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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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绛雪说不出什么,痛之外视野也跟着摇晃。陆巧扛着他大步踏出门,转眼就到了殿外。

陆巧:“又不吭声了?”

康绛雪不舒服,只能靠自己尽量放松腹部的肌肉才能得以喘息,他的余光看到陆巧行过之处,周围的人似拦未拦,十分忌讳,他忍不住道:“你不该帮杨惑攻城。”

陆巧想来没想到小皇帝会说这个,也不想听小皇帝说这个,冷笑以对。

康绛雪再次道:“杨惑心思太重,你斗不过他的。”

陆巧顿了下,好几秒后开口:“杨荧,在你心里,我是不是谁都比不上?”

康绛雪顿时失语,他并不是这个意思,可细想之下,这些只言片语在陆巧听来竟真的只有这种诛心之意。小皇帝只能沉默,这分秒之中,陆巧带着他到了门口,康绛雪不敢想象陆巧要将他带去哪里,做些什么。

便是这时,周遭那些侍卫忽然统一涌了上来,挡住了陆巧的路。

陆巧瞬间暴怒,骂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挡我的路?!”

侍卫们严阵以待,虽遭到叱骂,但并没有就此让开。

很快,陆巧感知到了什么,皱眉看过去,层叠的侍卫慢慢散去,露出杨惑的身影。

这个杂种……陆巧心中冷然一片,所有的怒火和恨意都在脑中叫嚣,急切地想要找到出口。

他自开始攻城之后一刻未歇,刚回来就听闻小皇帝被杨惑带走,好不容易找到小皇帝,还没跟杨惑算账,杨惑竟又惹到他头上。

陆巧道:“我没找你,你还敢拦我?”

杨惑脸上只有淡漠和冷静,面对陆巧浓浓的憎恶和反感,他言简意赅:“把人留这里,陆侯随时可以回府休息。”

陆巧怒极反笑:“把人留给你?凭什么?”

杨惑道:“他对我还有用。”

陆巧:“我管你有用没用,他在哪里由我来定,你有什么资格……”

话音未落,杨惑已是不想再听下去,他很突然地问陆巧道:“朝中官员的家眷都在我手里,陆侯爷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陆巧微顿。

杨惑便又慢慢道:“这两日陆侯爷处事劳累,可有派人去确认陆老侯爷和侯夫人如今在何处?”

陆巧瞬间息声,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的震怒和仇恨:“你竟敢——”

杨惑道:“我为何不敢?”

一阵沉默,空气被拉扯得似乎能叫人窒息一般。康绛雪在陆巧的肩头,感觉到陆巧的身体就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差一点点就要爆发。

然而陆巧最后却是忍住了,他在很短的时间里重新稳住思绪,道:“你以为没了我,永州的军队就能听你的?”

杨惑摇头,应道:“自是不敢想得这么简单,所以烦请陆侯爷交出兵符,近日先回府谢客几日。”

这便是皇宫刚刚被破,杨惑就缴了陆巧的兵权,前后只有一日,形势就这么轻易地变化翻转了。

陆巧问:“我爹娘在哪里?”

杨惑不答,只道:“把人放下。”

阴郁的神情在陆巧脸上出现又消失,几秒的沉默中,陆巧的人、杨惑的人,双方都在无声中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最终,小皇帝的腹部一松,人被陆巧放了下来,落地的瞬间,有人自身后拉了他一把,拽住他迅速脱离了陆巧的控制范围。

陆巧的视线扫过来,目光中含着无尽的恨意。

但时间很短,杨惑便将那视线引到自己身上,冷声赶人道:“请。”

陆巧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杨惑,你个杂种,你早晚会死在我手上。”

杨惑顿了顿,本已经侧身让路的动作忽然止住,他的目光落在陆巧的脸上,神情间露出一种很奇妙的审视感。

少顷,杨惑道:“陆侯爷,你从以前开始好像就特别讨厌本王。”

陆巧不接话,杨惑毫不在意,继续道:“其实我也是,从以前开始,本王就特别讨厌你,盛灵玉或许只是个无趣之人,而你……你就是一条疯狗。”

“你觉得疯狗应该怎么处置才好?我觉得,只适合被打死了事。”

陆巧像是即将破口大骂,但在他开口之前,杨惑话音一转,道:“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便不叫陆侯爷脱鞋再走了。”

陆巧的腿曾经被盛灵玉打断落了旧疾,脱下鞋子走路的话会一瘸一拐,杨惑如此言说,是针对陆巧平日里最痛恨最难忍的事进行的一种侮辱。

陆巧双眸赤红,比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候看着都更加可怕。

一直到陆巧真的带人离去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康绛雪才敢相信,脾性暴烈如陆巧,竟真的忍受住了这份羞辱和挑衅。

陆巧走了,杨惑尚未离去。

他好似在验证之前“小皇帝只有他了”“小皇帝只能受他庇护”这番言论,观察了好一阵康绛雪的神情。

见小皇帝望着陆巧的背影发呆,杨惑问道:“难不成陛下觉得我过分了?”

康绛雪和他对视,却是摇头:“我反倒是觉得,你大概没有我想的那么胜券在握。”

杨惑忽然沉默。

小皇帝道:“如果你真的有足够的把握,现在就杀了陆巧不是更好?”

杨惑没有应声,不多时,他哂笑一声,扭头去了。

……

这番风波过后,康绛雪在这座小宫殿里又住了七八日。

他没再见到陆巧,只偶尔看到杨惑,次数不多,但能明显地感觉到杨惑的心情不佳,似乎一日复一日地焦头烂额。

那道退位诏书写完翌日就在皇城中被颁发了下去,然而至今没什么响应。

杨惑正着力准备登基典礼一事,然而颇为可笑的是,在原剧情中众望所归的杨惑在这会儿遭到了强烈的反对。

这种反对不只来自朝中的文武大臣,也来自民间的百姓,他们异口同声不予承认,杨惑登基一事甚至到了口诛笔伐、人人叱骂的程度。

“所谓百姓,谁会真的在意皇帝姓甚名谁,不过是苟且偷生的墙头草罢了,只怕是有人在恶意引导他们与我作对,可这群臣子……”杨惑神色凝重,万分不快。

盛灵玉退出皇宫,留给他的是一个完全停摆、非议沸腾的朝廷,反抗性太过,竟让他无从下手,想接手政事却处处受阻,拖的时间越长,越叫旁人看着觉得他无能。

反反复复,恶性循环。

除此之外,盛灵玉亦是杨惑日夜担心的隐患。

他时刻提防着盛灵玉卷土重来,偏盛灵玉一连数日都没有动静,又让他殚精竭虑地思考盛灵玉为什么不来,在谋划些什么。

如此,康绛雪瞧见杨惑的时间日渐增多。

杨惑时不时会到小皇帝面前小坐,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再过几日,他又开始时常出神发呆,回神之后,冷不丁地问小皇帝:“你在我的手里,盛灵玉竟也能安心,你说,若我像苻红浪一般将你吊在墙上,他会不会马上现身?”

第163章

如果是盛灵玉,小皇帝有任何危险,他自然是会来的。

可偏偏矛盾的是,杨惑和苻红浪还有些不同,他并不会用明显的方式来伤害小皇帝,这并不是因为什么私情,而是正如那道欲盖弥彰、掩耳盗铃的退位诏书——杨惑始终抓着一块名为“皇族正统”的遮羞布不肯放手。

把小皇帝挂在城墙上这种做法对他而言太过难看,反倒束缚了他的手脚。

康绛雪知道杨惑这话多少是一种无意义的问话,却在其中真实地感觉到了杨惑的急躁。

这种急躁并没有到此为止,在这之后,杨惑甚至更有些神经兮兮。

康绛雪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到底如何,但隐隐感觉到了杨惑的情况似乎非常糟糕。这对小皇帝而言不是坏事,反倒是希望的象征,由是他喜闻乐见,对杨惑的悲喜丝毫不想相通。

想是这样想,但视而不见却也很难,两日后的某个夜里,康绛雪深夜醒来,看到院中站着一个身影。

杨惑深夜无眠,不知为何来到了他的宫殿,但没进来,只在夜色之中,直愣愣地戳在他的院子里。

康绛雪猛然瞧见杨惑,感觉有些莫名奇妙。他对杨惑的印象从来都是极差的,但这一眼却感受到一种浓重的失意,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消失,让人无可避免地产生萧瑟感。

这些时日里杨惑做了不少大事,起起伏伏反反复复,小皇帝却一直没有再看过当初杨惑从井里被捞出来时的那副疯癫样,哪怕是得意之时,也沉稳得令人觉得虚伪,而这一刻,杨惑看起来十分单薄,又和当初的志得意满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平白叫人觉得落寞。

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是一瞬,小皇帝很快便不想理会,亲自下床来关窗。

杨惑看见了他的动作,没理会小皇帝动作中的嫌弃,出声道:“以前盛灵玉与我为友之时,凡事都比我要强一些。”

康绛雪关窗的动作止住,因为“盛灵玉”三个字而暂且停下来。杨惑也不求他搭话,自顾自继续道:“因为我时常藏拙,遇事有所保留,所以从未觉得比他差在哪里,现在想想,或许即便我不藏,他也要胜我一些。”

康绛雪不知杨惑为什么忽然和他说这个,但多少还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皱眉接道:“……盛灵玉本来就是最好的,不像你这么算计。”

杨惑听着,在夜色里猝然一笑,他似是想起什么,看着小皇帝的脸缓缓道:“他明明比我算计得更多,你总是视而不见。为什么呢?”说着,杨惑自问自答,道,“一开始我觉得你是傻,如今倒是能看清楚了,你不傻,你一直都是聪明的,只是偏心罢了。”

“陛下偏心盛灵玉,从那次汤池初见就开始了。”

康绛雪忽然有种被撕破面皮戳中心事的感觉,然而若是这些闲话,实在没有说的必要。

康绛雪准备扣窗回去,杨惑开口叫住他道:“陛下,我知道盛灵玉一个秘密,一个他肯定不会告诉你的秘密。”

小皇帝微顿,道:“所以?”

杨惑问:“陛下不想知道?”

有关盛灵玉的事情,小皇帝难免心神晃动,可他的直觉也很敏感,总觉得杨惑的话里尽是陷阱和不怀好意。

于是小皇帝只是回道:“不必,朕不想听。”

杨惑没有失望,垂下头,意料之中:“我便知你是这个反应。”

康绛雪不在乎杨惑的心事,将窗放了下来,深盼这个夜晚安安静静,杨惑在他眼前彻底消失。

现实却和他想得不同,他放下窗没多久,便听到院中传来了很急的脚步声,有人赶到院中,对杨惑喊道:“殿下!出事了!”

康绛雪猛然冲出去,杨惑脸色微变。

那人惊慌失措道:“禁军攻来了!!已经进城了!!”

杨惑其实一直有盛灵玉会来的准备,倒是不觉得反攻有什么值得惊讶之处,让他真正错愕的并不是攻城,而是已经进城。

当初他和陆巧光是攻打皇宫便花费了数个时辰,死了不知多少人才将退出皇宫的盛灵玉驱赶到了皇城之外,盛灵玉怎能如此轻松顺畅连破两关直捣黄龙?

杨惑问道:“怎么会这么快?”

那人回应道:“因为皇城和皇宫那两道大门都不是从外面开的,它们是从里面被人打开的!”

从里面被人打开,意味着皇城和皇宫之中盛灵玉都有内应,可他的人手不少,即便盛灵玉有内应也不可能这么大规模地反扑。

杨惑问道:“有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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