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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期待和光环,后来百年世家千年古韵,一夕间破灭,如果和家人一同赴死倒也不必受之后的苦楚,但被容明皇收留,这是恩情,总要报答。

后容明皇出事,他出生,分寿给容玖,容玖便背负了本来应该他背负的一切,屈辱为奴,运筹帷幄,在一条荆棘满布的荒原上愣是生生劈出了一条路。

然而如果当初可以选择,他会选这条路吗到底是短暂而自由的活着好,还是这样活的从来没有自我,背负着别人命途活着更好

他从来没有选择,最开始的他被家族安排,之后的他为道义所束缚。

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就算她此刻没有灾祸,之后也会有相同的劫难。”容玖的话冰凉而软糯,宛如一条细蛇,从脚底板往上攀爬,一路到心脏处,叫人整个身体都被这种感觉所淹没,“她长成这个样子,就注定了前路坎坷,到时候不仅她自己,就连她身边的人,也要被她害了。阿简,这就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

“万物刍狗,芸芸众生,谁不是在苦苦煎熬”

童简鸾挣开了他的手,直接从小船上跳下去,水花哗啦一声溅起,然而河面很快又恢复平静。

容玖没有跟着他跳下去,而是看着童简鸾就这么直接往岸上游去,嘴角勾起一抹笑,看到阿简冒头的时候,直接从水面掠过,脚尖在他冒出的头上点了一下,童简鸾本来探出头张嘴呼吸,结果被他这么一点,直接又被强行按在水里,喝了好几口水,从喉咙一路到脾肺,由内而外的凉下去。

容玖捞起他往河边走,夜幕是很好的掩藏,二人的这番作为并没有人看到,且因为容玖身形过快,只会以为是自己刚才花了眼。

再次落在土地上,童简鸾全身上下sh漉漉的,像一条可怜巴巴的小狗,但这条小狗显然很倔强,推开容玖环着他的手臂,低声道:“我觉得我们最近还是不要见面的好,给我点时间冷静一下。”

“好。”容玖从善如流,刺激不宜太过,“不过你现在最好把衣服换一下,虽然你不会生病,但也不宜太出风头。”

“嗯。”童简鸾虽然天赋异禀,体质特殊,骨骼清奇,但也是怕冷的。他此刻浑身打颤,牙齿上下磕巴,发冠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头发散落在后边,有几绺黏在额头上,脸色发青。

习惯他嘚瑟习惯他流氓习惯他调戏的容玖,居然有些不习惯他如今的低落,却也没有开口,他只是默默地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来,披在童简鸾身上,然后牵着他的手,将他送回羊良舍。

童简鸾没有说再见,只是关上门,然后开始换衣服。

容玖其实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门外,看见烛光倒映童简鸾的身影于窗上,看见他脱衣和穿衣的动作,而自己一动不动。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这样喜庆的日子,又下雪了。

春天已经开始,这场雪姗姗来迟,误了时节。

雪花很大,飘落地面,沾土便化成水,而落在发梢间的那些,却让伫立的容玖好似一瞬青丝白发。

寒意侵入肺腑,容玖不由得咳嗽了一声,腥味从喉咙冒出,他急忙伸手捂嘴,血沫溢出指缝,滴在地面。

他从怀中掏出素帕,擦拭自己的手指和嘴角,转身离开羊良舍。

路上,这块帕子被直接点燃,最后快要烧到指尖,才被容玖扔到墙角。

他今天带童简鸾去看那场戏,并非预谋好的,而是忽然想这么做。

至于原因,或许是因为他将桃花枝递给自己。

或许是“我的玖爷”四个字。

那一瞬间,他竟然感到自己的心动摇了一下。

容玖回忆自己这些日子的行为,不由得微微惶恐。他发现,他从来都下意识的在童简鸾面前伪装,将自己那些血腥与杀戮都隐藏的好好的,而没有表现出来。

他扪心自问,我这是怎么了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这样不对。

所以他壮士断腕,将童简鸾带去那条船上,让阿简目睹他策划的一系列事情。

沈良弼与李锦程都是可以用的人才,李怀素进宫之后势如若不找靠山,那么势必死无全尸,哪怕有明德帝的庇佑和宠爱,也抵不过那些妃子暗中的算计。

那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今年春闱的主考官正是穆青石,而他还欠自己一个人情。

沈良弼正是今科赶考士子,他的谋略容玖领教过,当年沈良弼的父母惨死之后,他迅速变卖家产十之八九,将其中半数以慰劳之名给了正在南边剿海寇的驻军,言辞中将那匪患之地透露出去,驻军与当地府尹关系不好,可谓是针锋相对。

那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样一来,驻军剿匪,而那府尹,自然什么也没落下。

沈良弼和李氏兄妹这才来到京城,因为天子脚下,一个馅饼砸下来十有七八都能砸到官,那府尹鞭长莫及,报复不得。便是说府尹在这里有人报复,那沈良弼也是赶考士子,且学问如皎皎明月,今后前程似锦,与其为难,何不收为己用

所以容玖送回童简鸾之后并没有直接入宫,而是去见那李锦程与沈良弼。

李怀素并没有被直接带到宫中,明德帝显然不想让她承受言官的攻讦,所以只是问话,姓名籍贯与家中关系,李怀素虽然突遭变故,却临危不乱,唯恐明德帝对沈良弼不利,说话间言辞委婉。

她只道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有婚约在身,今次来京为赶考,说话间态度落落大方。

殊不知这种落落大方,像极了商皇后,明德帝看着她的目光变了,那是看属于自己物品时候的占有欲。

他将自己身上的玉佩解下来交到李怀素手中,李怀素心中近乎是绝望的,跪下来低头道无功不受禄,圣人之物不可收,明德帝却抬起了她的手,然后将这块玉佩放到上边,之后将李怀素的手指扣上去,道:“朕的东西,说给你,你就收着。”

然后他对何保保说了一句:“此间事情,你看着办吧。”

明德帝离开之时,回头看了李怀素一眼。

李怀素还在原地跪着,一动不动。

她在游船四层跪着,而沈良弼在一层甲板上也立成一座雕塑,何保保伸手去扶李怀素起来的时候,李怀素一动不动。

“姑娘,你这是何必呢”

李怀素抬头看他的时候满眼含泪,“真的没有办法拒绝吗”

何保保叹了一口气,“帝心难测,姑娘若是孑身一人,从这船上跳下去便一了百了,但我看姑娘是有家人的吧。”

李怀素楞了一下,侧头看向了栏杆外,那下面站着她未来的夫君,他二人情投意合,青梅竹马,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可是我的心已经给了他了”

何保保笑着摇摇头,“姑娘是个明白人,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陛下的,您的人也是陛下的,这样话,会惹祸上身的。”

李怀素朝何保保深深地磕了个头,“怀素在此谢过公公指点。”

她扶着地板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下去,何保保跟在她身后,明德帝都说这事让他看着办,自然是要他把所有隐患都消除,包括查一下这人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势力,是不是怀着异样的目的靠近的,如果有,那么清除掉,然后把李怀素趁这次选秀送进宫,当然也要给相应的背景。

没有背景也要创造背景。

何保保将沈良弼的穴道解开,沈良弼可以活动之后立刻看向离他不远的李怀素,她的神色已经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

“素素,过来。”沈良弼唤她。

他神色镇定,然而双手的颤抖出卖了他。

“沈哥,晚了。”李怀素出声。

这时候游船已经结束了今天的全程,到岸了。

三人默不作声的回到落脚的小院中,那是一个偏僻的小院,只有两个房间与一个小厨房,回去的时候厨房还点着灯,推门的时候木门发出了响声,将在小厨房的人也惊了出来。

那人相貌俊秀,哪怕身上穿的是布衣青衫,也带着一种“落拓江湖载酒行”的丰神俊逸,脸上带着笑,看到有陌生人跟着妹妹和好友进来,表情微微诧异,“这位是”

走近之后,他才看出好友脸色苍白,妹妹神色凄惶,而那位随之而来的陌生人,长相惊艳,雌雄莫辩,对他微微一笑,彬彬有礼道:“这位便是李公子罢,我家贵人有事相商,事关重大,还望能到屋内一叙。”

李锦程看着他的模样微微失神,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何保保觉得这人有点不识抬举,心想这真是督主说的可用人才他为何半点看不出来。但督主说什么都是对的,督主就是说饼是方的,那饼肯定是方的,就算圆的也要切放。

大概这人被惊到了,于是何保保又出声唤道:“李公子”

“啊这边请。”李锦程这才神游回来,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因为主人家要在前迎客,而李怀素和沈良弼都在最后,所以李锦程也没来得及问,然而他很快便知道了。

何保保客客气气的将事情缘由告知。

李锦程的反应和李怀素一样,都想推掉,但天子的意思,哪里是常人能推的

“为什么会这样”李锦程难以置信,他们只是出了一趟门,为什么回来之后天都变色了

“既然已经成了定局,何必再问前尘缘由”何保保出声把一群呆鹅唤醒,心中虽然感慨,却也没有惋惜。事实就是如此,倘使没有能力保护心爱之人,那么便会在不经意间被夺走,而永生悔恨。

但悔恨又有什么用呢

“从今以后,便绝无这位沈公子与李姑娘亲事的说法了,我想既然三位情同一家,那边做主让沈公子成为李姑娘的义兄如何”何保保将安排客客气气的一一道来,“我家贵人吩咐将事情安排好,我想了两个办法,一则将三位安排到朝廷五品以上官宦人家,到时候藉由他们的名义出去”

“绝无可能”李锦程想也不想拒绝,“身体毛发受之父母,姓名也由双亲赐予,岂能舍弃”

“看来李公子是个明白人。”有人推门进来,容貌雅致,一身青袍端地风流,他声音温和却不容置喙,“二则你三人自成一家,我听闻沈公子才学之名誉满京师,今次科举定能进入殿试,前程似锦,他日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李锦程在内的三人皆站起来,何保保这时候走向容玖,站在他身后,动作恭敬。

“敢问阁下是”沈良弼忽然出声问道。

“鄙姓容名玖。”容玖微笑起来无人能抵挡其光彩,“诸位唤我玖爷便可。”

谁敢叫你玖爷

除了童简鸾。

沈良弼脸色微变,李锦程面色也不太好。

毕竟容玖这个名字虽然比较不常见,但大名鼎鼎的玖爷,可是小儿啼哭,人人闻之色变。

“不敢。”沈良弼冷冷吐出两个字,腰背挺的笔直。

“阁下难道要效仿那些酸腐文人与我隔江而治”容玖眼中闪过冷意,之后便留下淡淡的嘲讽,“那今日我也不必多话,更不必屈身前来。毕竟此事与我何干,尔等生死,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李锦程脸色先变的,不是因为容玖的话,而是因为容玖的声音。

“你是那位”李锦程对声音极其敏感,听出来这正是当初那位将他们从刀下救出来的高人。

只说当日他三人听闻双亲惨死,而尸首异处,便要前去收尸,未免意外,还带了几个护院,谁知道路上仍然遇到了

只是当时那人在车厢中,用三根筷子射向三个方向,便将贼寇杀死。之后出声指点三人不要去找府尹,散财复仇,离开此地。

说罢这三句马车便离去,恩人连脸都没有露出来。他们三人险险避开危险逃得一命,之后沈良弼便偷偷潜回去让管家把所有东西都处理掉,用白银开道,剿匪复仇,来到京城。

没想到却在此间遇到了恩人。

沈良弼想的比他更远一步,他在这不多的时间想到了一个看似震惊却合情合理的可能:“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李怀素身体一震,显然是听出了沈良弼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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