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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真的松仁松赞已过而立,且素性剽悍,每每打仗都是前锋,看不起朕这个后方坐镇太极宫的很正常。

几个将军都义愤填膺,只差挽起袖子怒骂了。不过朕不吭声,他们也不好说得太过。

“如今要怎么办,陛下?”崔英问,有些急切。这次是他领行军道大总管之职,先开口理所应当。

朕沉吟了一会儿。“你等率大军按原计划行进。至于朕……”朕本来想说朕领一队兵连夜前往益府,但转念一想,这样还不如直接把人叫过去。“褚节度使,立刻写信去益府,让李节度使带慕容起去安戎城。”

几人又是面面相觑。而后褚海睿小心地问:“那若是吐蕃不打安戎城呢?”

“他们不可能不打。”朕笃定道。

崔英往将军们面上望了一圈,而后上前一步,恳切道:“请陛下明示。”

朕不由冷笑出声。“既然松仁松赞有大图谋,那他定然要造成足够大的威胁。若是只打雅县、清溪关那样的小地方,他哪儿来底牌要挟朕?”

见朕如此反应,诸人莫不噤声。片刻之后,褚海睿躬身道:“臣明白,臣这就去拟。”

他说完就退下了,几个将军也是。谢镜愚留在最后,等人都出去了才劝:“陛下息怒。”

朕冷哼一声。“不过一个狼子野心的外族人,朕犯不着和他生气。”

谢镜愚仔细瞧了瞧朕的脸,随后道:“诸位将军刚刚已然知道了陛下的意思。有他们在,定不会使吐蕃赞普的图谋成真。”

朕想也是。毕竟朕向来都是同样的表情,偶尔有变化都能把臣子们吓着。“最好是如此。”

“陛下如此不虞,是否是因为陛下已然想到了吐蕃赞普的可能图谋?”谢镜愚又问。

“你说呢?”朕反问他。

“臣确实有一二猜想。”谢镜愚答,而后点点道来:“在听闻吐蕃背后有大食相助的时候,臣便有些疑惑。虽然我朝与大食在北庭、焉耆之地有所摩擦,但大食远在万里之遥,路途又险峻,如何能为吐蕃提供帮助?便是他们有意相助,撑死也就提供些珠宝香料罢了。”

“别小看大食的珠宝香料,”朕故意道,“那些玩意儿多得是有价无市的。”

谢镜愚摇了摇头。“它们确实有价无市,但陛下定然明白,不管珠宝还是香料,都不是国家壮大的必需之物,而是享受用的。照褚节度使之言,松仁松赞绝不是个贪恋身外之物的人。若是如此,松仁松赞何必要装作有勇无谋?说他为了赞普的享受也说不过去,因为他现下已然灭了吐谷浑!”

说得都对,朕赞许地点头。“那谢相以为,松仁松赞想要从朕这里要到什么?”

“不是粮草,不是牛羊,也不是地盘。臣恐怕他想……”说到这里,谢镜愚顿住了,略带担忧地望着朕,像是怕朕被后头的话激怒。

“只管说出来。”

“臣恐怕他想迫使陛下联姻,”谢镜愚低声道,仿佛他认为这样能更好地缓和朕的情绪,“他想要一个公主,真正的公主。”

朕确实这么想。朕也确实不高兴,但朕没谢镜愚想的那样不高兴。

毕竟,用联姻来安抚周边部落不是什么新鲜事,古已有之。在大多数情况下,皇帝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就认一个宫女做义女,再封个公主嫁出去敷衍。用一个女人和嫁妆换边疆安宁,从皇帝和国家的角度来说是合算的,毕竟打仗要耗更多国力,打胜仗也是如此。

朕还没出兴京时,就猜到松仁松赞可能有此企图,如今这个猜想就是现实的几率变得愈来愈大。

但只要看朕这会儿在梁府、城外还有数万大军,就知道朕不准备这么干。本朝确实有待字闺中的公主,都是朕的妹妹。若是松仁松赞的企图成真,他可不是当朕的女婿,而是和朕同辈!

这种姻亲连什么连?想娶本朝长公主,松仁松赞他也配?

谢镜愚仿佛从朕的沉默里读出了朕的心情。“一般情况也就罢了。可如今,不谈陛下,诸位亲王膝下之女年岁都尚小,不可能嫁到偏远之地。而以陛下的岁数,认义女公主也有些勉强。故而,只有……”他没说出口,因为他知道朕明白,“吐蕃赞普的图谋,确实太大了。”

“虽然江将军有些沉不住气,但他刚才说得对。”朕又是一声冷哼,“松仁松赞就是欺朕年轻,觉得朕不经事。我朝灭了匈奴,他八成认为都是党和的功劳。而党和再能干,也不能以一人之力护全本朝。他便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想让朕为他的铁蹄所慑,而后退让于他!”

“他错了,而且错得离谱。”谢镜愚立刻道,“若是他知道陛下如今就在军中,不日便能抵达剑南,他必然明白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太过。”

朕知道谢镜愚不想朕气不过,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背。“确实。另外,若是松仁松赞起了这个头,其余部落搞不好都会跃跃欲试。边疆永无宁日不说,朕也没这么多公主可一一嫁去。更何况,松仁松赞都敢弑兄,别说义女公主,怕是嫁一个真公主也没用。他的野心只会让他利用此间机会发展壮大,而后再攻打我朝”朕再次冷笑,“割肉饲狼这种事,朕可做不出!”

“陛下所言极是。”谢镜愚这么说的时候,眼里又显出了似曾相识的光,“陛下临危不乱,乃是臣等之幸,天下之幸。”

朕原本还有些气愤,闻言顿时绷不住了。“你就别和朕说套话了,好像朕还没在别人嘴里听够似的。”

谢镜愚立即正色道:“别人是别人,臣是臣。而且陛下确实英明,又怎么能不让臣说呢?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陛下!”

朕相信他前面还是在真心夸朕的,但后面完全就是夸张扯皮了。“你和谁学的油嘴滑舌啊,谢相?”朕不揶揄他。

谢镜愚还是一脸义正辞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臣最近都跟在陛下身边。”

好啊,这回不杠,但是改一本正经地含沙射影了?

朕不想起之前未完的武力值话题。现在扯回去有些刻意,朕便干脆问他:“谢相,朕总觉得,有时候你看朕的眼光不太对。”

闻言,那双漂亮眼睛里似曾相识的东西更多、也更深沉了些。“敢问陛下,是哪些时候?”

被他那样看着,朕已经感到心跳加速,但这会儿必须撑住。“刚才朕说朕绝不割肉饲狼的时候,之前你给朕系上玉钩?的时候,”朕装模作样地轻咳,“还有上次朕在校场射箭的时候……”

“校场射箭?”谢镜愚这么重复的时候,人已经欺了上来,变得暗哑的声音也近在朕耳边,“原来陛下一早就看穿了臣。”

他的话像叹息又不是叹息,但打在皮肤上就是一阵战栗。朕稍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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