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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勾着脖子坐在椅子上,跟马戏团里那熊一模一样,手足无措地看着唐宇才把他面前的啤酒杯满上,端起来舔了又舔,才皱紧脸嘬了一口。一时间包厢里的笑声都浸在酒的气味和啤酒泡簌簌瓦解的碎响里。

徐苗端着酒过来逗我:“怎么这么高兴,中票啦?”

“差不多。”我跟他碰了一杯,“人逢喜事神爽。”

“瞧你,脸都要笑烂了!”曾阳嚼着虾仁,“谈恋爱啦?怎么不带给我们看看?”

唐宇才坐我旁边,将我一把揽过去,冲曾阳笑道:“我们何獾眼光肯定不低,毕竟连关班花都看不上,估计是个校花。”

关庭飞起筷子:“找打!”

冯艳玲和徐苗嘻嘻哈哈地咬了一阵耳朵,冲我道:“何遇君,你真有女朋友啦?”

要是被冯艳玲这大嘴巴添油加醋,三下五除二连长城都能给你推倒,我生怕她乱说,坚决否认:“没有啊,别跟你家徐苗学,老瞎说。”

关庭跟着起哄:“否认就是承认!快老实交代。”

展心蕾看不下眼,左右打圆场:“好啦好啦,你们别这样为难何遇君嘛。”

曾阳吹了一杯酒,挤眉弄眼:“噢心疼啦?”

大家一齐哄堂大笑。展心蕾又气又羞,起身作势要打,唐宇才起哄叫“罚酒”,和徐苗一左一右地一口气灌了他半瓶,这才罢休。

后来又吵着要猜拳,除了唐宇才、徐苗和曾阳这三个老油条,其他人都不会,我假装自己也不会,谎还没撒完就被关庭一把揪了过去。剩下三个不会的,关庭和曾阳当场现教。赵天璐头一回喝酒猜拳,居然没怎么输,而且有那么点海量的意思,两瓶下去还能字正腔圆地给我们说相声;冯艳玲输得多,好在有徐苗帮她喝,她胆子也就大起来,差点没把徐苗喝到桌子底下去;原先曾阳说好帮展心蕾分担,结果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他自己输得裤子都没得穿,灌酒灌得直打嗝。展心蕾毕竟喝不惯,大伙儿在旁边闹得起劲儿,我半路截走唐宇才递过去的酒,说替她喝。

他们几个更兴奋了,一边起哄一边拉着展心蕾猜拳,我面前的酒东一杯西一杯地递过来,从头到尾嘴上没消停。

等到玩累了也喝饱了,满桌杯盘狼藉,座上清一色全是红脸儿。结完账,徐苗被冯艳玲和唐宇才扶着,赵天璐架着曾阳,一步三晃地往饭店大门走。我比他俩好点儿,脑子多少还清楚,就是走路有点儿发飘,关庭说要来扶我,一把捞了个空,自己差点儿撞到玻璃门上,展心蕾只好一手拉我一手拉关庭,像带小屁孩出去春游的幼儿园老师。

出来才发现外面天都黑透了,市中心到处灯红酒绿,车流如虹。大家三三两两地散了,一起拼出租回家,我让他们先坐车走,等最后关庭也上了车,转头一看,展心蕾居然还站我后边。

我问:“你坐公交车回家?”

她点点头。我说:“那你快去吧,再晚就该车了,一个人不安全。”

她问:“那你呢?”

“我叫出租。”我一指旁边的电话亭,“你有没有电话卡,我打个电话。”

她从包里掏出来递给我。

我还惦记着我妈,忘了问她晚上回不回来,要是我这副关飞的尊容被她撞见,只怕要闹个天翻地覆。我拨了家里的号码,不小心按错了,那头是个泼辣女人,好一阵骂,吓得我立马挂断,旁边的展心蕾一脸疑惑,我解释说:“打错了。”

她抿嘴扑哧一下笑出来。

我重新拨了一回,这回没错,响了很久也没人接,我才放下心。见她一直等我,我有点过意不去,说送她去车站,于是我俩沿着马路慢慢地走。我和展心蕾说熟也不大熟,一路沉默地走到车站多少有些尴尬,但我只专心走路不要发飘,也没顾得上尴尬。

车站没人,我陪她在站牌底下站着,站了一会儿,她似乎忍不住这沉默,终于先发话:“嗳。”

“嗯?”

“你们年级上有没有女生喜欢你?”

我纳闷地摸了摸头:“不知道。”

她咬着唇笑:“你刚才帮我的时候挺帅的。”

我跟着嘿嘿一笑:“喜欢上我了?”

要在平时,我肯定不说这么吊儿郎当的话。但我刚好醉在一个不多不少的状态,再多一点脑子就糊涂了,要是清醒一点也能管住自己的嘴,然而偏偏就卡在中间,脑子活络得很,嘴又管不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跟被下了降头差不多。

我自诩正直人,从不在女孩子跟前耍流氓,今天终于破了戒。她被说得不好意思,一下子扭过头:“乱说什么!”

我靠在站牌上,仔细辨认自己说话有没有大舌头:“我,我开玩笑的。”

她又掉过脸来:“关庭跟我说你肯定有女朋友了,真的啊?”

我笑得更高兴了:“你猜。”

她摇摇头:“那肯定就是有了。是谁呀?”

幸亏我这张嘴没乱说话,只是笑了两声。约莫她还惦记着唐宇才的玩笑话,问我:“外校的?真的是校花?”

这回我藏不住了,满脑子都是孟先生唇红齿白的模样,胡乱点了一阵头。她瞪大了眼睛,还想再说什么,公交车已经进站,车门打开,我冲她挥了挥手。

“路上小心,拜拜。”

我家这栋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我一路跌跌撞撞地摸黑上楼,靠在门上往裤兜里掏钥匙,才觉出自己手脚发软,哆哆嗦嗦半天才把钥匙顺利推进锁眼。

门锁还是反锁着的,我妈果然没回来。

喝完酒口渴得厉害,我到饭厅灌了两杯白开水,觉得脑子清楚了,就抱着毛巾进浴室洗澡。谁知道热气一蒸,酒气又一股脑儿窜了上来,等我穿好衣服出来,眼前整个世界都在美妙地天旋地转。

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无穷无尽,我歪在沙发上,动也不能动,用力伸长手臂,终于摸到了电话听筒。拨出的电话号码早就烂熟于心,单调的通话声引得我的心跳时快时慢,酒的热气通身乱转。

“喂?”

我屏住呼吸,在电话这头无声地傻笑。那边又“喂”了一声,隔了会儿,试探地叫了一声:“小獾?”

我笑出声来。

孟先生说:“你好无聊。”

墙上的钟已经指到十点,我问:“你爷爷是不是要睡了?”

“已经睡了。门关着,没事儿。”

我问:“你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么?”

他似乎没听懂我什么意思:“没有。怎么了?”

“我出去了大半天,你竟然都没给我打电话。”

“昨晚上不是刚打过?你什么时候这么黏糊了?”他笑着说,“你今天去哪儿了?才回来?”

“我请客吃饭。有关庭,徐苗和冯艳玲,唐宇才,还有曾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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