行的冰室之中,后知后觉地发现,比起自己如今执魔心生,修行受阻的境况,自己此时想的更多的,竟然是孟亦的笑貌音容。

修行登仙。

孟柏函。

孰轻孰重,一时间竟模糊了界限,想不分明。

或许,人只有一直禁锢于自己心底的所有欲-望和念想都不在压抑,显露出它们本来的面貌之时,才会看清本心。

什么一心修仙,得道成仙。

宿歌神情恍然,双眸失神,捂住胸口,于口中喷出滚烫鲜血。

脑海中所有其他纷杂的念头全都消失,换成了那人好看的面容,清朗的声音。

宿师兄。

此刻,宿歌终于明白,从五十年前起至今,他心中的心魔究竟是什么。

无非是害怕罢了。

害怕有朝一日天资过人的孟亦会在修为上越过了自己,到那时,自己便再也见不到那偶尔追随自己的倾慕目光。

孟亦如此惊艳出众,明朗和煦如同初升旭日。

若有朝一日,他飞的太高,自己落在了他身后,恐怕再也不会在路上偶遇时,见着他露出惊讶喜意,眼中带着亲近好看的神色,眸中璀然星子点缀,柔和了神情,笑着问他:“宿师兄,这是要往哪里去?”

如果孟亦不再倾慕自己,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不再带有温润柔意,那么自己会怎么样?

这么想着,宿歌心底滋生的邪念和郁结升腾,交缠纠结在一起,缠绕成墨色凌乱的线条,令他暴躁压抑,心中毁天灭地之感暴涨。

宿歌双眼雾黑。

他终于想通了所有关窍。

如果他不再看着自己。

那么,毁了他好了。

这样,无论何时自己走到他面前,都是曾被他仰慕过的姿态。

第21章

丹岩峰,宗主弟子居住的峰头上。

柳释看着眼前这人泫然若泣,眉目含情的样子,明明是和那时一样的动作,一样的神情,不知为何他心底竟生出了一丝烦躁。

他皱起英挺的眉峰:“应霜平,你哭些什么?”

应霜平闻言,赶紧擦了擦清秀面颊上的泪水,眼中却是微波荡漾的湿润模样,语气微微有些哽咽道:“柳大哥……我,我没哭……”

若是五十年前,见着应霜平这样,柳释只会觉得心疼,觉得他心软胆怯,定是受了委屈,恨不能立刻替他找回公道。然而为何,现在自己心底除了烦躁,竟然还有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的厌恶。

不应该。

柳释作为曾与孟亦相交百年的至交好友,对当初那事愧疚的很。

当时应霜平的身体状况,若是未有元婴续命,轻则失去修为,重则殒命。

柳释心悦应霜平,知道他天资平平,但是坚韧刻苦,最是看重自己的修为。相对的,应霜平的心性也较软弱可怜,怕是受不住此番磋磨境遇。

所以自己不能让他出事。

而反观好友孟亦,若是没了修为,却因着心性坚定,依旧可以活的极好,且总会有人罩着他,他们日后也会为他找到修补元婴之法。

因此,柳释心中对于好友格外愧疚自责,想要补偿于孟亦,甚至已经与应霜平断了联系,却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若果再来一次,那事也是不得不做。

愧疚不等于后悔。

缘着这些因由,柳释一度以为自己对应霜平情意深重,难以自拔,才会连挚友都不顾。

既然如此,那么与应霜平再相遇,自己的心情不该是思虑挂念与心绪难平吗,这股不耐和厌烦又是从何而来?

未等柳释自己想个明白,就听应霜平忍着哭腔道:“柳大哥,我们已是五十年不见。这些年,我日夜牵挂你,也日夜因那事对师兄感到歉惋。如今,我们终于再见,柳大哥见面的第一句话便质问我是否截了这些年来你送于孟师兄的礼物……难不成,我在你眼中,就是这般不堪的人?”

柳释闻言,这才想起自己来找应霜平的目的,是为询问自己寄于柏函的礼物一事。

此刻,应霜平提起这一茬,柳释更加烦闷:“你说你不知,那这五十年来,我每年遣人往九曲峰送的东西,都凭空消失了不成?”

“东西消失不见,说不定另有缘由,我已有数年未见过你,也未见过孟师兄,柳大哥,你怎么会毫无缘由地怀疑到我身上?”应霜平说着,眉目间尽是愁绪和哀然,“柳大哥以前明明说过,你什么时候,都是信任我的。”

柳释闻此,眉头皱的更深,确实,自己曾说过这话。

然而,在先前看到旧友冷然双眸,听他淡声说从未过自己东西的时候,自己心中只剩下了满然惊愕。

他神情恍然离开了九曲峰,在山脚下与宿歌打了一架,再回过神来,将鸿衍宗中的人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立刻怀疑是不是应霜平拦截了自己送来的东西。

这种怀疑来的毫无征兆,且如此笃定,令他在想到的瞬间,便马不停蹄寻到了应霜平,见面就是一番不含情面的厉声质问。

这种笃定的质疑,令柳释自己都怀疑,从前对应霜平的爱慕,是否只是一场梦境,否则曾经那种愿意相信和珍惜守护的感觉,怎么会如此不真实,仿佛从未发生过。

见柳释神情动摇,应霜平状似询问道:“会不会,是师兄他自己……”

“不可能!”柳释蹙眉,言语断然,厉声道,“柏函生性明朗,一身浩然,绝不会如你想的那般做事。”

应霜平还想说什么,却被柳释挥手打断:“既然你说不知,我且信你一次。”

说着,便要转身御风离去。

应霜平急忙道:“柳大哥不多留片刻?”

柳释未回答,灵气运转间携雷带火,转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苍殿内。

宿歌没有再压抑心底魔障,起身走出了冰室。

刚刚,薇罗仙子寄来传音纸鹤,让他速速过去一趟,有关于散源长老寿辰的事情需要交代于他。

宿歌出了苍殿,召唤出灵剑,飞身而上,不多时就来到了薇罗仙子的殿门前。

作为薇罗仙子座下亲传大弟子,宿歌不必仆从相传,便可直接进入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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