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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带着地毯都被染黄了。前一日的晚上他们住的是平日掩门的客卧,那屋里平时就整齐素净,倒令姜玄直到今日才觉察出屋内的脏乱来。客厅的地毯上染上了一些灰黄,连带着桌上也蒙了灰,姜玄站在屋里穿着拖鞋走了两步,只觉得脚下甚至有些滑。然而比起书房来,客厅已不算是惨不忍睹。书房的窗子有两扇,陈林出门的时候想着通风便都打开了,网纱过滤不掉尘雾,书架全染上土黄,窗框上原有些水渍,粘上了雾霾痕迹,竟发了黑点在上面。

姜玄扯了床单被罩送进洗衣机,又把被弄脏的地毯用塑料袋装好,举着吸尘器从里屋吸到外屋,终于将灰尘一扫而空。可这事不能满足陈林的要求的,他拆了块新买的大万能布,沾了水后从卧室的床角蹲下来一点一点抹地。这样里外都一点一点擦干了,连客厅桌下那不知什么时候沾上的小小灰渍都反复抠挖除去。将这些都做好了,陈林的要求其实已经达到,但姜玄卖了力气,又铺了层从前干洗带回来的塑料布在地上,将陈林的那些书本一摞一摞放下来。这些书大多有些日子,书页已经被翻得颜色变了深。姜玄从车间带回来一个新的小刷子,用这玩意顺着书脊一点一点扫灰尘下来,接着用抹布擦干净放书的那一层,最后再合着陈林的顺序将那些书本摆回去。这些书少说有百来本,一件件这样细的活做下去,也消磨了他不短的时间。这工作枯燥无味,但姜玄做得甘之如饴,像是在这如西西弗般的漫长憧憬之中,痛苦终于在他的心头稍稍缓解。

这些书很多,姜玄蹲在地上,连手套都没有带,他的手指渐渐脏了,于是去洗掉,然后再回来继续。他的腿蜷缩在自己肩膀前,整个人缩成一只烧红的虾,蹲在地上。窗外并不敞亮的光照在他颈后的发根,像是黎明前被笼罩的苍林。姜玄终于要做完他的工作了,他抚摸着这些书本像抚摸着陈林的肌肤和心神,像亲手拨开盘绕在他们之间的那些隔膜。他的刷子也变了颜色,但仍旧很好用,清扫已经进展到了最后一格,那是陈林常年放在书架左下角的一格,对的都是他曾经的一些专业书籍,里面大多是姜玄看不太懂的古文论著,并不很厚。这一格在书架和窗台之间的角落,平时并不很好清理,可是由于不常晒到日光,书皮反而完整如新。姜玄将这些书侧着立起来,他偏了偏头,却发现其中一本有个指甲盖宽的缝。这缝隙夹在不多的页面之间,像一道裂开的峡谷,割断了西天与东土。

姜玄不作他想,殷勤地打开书本,那些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姜玄看到两张白色的纸夹在其中。纸张从中间折了一叠,此刻立在书页之间的缝隙之中,随着姜玄的呼吸轻轻摇摆着。

他可不记得自己给陈林写过什么情信。

隐约中他心底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仍旧蹲在地上,将信纸捡出来展开,捏在手里看了起来。

“林,

见字如晤。你过得好吗?

这样和你问候似乎已经晚了,但我还是想要这样和你说说话。

上飞机之前,我等了你很久,想着无论如何走之前也该见你一次,但是看到你没有出现,我又忍不住为你感到庆幸。你应该已经忘了我了吧。

对了,听说你保研了,恭喜。

让你难过了,对不起。

祝你以后的日子开心、快乐。

谭季明

“林,

这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心中对你仍有几分感情,我想你也清楚。所以希望你能够允许我再自私一次,这样叫你的名字。

这次回来,看你过得开心,我替你感到高兴。你们离开咖啡厅的时候,我看到他拉着你的手。你以前很怕在街上拉手,但现在似乎不是这样了。

虽然我很不甘心你当年拒绝了我,但现在似乎也稍微能理解你的意思了。你说你找到了最爱你的人。你说你已经不再爱我了。

我现在相信了。

祝你幸福。

谭季明

风吹过信纸,两页硬纸拍打在一处,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这声音像极了柴火在烈焰灼烧下断裂的响动,那火星四处飞溅,在高温扭曲的空间中不住颤抖,一如姜玄此时狂跳的内心。他盯着展开扉页上的字,那些字一个个张开大口,化作嬉笑着的黑色幽默,铺开在他面前。

这书上写:

我被他抱着站起来,整个儿人落入他的怀中。我的脸仍仰向他,晕眩得眼睛闭上,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一点挣扎,一点勉强也没有,我是心甘情愿,愿把自己当作一件礼物拱手献出,完全不顾对方是否肯接受,也不顾这件礼物是否被需要。我的心不断地对他说:“你把我拿去吧,整个儿拿去呀!”他的亲吻似乎在回答我的话,颤抖地落在我滚烫的皮肤上。

我突然明白,并不是从这一天才这样的,我一直都是这样,我的本性中就有这么股我至今也弄不懂的劲头:敢于抛弃一切,哪怕被一切所抛弃,只要为了爱,无所谓明天,不计较昨日,送掉性命,也无怨无恨。

缘是为了他。姜玄想,缘是为了他自己。

他忍不住“呵”了一声,竟嗓子喑哑、舌尖颤栗,了好大的劲才终于竭力忍住眼眶中的酸楚。

都是他太聪明了些。

六十(下)

陈林走进屋里的时候家里一点光亮都无,阳台的门开了一道缝,外面下着雪,呼啸的冷风裹挟着黑夜吹进屋里来,把他的裤腿都吹的紧了些。他扔了钥匙在门口的玻璃碗里,发出“叮”的一声,一面伸手按亮壁灯、一面高声喊道:“姜玄?”

屋里亮起来,他才看到沙发上躺着个人,盖着条厚重的毛毯,脑袋下面压着抱枕,正伸着手揉眼睛,从沙发上蠕动着坐起来。他似乎睡了不短的时间,此刻并不很清醒,手在沙发边缘上扒拉了两下,才终于拔萝卜似的把自己从沙发的怀抱里提溜出来。陈林看到他的一搓头发被压得卷了,蜷在头顶上打了个转。姜玄揉揉眼睛,见是陈林,把身上的毯子一掀,赤脚踩在地上跑过来,似乎还有些不敢确认,高声说:“林林!你……你怎么回来了?我还想着去接你呢……”他的眼睛和鼻子都有些红,壁灯照在他脸上,将他的鼻子照的十分挺拔,上面沁着一点汗珠,看起来既憨且蠢,陈林忍不住有点想笑,问他:“你睡了多久了?”

他这样问姜玄,倒真把他问住了。

起初他只是坐在沙发上,急切地盼望着陈林回来。他手中捏着谭季明的信纸,思维都是断的,甚至不能连词成句,偶尔跳出来一些想法,却转瞬即逝,没头没尾的叫他摸不着。他就这样沉默地坐在那里,直到想起陈林出门的时候吩咐过他,要他好好打扫。这想法冒出来,倒是叫他一个激灵,不由得站起身来,茫然四顾。他见窗外天色阴沉,隐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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