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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明楼觉得自己有些揠苗助长,倒也不在意,正要说话,又被阿诚打断了。

“mynameistom.iamastudent...”阿诚背得很熟,想来是练了许多遍。他一边背一边笑,黑眼睛里笑意都快满溢出来。等他背完了全篇,明楼才佯作生气板起脸来:“好啊,你现在都会消遣我了。”

“我可没有。你叫我背的,我就都背下来了。”

“那你现在会自我介绍了?”

“恩。”阿诚笑弯了一双眼睛,“mynameismingcheng,iamastudent.ihavetwobrothersandasister.thisismyfamily.”

“and?”明楼扬了扬眉毛了。

“没有啦。”阿诚想了想,就四句。

“唉,举一隅不以三隅反,不复也。”明楼摇了摇头,故意不瞧他。

阿诚把刚才几句话又说了一遍,抓了抓耳朵:“没错啊。”

“错是没错,但课文四句,你就说四句啊。可以加一句啊。”

“加什么?”

“呃……ilovethemverymuch.或者myelderbrotherissmartandhandsome.什么的。”

“你讲太快啦。”阿诚听不清,急得摆摆手,“慢一点。”

“i……love……them……verymuch。”

“i……lovethem……verymuch。”

“yes。”明楼嘴都笑成了一字,自觉十分有当老师的天赋。

“什么意思?”

“你猜猜,这里头两个词你认识的。”

“我……他们……”阿诚回忆道。

“对啦。那love是什么意思?我……什么……他们……你想想,不许说错哦!”

“我……什么……他们……我谢谢他们?”

“就谢谢啊?”明楼摇摇头,“再想想?”

阿诚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忽然不好意思,又坐歪到他身上,小声道:“我欢喜他们。”

“是啦。verymuch就是很,非常;ilovethemverymuch,就是说我很爱他们。”

阿诚不好意思说喜欢,自然更不好意思说爱,只觉得耳朵发红,在明楼肩膀上蹭来蹭去,为了掩饰,又道:“还有一句呢?”

“没啦。”明楼其实也没厚脸皮到真教他说那句,只是逗逗他。

“有呀,myelderbrother那句。”阿诚现在聪明了,糊弄不过去。

“你听错了。”

“我可没听错。”

“我记不得了,你肯定记错了。”明楼笑道。

“我没记错。”阿诚执拗起来像条小黑犬,他靠着回忆重复了一遍明楼的读音,又推他,“就是这句,什么意思?”

“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我就明天问赵先生去。她也会说英文的。”阿诚说着从沙发上跳下去要回房间去。

“诶诶诶”明楼连忙拉住他,关起门来逗逗弟弟就算了,丢人可不能丢到外头去。长辈面前,他总还顾惜自己少年老成青年俊杰的名声,“我告诉你,告诉你还不行么?”

“不用你告诉我,我也能猜到。”阿诚见他这样,脑子转得很快。

“那你说说什么意思?”

“myelderbrother是我的哥哥,就是你。你哄我说,又不告诉我,又不许我去问别人,肯定是夸你自己。”阿诚手指点着下巴,“大姐说了,你老觉得自己又聪明又英俊,谁都不放在眼里。肯定是夸自己聪明又好看。”

“这么快就糊弄不了你了,小孩子果然懂事了就不好玩。”明楼被说中,有点脸红,但又不愿在他面前丢了哥哥的尊严,于是把话题岔开,故作难过地回忆道,“唉……我还是喜欢你和明台都是两个小笨蛋的时候,一骗一个准。”

阿诚以为他难过了,连忙道:“没有啊,你现在还是一骗一个准。”

“你们都聪明啦,我还怎么骗你们?”

“可我相信你啊,再聪明也没用。”阿诚摇摇头,去抓他的手,“你现在还能骗我们玩的。”

明楼忽然觉得小孩子都是哲学家,总能说出点不一样的东西。但他又不愿叫阿诚那样想,微笑道:“我就是逗你们玩玩,大哥怎么会骗你们呢?”

阿诚见他又笑了,知道又在逗他。之前他总是会生自己的气,每每着了他的道,被哄了说许多好听的,下定决心再不听他的。然而每次明楼逗他,他还是要上当。一来二去,倒也不气了,只踢踏着拖鞋,也不管他说得什么要着凉的事。

兄长的话总是有理,冬春交替时候,光脚在家,总是要生病的。他这一觉睡得昏沉又漫长,难过得想大哭,又憋在心头哭不出来。他感到浑身发冷,在打颤,仿佛又穿不暖和就被赶出去做事。他觉得自己的生活早不是这样了,就喊明楼,他却不认识自己,只是遥远地温柔地笑着。这温柔因遥远而显得格外渺茫,叫他哭也不敢,怕声音大了就惊破了这个泡沫。只隔着眼泪和泡沫去看那镜像里的明楼,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一场美梦。明楼沙发边的那个位置,他书桌前的特设的高高的椅子,都不是他的,却都是要他一早起来去擦干净的。

他感到自己枕头都湿了,然后有人叫他的名字。他生气得很,想叫那人小声些,不要惊破他的美梦即使能看着他也觉得开心。

那人却不停下,用手摸他的额头,然后把他抱起来,穿好衣服。他醒了一阵,在明楼背上又睡过去,迷迷瞪瞪问他是不是要去上学。到了医院被刺鼻的药水呛醒才知道要打针,想扑回到明楼怀里去,他却只是握住自己的手。一针下去,再不清醒也醒了,却又闭了眼睛,死不承认自己方才要哭。

坐在汽车后头,裹着明楼的大衣,躺在他腿上,阿诚觉得眼皮打架,脑子里头也在打架,糊里糊涂问他:“我要倒大霉了?”

“倒什么霉?”明楼摸了摸他的额发。

“倒霉生病了……我把运气都用掉了……”

“说什么胡话?看你是烧还没退,带你回去再打一针?”明楼笑笑。

“不要!”阿诚拧了一下身体,“我总想着自己的运气什么时候用光……现在用光了……”说着又哭起来,连他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这样伤心。他记得大人讲的故事,人这辈子好事坏事都是恒定的,运气用光,好事也就到头了。原先的日子已经淡得只剩一个水影,他只记得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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