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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闹什么别扭。

夜深人静,他不愿再吵醒已经睡下的两个人,思索了一番,穿上风衣决定出门给任密秋买点退烧药。

开车路过那个曾经最熟悉的地方时,鬼使神差的,他停了车打开了车窗,抬头望着老校区重新翻修过的气势昂扬威严的南门,想起十年前这里还只是连着一条小吃街的偏门,想起灯光篮球场上被自己砸断过的篮球框,想起无论什么都是一个味道的食堂饭菜……

记忆就像正在铺天盖地的一张网,他得越紧就漏下去的越多。

他抽出一只烟点燃,随手捏着吸空的烟盒,吞云吐雾间,摧枯拉朽放纵的回忆涌出的更多,也更清晰。

像是永远也背不完的刑法民法行政诉讼法,像是隔壁警校翻墙来找任密秋的季曜,像是新生晚会大礼堂上化身白孔雀的吴钦,和有着四面方镜的练舞室中疯狂欺凌占有的一晚。

李以衡有一个秘密,一个永远都不敢去坦露的秘密。

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个惊艳到万众瞩目的吴钦好似一夜之间销声匿迹,无缘无故退学的原因是什么,谁都不知道,可李以衡自己再清楚不过。

他自己被药物支配到神志不清,想控制,想占有,却还是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吴钦看到自己的脸不能让他记住自己恨自己。

他蒙上他的眼睛,捂住他的嘴巴,然后亲手凌迟,给予他无尽的恐惧和痛苦。

试想一下任是谁被一个陌生男人失控强.暴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一身傲骨的吴钦。

吴钦走了就再没回来过,他想认错都无处可寻。

五年前那个冷清的车站旁的重逢,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绵久凉薄的秋雨中,再次不由分说就走进自己视线闯入自己生命中的吴钦,他想,这大约是上天的馈赠。

吴钦只是那样安安静静地站在自己身边,就会有一种如梦似幻般飘渺,当时有雨滴掉进他的脖子里,他瑟缩了一下就靠过来,转过头眼睛里依旧是熠熠生辉,他靠得很近很近,咬着烟嘴碰着自己嘴上燃了半截的劣质烟。

“哥们儿,借个火。”他歪着脑袋,笑意盈盈,又道,“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李以衡觉得老天爷像是在开玩笑,给了他糖果又敲醒他的梦,他说:“没有,我们没有见过。”

不敢承认,无法回头。

……

李以衡独自坐在车里越回忆就越清醒,越清醒越痛苦。

他不光想要吴钦的身体,还贪心不足想要他的心,可他是个骗子,甚至是个罪犯,所以他不只是不敢去爱,而是不配去爱。

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他只能藏好所有的喜怒哀乐,爱.欲痴缠。

一支烟抽完,他发动车买完退烧药后又绕了半个城去夜市给吴钦买爱吃的零嘴。

他不知道的是,命运这种难以捉摸的东西总是降临得让人猝不及防。

明明刚刚还月朗星稀,眨眼间却,变天了。

他回去的时候,人群远远的呼声一片,烧灼的味道猛烈地蔓延在空气里,被噼啪剥落的一切,他不顾阻拦地冲进火海,第一反应是去踹主卧的门,他大声喊着吴钦的名字让他开门。

侧卧任密秋的咳嗽声传来,李以衡又踹了一脚还是没踹开,当机立断转身去将任密秋抱了出来。

吴钦终于被浓烟呛醒,周围急剧升高的温度让他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卧槽天天念叨火灾火灾的,这真特么是开过光的嘴!

他急急下床去开门,一拉开门翻卷的火舌就舔过来,吴钦匆忙一退却被脚上的链子绊倒了。

而剧烈扭曲的空气中,吴钦却看到李以衡抱着别人逃离的背影,吴钦狼狈地爬在地上,像能将他的背影看穿。

有所感应似的,李以衡回过头,隔着火海与他相望,一眼万年,深深绝望。

一瞬间,李以衡想起那个让他心惊肉跳的梦,吴钦在滔天烈火中将自己点燃,张扬跋扈,烈烈如火,连一把灰都不肯留给自己。

吴钦见李以衡停在那里,他心下一横,眼泪还没流出就被灼干,冲李以衡吼道:“走!走啊!”

李以衡骨头血肉都疼起来,一咬牙道:“等我!”转身带着任密秋冲出了火海。

吴钦被拴着跑不出去,缺氧的窒息感让他浑身胀麻,汪洋烈焰中他看到不远处掉落的像是镜子的东西在发着微光,头重脚轻一片黑暗中他仿佛听见了许多声音。

撕心裂肺的嘶吼,嘈杂不清的劝阻,远处不知道是救护车还是消防车的警笛声……

咔哒,咔哒。

有什么东西碎裂了,铺天盖地的光袭来,他在其中看见了他自己。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么,倒也并不痛苦。

怨么?恨么?不甘么?其实他不怨,也不恨,他只怪自己在李以衡心中的份量不够重,用了五年都得不到他的心,他怪自己不是从一开始就完完全全属于李以衡。

他想,如果有来世的的话。

他想不用再遭受那场噩梦,干干净净地遇上李以衡,他想成为让他最先爱上的人,想成为他的白月光。

大概爱就是这样不可理喻,没有道理。

明知道喜欢你是深陷泥泞,却仍旧义无反顾。

【灼心】

“来不及了,你救不了他,他要死了,来不及了!”

他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漫天火光中他眼睁睁看着吴钦被一点一点吞噬。

“拦住他,别让他进去!他不要命了!拦住他!”

他记得自己回过头,看到吴钦绝望带泪的眼,然后呢?

然后他抱着别人逃出生天,把吴钦一个人丢在火海里。

他回不去,怎么都回不去,声嘶力竭,挣扎怒吼,可他被他们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地面的温度都灼烫起来。

他一动不动看着一切燃烧殆尽,他眼中最后一丝光亮都随着平息下来的火势一起寂灭。

他想不通那些人为什么要拦他,他没有不要命。

那里面的人才是他的命啊。

怎么就是没人懂呢。

“里面有个人……拿裹尸袋来!”

无声拉长的黑夜,没有尽头,再也不见天日。

“尸体损坏程度较高,无法辨别身份,动作小心点,会碎。”

缓慢缩短的白昼,寂静剥离,只剩下苦海茫茫无边。

他一个字也听不懂,呼吸会痛,却仍旧铁石心肠,没有眼泪。

“请问您是亲属么?你们是什么关系?”

模糊反复的呓语,兜兜转转无论如何都出不去的死路。

一切都在用痛苦和悔恨诠释,逼仄的锋芒,多残酷多凄切。

我们……

他低头去抚摸狰狞焦黑的尸体。

他是我的爱人。

你们听见了么,他是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是我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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