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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的眼睛,无声无息的望着他。

墨菲醒了。

他的眼神如一潭死水,无比的平静,即便是看着身周全然陌生的环境,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惶。

完全不符合年龄,过于沉静,却仿佛早已任命。

“你醒了。”

没有应答。

“你身上全是伤,我把衣物剪掉了,一会儿给你擦药,可能会有一些疼,你稍微忍一忍,只有擦了药,你的伤才会好起来。”

谢谢。

嘴唇翕张,发出了喑哑的音节,嘶哑而破碎,可是从唇形里,依稀能够辨认出来,那是哪两个字。

这是一个与外界交流的信号,昭示着他不再像刚才那样把自己封闭在壁垒里。

楚歌禁不住笑了瞬:“不用谢。”

他撕下了一大片柔软的纱布,在药水里浸软,折叠后捏在掌心。

“啊,张嘴。”

手指擦过了孩子皴裂的嘴唇,强行把牙关撬开,尔后,将雪白的纱布垫到了舌尖。

牙齿磕碰到了她的手上,孩子没有的住力气,一下子咬出了深深的血痕。

锐痛来袭,楚歌倒吸了一口冷气。

孩子的整个身体仿佛都在颤,手指紧紧地抓住了丝绵,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可楚歌却从中看到了几分无措。

“没关系,我没事,不疼的,啊真的。”

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语气是多么柔软,轻声细语的哄着眼前的孩子。

当他探到孩子口里、垫下纱布的时候,摸到了那上面深深浅浅的伤口,墨菲很快就把舌头缩回去了,楚歌却没有办法当成没注意到。

“如果实在疼的话,就咬在纱布上,不要再咬在自己的舌头上了”

他不知道那药粉撒上去是什么感受,但是用脚趾头想,也不会好受。

越是效果好的伤药,撒下去的时候,刺激性就越强。

全身上下都是纵横贯穿的伤口,所有的地方都需要处理,便是积少成多,也足以一分痛苦,变成十分。

他唯有越发的小心,用棉质的签子蘸着药粉,一点一点的抹了上去。

刚刚将药粉涂上的时候,手下的身体明显颤了一瞬。

墨菲没有说话,可是他的身体却诚实的给出了答案。

视线顺着看下去,细瘦的手指紧紧抓着身下的柔软丝绵,骨节伶仃突起。

心中微微的酸楚,楚歌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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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派人过来传唤的时候,楚歌刚刚给墨菲处理完了伤口。

雪白的绷带被一圈一圈的缠上去,打了漂亮的结,终于告一段落,楚歌总算松了一口气。

刹那间竟然有种浑身虚脱的感觉,恍然回神,才发现额前已经渗出了汗来。

“索菲娅!”

贴身侍女被匆匆传唤来。

楚歌坐在床前,看着侍女颅顶浮现的那一行备注:我的生命,只属于你。

昭示着绝对的忠诚。

他走下了脚榻,擦干净了自己的手:“我去见父亲的时候,你照看好他。”

一刹那间,如同错觉,殿内响起了厮混含糊的声音。

咿咿呀呀,像荒原上的野兽,不通人语,而挣扎出的嘶哑音节。

楚歌回过头去,刹那间惊住,躺在床上的那个孩子,竟然手按着雪白的丝绵,双手用力,想要爬起来,追逐他的脚步。

他连忙俯身,按住了墨菲的手。

“怎么了?”

孩子急切的看着他,“啊啊哑哑”的发声,却像是牵动了伤处,面颊抽搐,蓦地现出痛苦。

“你想说什么,墨”他一顿,意识到自己最好不要喊出这个名字,于是咽回去,“慢慢说,不着急。”

殿外,通传的侍女匆匆走入:“殿下,外面还有人等着您呢!”

“也耽搁不了这一会儿!”

喝出的声音无比凌厉,然而面对孩子的时候,又变得无比轻柔:“你害怕我走吗?我只去一会儿,吗,马上就回来。”

墨菲张了张嘴,他发出来的依旧是那样“啊啊哑哑”的声音,没有一个准确的字符。

楚歌手指一颤,忽然间,想起了舌尖上的伤口,还有更深的地方。

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没有办法说话了是吗?”

曾经当墨菲开口的时候,能够唱出世间最为美妙的音乐,他被皇帝称赞为夜莺,因为他的歌声就像鸟儿一样悦耳动听。

然而眼下,他变成了一个说话都艰难的哑巴。

楚歌几乎都不敢掰开他的喉咙去看,完全不能想象,他的身上,还有多少诺维奇施加的折磨与摧残。

墨菲啊啊哑哑,伶仃的身体点了点头。

“医生呢?让医生过来,给他看一看嗓子!”

侍女匆匆的出门,而楚歌看向了索菲娅。

琥珀色眼眸的侍女守在床边。

“看着她,她叫索菲娅,我不在的时候,她会暂时照顾你。”

然而墨菲的脑袋都没有转,依旧看着他。

“等我回来。”

许下了归来的诺言,而一个念头,正在心底缓缓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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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湖湖畔的清风依旧怡人,然而走在湖畔,看着这满目青翠,却没有几分欢喜。

眼前仿佛回荡的,都是那个千疮百孔的身影。

他晕血,老毛病,好不了。

然而此刻,却像是自虐一般,越是自我告诫越是克制不住,越是不想想起就越是回忆。

中|央花园。

深玫红色的伏牛花丛绽放在星星点点的满天星中,花团锦簇,娇艳灿烂,而在花园之后,就是那条宽阔坦荡的大道,那一天,他被拦下来的地方。

楚歌望向了大道深处辉煌的建筑。

“他不能再待在诺维奇那里了。”

微风吹散了话语,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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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弘巍峨的建筑,墙上挂满了油画,宽阔的走廊上,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两旁摆满了骑士盔甲,从上到下都镶满了璀璨的宝石,灿烂耀眼。

四处描金绘银,光辉闪烁,皇帝的寝宫远比那天宴会举行的宫殿更加豪华,几乎要晃瞎人的眼睛。

而当他走过长廊,迈入正殿之后。

高高在上的金椅里,纳塞索恩坐在最高处,气势汹汹,如同一个兴师问罪的人。

席塞尔诺维奇伏在他的腿间,等到楚歌都踏进大殿后,才终于站了起来,棕发蓝眸的青年站在了皇帝身侧,眼里兴奋莫名。

瞧着楚歌进来了,他探出舌尖,轻轻舔过了嘴唇,留下了一道晶莹的水痕。

熏香的味道是如此的浓烈,几乎要令人昏厥,然而在空气里,还隐藏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像是石楠花。

相贴的画面还残存在视网膜中,更不要说诺维奇如此富有暗示意味的动作,很容易就让人生出联翩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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