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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食指竖在粉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斛律铖只感到一股桂花的幽香袭来,下一秒,唇上便覆上了一只柔软莹润的小手。一抬眼,唇红齿白的半大少年朝他凝眸望来,神情严肃地冲他比着手势。饶是他脸色认真,斛律铖却只感到难以言喻的可爱,心里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吸饱了水分,正迅速生根发芽。

过了一会儿,斛律铖屏住呼吸,朝景姒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出声,景姒才回手,转身重新往缝隙外看去。

外间,两人的对话已经开始。

景看着恭敬跪在下方的青梧,面沉如水,“医仙谷不是召你回去么,怎地又回来了?”

青梧垂着头,不敢直视天颜,远没有在景姒面前时那么活跃,“师父让奴送一丸药回来,说是能医治太子身上的顽疾,奴不敢耽搁,一路快马加鞭,便又回到京都。”

话堪堪听到一半,景眼中的清冷便已散去大半,转而燃起喜悦的火焰。但他转瞬间又不知想起什么,强自镇定了下来,只是那捏紧了,微微颤抖的拳头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他狐疑道,“白烨有这么好心?”

装作没听到有人直呼自家师父的名讳,青梧将小心藏在衣襟里的药瓶取出,双手举着越过头顶,微微向前呈递,“师父的心思,青梧不敢揣度,但师父对太子殿下同样牵挂爱护得紧,想来是不会伤害到殿下的。”

听到青梧的话,景脸上神情变幻了几度,最终,他还是让身边的总管过去,把药瓶接了过来。

“药已送到,你还有何事?”见青梧跪在地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景便开口问道,“或者说,你那师父还有何事?”

青梧咬咬牙,把头磕狠狠在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上,发出声脆响,两手手掌朝上平放在脸两侧,这是大臣们死谏时才会用到的姿势。她声音悲切,“陛下,您以男子之身生下太子,本就违背伦理,对寿命元阳更是有莫大损伤,若再不回到医仙谷中静养,恐怕……”

听到事关自身生死的事,景却宛若旁观者一般,冷淡得不像话,他略显凉薄的唇轻挑,反问,“恐怕什么?”

谈论帝王元寿,青梧身体抖如筛糠,但为了逼迫景到医仙谷静养,她还是不得不将话说完,“恐怕,只有十年阳寿可享。”

景却笑了,他温润的脸笑起来,竟带有难言的艳色,“十年么?足够了。”

“陛下!”青梧还想再劝,景却不想听了。

他看了眼脸色煞白的总管,声音发冷,“送青梧姑娘出宫去吧,女子行走江湖总是不易,多给她些盘缠。”

总管走到青梧身边,将她扶起,看到她青了一片的额头,想到景寿命的事,心中戚戚然,叹了口气,“青梧姑娘,跟奴才走吧。”

景未登基之前,在众皇子中,最是我行我素任性妄为的一个,如今饶是披上了温润帝王的外衣,也改变不了他偏执的内在。青梧也知道多说无益,只好在总管的搀扶下,退出殿去。

景呆在内殿,一个人又坐了会儿,他眼神复杂,追忆、不甘、温情混做一处,难以明辨。

最后,他目光停在已经冷透的粥上,勾唇笑了一下,伸手捡起那只玉碗,将里面的粥吃干净了。

不多时,总管折身回来,看到那只空了的碗,幽幽叹了口气,“陛下这又是何苦。”

景唇边的笑一直都在,说出的话却有些苍凉,像是在与跟着自己大半辈子的忠仆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今生最对不住的两个人,一个是白烨,另一个便是姒儿。”

“白烨好心救我一命,却反被我迷|奸,稀里糊涂生下姒儿,”

“姒儿生性淡泊与世无争,这皇位原本是我的执念,如今却让他也卷入其中。”

他说了几句,便止住了话头,嘴边笑容染上了几分苦涩,他问总管,“我是不是错了?”

总管听他说第一句时,便已察觉不对。景幼年跟着疯傻的母妃在冷宫长大,至少年,又因为丽相貌,常常被色胚皇兄觊觎,久而久之,心理有了些毛病。

知道不能再让他自我怀疑下去,总管赶忙开口,“陛下,早朝已下,是否起驾东宫,与太子一道用午膳?”

景这才如同梦中惊醒,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道,“朕今日,便在太和殿用膳吧,做几碟姒儿爱吃的糕点,给东宫送去。”

总管松了一口气,深深低头,“是,陛下。”

旁观了一切的景姒,已经浑身僵硬,呆愣得如同木头人一般了。

还是斛律铖伸手在他肩头小心推了几下,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们出去了。”斛律铖担心地望着景姒,小人脸上没了血色,雪白一片,脆弱得让他都不敢用力,“他们刚刚,说了什么?你很,害怕?”

“没什么。”景姒摇摇头,他现在心思纷杂,一边庆幸斛律铖不纯然是个汉人,听不懂方才那些惊世骇俗的对话,一边又是对父皇的担忧和对日后的恐惧。

“我们回去吧。”但无论如何,都必须得先离开这里。

斛律铖担心地看他一眼,才拉着他的手,两人又从偏窗那里偷偷溜了出去。

第11章第一世(10)

景姒回到书房,脱了鞋袜,蜷缩在软榻的一隅,双手环抱着膝,目光空茫地望着前方,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斛律铖带他溜回来后,害怕被发现,便离开了,景姒此刻正心烦,只想一个人待在僻静的地方,也就没有留他。

景姒早慧,比民间传颂聪慧过人的三皇子景谟认字还要早得多,再加上他平日里的娱乐活动实在少得可怜,看书成了他为数不多的兴趣,多年下来,宫中藏书他已通读了大半,是以,就算他深居东宫中,景又对他宠溺过甚,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稚子。

男子生子……多么惊世骇俗的一件事!若这事发生在旁人身上,景姒至多当做说书人臆想的无稽之谈,一笑置之罢了,但当这荒唐事件的主角变成景和自己时,景姒脑中便如同万千箭矢呼啸而过,钻髓刮骨的疼。

景姒小时候,曾见过余贵妃带着景谟到御花园玩耍,气质娴雅的余贵妃一颦一笑都带着母性的光辉,让躲在丛中的景姒不仅想,自己的母妃是什么样子?

却原来,他并不是没有母妃,而是父皇就是他的母妃么?

一想到景只剩下不到十年的寿命,景姒不仅是脑子,连心脏都开始抽痛起来了。

他已经顾虑不到男子生子有什么不对了,满心都在想的是如何保住景的命。

从青梧的话里,可以推知,那医仙谷的谷主估计就是他的另一位父亲,而且,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他能救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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