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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脚,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妇人道:“张掌柜回家了?不是过年前呆了好些天,前些日子才回去么,怎么这么快就又回来了?该不是差事上出了岔子,叫人家主家给撵回来了吧。”

另一个妇人与她年纪差不多大,迟疑的道:“不会吧,都在人家铺子上干了好些年了,要出岔子早出了,咋会在这个当口叫人家撵回来,莫不是那铺子卖的不好,要关了吧。”

“关了?”最先说话的妇人惊呼一声,脸色难看道:“不管是铺子要关了,还是叫人家撵回来了,终归都不是啥好事,我还想着等过两年,让他教我家二牛认认字呢,即便不能像他当个掌柜,做个伙计也好。”

另一个妇人听了她这话,险些笑出声,心里腹诽着,还认认字,就你家二牛那憨傻的模样,割个猪笼草都不利落,哪儿像个能读书的,倒是他家狗蛋看着是个机灵的,说不定能行。

妇人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只扬着脖子往村头村长家张望了一眼,问,“那咱们去瞧瞧?说不得是猜错了呢?若是没啥事,还能顺道问问,看教二牛识字行不行。”

第一个说话的妇人听着有些心动,又眼见村里的人都往村头去了,便一拍大腿,道:“张掌柜轻易不回村子,一回来肯定有啥大事,午饭早吃一会儿晚吃一会儿饿不坏,我们先去瞧瞧再说。”

说着两人结伴跟着人群往村长家而去。

村里的人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真替村长家担心的,已是将村长家的院子挤满了,比过年时往村长家拜年还热闹。

两个妇人挤了又挤才挤进去,垫着脚往前头张望着,随口问身旁的人道:“听说张掌柜回村了,不是前些日子才回来过一趟吗?怎么这么不正不当的日子又回来了,可是铺子上出了什么事,还是主家不让做了。”

旁边那人也直往里头看,说:“我听了一嘴,好似并不是为了铺子,听说是带了什么报纸要给大家念念,上头有好多字嘞。”

“报纸?”妇人一头雾水,“那是什么东西?是读书人用的纸吗?只是那上头怎么有字,纸上有字那不就是书吗?”

旁边的人也不明白,摇摇头说:“我又不是读书人,我哪晓得,就算那什么报纸搁我眼前,我也看不懂嘞,你只管等着张掌柜念给你听就是。”

两人说着话,挤进院里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都站不下了,便骑墙头的骑墙头,就连村长院里的歪脖桃树也挂上了人。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大家等的越发不耐烦,纷纷出口询问,年纪老迈但身子骨健朗的村长才从屋里走出来,搬出把凳子踩上去,双手往下压了压,高声叫道:“安静,大伙儿安静,有良回村不是铺子上出了事,而是上头官府发下来一份报纸,分到了有良手里,要念给大伙儿听,这才回到一趟,大家都不要说话,先听有良念报纸。”

村长一连说了两遍,人群才渐渐息了声,转而将眼神放在了站在村长身旁的张掌柜身上。

张掌柜自打做了掌柜起,每回回村都被这么双眼睛盯着,现下已极为习惯,轻咳两声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崭新的报纸,便抬头挺胸高声念了出来。

张掌柜念的字正圆腔,初时村子里的人还安静的听着,可念了一会儿后,人群就渐渐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先前的妇人还是头一个忍不住说话的,扯了扯身旁另一个妇人的衣袖,眼睛目不斜视,嘴里却小声的道:“张掌柜这是念的啥?什么恭听有闻,我怎么听的迷迷糊糊的呢?像是听懂了,又像是什么都没听懂。”

另一个也嘴动眼不动,道:“读书人才能听懂的东西,你自然听不懂了,你先别出声,等一会儿张掌柜念完了咱们问问,说不得是上头开恩,要咱们赋税呢?上回张掌柜不还说,来了一位什么藩王,脾气可好了,比县太爷还为百姓着想呢。”

“真的假的?”妇人不肯信,但还是带着期待安静下来,一直等着张掌柜念完了,才咋咋呼呼的问道:“张掌柜啊,你这念的啥咱一个字也听不懂啊,不如你给说说,是不是上头要了咱得赋税?”

张掌柜还是头一回用这么大的声音给人念东西,不嗓子有些疼痒,直喝了好些水舒服了些,才又清清嗓子道:“报纸上说的不是大家的税,而是记载了几件封地上发生的大事,其一就是今年雪大,几个州都成了灾,雪压塌了好些百姓的屋子,有个叫林言的将军,领着兵花了好些时间将人救出来,咱们的藩王,顺王殿下花银子买了好几座宅子安置被雪压塌屋子的百姓,施粥施衣,还给他们活干用来换取银钱,再用这银钱换取顺王殿下给他们盖屋子,那屋子……”

张掌柜才说到这里,正要说报纸上登的第二件大事,就有人忽的打断他,高声道:“真的假的,大官将军不都是欺压百姓,想尽法子从咱们身上贪钱花,哪有为百姓散银子的,这莫不是在哄我们吧,再说了,什么给他们活干换取银钱,再用银钱让殿下给他们盖屋子,这一进一出,这钱不还是进了殿下的兜里。”

张掌柜自从昨日接到这报纸后,就激动的一宿未睡,若不是当时天色太晚,不好赶路,只怕当时就回来了,哪怕过了一夜,也兴奋难耐,苦思冥想着怎么将报纸上的信息跟大家说说,如今见自己的话被人打断,还这样曲解,顿时不乐意了,沉着脸色道:“你这话是何意?莫不是在你看来,殿下给他们盖屋子是天经地义?”

说这话的是村子里一个好吃懒做的赖汉,他只是看不得张掌柜这般出风头,这才胡乱说了几句,如今叫他这样一喝问,顿时脸色一白,强辩道:“我可……我可没这么说,你别想冤赖我。”

赖汉还想再说几句,可看张掌柜的眼神越来越厉,村子里的人也看他神色不善,才有些慌张,摆摆手讪讪道:“我都是瞎说的,瞎说的,我这不是不识字么,听不明白,才随便问了问。”

赖汉本就不招人喜欢,如今经这一遭,村里的人对他越发鄙夷,先前说话的妇人更是啐了他一口,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张赖,在村子里蹭吃蹭喝偷鸡摸狗不够,竟还把主意打到殿下头上,殿下是什么身份,看你一眼都是抬举你,凭什么要白盖屋子,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脚,升米恩斗米仇,我看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依我看还是早点把你赶出村去,省的你给村里惹祸,连累了整个村子的人。”

妇人这话一说,顿时有不少人响应,场面立即乱起来,村长不得不大喊了几声才让人群重新安静,厌恶的看了那赖汉一眼,道:“有什么话等张有良将报纸念完了再说,大家先安静,若是再有人管不住嘴乱说话,那可别怪我不顾情面,开祠堂请祖宗家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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