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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为自己只是喜欢盛灵玉,却原来,这种感觉远远比喜欢还多得多。

小皇帝说不出缘由,一声轻叹,静静闭上眼向着盛灵玉的胸膛贴了过去。

两个人的呼吸渐渐均匀,夜色浓浓,室内一片寂静。

眼见着一派安睡之景,原本已经“睡熟”的盛灵玉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看起来还是十分疲倦,眼睛深处却一片清亮。

盛灵玉动作强横,毫不掩饰地将小皇帝抱得更紧了一些,明明是情人一样的姿态,看起来却好像恨不得把怀中的人揉碎了吃掉一般。

抱了许久,盛灵玉才低头在小皇帝的胸口轻嗅。

果真不是错觉,他闻到一种香气。

一种很淡很淡,之前没有,现在却渐渐浮现,宛如幼小婴孩特有的偏甜的奶香。

……

一夜浅梦,康绛雪窝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空荡的感觉慢腾腾传进脑中,小皇帝瞪圆了眼睛看过去,瞬间惊醒:

盛灵玉不在,枕边的名单也没了!

睡意霎时消散,康绛雪心里跟塞了个秤砣似的堵得要死。平无奇和海棠来伺候小皇帝洗漱,正瞧见金贵的皇帝陛下脸色难看,转了两圈气愤地拽着无辜的小玉的耳朵撒气。

平无奇奇怪道:“怎么了?一大早就不开心。”

康绛雪本不想说,但实在难掩气愤:“他就这么走了?什么话都没说,就这么把朕扔这了?”

海棠一头雾水:“扔这?这本来就是陛下的寝宫啊,陛下在说谁呢?”

平无奇应道:“想必是盛大人。”

海棠更迷惑:“盛大人回来了?奴婢怎么又又又不知道!奴婢还能不能好了!”

平无奇没答海棠,只对着小皇帝笑道:“盛大人走的时候和奴才交代过,他外间还有事务走不开,白日里不能多留,先出去一趟,等傍晚时再回来陪陛下守岁。”

康绛雪忽地清醒:“等等……他晚上还会回来?”

平无奇道:“盛大人是这么说的。”

康绛雪哽住,再注意到平无奇脸上的微微笑意,顿时有些抬不起头来。

盛灵玉出宫是应该的,小皇帝的反应却这么大,简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盛灵玉发生了什么事似的。

幸而亲友团两人都没拽着这点不放,海棠姑姑拍手笑道:“那敢情好,大家可以一起过年了。”

一起过年确实是件好事,康绛雪心情明快了许多,吩咐道:“晚些时候叫宫人把皇后也请过来,她一个人在落霞宫太冷清,路上千万小心些,别等天黑了再过来。”

海棠应道:“奴婢晓得,陛下就放心吧。”

听闻盛灵犀也要来,平无奇的目光挪开一瞬,很快又回到小皇帝身上。康绛雪当作没发现平平藏不住的痕迹:“对了平平,朕……”

平无奇道:“怎么?”

声音一卡,康绛雪不太确定要不要和平无奇说自己胸口发胀的事情。涉及身体健康,问总是要问的,可现在问的话少不得要被平无奇当场检查一下,而他被盛灵玉舔弄得凄惨加倍,实在见不得人,老脸真豁不出去。

算了……

也不差这两日,等哪天胸口好些再问也不迟。

康绛雪停住问话,当一切没发生,和平无奇海棠两人说笑到晚间,盛灵犀到了。

海棠接了人进来,在大殿里摆了张暖桌。

四人一兔清清闲闲,和平得不得了。宫人们应着年景在门口贴了两张红色的富贵年画,问小皇帝要不要燃些炮竹烟火。

盛灵犀听不得吵闹,康绛雪摆手道:“别了,放那些心烦的东西干什么?都拿走,叫别的宫也都不许放。”

盛灵犀知道这是小皇帝加以照顾,感念着点头,难免也有些怅然:“臣女身体不好,说来耽搁家里好些年都没有热闹过,现在想想,不知道拖累了家人多少。”

盛灵犀生得和盛灵玉相似,干什么都叫人疼惜,康绛雪不知说些什么能安慰她,便问道:“往常过年,不放烟花炮竹,你家里都做些什么?”

盛灵犀露出回忆之态:“以前……家里过年,臣女和父母兄长都聚在一块儿,祖父严厉,饭桌上讲究食不言,唯独在过年这日不忌这个,时常主动跟兄长讲以前在军中的故事,母亲则带着臣女在炉火边剪窗花,花样很多,每年都不同,而父亲……”

说到“父亲”两个字,盛灵犀像是提到了什么禁词,一下子冷着脸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康绛雪见状提议道:“今年也不妨剪剪窗花吧,朕从来没剪过,正好你教教朕,教教我们平平,还有海棠。”

盛灵犀听出了小皇帝话里的暗指,去看平无奇,后者却躲开了她的目光,她微微一顿,仍像是没发觉一样应下了。

这提议适合大家凑热闹,海棠立即寻了好些红纸和剪子,四人各拿各的,在灯火下鼓捣起来。

剪窗花先得从纹样画起,小皇帝不谙此道,画得就不对劲,因此剪得再小心也不好看,虽然有盛灵犀带着,等把红纸打开,仍是个扭扭歪歪的兔子,哪里看着都不对劲。

平无奇和海棠失笑:“这……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康绛雪自己也觉得好笑,他一边笑着一边看向窗外,有些出神地想道:

往常每一个年的年尾,盛灵玉都是这样在自己的家里,看着母亲和妹妹在灯下剪红纸。

原来那个人过去是这样过年的。

夜色越来越浓,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外传来脚步声,小皇帝和众人同时抬头,期盼中的人影如约定的一般踏进来。

盛灵犀足有数月没见着盛灵玉,兄妹相逢,半天都没说话,等盛灵玉和小皇帝行了礼,两人这才有机会互相点点头。

盛灵犀道:“哥……”

盛灵玉应道:“坐吧,在剪窗花?”

寻常对话,却叫盛灵犀眼睛微红,盛姑娘抹了下眼睛,笑道:“陛下像是喜欢,哥哥也剪吗?”

盛灵玉用左手接了剪子,自然而然地在小皇帝的身边落座。这个位置贴着康绛雪,很近很近,盛灵玉一坐下,身上的梨香便冷冷清清地漫过来。

第114章

昨夜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亲密和轻吻都包裹着大团的迷雾,让康绛雪心情无法平复,对盛灵玉的靠近也不自觉生出一种心跳加速的紧张。

小皇帝没显露出来,只是刻意没对上盛灵玉的眼睛,盛灵玉似乎也有此意,自然而然地拿起一张红纸,在小皇帝身边随着众人一起动手裁剪。

纸张划出了细微的动静,盛灵玉剪了几下,将红纸摊开。

平无奇几人早已剪了两三轮,兴趣稍减,不由都将注意力放在了盛灵玉身上,眼睁睁看着红纸显形,变成了一只和小皇帝作品相比亦扭曲到不遑多让的兔子。

这——

奇怪的兔子增加了!

海棠和平无奇本不想笑,竟一时之间都没有忍住,谁都没想到盛灵玉手底下还能出现这种作品。

小皇帝也惊讶,这才没忍住瞧了盛灵玉一眼,好笑道:“你莫不是故意的?”

康绛雪还记着盛灵玉给他雕的兔子,十分圆润可爱,惟妙惟肖,哪里会有这么不成形状,只怕盛灵玉是剪个丑的来哄他。

盛灵玉摇头:“手不行了,叫陛下见笑。”

盛灵玉的语气里没有任何伤感之意,只是在说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康绛雪却忽然间被堵得喉咙发紧,心疼和愧疚感同时奔涌而出。

是啊。

盛灵玉的手……

小皇帝没了动静,海棠眼睛尖,马上瞧出了关键,眼睛一转,忙开口活跃道:“哪里就见笑了!奴婢看盛大人这兔子妙着呢,乍一看是有点怪,但和陛下的放一起,岂不是刚好凑成一对儿!”

一边说,海棠姑姑一边手脚麻利地把小皇帝刚才剪出来的那只兔子和盛灵玉的并排放在一起。

众人仔细一看,果然奇奇怪怪,两只兔子配出了一番新滋味——

丑萌丑萌的。

平无奇认认真真:“看着倒是标新立异……可要寻个窗子贴上?”

海棠接道:“书房怎么样?陛下常去书房,贴上以后每天都能瞧见了,反正是陛下和盛大人的手艺,想来应该是不会嫌丑的。”

“……”怎么不嫌,朕也是有审美观的好不好?

一问一答,刚才那一瞬间生出的异样气氛已经流逝而去,康绛雪正要接话,盛灵犀忽然小声“啊”了一声。

不小心剪到手了。

裁纸的剪子向来锋利,虽然没用太大力气,划在指尖仍是使得皮肉翻白,渗出一条血线。

平无奇脸色变化,反应比盛灵犀本人还要快,他径直拉起盛灵犀的手,急道:“出血了,我去给你拿药箱包扎,怎么这般不小心?”

那伤说来确实是小伤,一秒的惊慌后便实在算不上什么,康绛雪紧张了一秒就冷静下来。

平无奇先是慌张,之后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再去看盛灵玉,发现盛灵玉这个兄长都没变脸,反倒他这个奴才……

周围几人什么都没说,平无奇仍觉得万分失态,僵着身体去给盛灵犀拿了纱布包扎,结束之后没瞧盛灵犀和小皇帝都是什么神情便匆匆道:“那纸兔子还是趁早贴上为好,赶在打更之前还能应个景,奴才现在便去弄。”

平无奇匆匆离去,步子显得有些匆忙,心里更是难堪复杂。他快走几步到书房,不想随即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脚步声。

他惊讶回头,却是盛灵玉跟了上来,一身黑袍,一副与盛灵犀如出一辙但更锋利更逼人的好容貌。

若在往常,平无奇面对盛灵玉绝不会有任何触动,偏在他刚刚才失态了的此刻,难免难以和盛灵玉对视。

平无奇强撑着去看,不意外地在盛灵玉眼睛里看到了他自己藏不住的底。

这也难怪。

盛灵玉心明眼亮,入宫陪在小皇帝身边之后更是观察入微,他又表现得那般突兀,如何能看不出来?

只是不知道盛灵玉这般跟上来,是要对他说些什么。

平无奇做不到坦坦荡荡,低头问道:“盛大人何事?”

盛灵玉沉默,也许只是很短的时间,却压得平无奇近乎喘不过气来。

许久,盛灵玉问道:“你最近可给陛下诊过脉?”

“……”

平无奇有了一刹那的茫然,既惊讶于盛灵玉会问这么一个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的问题,又十分不解盛灵玉为什么要这么问。

他看盛灵玉的眼睛,盛灵玉分明已经看出了他对皇后……

但为什么没提,反而询问陛下?他缘何要给陛下诊脉?莫非陛下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平无奇想不通透,正待要问,盛灵玉已经转身离去,留下一道高大瘦削的背影。

……

时间稍过,深夜里,康绛雪做主和众人一起用了水饺。

处在皇宫大内,想要自己做顿饭热闹一下麻烦得很,因此只在饺子里按照习俗包了一枚铜钱,博个好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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