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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不愿意自救的却是景本人。他是大雍最尊贵的皇帝,他不愿意的事,无人能勉强。

但若是,那最高的位子换了人来坐,景是不是就能放心地去医仙谷静养了?

景对他的判断没错,比起大雍的皇位,他更喜欢寄情山水,四处游历,反正景谟众望所归,皇位让给他又有何妨?

但现在,景姒不得不重新思量了。

他之前一直以为,景谟聪慧好学心胸宽阔,日后就算让他坐了那个位子,自己与景也性命无虞,可那日在御花园内,景谟借景匿之手,意图害死斛律铖的事给他敲响了警钟。

他救斛律铖,的确不是一时冲动。

大雍手握兵权的武将有二,一是常年镇守阙都城,被景从草莽中提拔起来的大将军斛律弈,二就是盘根错节底蕴深厚的伍氏一族。

伍家与景谟母妃出身的余家是世交,景谟此计若是成功了,既能除掉军权上的异己,又能除掉景匿这个竞争者,可谓是一举两得。

但斛律铖一死,形势本就严峻的阙都会陷入怎样的危机,这位目下无尘的三皇子显然不在意。

景谟只比他小两个月,心思便已然如此诡谲狠辣,真的是个值得托付之人么?景姒动摇了。

窗外清脆的鸟叫传进来,惊了孤坐在软榻上的小太子。

最终,他慢慢抬头,看着摆在软榻前那画着秀丽江山图的屏风,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来,决定死生的权利,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才稳妥。

想通了的景姒一扫之前的颓丧,重新穿好鞋袜,将衣衫上的皱褶压平,举步走在桌案前,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提笔蘸墨,神色平静地接着写了一半的文稿写下去。

阳光透过轩窗照进来,映在景姒姣好的侧脸上,肌骨莹润,少年姝色。

写了没一会儿,门被叩响了,白蘅沉静的声音传进来,“殿下,大皇子来了。”

景姒手一顿,洁白的宣纸上顿时洇染了一个墨团,在一众规整的字迹里,煞是刺眼。

素白的手将宣纸从桌上掀起,揉成团,丢在放在案下的废纸篓里。景姒对白蘅吩咐,“让大皇子直接来书房吧。”

白蘅:“是。”

景匿到的时候,景姒新铺开的一张宣纸上已写了两行,眼睫低垂着,面庞如玉莹白,只一眼,岁月沉静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让景匿躁动的心平静了些许。

他对站在一边的白蘅吩咐,“你去给本宫端杯茶来。”

白蘅看了景姒一眼,见他无甚特殊神色,便垂眸应了声“是”,转身退出去了,还顺带关上了书房的门。

充溢墨香的书房里顿时只剩下景姒与景匿二人。

景姒笔下依旧未停,他不开口,景匿也只能保持沉默。

景匿平日里只爱舞刀弄枪,对琴棋书画之流最是不屑一顾,他宫中的书房俨然成了个摆设,几月都不曾踏足一次,许久没人打扫,书本都已落满了灰。

这样铺纸挥毫的场景,景匿在景谟身上看到过无数次,但那时候他只感觉装腔作势,没来由地厌恶。但奇怪的是,看到景姒垂着眼睫、认真运笔的模样,景匿心里生出的却不是厌恶,而是另一种难以明辨的情愫。

他还是第一次见景姒摘下绡纱后的模样如玉脸颊非但没有给那双漂亮的眼睛减分,反而让他整个人更加致洵美,比起素有雍宫第一美人之称的柳婕妤,还要美上几分。

细白的手腕活动,景匿的目光定格在上面,看他在纸上留下一个个隽秀端正的字体,漆黑浓密的睫毛反射着春日的阳光,熠熠生辉,不知不觉,景匿竟是看呆了。

景姒将脑海中的文章默出来,顺着笔势将后面的一半补完,将宣纸晾在桌上风干,他这才一边揉着手腕,边抬眼看向等了许久的景匿,“皇兄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不敢,”景匿听到景姒的声音,才如同从某种谗妄中醒过神来一般,想起了来意,“只是我宫中的一名异族伴读,今早起来便未见到他,想来大概是皇宫路径曲折,迷了路。我来是想问问太子,是否有见到他。”

若是一般人听到这番话,必定感念大皇子的仁爱,对伴读都如此关心,一早未见便亲自寻找,礼贤下士不过如此了。

但景姒心知景匿所说的那名伴读就是斛律铖,对大皇子口中的话一个字也不信。他粉唇微微带着笑意,面无异色,“本宫今日还未出过东宫一步,无缘一见皇兄那异族伴读,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斛律铖不可能在这里,景匿自然知道,这只是他来东宫见景姒的借口而已,哪里是真的想来找什么伴读。

那晚血修罗发作,景匿阴差阳错吃了那枚定心丹,心里那疯狂的嗜血冲动竟然真的压下大半。之后,他暗地里找了许多名医为他看诊,但无一例外,那些庸医无一能解他所中之毒,更有甚者,连他中毒了都查验不出,只说他脉象正常,无需医治。

景匿愤怒地砸毁了许多东西,无计可施之下,只能找到景姒这里。

但现在,景姒的态度暧昧不明,景匿并不知道他是知道些什么,才会故意将那药留下,还是,真的只是巧合。

景姒看他,“皇兄还有什么事吗?”

景匿咬咬牙,心中挣扎。

景姒却突然有了动作。

他从红漆楠木桌后走出,一步步朝景匿走近,垂下的宽大衣袖在空中画出一艳丽的弧度。

景匿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呆站在原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景姒离他越来越近,他看到景姒走到他面前,上身微微前倾,纤细的身子像是要整个倾倒在他怀里一般,鼻尖除了墨香,还多了几抹桂花的暗香。

被父皇千娇万宠着长大的矜贵太子,在他身前嗅了一下,景匿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透过春日薄薄的衣衫,打在胸口的皮肉上,轻微的痒意。

景匿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追随着景姒。

景姒抬起头,直视着景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皇兄身上的火|药味,似乎淡了一些。”

第12章第一世(11)

景匿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声,景姒会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代表,他真的什么都知道?强自镇静了心绪,景匿平缓语气,问,“什么火|药味?”

景姒站直了身子,走到窗边看干了一半的墨迹,笑了笑,“皇兄心知肚明,又何必多问?”

景匿今日会来找他,当然不会是为了斛律铖。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这下子,景匿心里的最后一点犹疑都被打消了。他看着眼前包裹在一袭红衣里的小小太子,从前只觉得他身体孱弱,除了景的宠爱,别无其他在这深宫中存活下去的资本,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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