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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那个桥才到。”阿诚总算搞清楚了方位。

“那走吧。”明楼点点头。

这庙新的时候也见得有多富丽堂皇,如今旧了更加破败。门大敞着,他们还是敲了门。明楼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阿诚进他房间从来都如同回自己房间一样,做错了事情才敲门,如今来见他的父亲,居然敲起破庙的门来。远近亲疏的意味,叫他心里居然有些说不出的得意,这没由来的得意又叫他觉得自己患得患失得有些可笑。

避风的角落里有个铺盖,人不在。阿诚抬头看看屋顶,这一处没有破败,尚可遮风避雨。

阿诚回头看了他一眼,明楼道:“看来人不在。”

阿诚点头不言。

“要去问问旁人晓得他在哪里么?”

“算了,没什么缘分就算了。”阿诚的手插在口袋里,发白的红线手环缠着手指。

转身离开破庙,一路出去,明楼悬着的心刚有些轻松,谁料迎面对上往回走的一个老头。

他看不出实际年龄了,背也佝偻着,衣衫褴褛的,头发像是很久没有洗过,不用凑近都是一股酸臭味,仿佛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

特工的本能让明楼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看向阿诚,阿诚只是注视着那个老头,直到他从他们身边走过。

“是他么?”阿诚看了一眼明楼。

明楼不想点头,又不想骗他,只是垂眼不语。

“走吧。去见我一个哥哥。”阿诚明白了。

明楼跟着,心里颇为不屑。父母生恩,纵然不负责任,也是父母,从这个角度他能接受阿诚的善良。说起哥哥,他却又想生气,素来哥哥只有自己,勉强算上个明堂哥,如今多了几个来,怎能不叫人生气。阿诚一开始本想自己过来,是明楼执意要跟过来的。嘴上说替他教训不负责任的父亲,心里却巴不得干脆见不到直接无功而返。

他们敲门的时候是一个很瘦的女人出来应的门,见到两个衣冠楚楚的少爷一时间吓住了,结结巴巴问他们找谁。

“我能你们当家的面谈么?”

阿诚的大哥住在祖屋里,看样子三四十岁,像个庄稼人,瘸了一条腿,大概也正是因此才有幸留在家里。

那大哥原本窝在床头,看到他们两人,气势矮了下去,仿佛想起做工的日子,滚下床来:“两位找我?”

“你十二岁的时候,家里是不是丢过一个弟弟?”阿诚问道。

“……是……你怎么知道?”

“怎么好端端地就丢了?”

“养不起啊……”那人眯着眼睛打量起他们,越看阿诚越不对,忽地惊讶起来,“……你……你不会是……”

阿诚点点头。

“你是我弟弟?我弟弟是个少爷?”那人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还没等阿诚说话,明楼就开口道:“你自己住在祖宅里,叫你那老父亲去住破庙,可孝顺得很。”

那人有些怕明楼,只是抓着阿诚说话:“你真的是老六?”

“我记得还有一个哥哥在庄上。”

“老四……我……我把他叫来,晚上一起吃个饭……”

“去把父亲接来吧。”

他这一声父亲叫得无比顺畅,明楼不由地看了他一眼。

坐在那边,像是被审问一样,从小时候种种一路问到前些日子出去。阿诚坐在那边尽数回答了,也没有半点不耐烦,这态度反叫明楼不耐烦起来。许是天气太热,他心烦气躁。明大少爷养尊处优,其实不愿意用那黄杯子喝水,口干舌燥得要命。如今阿诚连“大哥”也叫得顺起来,更叫他感到不安。这是真的打算留下来了?他不念书了?不同我回法国去了?总说我抠门,尽说大姐的好话,如今怎么一点也不嫌贫爱富了?

那人聊开了不再拘束,说到前几年日子难过,连手也握了起来。听他说自己一开始很心疼那么小的弟弟就被在城里做工的父亲送走了,实在很担心,也很心疼。明楼只觉得这话隔靴搔痒,不如不说,听起来生硬,但是看着阿诚的样子,仿佛十分感动似的,又觉得自己没教好他,总把旁人的几句的软话当真话。

晚上老四赶过来,他腿脚还算康健,衣服也比老大齐整,显然经济上宽裕一些。即便这样都不肯赡养老父,明楼心里更加鄙薄。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老四是听说小弟弟回来了,还俨然一个小少爷,特地翻出过年的衣服打扮齐整过来的,顺道还接了老父亲,给他洗了个脸和头。

粗茶淡饭,一家人坐下来,老头有点迷糊,老大跟他说了许多次这个人是弟弟,他都应了,却又再问这个人是谁。老四做生意,是活络的,明楼面上难见心思,他便同阿诚攀谈,给他夹菜。一家人热热闹闹,仿佛是从出生以来就一起吃饭似的。

“你混得这样好,回乡下来是来找我们来着?”老四终于寻了机会问出了口。

阿诚点点头道:“毕竟是父母兄弟,还是想看看的。”

“那你之后……”

明楼本就吃不下,听到这里更是停下了筷子。

“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兄弟几个聊聊。”

兄弟?明楼更加没有食欲了。

吃完饭,老大说先送父亲回去,阿诚蓦地开了口:“这是父亲的祖宅,还能回去哪里?”

他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已经有了些不可置疑的威严在里头。

老四和老大对视一眼,老大回头叫媳妇,道:“带爹先去后头睡觉吧。”

媳妇使唤不动,他颇有点难堪,虎着脸又重复了一遍,媳妇才不情不愿地带着老头往后走。

“我回来,就是看看你们。他这把年纪,你们多上点心。”阿诚道,“你们毕竟是他养大的。”

“老六,你是小少爷一样长大的,不晓得人间疾苦……”

“但我晓得知恩图报。他可是你们的父亲。”

“他也是你爹啊……”老大的脸沉了下来,“老六,你也看到了,我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不然也不会叫你们吃得这样差。爹这样我也想养,可实实在在是养不起啊。”

阿诚看向老四,老四却道:“我们早些年穷得过不下去了,一分钱没拿就分的家,说好了以后两清。”

阿诚为难起来,他想说自己有点在巴黎做工的积蓄,出去玩了一趟还剩下些,钱的事情也不必他们操心。只是看他们这个推脱的样子,又担心只是把钱给他们,叫他们贪了去,反不去赡养老人。

“两清?”一直站在后头默不作声的明楼终于忍不住了,“你父亲养你这么大,不给你钱就父子之义两清?那是不是我给你笔钱,你就跪下叫爹啊?”

“大哥。”阿诚回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当把话说成这样,明楼却像是没有看见,接着道:“你是老大,又继承了祖宅,理当赡养老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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