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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客,像我这样的姑娘,最信不得的,就是一个情字。来这儿的,一个个嘴上抹蜜,其实有几个不是薄情郎?”

卫潜脑子一抽,一股正义之气随着热血涌上头,他道:“我带你走。”他说完自己都尴尬,宛如一个身陷囹圄的犯人,将赴刑场,却对隔壁间的兄弟说,出去之后我请你吃酒。吃什么酒?践行酒!

秋婵却嫣然一笑,自嘲似的:“想走,无非三条路。其一,赎身;其二,死;其三……呵。”她说到第三条路时,打住了,兀自笑了一声,似乎觉得不切实际。许久,她说:“花竹居前几任花魁中,有一位叫红鲤,她就是走了第一条路,有人替她赎了身,可你知道她现在如何了吗?”

卫潜听到红鲤这个名字,莫名觉得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无意中留下了一丁点印象,便问:“她怎样了?”

秋婵道:“她失踪了。外面的人讲她抛夫弃女,跟情人跑了。你说好笑不好笑?青楼出来的女子,一辈子都遭人白眼,就算对方是个负心汉,人家也要讲是你活该。你信不信,那个男人将红鲤娶回家去,从头到尾都对她另眼相看,始终怀疑她跟人有染。”

由此可见,秋婵是并不看好第一条路的,第二条路又是绝路,于是,卫潜便问她第三条路是什么。

秋婵道:“十几年前,这个地方还不叫花竹居,是一座象姑馆。一天夜里,一场大火将它烧得一干二净,待在里面的人全都被烧成了焦土。人家大都嫌这个地方晦气,荒废了多年,后来被花娘低价盘下,才成了花竹居。”

“一日,一对夫妻送了一个孩子到象姑馆,那孩子被送来时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醒来方知自己被卖了。他死活不肯相信,不顾人阻拦要逃走。他脾气犟得要命,跟橘姑娘像极了。他逃了好几回,每每被抓回来都不了被狠揍一顿,也跟橘姑娘一样不吃不喝。管事的忍无可忍,下了狠手,那天象姑馆外过路的人都能听见那孩子的惨叫声。他毕竟年纪尚小,这一回就将他打怕了,大概是知道自己孤立无援,他性情大变,乖巧又胆怯,再也没敢逃过。”

“可那是什么地方,象姑馆啊。他长大了一些,管事的又盯上他了。干干粗活已经不够他安稳度日,只因他生得好看,被客人瞧上了,管事的就将人送去侍奉。那天过后,那孩子也没什么反常的表现,依旧是安安静静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谁晓得夜里,他居然一声不吭地悬梁了。”

这便是第二条出路了。卫潜心里一惊,问:“他死了?”

“岂是他想死就死得了的?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被人发现救下来了。”秋婵道。

卫潜敛眸不语,这岂止是不幸?身为男子,却要受其他男性轻贱糟蹋,简直生不如死。

“被救回来之后,鸨儿警惕着他再要寻死,在他颈上套了枷锁,那种锁连着钉子,那钉子就直接刺进他肩膀里,随便一拉扯,都是皮开肉绽。”

卫潜听得心惊,道:“畜生!这跟对待牲畜有什么区别?”

秋婵笑了笑,讲:“虽然残忍,但是有效。这之后,他乖巧了许多,很讨客人喜欢。有句话讲,会咬人的狗不叫。一点也没错。听说最后那场大火里,只走出了一个人,那人脖子上还套着枷锁。”

显而易见,火是何人所纵,逃出来的又是何人。

“这第三条路,你看如何?”秋婵道。

同第二条路一样,都是用刀剜肉割血刻出的“死”字,用蘸血的笔画出的一条血路。只不过第二条路用的是自己的血,而第三条路,拿刀的是自己,血是别人流的。

原本正是听到动情之处,卫潜却猛然起了疑心这秋婵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知晓的事情未有些多了。而且她这些话,冥冥之中像是对他的警告,告诉他,逃不了。

卫潜在傍晚时去找了橘白。房门开的时候,便听见橘白喊了一声“滚出去”。卫潜关上门,找了个椅子坐下,讲:“我偏不。”

橘白听出来他的声音,这才转过身来,卫潜看见她两只手腕被很粗的麻绳绑得死死的。

桌上摆着一盘煎鱼、一钵油滋滋的鸭子、一叠黄瓜丝儿,还有一碗红彤彤的梅汁儿。卫潜看得眼馋,同人不同命,相比之下他的伙食简直是……

“听说你不吃不喝?”他喝了一口梅汁儿,自问自答:“想想也是,沦落至此,哪里顾得上吃喝。”橘白瞪着他骂道:“兰嗣音,你要点脸行不行?!”

卫潜笑了一声,道:“要脸?我都跟雾城妖女狼狈为奸了,哪来的脸?”橘白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无风不起浪。”卫潜不语,昔日同袍都疑心他,也无怪乎他人了。

“你怎会沦落到这里?”沉默了许久,卫潜才正色道。

“不知道。”橘白冷着脸答道。

“卖身契是你签的?”卫潜又问。

橘白怒道:“我怎么可能签这种东西!我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卫潜沉默了,这件事十分古怪,才不过是近几日发生的事情,橘白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他沉吟片刻,又道:“冬凌呢?她没找你?”

橘白冷笑一声,道:“她来找我?做梦!倒是我正四处找她。这家伙不晓得到哪里野去了,抓到她一定扒了她的皮,狠揍一顿,要她再不敢逃!”

卫潜哈哈大笑,他很能理解冬凌,当初他也被橘白管着,只许做这个不许做那个,烦都烦死了。因此暗地里说了不少橘白的坏话,还将那些怨言都写在纸上,每个月都能攒上厚厚一叠,然后偷偷钻进苏和子的庙里,塞进他的香炉,一把火烧掉。

他顺手拔下一只鸭腿,发觉鸭子味道不错,吃得满嘴油光。橘白踢了他一脚,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

卫潜吮了两口手上的酱汁,颇为不满:“急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橘白翻了个白眼,这是典型的懒汉式说辞遇到困难不要急,时机到了,上天自会指出一条明路,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卫潜跟橘白叙了一回旧以后,她平复了许多,隔日卫潜去秋婵那处时,秋婵果然得了消息,听说橘白开始吃饭了,便旁侧敲击询问他与橘白的关系。

卫潜说他们不过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旧相识。

秋婵笑了笑,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卫公子可知道冬凌?听说她身边有一位叫橘白的,而且这位橘白也是个姑娘,从前还是兰嗣音身边的红人……”

面对对方如此直接的试探,卫潜岂会猜不到这位秋婵姑娘的身份及用意,假装糊涂,跟着笑道:“啊哈哈,真是巧了,在下自认琴技不输兰嗣音,又有幸结识一位橘白姑娘,来日可期啊。”

敏锐如秋婵,怎会不知卫潜已起疑心,喝了一口茶,又道:“卫公子可知道春城昨日发生了一桩大事?”显然,卫潜是不知道的。

“我听闻,昨儿夜里,石桥底下的翠烟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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