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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艳丽的身躯;地板上,大群人团团一坐,也不用服务员伺候,红酒白酒自己就倒了起来。人多了,平时又是常常坐一起吃饭的,礼仪就不那么讲究了。

小吃和面包一上来,就被一分而空。面包是寻常的充满麦香的乡村面包,配着香滑的自制黄油。别出心裁的是还配了一串串的糯米小丸子,清纯的粉色和白色,像是日本的寻常小吃,一咬之下,却是咸味的。粉色的樱花糯米皮包着新西兰鳌虾,白色的馅儿则是鲍鱼粒和野生菇。

奶蛋大呼:“真是出手阔绰啊,上来就鲍鱼!”

玉霖不屑:“暴发户口味。前菜放大招,后面怎样接下去?”

”呀,你不吃,都给我好了!”

玉霖立即把丸子塞奶蛋嘴里,正好粘他牙上。奶蛋一卷舌头,把签子丸子一起吞了进去。原来这一小小的丸子前菜就很功夫,签子竟是萝卜泥和全麦粉做的。只是这些人不解风情,觉得糯米太占肚子,都把丸子开膛破腹,专吃里面的虾和鲍鱼。

老三笑道:“这是什么套路啊,面包配糯米?”

其中一副厨道:“厨房里有两个大厨就会这样,听说跟麻田悠人大厨合作的,是个日本三星主厨;两个人各有想法,要不就打一架,要不就各自上各自的呗,面包和糯米一起上,不奇怪。”

“两星期轮流跟不同大厨合作,也够那秃子受的了,”老三可怜起了麻田,“做饭又不是拔河,人越多越乱。”

玉霖不同意:“我觉得这招很有效啊,现在新加坡餐饮业都在讨论这家餐厅,一炮而红,风头盖过了所有餐馆。老板,你最好有点危机意识,这餐馆从位置、装潢、大厨和格调,在我们这里算是数一数二了,恐怕会红很长时间。”

阿达接道:“嗯,食物也不错。”

老三“啪”的一下,把糯米团串子折断。不用他们提醒,他也看出这餐厅很出色。苏老二这些年的积累不是盖的,基础殷实,一出手就很是像样。这一点自己确实差远了。

阿达由衷赞道:“日本厨师真的厉害,面包做得很好。”面包确实极其柔韧细腻,裹着海苔粉的黄油也醇香极了。这两样基础最见后厨的实力,有评论家说过,面包就是门口,要是这扇门寒酸简陋,就不用指望里面是豪宅华宇了。

老三暗想,这餐厅实力和品相都是上乘的,又被媒体们捧着臭脚,股东不支持苏老二才怪呢。正烦扰时,服务员端上了几样前菜。这些菜像日餐里的八寸一样,花团锦簇,丰盛极了。方正粉嫩的鹅肝上,覆盖着日本的decopon橘子冻、红茶泡沫,摆放在鲜剥的香槟蚕豆泥上。鹅肝倒没什么,最稀罕的反而是蚕豆泥,因为东南亚不种蚕豆,必须空运过来,新鲜蚕豆保存期极短,剥开就必须立即烹调,否则会有一种腥气。调和蚕豆泥用的也是moet最好的粉红香槟,看似不起眼的蚕豆泥反而是最矜贵的。

甜玉米气泡面包是麻田的名作之一,甜玉米泥做的海绵蛋糕,里面包裹着牛油果和绢豆腐做的酱,入口绵软清甜,酱料有着奶油的顺滑,却丝毫不油腻。最后一样是溏心鸡蛋配着舞茸菇刺身和炸得清爽的田鸡腿。这样菜最难控制的是温度,溏心蛋的温度必须恰到好处,才能温热新鲜的舞茸菇,去除蘑菇天然的腥味。田鸡腿是炸物,也必须在最佳温度里保持酥脆。

这道菜各方面都没有瑕疵,显出了后厨卓越的管理和控制。老三心想,他妈的,这餐厅确实没什么软肋啊!他对老二的能力很服气,却又很是不爽,可惜老二不在餐厅,不能跟他斗两句嘴撒撒气。退而求其次,他看向了吃得很专心的阿田。

老三伸手抢过阿田的田鸡腿,放进了嘴里,赞道:“真嫩啊。哥哥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吃腿?你知道杀田鸡很残忍的吗,必须生生扒皮,田鸡光着身子,血淋淋,大眼睛凸起,还死不了,一边叫一边蹦呢。”

阿田大怒:“你……你再……吃……吃我我……的,我……生扒……扒你……皮。”

老三哈哈大笑:“你扒光我啊,我蹲着给你扒。”

玉霖嫌恶道:“你们俩好好吃饭!老板,你不要说那么恶心的话好吗?”

服务员在旁边看这桌实非善类,偷偷跟别的服务员换了桌。

下一道菜上来,老三和阿达对看了一眼这是麻田对阿达下的挑战书啊!

非常用心的摆盘,炸山药丝叠成网状,上面趴着几只日本的软壳小螃蟹。阿达在森林私宴里做过小螃蟹,挪威食评家曾经花了大量笔墨描写这道菜,赞扬它的率直美味。麻田要是看过这篇文章,那么这小螃蟹就是专门做给阿达的。

和阿达的风格完全相反,这道菜非常复杂细腻。螃蟹底下的黄色“细沙”,是炒得酥松干爽的大闸蟹黄,沙子上还伸展出小小的“绿草”,是专门培养的迷你生菜,另外还有一抹生姜泡沫,给这道菜多一层次的调味和润泽。

老三拿起螃蟹,扔进嘴里,牙齿一并,螃蟹就脆生生地裂开,发出鲜明的“咔呲”声。鲜甜味随即在口腔里蔓延。大闸蟹黄的鲜味少有匹敌,嘴巴立即就被浓烈的滋味占据了,恨不能多长出一个舌头,把所有的滋味都覆盖进自己的味蕾里。

闹腾腾的一桌人顿时静了下来,阿达也表情肃穆。这道菜就算不是回应森林的小螃蟹,也是在延续他们在中央厨房的对话,麻田大厨在用食物告诉他,好食材就是一切啊。你用的那些材料,只能放玻璃瓶里做臭蟹酱,根本上不得台面。

只有老三咬了只螃蟹后,再也不动刀叉了。他在江浙地区住了蛮长时间,上好的大闸蟹吃过不少,从来就不馋这口。他喝了口酒,慢悠悠道:“大闸蟹上锅一蒸就这味儿,折腾成一幅画有毛意思?”

玉霖反驳道:“老板你这话太酸了。这菜很出色啊,不只是材料好,口感也很有层次。”

阿达同意:“螃蟹很难处理,吃起来拖泥带水,法餐厅通常拆了蟹肉来当材料,很少做得那么漂亮。形式很好。”

一副厨敏感地接到了弦外之音:“老师,只是形式好吗?那你的意思是味道不行?我觉得味道也很正啦!”阿达向来随和,他们从不怕跟他意见相左。

“味道,嗯……”

老三接过话头:“味道太好了。太好了,就是个大问题,这道菜太过贪心,软壳蟹已经很鲜,还要加蟹黄,大闸蟹黄会把软壳蟹的味道遮盖掉;没有蟹黄的油脂,是软壳蟹的弱点,也是它的性格,你嫌黑人皮肤不好看,就不要嫁给他,嫁完还要逼人家擦粉底,这就是违规了!”

奶蛋乐了:“苏老板啊,你强词夺理起来真是一套套的,怎样都可以自圆其说啊。”

老三懒懒地看了奶蛋一眼:“能自圆其说,就不叫强词夺理。阿达,我们上厕所!”

阿达正研究着那些迷你蔬菜,冷不防被老三点了名。他抬头一愣,心想,三儿又要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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