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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了那宅子里的人心,或是怕了那井水会吃人,那便永远也不会寻到真正的安身之所。”

秦淮说到此处,略顿了顿,又淡淡道:

“所以若想得开了,其实身在哪里,或许都相差无多。倒像是叔叔说的那样,作一株顺时而变的四时锦,便那井水再深,也不过汲它上来,拿它变成浇灌自己的给养,那才叫活得妙呢。”

钟信听到他这番言语,一直沉稳的面上竟露出几许赞许的神色,只是他略一沉吟,又道:

“想不到嫂子于这世上的人和事,竟看得如此透彻,老七甚是佩服。只是有一件事,嫂子可曾想过,你此时便欲留下,却马上要面临钟氏族中遣返新寡的家规,一时之间,却又该如何应对呢?”

秦淮转过身来,看着钟信双眸中颇有深意的目光,心中一动,忍不住便轻声道:

“我记得叔叔对我说过数次,要做那将养四时锦的养花之人,也好日后共享花开富贵之景,既如此,现下如何应对之事,我自然是靠叔叔帮衬便是,却不知叔叔心中,可否有了什么妥当的安排呢?”

钟信见他在窗前轻言温语,身后却是一片皎白无暇的月光,直照得他仿佛如一块质地纯净的美玉。虽然明知他极轻巧地将难题推到了自己这边,却不知为何心中忽地一软,只觉他这会子无论向自己提出什么,自己都会答应他一样。

于是秦淮便在其时,忽见钟信压低了声音,竟似怕一边昏睡的菊生听到一般。

“嫂子若不想离开,我心中倒确是有了主意,只要嫂子不嫌弃老七,我想到时...娶嫂子为妻。”

第47章第47章

这一刹,卧房内静谥无声,只有皎白的月光,衬得秦淮眉梢的胭脂痣,有一抹别样的红。

钟信小声说出这句话后,微躬着身,面上似乎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却紧盯着秦淮的脸。

秦淮愣住了。

这男人,竟然说要娶自己为妻?!

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里,秦淮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画面。

那应是《斗破豪门》那本小说结尾的画面。

一个孤傲阴冷的男人,在翻飞的冬雪中,独自站在钟家后宅的最高处,俯视着曾留给他苦难过往、又终被他一手遮天的偌大一所宅院。

要知道,在小说中,他虽然斗败了所有的对手,得到了钟家至上的权柄,却最终一人独行,寂寞终身。

可是现在,这个温厚在皮、狠厉在骨的男人,却是要在他身边,留下一个可陪他同行的人吗?

不,不是!

秦淮在心里大声地提醒着自己。

这不过是他的权宜之计,是他要在钟家站稳脚跟,从大房开始,合众连横,步步为营的手段,仅此而已!

自己可千万不要动了春心,以为面前这个貌似忠厚的小叔子,真的对寡嫂有了情意。如果自己那样想,或许,倒会成了他眼中一个真正的笑话了。

果然,钟信见秦淮迟迟没有开口说话,便又出了声。

“嫂子不要吃惊,想来你也知道钟家的规矩,寡妇若要留下,唯一的办法,便是要有族中男子进房里,故而老七才想到这权宜之计。再者说,便是我娶了嫂子,对外说是夫妻,对内也依旧是叔嫂之情,绝不会借着夫妻之名,动嫂子一分一毫,只是不知嫂子能否信得过老七便是了。”

秦淮轻轻舒了口长气,一颗心终是沉了下来。

可是不知为何,却又觉得在心底最深处的某个地方,一股莫名的情愫,偷偷浮了上来,隐约中,倒像是一点淡淡的失落。

“我自是明白你的心思,只是事出突然,难有些疑虑。你既如此说,我又哪有不信叔叔的道理,只一样,叔叔不知可曾想过,不论夫妻是真是假,叔叔这辈子在外人眼里,可都是娶了兄长遗孀之人。要知道,叔叔尚是处男身份,却娶嫂为妻,有些话,想来总是好说不好听的。”

钟信忽然微微笑了下,神色中竟闪过一丝难得的骄狡之色。

“老七从来不为世上那些浮名所累,紧难得的,是知道自己心中想要些什么。此刻无人,老七便说得难听一点,嫂子莫怪。我自知定会有人嘲讽我穿了大哥旧鞋、吃了其口中吃剩之物,可他们却哪里知道你我心中所图?更何况,老七心中有数,嫂子又怎会是那别人嚼过的东西,原是身如白玉,一尘未染,才是嫂子的本色。”

他这话刚一出口,秦淮瞬间便睁大了眼睛。虽素知这老七狡猾奸诈,却哪知道连自己处男之身的秘密,他也会知晓。

“叔叔,你却又如何知道这个…”

钟信依旧是面无表情,只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低声道:

“这话日后待你我做成了夫妻,再慢慢说罢。眼下时辰已经不早,这会子,我倒不能在嫂子这里留连过久,以落人口舌。若嫂子对老七之言并无疑义,我明日便先去知会了太太,要了她的底细和支持。毕竟此事若在从前,她断然不会应允,但现下钟家之势,大房已近崩塌,你我成婚,对她目前来说,只有利大于弊,权衡之下,我念她必会赞同。”

秦淮心中虽仍有疑惑,见他如此说,便只好点点头,道:

“一切按叔叔说的便是,只要叔叔心中能记得方才之言,也就是了。”

他虽不好意思直接说出要对方记得“挂名夫妻”之事,但钟信心思聪敏,立时便洞察其意,一边走向房门,一边淡淡道:

“嫂子放心,老七虽然爱花,却也只知浇水施肥,助其颜色,断不会随意攀折,像大哥一样,胁迫嫂子做那违心之事。”

钟信说毕便推门而出,却只见门外好一个浑圆的月亮,正照在泊春苑满院的花草之上。倒让他忽地想起那夜在自己房前,嫂子静立在四时锦下,一身疏郎清俊的诱人之色。

只是那夜的他,却又半带着一脸的春意,颤声招自己去浇灌满树的繁花。

他反手合拢房门,眼睛却忽然眯了眯,自言悄语道:

“花好月圆,自是要顺承天意,以我为人,断不会逼迫于你,但若是这花开得太过艳了…却又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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