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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睡衣衣角在昏暗中起起落落,划出一瞬即逝的弧线。

贺迟无奈地追上去,捞过外套披在郗长林身上,又把这人按在沙发上,给他穿上袜子。

“吃可以吃,但不能重油盐辣椒,而且也不许吃这么多。”男人蹲在郗长林身前,抬眼看着他,做出了让步。

郗长林吸了吸鼻子,很是不满:“贺老板真是小气。”

贺迟点头:“对,我就是小气。不紧着点,你迟早进医院。”

青年抬眼扫视周围一圈,下巴一扬,说:“可我已经在医院了。”

贺迟轻声哼笑:“这次不算。”

青年晃了晃腿,唇角轻轻勾起。被贺迟拉起来的时候,他眸眼一转,说:“贺迟迟,你自己不披件衣服?”

“我比某些人身体好,不会一吹风就感冒。”贺迟偏头瞥了郗长林一眼,拿起钱包和手机,牵着他走出病房。

走廊上灯光亮度被调得有些低,使得观赏绿植生出一种睡意朦胧之感。郗长林和贺迟并肩走过去,前者极不老实地掐了掐叶子。

“一串鸡翅和一条秋刀鱼。”贺迟对郗长林的夜宵做出规定,“最多再喝一碗玉米羹,或者绿豆汤,别的就不许了。”

“再加一个烤脑花。”郗长林勾着贺迟手指,弯眼笑起来,“我大半个月没吃心爱的烧烤了,哥哥,你真的忍心虐待我?”

贺迟十分不忍心地把郗长林这张笑脸拨到另一侧,说:“忍心。”

郗长林:“……”

空气中烧烤的味道很浓,甚至能分辨出烤的菜品有哪些,大多是海产类,勾得人心乱。

到了楼下,郗长林靠着鼻子闻到了这家烧烤店。

铺子不大,桌椅摆在街上,烧烤架露天,半人高的风扇呼啦啦转着排走烟雾,老板正快速熟练地为烤架上的菜上油、翻面。

贺迟被郗长林支使去找一张干净的桌子,后者一溜烟跑到冰柜前将想吃的菜统统拿进了篮子。他看在眼里,但没在这时候说破。

长街仍浸润在水光之中,到处都是冷溶溶一片,风过时,偶尔会带落残留在树叶上的雨水,噼里啪啦地砸下来,惹得坐在旁边的年轻人惊叫。

郗长林将菜送到烧烤老板那边之后,溜达到了隔壁的便利店里,贺迟目光便徘徊在那门口。

烧烤店又引来一位新客人,是名女性,穿着职业套裙,身材高挑,发型致,一双高跟鞋锋利如刀,鞋跟起码十二厘米,踩在地上哒哒作响。

她出现得突兀,气质与店内的环境格格不入,但一来就吸引住了烧烤店里所有人的目光。不过她谁也不看,径自走到贺迟对面坐下。

“贺先生,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女人说着,从手提包中取出一个口袋放到贺迟面前,这里面装着一根花花绿绿的东西,如果没认错,应该是跟逗猫棒。

“你是秦导身边的助理。”贺迟认出了她,不动声色交握双手,搁在桌边,低声开口,“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来医院附近?”

杜崎笑了笑,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我想你们会需要这个,所以挑这个时间送来。这是一根撒了猫薄荷的逗猫棒,通常来说,没有猫会拒绝。”

“记得,明天郗长林离开病房后,一定要让他带上这个。”她又补充道。

贺迟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杜崎显然没有让他开口询问的打算,将包一合,款款起身。

她走得极快,转过街角,便消失在视野中。

男人的视线落到这根逗猫棒上木棒顶部系着根串了两个铃铛红线,鱼状的玩具便咬在这端头,不过尾部却是插着几根颜色鲜亮羽毛。

猫向来对快速移动的东西感兴趣,逗猫棒委实符合这种生物的要求。

如此想着,贺迟拿起了逗猫棒,在半空中轻轻晃了一下。

叮铃

铃铛声清脆,响在黑沉沉的深夜里,分外悠长。

他又晃了晃。

叮铃

两三次后,贺迟忽然发现有个地方不对劲:已经好几分钟了,郗长林还没从便利店出来。

逗猫棒被啪的一声丢到桌上,贺迟刷的一声站起来,却见此时一阵风拂面而过,周围一切竟如水雾般化开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中透出的灯光,被烧烤架前的风扇所吹出来的烤肉香,以及隔壁桌上喝酒划拳的声音,通通弥散进了黑夜之中。

“郗长林?”贺迟瞪大了眼,朝着方才便利店的方向走去,紧张高喊。

与此同时,医院顶层vip病房内,将自己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的青年颤了颤眼睫,听见有人叫他,迷茫地“啊”了一声。

贺迟又一次睁开眼睛。

夜色深沉,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从被风吹开一角的窗帘缝隙能够看清,那玻璃上挂满了雨线。

郗长林向来是个起床困难户,和他在一起时,贺迟睡觉不可能将窗帘拉紧、窗户锁遍。

现在他正躺在病房中临时加的那张床上,身边除了被子,再无他物。

刚才的烧烤和逗猫棒都是个梦。

但那气味、触感好似仍在周围,郗长林消失那刻骤然揪起的心直到现在仍没放下。

贺迟掀被下床,拉着拖鞋来到郗长林面前,握住那只从被子里伸出来的手。

“迟迟,你做噩梦了吗?”郗长林歪了一下脑袋,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语气软绵绵地问贺迟。

“你饿不饿?”贺迟问。

郗长林反应了好久,才明白贺迟在问什么,他想了想,点头:“有点饿。”

男人眉心一跳,手上力度不由加大,“想吃什么?”

“我想吃的你肯定不让我吃。”郗长林低声道,眼皮重新耷拉下去。

“想吃什么?”贺迟有些紧张地重复了一遍。

隔了好久,郗长林才说:“你这样问,是不管我要吃什么都给我买的意思吗?”

贺迟的声线低沉:“当然不。”

“那我不说了。”青年扬起的眉放下去,面无表情道。

贺迟坐进床边的椅子里,将郗长林的手放在脸侧,轻轻吻了一下指尖,说:“乖,告诉我,有什么是你想吃的?”

郗长林在被子里缓缓挪动,一翻身,将脸埋进枕头里。

浅浅的呼吸声传来,就在贺迟以为他睡着了、不会再说话时,因为脑袋蒙在枕头里而使得有些发翁的声音响起:“吃你好不好呀?”

和梦中的经历不一样。贺迟望着被子中那坨起伏,长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是凌晨两点,贺迟在椅子里坐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松开郗长林的手。正打算起身时,这人忽然抬手往上摸了两把,圈住他的手腕。

“迟迟。”郗长林慢吞吞地说,声音很轻,几乎要被淹没在窗外的雨声中,“怕再做噩梦的话,你可以和我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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