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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水流稀释,变成了一地妖冶的红。

他却不敢停下,第一个被他砸歪了鼻子的俄国人站了起来。阿诚重新助跑,顾不得脚下伤势还有周身疲乏,蹬踏立柱借力腾空,双手抱住壮汉肩头一记膝击直捶下颚,惹得鬼佬连哀叫一声的功夫也没有,便双目一翻瘫软在地。而再度爬起的哼哈二将也逃不过阿诚进攻,他右手成掌推开一人头颅,同时趁人不备脚下狠绊,拼着自己小腿不要迫人前摔,一起砸下去的瞬间侧身出来,手肘已准击中其中一人的后颈。

后背却不了被最后一人狠狠踹中。

阿诚猛地抬头痛哼一声,膝盖被瓷砖缝隙拉出深长血口,他被恼羞成怒的毛熊抱着举高,脑中瞬间眩晕眼瞅着就要摔下,双臂却陡然抓住那人双手,腰身向下一蹭,空中半滚翻,双膝已经乘势卡住男人脖子,别扭的姿态让韧带扭曲的毛熊不得已松手,下一秒,只听“咔嚓”骨节错位的脆响,那人已被阿诚膝绞昏厥。

青年喘着粗气蹒跚落地,用手扶住了浴室墙壁不断低喘,平复斗殴以及低血压后的阵阵眩晕。但是……最终站着的也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冷冷一笑,青白的脸上尽显桀骜。

阿诚套上衣服,跌撞前行,扯开浴室门上绕着的铁链,坚持独自走回寝室,不让任何人瞅见他的脆弱。

是夜,青年缩在被窝中,因受伤、斗殴发起了高烧,他的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还是今年加入“伪装者”计划后,其余三个室友就以他是个“怪物”为由齐刷刷地搬了出去。无所谓,刚好清静。他撑起身体,披着被褥下床去找药,透过高高的窗户,可以看见操场被夜风割的草丛。

北地的天,没有春。

他忽然就有些想念起中国来,法国也行。那里有他的家人,他的亲眷。两年没有回去了啊,他终于捂着嘴掩住快要漫出唇角的难受,提起钢笔拽出信纸来给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写信。他写了很多很多,喜怒哀乐,刻骨相思,却最终直到天际发白时全部团起掷进了垃圾桶。

最后剩下隐匿了所有心事的五个字:大哥,我想你。

信纸上有被水滴打湿的痕。

第十六章

钢笔的金质笔尖刮擦在信笺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握住钢笔的那只手干燥,稳定,手指修长,微有些血管浮起在手背上,十指连心,那些血管最终会通向心脏。

而那人写的也是方寸之言。

“吾弟,民国十八年一别已有两载。你我分隔欧亚大陆两端,竟连一封书信也未曾有过。兄甚痛心,亦甚思念……”拉拉杂杂絮叨家常的字句终于在第三页“明台在家里十足淘气,恐怕还得仰赖你学成归来教训他,没有你的家连绿萝都开得无打采”时猝然终结。男人手中的钢笔在纸上拉出刀削斧凿般得深刻线条,他闭了闭眼目,捻起作废的信纸压于镇纸之下。

又再度取出了一张新的信笺,男人平素可以密计算各种事宜的大脑却骤然短路了,犹豫片刻,居然在抬头落下“吾爱”二字,随后的“青鉴”初笔之横点于纸间,洇染成一个幽深的墨点。他终于撂下了笔,愤而将笔一推,钢笔沿着玻璃刻板朝前滚动,撞在书桌边角一个“柿柿如意”的笔宠上,发出“啪咔”一声脆响。他眉峰紧蹙,猛地团起桌上那张信纸窝成了球,狠狠朝地上掼去!

想我,之前为什么不来信,之前为什么不回家?知不知道,大哥也很惦记你?

纸团在地上弹动少许,寂静无声。

他颓然倒入身后的藤椅之中,疲惫地用拇指摁压太阳穴。停顿片刻,他复捞起毛笔,饱墨浓蘸挥斥方遒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低迷。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

在到阿诚那张不远万里颠沛流离数月,却最终回到他怀抱的信件后。伏龙芝的通讯处在一周后接到了一封电报,并非来信,而是当时最简明扼要、迅速抵达的通讯方式,上头加上标点区区四字。

“回来吧。”

阿诚结束第二年学业返回中国时,代表日本正式对中国宣战的第一颗炮弹也炸响在了东三省的土地上。

1931年9月18日深夜,日本关东军制造了震惊全国的“柳条湖事件”。同日,因张学良张少帅错误判断的“不抵抗政策”,北大营八千名守军居然被区区三百名日军击溃,随后战火很快绵延至整个东北。十九日,奉天、四平、凤凰城等十八座城池相继沦陷,囊括棋盘张一脉的长春守军对日军展开自行反击战,却因弹药有限指挥失当,强撑至二十日清晨,日军的坦克终于碾进了长春的城门。

“老宅那头怎么样了?”张启山对着身侧的亲兵高喊,他用袖口抹去额角上的鲜血,努力让模糊不清的视线重归清晰。

那亲兵被炮弹炸伤一条胳膊,此刻捂住汩汩流血的上臂吼回去:“没消息,还是上月送来的那鸟样子:一切安好,望家主勿念。”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勿念!”张启山一拳头砸上墙壁,他此时正和几十个亲兵一同躲在长春城内的小巷中。长春的守军本就不多,加上边防司令部又在沈阳,天高皇帝远,自打张大帅去世,汉卿少帅接任,长春城内各个小军阀的明争暗斗就没停止过。这会儿打起来还没主心骨,各家各干各的,区区一日就已经被日军打得连编制都散了。

而张启山这边的两百来号兄弟也只剩下了区区四十七人。

张启山舔着嘴唇粗粗喘气最开始号召反击的是他,所以被推到最前面的也是他,现在他和一众弟兄被堵在城内,其他当官儿的没准都已经拖家带口的撒丫子颠儿了。

棋盘张在军中的势力自“东北易帜”起就被逐步削减,一朝天子一朝臣,张作霖在皇姑屯事件去世后,崇尚西学的张学良张少帅并不很看好以倒斗起家的“棋盘张”,认为他们在军中占据一席之地十有八九都在浪军饷、耗损军需,还从中牟利。所以整个民国十八年,张启山同父亲都在忙着为棋盘张的本家巩固军方势力,但饶是如此,一个团的兵力也被削成三个连,外姓士兵全放了,才将张家子弟尽可能地留了下来。而去岁因为被日本人暗算,张父身中数枪亡于长春城的近郊,没了张父这根顶梁柱,就算张启山天纵奇才,“棋盘张”在军中的势力也一落千丈。

一年多来,青年独挑大梁力挽狂澜,一为家族二为复仇,紧跟张少帅的脚步远打对东北边境虎视眈眈的部分毛子,近惩对东北内陆以及张家老宅伺机而动的小鬼子,大伤小伤没少挨,终于又让“棋盘张”在长春重树威望。但日本人的铁蹄一来,他这个“旧门阀里的新锐”自然又被长春城内各大势力推到战线最前方。

更别提,棋盘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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