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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己得话已经解决了他的困扰,他自己也很高兴,多少年没有人会这样静静的坐下来听他说话。

这一次谈话,说的人开心,听的人明悟,倒算是宾客尽兴。

童简鸾从来时路再回去,此时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于刚才。

“出来吧。”他忽然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子喊道。

一个青色的身影从拐角处缓步而出,容玖脸上是了然的神色,“你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童简鸾眼中是尽人事听天命的沉淀,“这一条路,我跟你走下去。”

容玖微微一笑,童简鸾看着他的笑失神。

夸父追日的时候想过自己最终也没有追上太阳,反而倒在了中途么

或许吧,但他还是追了下去。

把酒狂歌,醉死当涂。

容玖款款走来,像是从水墨画中出来的谪仙,他拉起童简鸾的手,神色间是敬意,“必不负君。”

童简鸾笑而不语,心想:你开心就好。

通常时候的狩猎应该放到秋天,春天万物复苏,草长莺飞,正是适合冬眠出来的动物繁殖生长的时候,但明德帝不喜欢夏天的炎热,秋天更适合炼丹,冬天又不会出门,所以把这一项运动放到了春天。

对于这一点,言官在开始的时候提出过不合礼制,上奏谏言可惜明德帝这辈子,最最厌烦的,就是礼制这回事。古时候嫡长子继承制,他都敢下狠手篡权上位,更何况一个小小的狩猎

这么喜欢以死进谏,那就去死好了。

反正你走了,还有新的人来顶替你的位置。

皇帝从来不缺人干活,也不缺会说话的人。

明德帝的态度便是如此,他在刚当皇帝的时候确实意思意思过听从谏言,可惜那些言官不懂得看人眼色行事,真以为这是个耳根子软的皇帝,忙不迭的把所有的想法都给说了。

有不明就里的,连明慧太子的事情都掺和,终于把他惹怒了,发现这一干人都没什么用,整天就像八哥一样吵吵,直接发配到田地里,去“体会民间疾苦,以身效行”,这一番举动让很多人闭上了嘴巴。

这一次春狩表面看起来照例是大前年的人选。

蓝、韩、苏、傅四大家五十岁以下能上马的朝中人物,新贵右相严诚壁及其子严寇,太子律景乾,硕果尚存的宝亲王,在明德帝这个天下第一人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往北边去。

春狩三年一度,人选由容玖定下,上交皇帝御批,纪律由严诚壁组织,这一路也是由他来安排,其中贪墨多少无人可知,但皇帝舒服了是真的,所以就一直这么用了下来。

这次去往的,正是皇家专用的上林苑。

严诚壁早在开春的时候,便准备了很多猎物,大多温顺且没有什么攻击力,只要不进入深处的树林,就没有什么危险。

为了以防万一,严诚壁查缺补漏,来来回回琢磨了好几遍,要在皇帝面前邀宠。

童简鸾是一路被人当成透明人看待的,坐着破破烂烂的车,吃着白水煮白菜,伙食自理的情况下,他其实并没有想到这么苛责自己。

只是容玖叫云锦传话,让他尽量低调点,这段时间容玖为了避嫌也不能过来看他。

童简鸾恨恨的咬了口馒头,心想真是憋屈啊,不过为了刷皇帝的好感度,忍了,这时候看着越可怜,才能在之后唤起皇帝不多的同情心,让他从株连之罪中把自己给除名。

那天来的很快。

到了上林苑行宫,大家各自找地方住下,找不到地方的那就住在自己的马车上,童简鸾按照容玖给的路线,拎着一只雉鸡,和明德帝来了一场巧遇。

如果不是身份不对年龄不对,这倒是称得上是邂逅多少戏本里唱的好听又旖旎的艳遇,只是童简鸾已经从王水三千女子叫弱水,男人就称为王水中取得了最销魂的一瓢,喝下去心肝脾肺肾都腐蚀掉,也能留个“徒有其表”。

且他喝的心甘情愿。

童简鸾找了一处避风的巨石后头,开始了自制叫花鸡的过程。劈了点柴火塞了点料涂了点泥巴,将裹好的雉鸡烤起来。

雉鸡的口感并不如何,肉质很粗糙,吃起来有点像是吃树皮,味同嚼蜡。但这时候没有趁手的材料,拿其他东西来冒充有被戳穿的危险。

这时候有脚步声来,明德帝被味道给吸引过来了。

童简鸾听到那脚步声,微微一笑,这笑容只停留了片刻,一闪而逝。

“你这是在做什么”淳厚的声音响起。

童简鸾装作对食物太过于专注以至于现在才发现有人靠近的样子,懒洋洋的开口“我这是在做叫花鸡”,回头,惊讶,态度切换到恭顺,跪下,态度不卑不亢,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堪称影帝

“参见陛下”

、 第62章 马受惊

“起来吧。”明德帝难得对除了炼丹以外的事情有兴趣,“你刚才是谁,你在做叫花鸡”

“回陛下,正是。”童简鸾拿一根木棍戳了戳泥巴涂的看不见毛的雉鸡,“快好了,陛下要尝尝么”他说完又假作嘴快,自己轻轻掌了自己一嘴巴,“是草民僭越,陛下山珍海味什么没吃过,哪里看得上这点微薄之物。”

明德帝眼眸中是回忆之光,难得居然笑了一次,“你这话倒是猜错了,朕还真吃过这东西。”

那时候他因母妃犯错,被先帝罚到北疆贫瘠之地当王爷,成日里吃素,想要吃肉,都要自己猎雁来烧着吃,商若言那时候就开始陪着他,这东西还是她烧给自己吃的。

那时候他戏称叫花王爷叫花鸡,他的王妃笑着否决,说这鸡又叫富贵鸡,可见世间之事,否极泰来,此刻穷极,下一刻说不定便翻天覆地,在那之前,人不能先失了志气。

明德帝此人,可以共患难,却不一定能同富贵,但商若言一直都是心中的明月光,因为她陪着他吃苦,最后却在滔天富贵临门时候死去,便再也没有人能与他的商皇后相提并论。

此刻从这人口中听到这名字,前程往事涌上心头,连明德帝都有些恍惚,“朕便尝尝你做的这叫花鸡吧。”

白吃还说的跟赏脸一样,童简鸾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一副被天上砸下了馅饼还是金馅儿的一般,颇为诚惶诚恐,“草民手艺微末,陛下倘使觉得不好吃,也万望不要治罪于草民。”

这话说的却是调皮了些。

明德帝却又被一阵恍惚的熟悉感给击中,看童简鸾的目光都带上了商若言的重影。也是那时候,商若言在火上靠着那团泥巴,一边烤一边说:“四郎,这东西待会就是不好吃,你也千万不要说出来,我的手艺不好。”

“无事。”明德帝道,“是朕抢了你的东西吃,哪有说东西不好吃的道理”

童简鸾看到明德帝的表情,心想容玖连皇帝这点心思都摸的清楚,当真ji诈似鬼。

约莫着熟透了,童简鸾拿小棍把那泥巴团拨拉出来,将泥敲碎,清理干净,把最好的部分递给了明德帝,“雉鸡肉质不好,只当做抵饿之用,陛下莫要多食,浅尝辄止。”

明德帝咬了一口,眉头皱起,但也没说什么,继续一口一口嚼碎,吞咽下去,看起来十分不好吃,搞得童简鸾也没胃口,还要装作很饿所以吃的很香的样子,内心痛苦极了。

“你是怎么想起来吃这东西的”明德帝为了修道,饮食早就变得素且清淡,为了不让身体里有多余的杂质,一年到头都不见桌上会有肉。

“又穷又饿,便想着猎雁打打牙祭,没想到猎到这么个东西。”童简鸾自嘲道,“有什么吃什么罢了。”

“你姓什么”明德帝很想知道,这次随行的人,到底哪家会这么亏待人的,连钱都不带就出来。

“草民姓童。”童简鸾恭敬道,“出永安侯府。”

空气在那四个字出现的时候凝滞起来,只剩下未曾熄灭的柴火发出啪啪的声音,一颗又一颗溅起的火星四散开来,仿佛忙不迭逃离的命运。

死寂。

良久,叫花鸡只剩下骨头,鸡毛散了一地,被泥巴粘着,看起来狼狈不堪。

明德帝声音响起,波澜不惊,初闻很是随意,“朕记起来了,你跟你母亲姓。”

“是。”童简鸾的心此刻已经剑拔弩张起来,这是一处看不见刀光剑影的交锋,稍有不慎,他就要给蓝长钰陪葬去了。他打起全部的精神去对待这一场问话,因为他需要正大光明的站到容玖想要他站的那个地方。

稍有不慎,虽不至于满盘皆输,却也会徒增颠沛流离。

“你母亲呢”明德帝问。

“今岁早春病逝。”童简鸾说起来声音带着黯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她没有跟你说什么”明德帝问这句话的时候盯住了童简鸾的眼睛,看他的一举一动。

被这样盯着,谁压力不大

童简鸾从容不迫的装,迷茫哀伤的小眼神,“陛下指的是什么母亲临终一面未曾见到,草民痛心疾首”说着说着涕泗横流,一边流眼泪一边哽咽道,“草民那几日被迫禁足,竟是连最终一面都未曾见过,兰音庵大火,烧了一夜,之后一场雪将一切都覆盖,再见只余骨灰,不配做人之子”

明德帝面色阴晴不定,心里觉得那些传言的可靠性读了一分,对童简鸾的经历不免有些物伤其类的感慨。

他当年不受先帝宠爱,也是因为相似的原因,生母贫贱身份低微,后先帝一次与皇后口角争执,大醉一场,临幸了他母亲。

后来母亲有了身孕,封了个嫔。但不知是谁诬陷,说当年那件事是他母亲一手策划,便是为了爬上去。且因为他出生之后与先帝并不像,不知哪里传的一股谣言,说他反倒是像宫中一个侍卫。

然而那侍卫只是与母亲有几面之缘罢了。

心中有了疑窦,从此便像播下的种子,只会在适当的机会长成参天大树。他十四岁那年,母亲被人抓到与侍卫私会,夷三族,他被遣送到北疆,蛮荒之地,风吹草低见牛羊,其中辛苦自不必说。

而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太子明慧。

怎能不恨

那明明是一场诬陷

皇帝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害了来年就要出宫的母亲,一夜临幸之后不管不顾,母亲辛苦拉扯他长大,其中遭受无数冷眉白眼。他暗中努力,素有贤名,却因此给母亲招来横祸,被人诬陷。

难道皇帝不知道他母亲是被诬陷的他只是为了取悦自己的发妻皇后,才这样将一个不入流的孩子,不当做他的儿子罢了

何其可恨

那之后他便下定决心,破釜沉舟,登临至尊之位。

要么风光的活着,要么卑贱的死去。

“陛下”容玖匆匆过来,看见眼前一幕似是惊讶,“久寻不见,真是吓死臣了,回去定要将那些尸位素餐的侍卫给拉出去杖毙”

明德帝摆摆手,“不妨事,朕有心事,才出来走走。”

容玖将大氅上来给皇帝披上,看起来贤惠极了童简鸾内心酸酸的评价,回忆自己有没有得到过相同的待遇,答案很明显,没有。

简直不能饶恕

容玖好像这时候才看到旁边幕布一般的童简鸾,好像才认出他是谁,“哟,这不是永安侯府的小世子么。”

他声音戏谑且讽刺,如果童简鸾不是知道这人在他面前什么样,定然被这么一副没有骨头、没皮没脸的样子给骗过去,这人看起来像是一朵白莲花,实则就是一个芝麻汤圆,外表白白嫩嫩,里面一团乌黑。

“见过贵人。”童简鸾姿态恭顺,装的好像只是第二次见这人一样第一次还是骂自己厚颜无耻那次。

容玖多余一眼都不会看他,转而劝说明德帝回行宫,明德帝有些疲惫的点头,童简鸾站着恭送,看容玖低声与明德帝说话,虽然声音很小,常人大约听不见,他却是听到了。

说的正是童书桦大火一场意外死亡的事情,而这件事情的疑云之处转移到了蓝长钰身上。

童书桦的死与当年明德帝的生母之死何曾相似,而蓝长钰的做法与当年先帝的做法也并无二致,这难免让明德帝有物伤其类的感触,对童简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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