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鲠在喉（1 / 1）

邱夫人拍着邱振晔肩膀，温言劝他说道：“振晔，为娘知道委屈你了。但你那时命危，东方先生说唯有给你找个贫苦人家女儿当童养媳，冲一冲你身上富贵和糜烂之气才能活命，为了保住你命，为娘只能找了丰莱镇上穷农户家女儿回来当童养媳。娘只有你一个儿子，所有希望都押你身上，为了救你，娘不得不那么做。你要体谅为娘啊。现你和你妹妹病都好了，不管是不是，那家姑娘都有一份功劳。”

“可是……”邱振晔欲言又止，想到原来侯府日子，他又沉默了。

邱夫人枯瘦双手离了邱振晔肩膀，缓缓走回软椅上坐着，无奈继续说道：“娘知道你眼光高，看不上那姑娘。为娘就想着她现还小，将来还不知道有什么变数。你若有出息凭自己本事回到京城，便可给那姑娘一封和解书让她回娘家再嫁，你也可以重娶一位心仪夫人。娘知道这事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就没把给你娶童养媳这事告诉族里老人，也没入宗谱，所以以后啊，我们就可对外说她只是一个丫鬟。她现对咱家还有用，就先把她当丫鬟看待吧。”

“现你要做就是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为你也为娘讨回公道。振晔，你得记住了，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侯门贵公子了，也别再像从前那样恃才傲物目下无尘了。你讨厌仕途经济，但仕途经济恰巧是能为你带来荣耀路子。”

听了邱夫人一席劝说话后，邱振晔很久都说不出话来。他不再是风光无限贵公子，也没有了高傲资本，看清眼前时务，“娘，我知道了。”

邱振晔从主屋里退出来，回到书房温习。拿着一本《孟子》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杨初月存就像他喉咙里卡着一根鱼刺，咳不出来咽不下去，卡那里难受至极。邱振晔负手而立，手里拿着书书房里来回踱步，心里很想知道他娘给他找了一个什么样乡下村姑当童养媳。邱振晔把书往书桌上一扔，就去了后罩房那边。

杨初月已经做完洒扫工作就把自己关屋子里练习刺绣，学会了初级刺绣，杨初月开始向柳四娘学习复杂针法。笔记已经做了两个简易笔记本，有了笔记她学起来比起从前了许多。

邱振晔到后罩房时一片安静，也没见到杨初月人影。看到靠窗地方有个人影，他很想去把杨初月叫出来好好看个清楚。

屋外徘徊了一阵，邱振晔听到王大娘进院子来喊道：“初月，要做晚膳了，你到厨房来帮我打下手吧。”

杨初月屋子里应了一声：“这就来！”

杨初月放下绣绷出门，邱振晔赶忙躲到墙角处，看到杨初月走出院子。只见到杨初月高高瘦瘦，脸上一点儿肉也没有，因为太瘦，她颧骨比较突出，一双眼睛生得倒还好看，但那张脸着实不配这么好看眼睛。虽然杨初月年纪还小，看不出个名堂，但邱振晔已经把杨初月归为丑那一类里了，心里想着他娘要找也得找个看起来顺眼，怎么着了这么个又瘦又丑回来？

管他娘安慰他说杨初月只是暂时童养媳，将来还可以给一封和解书让她回娘家，不过邱振晔看到真人后，心里不是滋味。回到书房里，邱振晔大为发火，把笔墨纸砚等东西砸了一地。

东方先生听到响声，敲开书房门，看到书房里一片狼藉，问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邱振晔看到东方先生也来气，都是这个头发已经半花白老头子出馊主意，“东方先生，是不是您出主意让我娘给我找了个童养媳？”东方先生是他师傅，邱振晔再怎么发火心里不爽，对师傅应有礼貌还是有。

东方先生捋着胡子，笑道：“原来是为这事，公子大可不必为此忧心，找个童养媳不过是权益之计，将来你飞黄腾达了遣她出去便是。不过现还得留她府上，好别动她。”

邱振晔不喜欢东方先生那套关于算命和命理说辞，不屑说道：“一个乡野丫头作用哪有那么大？没她我病照样能好。”

现年轻人就是叛逆，他这么做也是为邱振晔好，东方先生语重心长说道：“老夫给人算命了一辈子，还不至于为了一口饭吃就胡乱邹话来骗人。她现对你对你现这个家还有用，暂且留着她吧。你现首要做事就是好好温习课业，后年就要大考了。能不能回京城此一举，是继续为童养媳这事烦恼还是回京城报仇，你先掂量一下再说吧。”

同样话一天内听了两次，东方先生走后，邱振晔颓丧坐椅子上望着屋顶，先忍着吧，那个碍他眼乡下村姑，他迟早会把她赶出门去。

邱晴然知道邱振晔这几天心情不好，但她知道她大哥性子，作为小妹，她话邱振晔未必会听。和杨初月相处了几月，觉得她模样上不出挑外，其余一切还好，这乡下姑娘特朴实很能干，不像深宅大院里那些丫头那样嘴碎心计又深沉。

病好后，邱晴然跟着邱夫人学女闺阁之物，她大哥那事她管不了，只希望杨初月她大哥整人时候能多坚持几日。

邱振晔邱宅内待得不耐烦了，出了大门去丰莱镇闲逛。只见这座小镇四面都是山，远处还有一些高低不等土丘山坡，一派典型山地丘陵风光，比起京城，这座小镇显得太小家子气，没有一点繁华热闹感觉。

整个小镇就是一个“井”字形，一条河从“井”字中间穿过，四条大街，临街店铺都是几十年老房子，比京城里庶民住那条街上房子还差，几乎所有富户都住临河那一竖边，只有这一排房子稍好一些。

镇上各类店铺都有，但规模太小，想买件好东西走完整个丰莱镇也找不到，邱振晔终于体会到了有钱也花不出去感觉。

让他抓狂是，这里连娱乐消遣地方也没有，茶楼里全是粗野乡民，看茶水颜色也不怎么好，里面人声鼎沸，看到就没想进去*。

乡下日子着实无聊，邱振晔一开始还每天不停抱怨，后几天才想起自己确实不该想着以前花天酒地糜烂生活，好好读书准备科考要紧。

回到邱府书房好好读书，但他只要一放下就想到杨初月那个超级没品女人，心里暗道，一定要挣个好前途回京城，再把杨初月给踹了。想到这点，邱振晔继续啃书苦读。

杨初月知道邱振晔看她不顺眼，所以活动范围仅限于后罩房和厨房这些地方。她已经见过邱振晔了，就邱振晔来后罩房瞧她那次。

那时她坐靠窗矮凳上描红，看到窗外有一个极为高大身影，好奇心作祟，她从窗户缝里往外看，恰好看到了院子里来回踱步、心情极为不好邱振晔。

看到邱振晔，杨初月觉得“给本少爷提鞋都不配”这句经典台词用她和邱振晔身上很合适。邱振晔长得高大，但有一股斯文俊秀之气，模样很像偶像剧里又帅又多金男主角。配她这样乡下丫头，有一种一朵倾国倾城牡丹花插了牛粪上感觉。当然，那坨牛粪是她。

不过她现功能就是充当牛粪，把牡丹花滋养好了，就没了利用价值，邱振晔这样前途不可限量男人注定是不会留乡野里。

杨初月看了邱振晔后，所有关于他幻想都破灭了，心里想着，还是老老实实待自己该待地方过自己日子吧。

赶场日子，丰莱镇格外热闹，杨初月拿了学习工具就往杨老三卖东西地方赶。不过这次杨老三没来，杨兴年坐矮凳上守着菜摊子，柳四娘坐一边等她。

“娘，大哥，爹今天怎么没来？”杨初月走过去问道。

柳四娘依旧头上围了块帕子遮住了眼睛以下地方，说：“你爹腿上毛病犯了走不了路，所以就没来。”

杨初月“哦”了一声，随即坐下让柳四娘讲课。

前边摊子由杨兴年照看着，柳四娘后面专心教杨初月。“今天就这些了，我去河边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捡，拿回家去也好用。”

柳四娘走之前看了杨初月好一阵，眼神有点儿飘忽。杨初月知道柳四娘这是抱怨她，没能让家里跟着她过好日子，她邱家不愁吃不愁穿，而她父母和兄弟姐妹却家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日子。

说不内疚是假，杨初月看到柳四娘萧索背影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她刚到邱家那会儿，邱家为了考验她是否老实忠诚，常把一锭一两银子放现眼地方摆着，或是随意地上掉一些碎银子以及铜钱，来检验杨初月手脚是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