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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孤影深泓

“传说上古时期一颗星子坠入海中,即成此星璇潭,穴深潭漩,倾覆舟楫无数,过往船只无不绕行。但近几十年里,不少渔民出海时远远瞧见此处大放异,冲射霄汉,可见必有神物出没。”

这夜月白风清,烟波浩渺,湍急的江流浩浩荡荡奔腾入海,临海口处打着急漩形成一个十丈宽的漩涡,四周水声轰鸣,白浪澎湃,仿佛无数埋骨深渊的怨灵哀鸣着欲拉人同葬,上方空中常年盘旋着一群凶恶的黑鸟,寻常舟楫绝不敢靠近此地五十里内。

可此时却有二十四只张灯结,描金雕楼的画舫一字排开,岿然不动地停在急流之上,深渊之畔。

水云幌漾之中,隐约可见其上笙歌燕舞未歇,人声笑语不断,环佩然,推杯换盏,衣香鬓影,热闹非凡。正中那只最大的画舫上,摆着两排席位,各坐着五个人,那上琼浆玉液,珍馐百味,皆是连九五至尊都闻所未闻之物。

正位之上铺着青缎软垫,端坐着一个白须白发的清癯老人,一身金云白鹤袍,低眼凝眸,神色莫测。

若有人自江边远远望去,怕要当做海市蜃楼,仙人下凡。

若是混迹江湖的人瞧见,自这怒江横波的气派,便可推知是万法门的手笔。

再若是听过些传闻,就不难猜到这是上清真人公输煌的百岁寿宴,门下一众弟子欲取潭底至宝为他祝寿。

但若是一个叛门而出的弟子在此,一眼便知,这又是魏玄枢那个纨绔在摆阔。

入秋之后,江风生寒,寂寂江边,树影婆娑。原本再三清理后理应空无一人的山崖边,倚在树上的少年裹紧了身上破烂的披风,像是想到什么笑话,无声地勾起了唇角。

他悄无声息地隐匿在树影间,姿态看上去很随意,阴影中只露出一双星子般的眼眸,如同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等待时机的孤狼,远远地瞧着他的猎物。

甲板上,头戴金冠,身披狐裘的男子面对公输煌而立,继续说着他的故事,刻意运气吐纳后的声音清朗傲气,直上云霄,隔着惊涛骇浪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神龟虽寿,犹有尽时,这只巨鳌年年来此,为的便是取出渊底延年益寿的灵果。”他顿了顿,灯火中似乎露出了一抹玉珠在握的笑意,“这正是玄枢今年要送给师父的寿礼。”

“是么?”公输煌若有所思地拨弄着手上一串珠链,抬眸看了眼身侧的褐衣男子,“苏檀”

褐衣男子颔首恭谨道:“确有此传言……但这些年不少人听信这传闻来此,欲自巨鳌口中夺食,结果一无所获,反赔了性命。”

魏玄枢睨了他一眼,淡淡笑道:“苏护卫多虑了,我做事向来谨慎求全,绝不似谢驰岚妄自托大,自寻死路。”

苏檀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垂下了幽深的眼眸。

此时月至中天,陡然间风高浪急,画舫上一阵摇晃,几乎被大浪卷去。

魏玄枢疾步走到了甲板前端,解开白袍,振袖拍了三掌,紧盯着漩涡中那若隐若现的影子,高声喝道:“动手!”

霎时间数十道黑影自二十四只画舫上一掠而出,腾空而起,在哗然声中一飞冲天,驾着木鸢飘在半空中,手中亮出火把,一时间火光冲天而起,驱散了漫天黑压压的恶鸟。

与此同时,十只快舟已从舫上放下,绕漩涡而行,转瞬便将之团团围住,小舟被水浪席卷之力拉扯,仿佛行于悬崖之上,随时有倾覆之危,其上之人纷纷汗如雨下地按住船舷,耗尽灵力稳住船身。

风浪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整片水面像是被一只巨掌托起,一只小船于急流之中震颤着终于稳不住,飞速地打起旋来,眨眼便被吞没其中。

惊呼声里,魏玄枢目不转睛地盯着漩涡,眼见着果然一座小山似的巨鳌浮浮沉沉地从那漩涡里升了起来,不由面露喜色,猛一扬手:“抛饵!”

顿时有十来个活人被自空中盘旋着的木鸢上扔了下去,惊骇欲绝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回荡在江水上。水流之下,巨鳌猛地伸长脖子,探出了江面,还未看清空中掉了什么好吃的,便觉江水骤冷,仿佛眨眼入冬,汹涌的江流霎时凝固成冰,巨鳌怒睁着双眼被一同定格在寒冰之中,口中还含着数颗莹莹发光的灵果,在冰封的江面上像是一座别具一格的冰雕。

魏玄枢一脚踏在船舷之上,身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出,眼中只有那些流光溢的灵果。

小船之上的人虽都通寒冰诀,到底灵力有限,却也支撑不了多久,巨鳌更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所以他必须要快!

画舫上欢呼喝声骤起,一众师兄弟都涌至船头,翘首以盼地等着看他取到灵果的一幕。

另一边,江崖上潜伏已久的少年远远看着这一幕,探出舌尖舔了舔虎牙,忽抬起手上金弩,状似随意地朝空中,魏玄枢和巨鳌各发了一箭。

第一箭箭羽衔火,一连射中数个远远避开飞鸟的木鸢,轰地一声巨响,空中骤然爆开一片绚烂的烟花,“万寿无疆”四个金火大字浮现在夜幕之中。

画舫上响起一片难掩惊讶的欢呼,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烟花吸引了过去。

第二箭箭如流星,直追魏玄枢背心。后者正怒视着空中提前绽放的焰火,忽觉芒刺在背,面色一沉,咬牙回头,反手一剑,“铿”地劈在金身小箭之上,绽开几丝火花。

就在这一瞬之间,第三箭已从他身侧反超,如一阵疾风飞掠而出,势不可挡,准确无误地一箭穿透了冰层,穿过巨鳌口中所衔的三颗灵果,去势不止,破冰而出,连带着三只灵果消失在夜色之中。

魏玄枢惊怒交加地落在冰上,几乎捏碎了手中的金箭,猛地回头怒喝了一声:“……宫饮泓!”

回应他的是狂怒之中疯狂挣扎的巨鳌和咔咔碎裂的冰层,眨眼间漩涡再次开始流动,摧枯拉朽地绞碎了寒冰。小舟上的人早已弃舟而逃,刹那间九只小船都被漩涡撕扯成了碎片。

“宫饮泓回来了?!”

“怎么可能,他还敢回来?”

远听着画舫上人声鼎沸,魏玄枢的心和脚下的碎冰同时一沉,来不及发泄满腔怒火,身后已传来巨鳌咆哮之声,只得以比来时还快百倍的速度向江边逃去。

江波汹涌澎湃,二十四只画舫早已飞速逆流而上,远远避开了漩涡中心。

过了一会儿,遥远的夜幕中才传来一个漫不经心,似笑非笑的嘲讽声:“魏师弟,小心点儿。”

“天哪!真的是他!”

“谢驰岚都死了,他怎么还敢回来?”

不敢置信的议论声中,江边的少年几步掠过滔滔江波,飞燕般轻巧敏捷地向画舫追来,不知谁一声令下,空中咻咻咻一片箭雨,可他身如烟影,转眼已穿过箭雨,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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