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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跟着他,要他只做她一个人的嗣音哥哥。

这些话卫潜统统没有听见,只有“你中毒了”这一声扎在耳里,如蝎子尾巴上的毒刺。落梅让他去找玉竹,她说毒是玉竹下的。

鬼面具掉在地上,风吹着它滚啊滚,卫潜一言不发地在夜风中行走。他小心翼翼握在手里的生命,原来早就在毒药的销蚀下,一点一点在流失。

他从戌时走到亥时,漫无目的,如孤魂野鬼般游离,走进一个巷子,那巷子颇有些晦暗阴森,白墙上湿漉漉的,因为年岁的关系脏污遍布,裂痕和绿苔爬在上面,像一张生着褐斑和皱纹的脸。带着水气的风湿湿凉凉的,卫潜打了个寒颤,忽然有些回神。

他尚未毒发身亡,不该自暴自弃。然而他立刻悲哀地发现,他已经不晓得走到什么旮沓里了。

离卫潜几步远的墙头花枝颤得厉害,一袭撒花的白裙子飘来荡去,一双玲珑的绣花鞋悬在白墙边上。

卫潜仰头一看,惊了。

不晓得是哪家的姑娘,如此不拘世俗之礼,如此豪迈如此特别,竟然从墙头翻出来,真真是春`心院子关不住,姑娘急急翻墙来。

卫潜驻足观望了一番,见她迟疑许久也不落地,心下猜出姑娘的心思来,便喊道:“姑娘莫怕,我在下面接着你。”

听到这一声,姑娘的身子忽然一震,猛地扭头一瞥。

惊鸿一瞥间,卫潜和姑娘对上了眼。

“是你!”

两个人同时发出了这一声。

“接住我!”说着,橘白就松了手跳了下来。

卫潜手忙脚乱,急匆匆地伸手去接,当他的手成功地接住橘白时,卫潜心道,完了。

饶是卫潜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慌张地闭上了眼睛。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整个人就被橘白压着重重地躺倒在地上。

真是造业啊。他何必伸手去接一个比他自个儿还要高上一丢丢的“小女子”?

“你快起来!压得我喘不过气了……”卫潜有气无力道。

橘白虽是摔在卫潜身上,但是从那么高的墙上跳下来,她还没缓过神来,平息了半晌才顾及到身下的卫潜。

此时旁边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嘈杂的脚步声立刻靠近了。

彼时橘白还没爬起来,眼睁睁看着一群手里抄着粗木棍的壮汉围了上来。

“好哇,抓到一对奸夫淫妇!”为首的胖妇人气急败坏道,“想跟情郎逃跑呢?没门儿!胆子不小,还敢翻墙,今儿一个两个的都别想走!”

说完,她就吩咐旁边那群壮汉将地上的两个人分开,押到里面去。

卫潜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他问橘白,却只见橘白翻了个白眼,骂了句“该死”。

他被押进门,进了橘白方才千辛万苦翻墙逃出来的那所院子。

胖妇人还没有问话,卫潜就嚷道:“冤枉啊,我什么都没有做,一切都与我无关!”

橘白瞪了他一眼,用口型骂他“怂”。

卫潜假装没看见。

胖妇人手里拿着把团扇摇啊摇,瞧见他俩的动作,一扇子扔过去,道:“还敢在老娘面前眉来眼去,都抓着现行的了,还嘴硬不认账呢?”

卫潜正要解释,胖妇人已经踱着步子走到他面前来了,她将手抬起,放在卫潜身上,目光落在他脸上,忽然摇摇头,抓起他的手讲:“真是可惜了咯。好一个俏儿郎,这模样儿俊的唷!”

卫潜虎躯一震,转头问橘白:“这里是什么地方。”

听他这么一问,橘白脸色顿时像吞了苍蝇一般难看,扭过脸去,幽幽吐出两个字:“青楼。”

(二十六)春城旧闻:象姑馆飙尘大梦归3

那胖妇人被手底下的人唤作花娘,是这一带有名的地头蛇。卫潜落到她手上,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花娘原本打算将他拾拾打包卖给喜好娈童的熟客,好在卫潜有一门弹琴的手艺傍身,这才稍稍提了点身价,花娘瞧他还有点用,暂时没对他下手。

第二日一大早,卫潜被花娘带到一间极其雅致的厢房,浅青的软烟罗帘子微微飘摇,房里点着熏香,小小的几案上摆了砚台和笔架,绘着仙鹤的屏风之后,层层木架子上,书籍摆放得整整齐齐,几只插着花的小瓷瓶错落有致。

杏色撒花薄裙的姑娘安静地坐着,秋水生澜,香风绰绰。此等待遇、此种相貌,不消想,卫潜立刻便知晓,眼前这位绝色佳人便是这花竹居的花魁秋婵。花娘要卫潜替秋婵的舞作一首琴曲,这对卫潜来说并非难事。

从进来到现在,他眼睛就没离开过秋婵,这姑娘风致楚楚,正是卫潜心驰神往的那种柔情似水的漂亮,卫潜看到她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至死还执迷不悟,非要猥琐地吟诵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绝对是金句箴言。

不晓得秋婵天生媚眼如丝还是刻意为之,情意绵绵的眼神随着舞姿翩跹不时落到卫潜身上,撩人心怀,直教卫潜心里小鹿乱撞,叫嚷着“别再看了”。秋婵仿佛听到他内心的呼喊一般,竟冲他轻声一笑。这还了得?嘣地一声,卫潜手指一颤,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巧极妙极,音罢舞休,秋婵很是满意,问他曲名为何,卫潜脱口道:“如焚。”

秋婵微微挑眉看着他,卫潜腆着脸作出了十分矫情的解释:“有美一人,双目如炬,回眸含笑,灼我指尖,断我心弦,乱我姻缘,使我彷徨,教我如焚。”

话说出口,卫潜才意识到覆水难,此地无银三百两道:“秋婵姑娘不要误会,在下无意冒犯姑娘,只是有感而发……”

俗话说得好,欲拒须还迎,欲擒得故纵,曲径才通幽。卫潜深以为然。

秋婵掩面莞尔,花娘则白了卫潜一眼,顿时想到另一桩糟心事,匆匆走了。

她走以后,秋婵瞅着花娘的背影盯了半晌,忽而转向卫潜,道:“你可知她急匆匆去向何处?”卫潜觉得奇怪,好无趣的问题,显然是没话找话,他摸不清秋婵话里的意思。

只听秋婵接着道:“你看,她步履匆匆,眉头紧蹙,路过那回廊时取了一截竹棍,行至转角处,又向北行……恰巧今儿听人抱怨,昨日逃跑的姑娘被抓回来后闹脾气,犟得很,不吃不喝的,我猜想她正是去那位橘姑娘处了。”

卫潜心中微惊,顺着秋婵所讲一路望去,目光至转角处却什么也瞧不见,他感到诧异,秋婵是如何知道花娘是向北行而非向南行?忽然他看见回廊锈绿的地面上斑驳的树影,还有伴着叽喳声一掠而过的雀影,霎时明白过来。此时日头偏南,若是向南行,身后当是有人影的,而花娘转个弯就消失了,向北行,影子在前,他当然看不见。

这秋婵姑娘当真是明察秋毫,逻辑清晰。

秋婵讲:“公子不要吃惊,我整日待在花竹居,又没人陪着唠唠嗑,闲来无事,只好望着来来去去的人物,随意推敲罢了。”她这句话听着十分惹人怜爱。

她叹了口气,又道:“最是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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