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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向着海中的深渊坠落。那里面的黑暗又重又深、望不见底。姜玄孤零零漂着,抱着一颗石头匀速地下坠。他的速度很慢,周围除了幽蓝的海水,什么都没有。那些水在他面前漂动,来来回回。迷迷糊糊之间,他感觉到周围有人动了动,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让他从沉沉的海水中渐渐上浮,他感觉到有些光影照在他眼睛上,令他忍不住冲破眼前的黑暗,却又因为光亮而眯起双眸。他看到一个模糊的竖直白影罩上一件似蓝似粉的光影,倏忽间又突然不见了。过了几秒,一个干燥而温暖的触感贴在姜玄耳廓上,他感觉到有些痒,于是他皱了皱眉。

迷迷糊糊地,他想,冯美或许是走了。

等到刺眼的阳光真的照在姜玄眼睛上,一闪火热的光柱投射过来,屋内从幽暗转为明亮,姜玄翻了个身,感觉耳朵又麻又痒,终于坐起身来。他身上盖着一条枣红色的毛毯,那些绒毛又软又重,压在腿上颇有分量。头顶的窗户上罩着一些露水,让金色的光晕折射进来,和着浅金的床单,像是一个炫目的梦境,伸出手来将姜玄笼罩其中。

在这一片金色之中,有一件浅灰色的格纹布毯放在姜玄手边,这毯子皱皱巴巴的,被他压在身下,大约是翻身的时候并没有注意,此刻被蹂躏的像个疤,摊在床上。姜玄坐在床沿上,他看着这两条毯子,像是看着一个不存在的人、像是看着一个真假莫辨地夜晚、像是看着一场不动声色的秘事。

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来,拾起那块灰色的布料。他盯着上面的褶皱,像是盯着在这间屋子里度过的每一个分钟、每一个小时。那些沟壑深浅不一,在干燥的布料上烘托出一个个微凉的暗影。即便姜玄在上面睡了一整夜,但留给黑夜的终究还是留给了黑夜。

姜玄看着这间屋子,他感到茫然而又有些侥幸为了这室内真正只有他一个人。

早晨八点五十一分,仇振正围着小碎花半身围裙煎蛋,傅子坤像个没骨头的肉虫子一样黏在仇振身后,又像个吉娃娃似的蹭着仇振的屁股,姜玄看了都觉得实在是下流之至,内心默默送了他一句“令人发指”。

仇振的手艺十分了得,流黄煎蛋炒香肠、烘烤番茄煎培根、茄汁黄豆烤蘑菇、吐司可颂麦片粥,配上干果酸奶和炸面包,整整摆了三个盘。姜玄站在楼梯扶手边上看着傅子坤穿着一条沙滩短裤从厨房右边走到餐桌左边,眼看着就要升旗了,终于重重地咳了一声,彰显了自己的存在感。

傅子坤毫无尴尬之色,转头冲他大声打招呼:“早啊,老姜!”

姜玄点点头。傅子坤指了指浴室,又说:“毛巾牙刷都给你放好了,你不是带了那个衣服来么,你自己去换去。”姜玄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问:“他们俩呢?”

仇振正端着盘子出来,闻言道:“姚淼是开咖啡厅的,周末客流量大,他一早就过去了。小冯跟他一起走了,他俩顺路。怎么着,你找他们俩?”

姜玄莫名地耳朵有点发痒,轻笑了一下,说:“没有。”

五十五(上2)

那天之后冯美非常识趣地没有联系姜玄,当然了,姜玄也没有联系他。

这种联系说的可不是在公司迎面碰见之后冯美自然而然跟在老周身后对着姜玄说了声“早”的那种联系,当然也不是周三晚间两个组聚餐冯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推说自己有事没有到场的那种不联系,更不是姜玄和他在吸烟室碰见的时候正要伸手点烟就看见冯美转身离开那屋连个招呼都不打假装没从镜子里看见他的那种“联系”更别提姜玄分明看到他顿了一顿,湿润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有话要说,但下一秒姜玄就不得不尴尬的起自己已经伸出去的手,把打火机放回衣兜里,装作没有想扯着他一块儿过去吞云吐雾。

事情再清楚不过,冯美并不想提及那一晚。

这种情况并没有让他感到多么头痛,实际上用理性思考的时候姜玄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就当成那只是许多普普通通的夜晚中的一个,装作若无其事,两个人还是偶尔聊聊天的朋友。

但姜玄知道冯美并没有忘记那一晚。他的漠视、他的假装、他的回避,欲盖弥彰、明明白白。姜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冯美的动作让他隐约有一种感觉,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是他并不确定。那感觉十分奇妙,像是手上生了一个茧,可是又不明显,忙起来的时候会忘记,可是一个人闲下来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的时候,姜玄又忍不住的去回想起那天晚上冯美贴在他身上的时候那种均匀而匀称的呼吸,轻柔而绵长,像是婴儿睡在母亲的臂弯,用柔软的胎发蹭着他胸口的凹陷,那只细瘦的手臂搭在姜玄身上,手心按在姜玄的肋骨,像是一把烙铁在他搏动的胸腔上留下无形的印记。

那感觉和陈林完全不同。实际上冯美和陈林绝对相距甚远。陈林像一株雪原上的松树,永远不会折断、永远不会倒下、永远镇定自若、永远不动声色尽管他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失去,但姜玄知道他在用所有的力气守着自己手里那些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陈林永远不会放弃,除非他心意已决。陈林唯一的弱点就是他汹涌而蓬勃的感情,那些感情埋在他心里的某一处,化成这个家里的一光一影、每分每刻,包裹着姜玄。这柔软的感情永远不会消弭、永远富有生命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姜玄冲不破的牢笼、是陈林最终的坚强。

但冯美完全不一样。他像一株菟丝花,脆弱、柔软、难以成活。他的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忧郁和孱弱,却又像个灵活的幼崽,带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天真和不安。他是那样的随心所欲,从不思考后果、从不计较结局,四处碰壁弄得鼻青脸肿,却还是为了某些他心中所喜爱的部分而蠢蠢欲动。

姜玄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夜风吹过他的眼睛,一片干燥滑过他的眼睛,带来一阵微凉的胀痛。他的脑子清楚地很,让他知道自己正在某种边缘摇摇欲坠,这一丝感觉幽微却又明晰,但他并不能做出决断。他打开手机,陈林的微信头像还是他们之前一起看的某部废土电影的截图,沙尘暴自远处席卷而来,带起的沙浪云波铺天盖地,渺小的汽车在自然的脚下匍匐,冲向风暴的中心。

姜玄盯着手机看了看,关机睡觉。

次日一早,老周在电梯里笑嘻嘻地对姜玄说:“诶哟你看你这眼皮重的,注意休息啊,最近感冒特流行,我们组俩小年轻全不行了,今天都请假了。”姜玄眉毛一挑,问:“这么严重啊?”老周点点头,说:“可不么,头重脚轻的。这年代感冒一次比一次厉害了,难弄。”姜玄勉强笑了笑,到了座位上,让手下人给老周递了瓶维c,转头就进大主管办公室做汇报了。

四个小时以后,姜玄拿着一个迷你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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