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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如死她又何尝不是

可是如今这样,她比死还难受。

时颜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半晌才笑一笑:我今天只上半天班,你不是说冉冉的新生家长会要父母一起么我下午有空。

她得打起神,自己还得和这男人过一辈子,如今这般自我折磨实在要不得。

池城神色稍舒,看着她的目光却带着一丝狐疑,紧攥着她胳膊的手终于松开,也是勉强一笑:谢谢。

别再跟我说谢谢,时颜捧着他的脸不让他动,顺势咬他的嘴唇,如此唇形优美的嘴,为什么总说不出令人开心的话,也别再跟我说对不起。

唇瓣被她撕磨得有些疼,池城不躲不避,痛楚藏在眼里:成,我以后都不说了。

时颜在他的唇上补上温和的一吻,径自拉开门,要出房间,又被他拉回来。

似要把一切都融在这个吻里,他吻得细致而认真。

整个过程时颜没有闭上眼睛,她知道他想证明什么,可时颜无法安抚他,因为她同样的不确定。

唇舌的纠缠,弥补不了任何东西。

时颜去衣帽间拿大衣,出房门前照照镜子,唇色嫣红,气色很好。

池城还在换衣,她先下楼去,绕到厨房,要给自己弄个三文治带走。

冉冉这孩子坐在餐桌上喝牛孩子见了她没有想打招呼的意愿,时颜本也不想理会她,可转念一想,时颜拉开了冉冉身旁的椅子坐下。

既然摆脱不了冉冉,那她确实得花番心思这孩子,起码见到她,要记得乖乖打招呼。

早安。时颜笑道。

孩子没理会。

时颜料到是这结果,也不恼,伸手拿走冉冉手中的杯子,让孩子不得不正视自己:你想认池叔叔做爸爸,可是你池叔叔不乐意,对不对

冉冉瞬时皱了眉,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时颜,一副被猜中了心事的模样。

时颜把冉冉坐着的椅子拉得离自己近些:我可以帮你去跟他说。你也知道池叔叔喜欢我,我的要求他不会不听。而你

时颜没再说下去,只用眼神示意,冉冉抿着唇想了想,开口道:早安。

时颜忽略她的不情愿,孩子的头:乖。

保姆正端着火腿和煎蛋从厨房出来,见时颜离冉冉这么近,有些慌,想要上前抱走孩子。

真当她是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时颜失笑。

笑过之后便是目光一厉,不急不缓地回视保姆,带点胁迫:今天我送冉冉上学。

保姆对这女主人的坏心肠早有所耳闻,见时颜如此强势,不免畏惧:池池老先生吩咐过我,每天都得由我们接送冉冉上下学。

公公确实疼这孩子,时颜兀自点点头,似在表示理解。

保姆见状,刚放宽心,却听时颜转而对冉冉道:池爷爷真的很喜欢你,要不这样,明天就是周六,到时候让你池叔叔送你去爷爷那儿过周末,好不好

冉冉明显不乐意,这小姑娘的世界里只有一个池叔叔,显然池邵仁并不招这孩子喜欢。

冉冉二话不说跳下椅子,去客厅拿书包时正碰见池城从楼上下来。

见冉冉匆忙背上书包,时颜优哉游哉地跟在孩子后头,而保姆则在不远处面露担忧,池城:怎么回事

时颜朝自己丈夫憨然一笑,没说话,冉冉替她回答:我请时阿姨开车送我去学校。

池城已换上一身正装,听孩子如是说,原本的严肃缜密的神色被浅淡的笑意取代。

他面上表情是与这西服凌厉的剪裁完全不符的温和,眸子被浅色衬衫领口衬得一派和煦,看定时颜道:你不是要上班么

时颜这时已经走到了冉冉身旁,拨了拨孩子微乱的刘海,我正好顺路。她牵起冉冉的手,走了,拜

池城吻一吻她眉心,朝孩子挥挥手:拜。

孩子历来严肃的小脸上,瞬间扬起与他近乎如出一辙的和煦笑容,时颜对此忽略。

池城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大一小离去的背影,只觉画面温馨。忽然想到,他们也应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男孩,五官像他,眼睛和笑容像她。

想着想着,他无声地笑起来。

时颜送冉冉到学校,孩子都下车了,走到半道又折回来,有些迟疑:你,真的帮我和池叔叔说

时颜笃定地点头。

那冉冉权衡片刻,再见。

连句再见都要先得了好处再说,时颜觉得今后可以培养这孩子做商人,潜力无限。

到公司时,秘书告诉时颜赵良荣已经在会议室等了很久。

老大,你脸色不太好啊。

昨晚没睡好。时颜边走边拍拍脸,姓赵的合伙人呢

也在会议室里。

时颜在会议室门外驻足片刻,嘴角弯起一抹职业的微笑,继而推门而入:赵总,真是抱歉,我迟到了

她的笑容确确实实僵在脸上,话也没再说下去。倒不是因为看见了赵良荣,而是那个站在窗边俯瞰街景的男人正巧回过头来。

裴陆臣,又是他,时颜还以为自己早已摆脱了这花花公子。

赵良荣似模似样地向时颜引荐:这就是我赵氏如今的合伙人,裴先生。

时颜当下思考了无数种可能,她偏头看看赵某人,再看看裴陆臣,后者从窗边来到她面前,那副笑容无害的模样一如既往。

短风衣,牛仔裤,军靴,目光太过不羁生意人不该是他这样的。

时颜冷脸:裴少,借一步说话。

裴陆臣不置可否,跟着她出了会议室,还没关上会议室的门,她返身便质问:你玩够了没有

我这是在创业,做正经生意,不是在玩。

他说得冠冕堂皇,时颜险些嗤笑出声,不过最近一段日子时颜学会厚道做人,于是规劝道:你要做生意也得先擦亮眼睛,赵良荣就是个土财主,你原来不还想弄死他么和他合作,小心你的资金被他诓走。

裴陆臣被这女人打击惯了,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别把我当二世祖看成不我只是借他公司的壳做我的买卖,怎么着我也有个沃顿的mba在手,想让我做冤大头,姓赵的还嫩点儿。

沃顿时颜无奈抚额,裴少,吹牛可以,可也别吹得这么没边没际。

被轻视的感受并不好,裴陆臣无意争辩什么,站在这幽静的走廊上,裴陆臣总觉得有什么更值得他记住,比如,她对他言辞犀利、欲盖弥彰的关心。

待她发作完,裴陆臣才继续:我把全部家财都砸在这上头了,还向我大哥借了债,相信我,我不会拿这么多钱开玩笑的。

他郑重其事,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执拗,时颜规劝不了,只好作罢。

裴陆臣递出右手:合作愉快。

时颜满腹怀疑,诸多疑问哽在喉头。

他是如何拿到建设用地审批的绝佳的地段,与政府有着诸多利害关系,没有强大背景的公司简直是望尘莫及

虽万分不情愿,时颜仍犹豫着握住了他的手:合作愉快。

时颜真当他是来谈生意的,公归公、私归私,进了会议室后对他分外客气,可散会之后,他却拦住她:淮海路有家妈咪餐厅,要不要去试试

赵良荣不知拿了这裴二少多少好处,不待裴陆臣使眼色,已毕恭毕敬地离开会议室,将空间留给二人。

他离她越发的近,时颜只能退到门边:追求一个有夫之妇,还是个孕妇,裴少,这样很不道德。

裴陆臣终是停下脚步,没把她逼到墙角。

别误会,我只是看你心情不好,想带你出去遛个弯而已,孕妇随时要保持愉悦心情,这样宝宝才能健康成长。

他嘴上虽澄清,可仍旧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这男人真当自己是救世主,要拯救她于危难之中真是妄自尊大,时颜虽暗暗腹诽着,可内心却有一股暖流因他一句话不期然地缓慢荡漾开来

被人关心的感觉不赖。

不必了。她格开他的手离开,转念一想,没走几步又停下,对了,我有样东西给你。

裴陆臣跟着她到办公室,见这女人在抽屉里翻了半天,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他索撑着桌角好好欣赏她的模样。

春季的阳光暖而不刺,投进办公室,茸茸得晕在她周身,使她的皮肤看起来剔透如同初生的婴儿。偶尔一缕头发挡住视线,她习惯地把它们拨到耳后

如此简单的动作,原来也有让人迷恋的魔力。

时颜终于找到了一张全新的请柬,她快速在宾客栏写下裴陆臣的名字,递给他。

裴陆臣蓦地回神,一眼瞧见她手里的东西。

张扬的囍字,喜庆的颜色,裴陆臣不用猜都知道那是什么。

他没有接。

她脸上是近似于餍足的笑:我和我先生后天婚礼,到时候裴少别忘了赏脸来喝杯喜酒。

这个女人何其残忍,每次都在他内心生出一丝丝妄想时,果断而狠绝地斩断它们。

裴陆臣无数次扪心自问,为什么就是放不开她也不是非她不可,可就是控制不住想要靠近。

他这次依然得不出结论,半晌接过她的请柬,笑容一如既往地无害,只是眼神颓然:一定,一定。

婚礼。

曳地的双层式婚纱,光穿上它就耗去时颜半小时。效果与耗时成正比,时颜看着落地镜中的女人,很满意。

其他的倒是简单,她只化了淡妆,配上白玫瑰的发箍,细而璀璨的钻石耳钉,这样一个她,简单,奢华,站在等候多时的池城面前问道:怎么样

他不忍移开视线:完美。

时颜明白,其实这婚礼并不完美

席晟已经开学,时颜的大喜日子,真真没有一个亲人相伴左右。

池邵仁已确定不会出席,却不妨碍池城请上一堆的亲戚朋友和老同学,冉冉只听池城一人的话,池邵仁拿孩子没法子,冉冉这才坐上时颜的婚车。

加长房车,空间余裕,冉冉坐在这对新人对面偷眼瞧时颜,被时颜捉住视线。

时颜冲着孩子一挑眉,孩子一慌,赶紧低头,佯装看书。

天已擦黑,路上堵车严重,时颜等得浑身发燥,一旁的池城笑她:从没见你这么紧张过。

他执着她的手,五指交握,彼此无名指上的婚戒恍若一体,不可分离。

堵车仿佛无休无止,时颜手心细细地泌出了汗,池城只得松手,递给她张纸巾。

他眉梢眼角尽是笑意,时颜捶他一拳:你取笑我。

不,我喜欢你这样。池城捏住她的手腕,替她擦手汗。

时颜还想说什么,他这时却手机响。

时颜侧耳细听,只听见他对电话那头道:这里在堵车,可能

池城报了路段地址后挂机,是谁

秘密

前段时间时颜说有大礼相送时说过这话,不料他竟学了去,这回还原封不动地说给她听。

时颜不跟他计较这事,堵车已让她焦头烂额,没工夫管其他。

车流缓慢前行着,不多时再度停下,接着又是漫长的等待,有人在敲他们的车窗,时颜也没在意,倒是池城,径直开了车门。

时颜瞥一眼敞开的车门,席晟竟站在车外,笑呵呵地看着车里的她:

原来池城的秘密指的就是他

这女人很实际,惊诧过后便问席晟:开学了你还跑回来,是请假还是翘课

席晟不敢坦白,扭身指指反方向车道上的跑车,避重就轻道:这车堵得没完没了了,你们先坐我的车走吧,绕道去酒店。

加长房车确实不容易调头,时颜改上那辆两座跑车,只是裙摆过于繁复,车座有些挤。

刚理好裙摆,池城就提醒:坐稳了。说着,瞬时将油门踩底。

跑车绝尘而去,副驾驶座的她婚纱飞扬,那种在风中肆无忌惮的快意,与即将迎来的她的婚礼,令时颜心脏前所未有地快跳。

席晟站在房车旁,注视着那抹飘扬的白消失在反方向的尽头。

因为是她,所以即使是单调的白色,也美得触目惊心,席晟一瞬不瞬地看着,仿佛这是一种仪式,埋葬他深谙心底、无法成言的情愫。

席晟收回视线,正见冉冉伸个小脑袋在窗外看着,席晟笑着拍冉冉额头:她是不是很漂亮

冉冉似是不愿承认,把故事书放到一旁,转身看向另一边窗外。

席晟刚躬身钻进车里,就听小身子扒在窗棂上的冉冉说道:我长大以后会比她更漂亮。

哦席晟忍住笑意,上下打量一下这穿着蓬裙与小红皮鞋的小孩,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片夜空。

无星无月,这样的夜色,并不动人。

所以,你要等我长大。

冉冉脆生生地对着夜空宣誓般说道。

席晟一愣,这才恍悟,无法作答,只能默默感叹现在的孩子果真早熟。

堵车的状况在天色全黑之后终于有所缓解,席晟和冉冉的车到酒店时已迟了近一小时,司机正努力尝试着将加长房车驶进酒店前庭。

冉冉依旧扒着窗棂百无聊赖,席晟觉得有必要和这酷孩子多沟通几句。

你是不是不喜欢你时阿姨

席晟的角度只看得到孩子侧脸,睫毛很长,鼻尖微翘,像个芭比,连声音透着孩子般的执拗:她是我爸爸的女人。

席晟暗暗惊讶,他听得一知半解,却似乎又听懂了一些,你已经改叫他爸爸了

那你不是要叫时颜妈妈

冉冉仍旧看着窗外,音色如糯:虽然我妈妈不喜欢我,最近见到我也总是哭,可我还是只有一个妈妈。

这小大人席晟伸手捏她鼻子,被她偏头躲开。

席晟只能劝她:你时阿姨除了脾气差点,其实人很好的。她

恰逢此时,冉冉望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走进酒店,不禁叫出声来:妈妈

被打断的席晟没听清孩子嗫嚅什么,谁

孩子没回答,席晟只得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却什么人都没看到。

池城其实只早席晟半刻钟抵达婚礼现场。

客人早已等得没了脾气。

迎接宾客这一环节跳过,席晟带着冉冉入席后,新郎新娘便直接入场。

耳畔响着的是舒缓醉人的结婚进行曲,在几百双眼睛的注目下,时颜挽着自己的丈夫步入会场。

每一步,不快,也不犹豫。

这一路她走了五年,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到达了这里。

追光照在他与她前行的道路上,暗处的宾客里,有曾祝她不幸福裴陆臣,有在洗手间里咒她迟早会有报应的同学

司仪在台上祝贺词,11层的香槟塔是一生一世的象征,8层的蛋糕预示正无穷的甜蜜。

终于来到台前,池城做的第一件事仍是替她擦手汗:嫁给我真的有这么紧张怕我吃了你不成

时颜用白玫瑰花束敲他,寻思着今晚就告诉他怀孕的消息,到时候紧张到汗流不止的,就会是他了

池总监,等回家再收拾你

她瞪他的模样没一点恫吓力,他也只是气定神闲地微笑。

司仪的贺词很快接近尾声,即将要请二位新人上台,这么紧要的时刻,池城的手机竟又开始响铃。

时颜替他正一正领结:怎么又不记得开静音

是一条短信而已,不碍事,池城点开来看:

天台的风景真的很好,你在77楼我跳下去的时候,你能不能看到我

时颜见他神色不对,凑过去看,手机屏幕却在她眼前一晃

池城迅速拨出一串号码。

没有人接,再拨,关机。

他猛地看向时颜,声线紧绷如弦:我马上回来

我们已经要开始倒香槟了,你这是要去

时颜话音未落,池城已快步离开。

依旧是在所有宾客的注视下,他踏着喻示着她幸福的红毯,越走越快,最后竟是狂奔着离开会场。

宾客席一时骚动异常,时颜却浑然未决,耳畔听不到任何议论,只是一个劲地回响着他离去时匆忙的脚步声。

席晟赶紧绕到台后:怎么回事他这是要去哪

时颜看一眼席晟。

席晟彻底愣怔。

他从没见她如此无助过。那种强大到足以摧毁一切的茫然若失,击溃了席晟的神志。

疑惑的宾客们看着这位身影萧条的新娘,忽然也快步穿过追光下的小道,转眼间就要离开。

时颜快步跑出会场,险些被裙摆绊倒,幸而一双有力的手横撑过来扶住她。

时颜有些慌乱地回视,只见裴陆臣担忧地望着自己。

她立即挥开他:别跟着我

席晟也已追出了会场,见裴陆臣拉着时颜、没让她有什么差池,这才稍微放宽心,跑向还坐在门边核对礼金的婚庆公司职员,新郎去哪了

我我不知道

时颜却已经发现不远处电梯口的那支,她甩脱裴陆臣的钳制,跑过去捡起手机。

手机并没有摔坏,她看到了那条短信。

裴陆臣被这女人突如其来的蛮力挣脱,愣了半秒又要追,被席晟阻止:裴先生,这是我们的家事,您不方便手吧。

裴陆臣刹那间变陷入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之中

他是个外人,他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清醒地认识到这点。

裴陆臣所能做的,只是看着席晟追过去,以及,自己孤身一人回到会场。

宾客们议论纷纷,司仪面色入土,裴陆臣在这其中,失魂落魄,直到新娘许久过后再次回到会场

时颜的脚步有如千斤重,这条铺着红毯的道路,她走了三遍,一遍比一遍生不如死。

会场内所有人都古怪地静默下去,看着她如何落魄地回到这里。

时颜穿行于如静止般的空间之中,这种悲怆的静默,无声无息,却力道凶残,瞬间穿透她的膛。

她仿佛看到席晟的担忧,仿佛看到裴陆臣的恍然,仿佛看到见证她有了报应的同学的嘴脸

时颜来到台上,接过话筒,目光没有温度,声音没有起伏:各位,拿回你们的礼金,婚礼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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