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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舞枪弄棒

陆修之轻笑一声,对司怀说:“现在是夫夫共同财产。”

司怀摇摇头:“要不起要不起。”

陆修之输密码的手顿了顿:“为什么不要?”

司怀倚着墙,理所当然地说:“那些是你的钱啊。”

陆修之半阖着眸子,遮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有些东西,司怀和他算的太清楚了……

司怀低头,姚前发了封邮件,问了下自己目前的资产,以及什么时候能赶上陆修之的程度。

姚前秒回消息:【道天观大概还要再过五百年才能追上现在的陆氏科技。】

司怀看着陆修之的后脑勺,幽幽地说:“果然,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

陆修之推开门,径直往里走。

司怀没有察觉到陆修之的异样,懒洋洋地跟上去,看到客厅的场景,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客厅的地上铺满了玫瑰花瓣,还摆出了好几个爱心,桌上、茶几上随处可见满了花束、气球,昏黄的感应灯自动打开,低缓暧昧的音乐缓缓响起。

司怀挑了挑眉,看向陆修之:“你安排的?”

陆修之摇头:“应该是易助理。”

司怀随手推开一旁的卧室门,床上也摆着玫瑰花瓣,空中泛着淡淡的香熏味。

整个房子都逛了一遍,司怀发现每个房间都是这种规模。

和客厅最大的差别就是床头柜上放着十分醒目的避孕套和润滑剂。

司怀特地多看了两眼,每个房间的口味还都不一样。

真贴心。

司怀大大咧咧地脱掉t恤和裤子,跳到陆修之身上,勾住他的脖子:“不要浪费易助理的心意。”

陆修之托着他的屁股,免得他掉下去。

“明天早上八点要到上清观。”

司怀眨了眨眼:“那你就蹭蹭别进去?”

陆修之低垂着眸子,望着他像小兽似的眸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司怀……”

司怀茫然:“怎么了?”

“没什么。”

陆修之收敛情绪,吻住对方的唇瓣。

司怀张着嘴,上颚被顶的发麻,呼吸被全然掠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陆修之这次亲得好像特别用力。

良久,司怀身上沁着层薄薄的汗水。

司怀他,双脚勾住陆修之精瘦的腰,压着嗓子说:“要舞枪弄棒。”

陆修之抬手,拨弄他温热柔软的唇瓣,低声问:“还有呢?”

司怀看着朦胧的光线,陆修之的手艺精进不少,他脑子也有些迷迷糊糊的了。

他喘着气,鼻尖微微泛红,含糊不清地问:“还有什么?”

陆修之吻了吻他的鼻尖,指腹摩挲着唇珠,重复问题:“司怀,还有呢?”

还有……

司怀歪了歪脑袋,对上陆修之的眼睛,浅棕色的眸子蕴着暗光。

他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字:“你。”

“要你。”

“乖。”

陆修之俯身含住司怀。

司怀仰着头,无意识地抓住床单,隐约察觉到今晚的陆修之似乎有些变化。

“司怀……我……”

他没有听清楚陆修之的低喃,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司怀躺在陆修之怀里,晕乎乎地想着,他们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十五楼

“行云,司观主还没有回复你么?”

“没有。”

方道长摇头,看见这无比暧昧的客厅,眼皮狂跳:“大概在忙着什么事情吧,电话也没接。”

卢任缓缓起身:“他们大概已经休息了,明日再说。”

方道长点了点头,推开卧室门,床上铺着的心形花瓣、床头柜上的避孕套和润滑剂尽收眼底。

卢任转身走向另一间卧室,看见了一模一样的场景。

“无量天尊。”

第二天早上

一出门,司怀就看到方道长眼下挂着的青黑。

方道长幽幽开口:“司观主,我们的房间是不是弄错了?”

司怀疑惑:“怎么了?”

方道长沉默片刻,小声说:“那十五楼放着不少东西……”

司怀没听懂:“什么东西?”

陆修之懂了,准备的人大概因为不确定他会住哪里,所以两套房都放了一样的东西。

方道长有些难以启齿:“就、就一些伴侣生活用品……”

司怀愣了下,反应过来楼下估计也放了避孕套之类的东西。

他上下打量方道长,挑眉问:“你不会一个人玩了一晚上吧?”

方道长:“……不、不是。”

“没有玩……”

司怀:“你总不会是看见那些东西就没有睡好么?”

方道长缓慢地点了点头。

司怀沉默片刻,拍拍他的肩:“你这是道心不稳啊。”

方道长:“……”

“我不是,我没有。”

司怀:“我懂,我懂。”

方道长:“……”

…………

早上是道教协会惯例的开幕式,这次交流会的主办方是上清观,一系列研讨活动都在上清观进行。

走到上清观门口,看着恢弘大气的宫殿、望不到尽头的道路,司怀扬了扬眉:“难怪昨天那个越南人这么嚣张。”

上清观的建筑群是白云观的两倍。

“道长。”

吕庆小跑过来,领着他们往右走:“往这个方向走便是举办开幕式的礼堂了。”

方道长不是第一次来上清观,一路走下去,他忍不住感慨:“上清观和几年前相比,又宏伟了不少啊。”

吕庆笑着解释:“每年都有不少香客主动出资,修葺道观,应该和道长以前见到的不太一样。”

开幕式的地点是礼堂,礼堂的墙上挂着上清观历任观主,以及观主们的简介。

司怀扫了一眼,看到其中一个框没有照片,就多看了两眼。

方道长也看见了,疑惑道:“张会长的照片为什么没有挂上去?”

吕庆愣了下,解释道:“这位是观主的师兄……”

“吕庆!”

吕庆望过去,连忙说:“师兄好像有事找我,道长们,前面就是了,座位前都有名牌的。”

司怀唔了一声,走进礼堂。

座椅的质量很好,软乎乎的,司怀靠在陆修之肩上,打起了瞌睡。

方道长看着商阳道协唯一一个空位,低声问卢任:“师父,师叔还不来吗?”

卢任:“我还没有联系到他。”

方道长开始打师叔的电话,也没有打通。

师叔年纪大了,手机时常忘记充电,方道长没有多想,看着入口处进来的人。

直到开幕式正式开始,师叔都没有出现。

这次华国总道协开幕式讲话的人并不是会长张天敬,而是文化局局长。

文化局局长显然对这种讲话非常有经验,他拿着话筒,连稿子都没看,缓缓说:“本次全国道教协会交流会目的是为了深入推进我国宗教华国化……”

方道长视线一转,没有看见师叔,反而看到了前方盯着司怀看的越天瀚。

越天瀚坐在主办方的位置,身旁是越永逸和张天敬。

司怀一进来,他的视线就没有挪开过。

开幕式正式开始,司怀还在睡觉。

越天瀚面露喜色,轻声对一旁的张天敬说:“师叔,开幕式已经开始了,还有道长没有到吗?”

礼堂的座位都是排满的,空位十分显眼。

越天瀚指着商阳道协的方向:“那边有一个空位。”

张天敬望过去,注意到了正在睡觉的司怀。

越永逸也看见了这一幕,皱眉:“司怀居然在睡觉?”

张天敬笑了笑:“大概是长途跋涉,有些累了吧。”

越天瀚愣住了,猛地看向张天敬。

“师叔,可是他……”

张天敬打断道:“天瀚,认真听讲。”

“司观主,司观主,张会长好像看过来了。”

方道长推了推司怀的胳膊。

司怀揉了揉眼睛,对上了不远处张天敬等人的目光。

见他们都望了过来,他索性身体一歪,直接埋进陆修之的怀里睡觉。

方道长:“……”

司怀懒懒地说:“反正都看见了,那就不用装了。”

方道长:“……”

一上午很快就睡过去了。

开幕式的讲话结束,司怀准时清醒。

他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走出礼堂,低头看今天的行程表。

下午是符咒交流和方道长说的比赛。

司怀眼睛亮了亮:“下午就是比赛了么?”

方道长点头:“以前好像都是最后一天才会比赛,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提前了。”

司怀乐了:“提前好啊,早点比完早点拿奖金。”

再敲几个印,后面几天他就不用参加这交流会了。

“嗤。”

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嗤笑声。

司怀扭头看了眼,不认识,继续往前走。

越天瀚快步走上前:“司怀!”

“下午的比赛我和我哥也会参加的。”

“你不可能赢的。”

司怀脚步一顿,听出他是来找茬的。

“然后呢?”

越天瀚心里一喜,以为自己的激将法成功了。

“我哥是几十年来上清观天赋最高的人,师叔公布的天猷符他只花了半个小时就画成功了。”

方道长:“司观主——”

话还没说完,被司怀一把捂住嘴。

司怀给他使了个眼色,接着看向越天瀚:“你到底想说什么?”

越天瀚:“如果你能赢过我哥,我就当着全国道协的道友们向你鞠躬道歉。”

“如果你输了,你就当着全国道协的道友们向我鞠躬道歉。”

司怀顿了顿,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你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我为什么会同意这种亏本买卖?”

越天瀚愣怔片刻,还没想明白哪里亏本了,便听见司怀的下一句话:

“你的道歉值几个钱?”

“敢不敢赌点大的?”

越天瀚:“赌什么?”

司怀字正腔圆地吐出一个字:“钱。”

越天瀚:???

第143章 推己及人

见越天瀚愣住了,司怀提醒道:“人民币,懂?”

方道长沉默了,难怪司怀刚才不让他说天猷符的事情,原来是因为钱。

他看向越天瀚,眼里充满了怜悯。

越天瀚没有留意到方道长的眼神,他还在震惊司怀居然要赌钱。

上清观隶属全真一派,以飞升登仙、长生久视为修道目标,严格遵守戒律,不能结婚。

对他们来说钱财是身外之物,而且平时也很少有要用到钱的地方。

司怀要赌法器越天瀚都能理解,可居然赌钱?!

越天瀚难以置信地看着司怀:“你庸俗!”

司怀懒懒地掀起眼皮:“不敢赌就直说。”

越天瀚扬起下巴:“谁不敢赌了!”

“我就是没想到师叔居然会欣赏你这种肤浅的人!”

司怀哦了一声:“看来你师叔也挺肤浅的。”

越天瀚瞪大眼睛,没想到司怀居然敢骂张天敬。

“你、你……”

他还没想出怎么骂司怀,便听见司怀问:“赌多少?”

越天瀚被转移了注意力:“你说多少?!”

司怀上下打量越天瀚,这人虽然爱找茬,但是从外表看起来就是个正经道士,身上除了一把桃木剑什么都没有戴。

司怀扫视一圈,目光落到越天瀚的脸上,仔细打量他的面相上

越天瀚莫名地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他警惕地看着司怀:“你看什么?”

司怀估摸了一下他的财帛宫,有些遗憾地撇撇嘴。

花钱如流水,蓄财能力低下。

简单地说,是个没有存款的人。

“就十万吧。”

越天瀚点头:“好,十万就十万。”

“如果你输了,还要给我和我哥赔礼道歉!”

见他点头点得这么干脆利索,司怀眯起眸子,缓缓地说:“道歉的话,是另外的价钱。”

越天瀚:???

司怀又扫了一眼他的财帛宫:“再加五万。”

越天瀚神情一怔,他卡里好像就剩下十五万。

“好!十五万就十五万!”

留意到他的表情,司怀挑了挑眉,晃晃手里的手机:“我录音了,你别想赖账。”

越天瀚:“……”

“天瀚,司观主?”

张天敬走出礼堂,看见司怀和越天瀚后,笑了笑:“你们已经认识了吗?”

越天瀚点头。

司怀:“不认识。”

越天瀚:“……”

张天敬对越天瀚说:“这几位事商阳道协的道长,白云观的卢任观主、方行云道长,这位是司怀观主的伴侣,陆氏科技的陆修之陆先生。”

越天瀚愣了愣,没想到司怀看起来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居然已经结婚了?

张天敬对司怀说:“这位是永逸的弟弟。”

司怀茫然:“谁?”

越永逸:“……”

张天敬失笑:“是我唯一的徒弟,在焦昌市时,和司观主有几面之缘。”

司怀哦了一声,那就是路人。

见张天敬一直看着自己,他顺便看了看张天敬的财帛宫。

有钱人。

司怀扭头又看了看卢任的。

两袖清风。

市道协会长和总道协会长的差距立马出来了。

感受到他的视线,张天敬摸了摸脸,开门见山地问:“莫非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司怀点头:“看起来挺有钱的。”

越天瀚:“……”

张天敬没料到司怀说起了钱,顿了顿,缓缓解释:“上清观的福利待遇的确不错,如果司观主感兴趣的话……”

他话音一顿,改口道:“不过司观主已经是一观之主,道天观如今声明远播,应该对上清观——”

“没兴趣。”

司怀打断张天敬说话,他隐约记得这人废话很多。

懒得再和张天敬聊天,司怀说了声去吃饭,拉着陆修之往外走。

走了两步,他顺便看了眼方道长的财帛宫,脚步顿了顿,忍不住说:“没想到方道长还有点小钱啊。”

方道长怔了下,见司怀盯着自己的脸看:“司观主,你在看我的面相吗?”

司怀点头:“放心,不收钱。”

方道长:“……”

沉默片刻,他小声问:“所以你刚才打赌的金额也是看出来的吗?”

说到这个,司怀叹了口气:“那小子比我还穷。”

方道长:“……”

陆修之偏头,见司怀和方道长聊得忘我,抿了抿唇,对司怀说:“道观的收入主要是靠香客,其次是靠道协和文化局扶持。”

司怀茫然地歪了歪头:“啊?”

陆修之说了句他昨晚说过的话:“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

司怀眨了眨眼,盯着陆修之的侧脸,没有感受到醋坛子在地上翻滚。

他陷入了沉思,大和尚是在暗示他什么吗?

犹豫片刻,司怀夸奖道:“我知道,你最有钱。”

陆修之:“……”

方道长幽幽地望过来了:“陆先生,我也知道您有钱。”

陆修之:“……”

看着他们一行人走出礼堂,张天敬微微皱眉:“天瀚,你方才是不是和司观主起了争执?”

越天瀚心里咯噔一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越永逸皱了皱眉:“天瀚。”

“你刚才和司怀说了什么话?”

“我、我……就和司怀打了个赌。”越天瀚小声说。

越永逸追问:“什么赌?”

越天瀚连忙解释:“就下午的符咒比赛,我说哥一定会赢过他,他不信,然后要和我打赌。”

越永逸脸色微变:“赌了什么?你该不会赌了法剑吧?!”

越天瀚摇头:“赌了钱。”

越永逸:???

越天瀚慢吞吞地说:“司怀说要赌钱……”

“只赌了钱?”越永逸紧紧地盯着他。

越天瀚点头:“司怀只要钱。”

越永逸:“……”

闻言,张天敬叹了口气:“胡闹。”

“罢了,事已至此。”

张天敬看向越永逸,拍了拍他的手:“永逸,你上清观年轻一辈天赋最佳的,是上清观的骄傲,下午的比赛务必要好好表现。”

越永逸握紧拳头:“我不可能输给司怀。”

…………

这几天的伙食道协都会提供,中午由上清观负责。

上清观的食堂有点类似学校的食堂,不过装修精致,菜色丰富,是自助餐的形式,道士们聚在一起吃饭,低声聊天。

司怀吃了点凉菜,见食堂还提供冰淇淋,又拿了四盒冰淇淋:“要吃么?

“不用了。”

方道长用力地戳着手机屏幕,长叹一口气,问司怀:“司观主,你手机有信号么?”

司怀拿出手机,点了点头。

方道长不好意思地说:“可能因为这里人太多了,我手机没信号,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打电话吗?”

“开幕式都结束了,师叔还没有出现。”

司怀咬着勺子,把手机扔给方道长。

方道长道了声谢,开始打电话,

没了手机,司怀专心致志地吃冰淇淋,顺便听后桌聊八卦。

“我听上清观的道长说,下午张会长会公布一种新的符咒。”

“对,好像是张会长自己研制的符咒。”

“嚯,这么厉害!”

“我之前一直听说前一任会长的天赋极佳,看来张会长要更胜一筹啊。”

“前会长消失多少年了,没有一点音讯,大概已经仙逝了吧。”

…………

后面的声音低了下去,司怀没有听清楚,侧了侧身子,不小心碰到了卢任的手臂。

卢任望过来,见他竖着耳朵,眼神一个劲儿往后瞟,笑问:“司观主,你在听什么?”

司怀实话实说:“听八卦。”

“他们说会长的天赋的比上一任会长的要高。”

卢任愣了下:“司观主,你是不是听错了?”

司怀眨了眨眼,视线从卢任花白的头发和胡子,慢慢挪到他的耳朵上。

“方道长他师父,你可真是推己及人啊。”

卢任:“……”

作者有话要说:  司怀:我知道你们老年人耳朵不太灵。

卢任:……

第144章 叽里咕噜

卢任沉默片刻,缓缓说:“据我所知,上任会长的修道天赋远超常人,哪怕是张会长也望尘莫及。”

“他是百年来最年轻的道教协会会长,同时还是上清观最年轻的观主。”

卢任顿了顿,神情有些怀念:“当年修道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完,他轻叹一声:“真是时过境迁啊,竟然那么多人都不记得张师兄了。”

司怀咬着冰淇淋勺子,觉得这事迹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卢任继续说:“六道观的前身,六合观,便是张师兄发现了蛛丝马迹,随后带着道协众人剿灭……”

这件事司怀记得,卢任和方道长之前提起过。

后桌的几位道长听见他们也在说会长的事情,凑上前问:“这位道长,我记得六合观不是张天敬会长带领众人剿灭的吗?”

“道友大概记错了。”

卢任:“六道观才是张天敬带领道协众人前往。”

不过主要还是靠的司观主……

后面的话他当然没有说出来。

其中一个蓄发的道长愣了会儿,问道:“六合观是十几年前的那个道观吧?”

卢任点头。

蓄发道长说道:“那就对了,我听师父说过,就是张天敬会长。”

卢任皱眉:“大概是有什么误会吧,当年我也是其中一员。”

说着,他笑了笑:“张师兄和如今的张天敬会长姓氏一样,而且是师兄弟,或许是道友们搞混了吧。”

卢任神情和善,慈眉善目,几位道长没有怀疑他的话。

他们不再纠结六合观的事情,反而问起那位张师兄的事情。

“我刚才在礼堂的荣誉墙上看到其中一位观主没有照片,是不是就是那个没有照片的……”

卢任点头:“不错,张师兄十几年前便是云游四海求道了。”

“严格说起来,上清观如今的观主仍然是张师兄,张天敬会长只是暂时帮他打理……”

“诶?张天敬会长不是上清观的观主吗?”

“我好像是听说过上清观每一任观主都是当时天赋最高的人。”

“上清观竟然看中天赋的吗?”

…………

司怀乐呵呵地听着八卦,吃完了三个冰淇淋。

方道长打完电话,把手机还给司怀,轻叹一声:“还是没有联系到师叔。”

“不过联系到了和师叔同行的那位道长,他说师叔前两天就离开首都了,可能在火车上,信号不太好。”

司怀:“你师叔多大了?”

方道长想了想:“师叔比师父小两岁……”

司怀:“……那不是比你大几十岁么?”

方道长挠了挠头:“我知道,就是总觉得有点不安。”

……

下午的符咒比赛与其说是比赛,不如说是符咒经验交流会,和几个月前商阳市的道协交流会相似,先由张天敬教授所有人一种新符咒,上完课,所有人自愿报名比赛。

在场的除了道协的道长,还有几个是跟着文化局局长来凑热闹的,一个个新奇地盯着桌上的画符用具。

张天敬缓缓开口:“今日的符咒,是我和上清观几位道长共同研制出来的聚灵符。”

听到是上清观的道长们自行研究的符咒,底下的人纷纷躁动起来。

“不愧是上清观啊……”

张天敬:“聚灵符根据阵法改编,可以聚齐一定范围内的灵气辅助修行……”

听见聚灵符的刹那,越天瀚愣了下,扭头看越永逸:“哥,师叔这、这就传授他们钻研数月的符咒了吗?”

越永逸微微皱眉,嗯了一声。

这个符咒师父虽然没有教过他,但是其他的师叔提起过,他大约知道一些原理、画符的要诀。

如果赢了,胜之不武……

越永逸侧头,看着不远处的司怀。

司怀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扭头看了眼,又很快地挪开了。

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哥,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

越永逸皱了皱眉,认真地看着台上的张天敬。

他不会输。

也不能输。

“……这就是聚灵符,等稍后的比赛结束,我们再探讨画符的要诀。”

“有比试意向的道友们,可以直接到上前,每张桌子上有二十张符纸,规定时间一个小时内,符成的数量最多的道友获胜。”

方道长忍不住对司怀说:“司观主,这个比赛规则,不是在给你送钱么?”

司怀一点都没客气:“比赛就是在给我送钱。”

方道长:“……”

司怀淡定地起身,走到前排的比赛区域,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下。

接着越天瀚和越永逸也走了上去。

越永逸在年轻一辈中名气不小,看见他主动参赛了,不少刚站起来的道士又坐了回去,年龄稍长的道士们不愿意上去欺负后辈,更不愿意被后辈碾压丢脸。

过了好一会儿,比赛区域才慢慢地坐满了人。

司怀托着腮,无聊地转着毛笔,扫到观众席中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

满屋子的华国人,这个外国男人格外显眼。

司怀多看了两眼,外国男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朝他挤了挤眼睛。

司怀:“……”

越天瀚就坐在他边上,见司怀翘着腿,神情散漫,忍不住说:“你这是知道赢不了所以自暴自弃了么?”

“画符要凝神静心,这你总不会不懂吧?”

司怀没搭理他,继续转着毛笔。

越天瀚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张天敬开始倒计时,他只好哼了一声,闭上双眼,屏息凝神,不再管司怀。

司怀画符没有任何仪式,简单粗暴,拿起毛笔就是干。

他回忆ppt上的内容,照模照样地画下去。

画到一半,司怀手顿住了。

这个聚灵符的阵法,有点似曾相识。

因为还在比赛,他没有多想,飞快地画符。

画到一半,司怀抽空看了眼周围的人,大多数人一张都没有画完,只有一个人画成了两张。

司怀眯了眯眼,对方也望了过来。

看见手边整整齐齐的符纸,越永逸脸色变了变。

司怀不可能失败这么多……

那难道是画成的?

司怀收回视线,继续画,画到最后一章,他扭头问一旁负责清点的小道士:“比赛完这些符纸能带走吗?”

小道长摇了摇头:“道长们比赛的符纸最后都会留在上清观。”

司怀沉默了。

居然不能带走,亏了!

他忍不住嘀咕:“又不是试卷,怎么还要收起来。”

“谁想出来的破、好主意?”

小道士隐约听见了,小声说:“听说是观主想出来的,十几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十几年来?

司怀一边画符,一边好奇地问了句:“就是那个云游四海的观主吗?”

小道士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司怀低声嘟囔:“该不会把这些符纸收走后直接用了吧。”

小道长眼神飘忽,没有吱声。

的确是被用了。

观主还留下过一句话,不用白不用。

哪怕在和小道士聊天,司怀也是比赛众人里画的最快的。

画完最后一张,他放下笔。

小道士收拾好符纸,递给负责审核的道长。

同时,越永逸也放下了笔,将成符的符纸递给小道士。

他瞥了眼司怀的桌子,没有一张符纸是剩下的。

越永逸脸色大变,没有废符!

参赛者陆陆续续地回到原位,围观道士们纷纷猜测起赢家会是谁。

“肯定是司观主,我有幸见识过他画符。”

“我也觉得是司观主,几个月前张会长在商阳传授的四圣真君符,张会长还没说话,他就画出来了。”

“我听说连阴差都对司怀观主尊敬有加。”

“司观主究竟是什么来头?”

“这次符咒比赛倒像是让所有人能了解司观主的天赋啊。”

…………

道长们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已经认定了赢家是司怀,完全没有提到其他人。

越永逸沉着脸,捏断了手里的毛笔。

越天瀚心里咯噔一下,小声说:“哥,我、我不知道司怀他、他……”

“与你无关。”

越永逸扔掉笔,阴沉地转身离开。

“哥,你等等。”

司怀坐在位置上,突然一股香水味儿飘了过来。

“你好。”

十分蹩脚的中文,司怀差点都没听懂说的是你好两个字。

他抬头,是刚才那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

对上司怀的眼睛,男人怔愣片刻,吐出一串外文。

司怀没听懂,茫然地问陆修之:“他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陆修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法语。

你的眼睛比星辰更美丽。

陆修之面无表情:“问路的。”

“他痔疮犯了,要去厕所。”

第145章 赠上清观

司怀眨了眨眼,扭头看站在边上的外国男人。

外国男人看着他,又吐出一串外文。

“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

司怀听不懂,又看向陆修之。

陆修之冷淡地说:“他还没有纸。”

司怀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他也没有带纸。

他指了指门,用英文说:“出门往右走就是厕所。”

外国男人一脸茫然。

司怀愣了下,心道,他口语没这么差吧?

陆修之面不改色:“很多法国人都不会英文。”

司怀哦了一声:“那你和他说吧。”

陆修之掀了掀眼皮,看着这个法国人:“我们已经结婚了。”

听他会说法语,外人男人有些诧异,随即低头看向司怀的手:“你们没有带结婚戒指。”

陆修之面无表情:“与你无关。”

察觉到他的不满,外国男人耸了耸肩,在司怀桌上留下一行数字,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又朝着司怀笑了笑,才转身离开。

司怀看着桌子上的电话号码,有些疑惑:“他刚才说什么?”

陆修之面无表情:“他说如果你认识好的痔疮医生可以推荐给他。”

司怀:“……”

这外国友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陆修之垂下眸子,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

没有戒指、没有婚礼……

除了结婚证什么都没有。

如果司怀不说,大概连方行云都不会认为他们结婚了。

陆修之微微恍神,下意识握住了司怀的手。

司怀歪头:“怎么了?”

陆修之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司怀现在不需要他的阴气。

如果想要解除婚约关系呢?

陆修之眸色沉了沉。

司怀凑上前,对上了陆修之的眼睛。

浅棕色的瞳仁比平时要深一些,映出了自己略带茫然的表情。

对视了一会儿,陆修之依然没有说话。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司怀琢磨片刻,反手握住陆修之的手,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俩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喊 一声:“大和尚。”

“色即是空。”

陆修之:“……”

司怀点开网页,照着佛教心经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陆修之无奈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司怀的发丝。

比赛并不正规,参与比赛的人不多,负责审核符纸的几位道长又都是总道教协会德高望重的前辈,十几分钟后,结果便出来了。

张天敬走到众人面前,拿起话筒,公布成绩:“道天观,司怀。”

他看向司怀,感慨道:“这是道协举办符咒比赛以来,第一次产生没有一张废符的成绩。”

画符要静口,静身,静心,精诚达意,看一遍就能直接将符画出来,而且没有废符,在场没有人敢说自己做的到,更不敢相信真的有人能做到。

张天敬话音一落,众人纷纷看向司怀,低声议论:

“没想到司怀观主竟然到了这个境界。”

“司怀道长看起来十分年轻啊。”

“听说刚考上大学。”

“我国道协后继有人啊。”

…………

张天敬继续说:“司怀观主天资绰约,先前在商阳道协的交流会上,他便展露出了绝佳的符咒天赋,一个月前与六道观一役,司怀观主表现格外突出,及时发现了异常,若不是他,道协不知要损失多少道友……”

张天敬夸了很久,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神情万变。

司怀靠着椅背,非常淡定,完全没有听张天敬在说什么。

这人的废话很多,他懒得听。

“张会长似乎十分欣赏你啊。”

方道长忍不住感慨道:“如果张会长很早便遇到司观主,说不定要收你为徒呢。”

说着,他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司怀从来没有说过师父的事情,只偶尔提过几句师兄。

“司观主,你师父是……”

司怀划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我是师兄代师收徒的。”

方道长有点懵:“那师兄的师父……”

司怀唔了一声:“那就得问师兄了。”

“可能死了吧。”

方道长:“……”

司怀划了划手机屏幕,看不进去了。

虽然说是代师收徒,但他在心里,师兄更像是师父。

司怀没有问过师父到底是谁,也不敢兴趣。

忽地,耳畔响起张天敬的声音:“司观主。”

司怀抬头,张天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

张天敬:“司观主,不如和诸位道友分享一下画符要诀?”

方道长眼皮跳了跳,脑海里浮现出几个月前司怀分享经验时的天赋论。

今天坐在这里的可是全国的各个派系的道长,以后还会有各种交集合作……

他连忙小声对司怀说:“司观主,慎言啊。”

司怀唔了一声:“张会长,实不相瞒,我的画符要诀都是向您学习的,之前在商阳交流会上传授给大家的经验,我受益良多,不然今天也不可能有这种好成绩。”

“与其让我来说,还不如您亲自讲授。”

张天敬怔愣片刻,他完全没有预料到司怀居然也会说这种场面话。

司怀的声音不小,坐在周围的几位道长都听见了,纷纷看向张天敬。

天赋极佳的年轻道长和德才兼备的总道教协会会长。

大家当然更想听张天敬的。

“张会长,您就不要推辞了。”

“不如张会长和司怀道长一起?”

张天敬笑了笑,对众人说:“既然如此,那我就抛砖引玉罢。”

说完,他走回台上。

方道长侧身,上下打量司怀,仿佛他被什么东西俯身了似的。

刚才那些话真的是司观主说出来的?

司怀翘着腿,懒懒地说:“我的成功不是普通人能学习到的。”

方道长:“……”

没毛病,是本人。

他忍不住问:“司观主,你刚才那些客套话……”

司怀:“师夷长技以制夷。”

方道长:“……”

万分庆幸张会长已经走了。

司怀扫视一圈会场,没有找到越天瀚和越永逸。

他小声问陆修之:“那两个和我赌钱的人坐在哪儿啊?”

陆修之:“比赛结束就离开了。”

司怀皱眉:“连结果都没听就跑了?”

“他们该不会为了十五万跑路了吧!”

方道长沉默片刻,小声说:“可能是气跑了。”

越永逸和越天瀚两兄弟不是傻子,比完的时候肯定知道了司怀的实力。

说不定已经反应过来司怀是故意坑他们的……

司怀问方道长:“你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方道长摇头。

“那我等会儿去问别人。”

司怀低头,看了看接下去的行程表。

接下来几天都是研讨修道相关的内容,阵法、法器、还有如何更好的经营道观,让道观华国化……

看起来都很无聊。

司怀托着腮,准备等会儿结束去找张会长盖印,接下去那些研讨,能溜则溜。

等张天敬讲完自己的符咒经验,其他道长又开始询问问题,一下午转眼间便结束了。

司怀刚站起来,没等他去找张天敬,张天敬径直向他走来:“司观主。”

他笑道:“司观主,今日下午的比赛道协需要发新闻稿,麻烦稍等一下,摄影师要拍一些照片。”

司怀点了点头,拍完照片,对张天敬说:“张会长,我是请假从学校出来的,学校有几份文件需要总道教协会盖章……”

“当然。”张天敬点头,余光瞥见文化局局长在看自己,似乎有话要说。

他叫来一旁的小道士,“你先带司观主去他们过去,我稍后就来。”

“好的,会长。”

司怀和陆修之跟着小道士往外走。

走进一处庭院,古香古色的门口挂着一个十分现代的标志牌“观主办公室”。

司怀看向前方,其他门口都没有这这种标志牌。

小道士推开门,轻声道:“到了,司观主。”

里面也是十分现代化的办公室,办公桌、电脑、奖杯奖牌等等,只有墙边的书架是木质的,上面放满了有些破旧的书籍。

给两人泡了茶,小道士就先走了。

司怀坐在沙发上,低头刷微博。

【华国总道教协会:今日符咒交流完美落幕,下午在上清观举办的符咒比赛,@道天观观主司怀拔得头筹!司怀观主不仅符咒能力远超常人,而且为人谦虚,金玉其质……】

司怀挑了挑眉,没想到新闻稿这么快就出来了。

几百字都在夸他,司怀懒得看那么多字,直接点开评论。

【我怎么记得以前都是上清观的弟子第一名啊?】

【说明司观主厉害呗。】

【不得不说,道天观的符纸是真的灵。】

【哪个没有穿道袍的就是司怀?】

【司观主本来就不天天穿道袍啊。】

【好像还是个富二代来着吧?】

…………

这条微博的转发比评论还多,各地的道教协会、道观都转发了这条微博,司怀顺手也转发了。

“师叔。”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越天瀚急匆匆地走进来,看见沙发上的司怀和陆修之后,猛地顿住、

“你们怎么在这里?!”

司怀扬了扬眉:“讨债的。”

“你跑了,只能找你师叔要钱了。”

“你应该知道你们输了吧?”

越天瀚立马说:“谁说我跑了!”

“我、我刚刚是有事!”

司怀盯着他:“现在没事了吧?”

“该给钱了。”

越天瀚沉默了会儿,没想到哥哥居然会输给这种满脑子都是钱的庸俗的人!

“你、你给我等着!”

“我现在就去拿卡。”

说完,他愤愤地转身离开,不小心撞到了书架。

书架上的书微微晃动,一块红色的布突然滑落下来。

司怀走过去,低头,看到一行字:

【赠上清观张钦洲观主。】

第146章 师兄托梦

赠上清观张钦洲观主

救我狗命

治我猫病

——猫狗咖啡店赠

司怀顿了顿,捡起地上的锦旗,一个字一个字地又看了一遍。

张、钦、洲。

没错。

和师兄的名字一模一样。

司怀恍了恍神,这三个字打死他都不会忘记。

他抄过很多遍。

当初抄一遍,师兄给他一张符纸。

直到记住这个名字,才允许他随意用符、画符。

当晚,司怀贴了一整面墙的符纸。

司怀抓着锦旗,张钦洲咬牙切齿的声音犹在耳畔:

“司、怀!”

“司怀?”陆修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司怀眨了眨眼,渐渐回过神。

陆修之扫了一眼锦旗,微微皱眉:“怎么了?”

“没什么。”

司怀摇头,指着锦旗上的名字:“这个名字和师兄的名字一样。”

陆修之垂下眼,看着锦旗上烫金大字。

张钦洲。

司怀摸了摸名字,把锦旗塞回书架上,慢吞吞地说:“可惜同名不同命。”

“人家是上清观的观主,师兄是煮酱油拌面的穷老头。”

说到酱油拌面,司怀弯了弯唇,问陆修之:“你知道什么是酱油拌面么?”

“就是挂面在清水里煮熟,然后酱油拌一下,如果有猪油的话算是开荤了……”

陆修之看着他,耐心地等他讲完,轻笑一声:“知道。”

“很好吃。”

司怀愣了愣,大和尚居然还吃过这么寒酸的东西?

他偏头,对上陆修之蕴着笑意的眸子,叹了口气:“那应该是陈叔的手艺好吧。”

“毕竟陈叔煮出来的白粥都那么好吃。”

“不是他。”

陆修之开口的同时,办公室的门开了。

司怀看向门口,没有听见陆修之说的话。

“司观主,陆总。”

张天敬笑了笑,对他们说:“坐吧,不用拘束。”

“司观主,你说的文件打印出来了吗?还是需要……”

“打印了。”司怀从包里翻出两张纸,递给张天敬。

张天敬坐到办公椅上,浏览了一遍文件内容,才从抽屉里拿出一枚印章。

盖完章,他缓缓开口:“司观主,我听闻当初余镇的古墓阵法,是司观主一个人破解的。”

司怀低头检查印章,敷衍地应了一声。

张天敬笑了笑:“明日上午的阵法探讨,要麻烦你给全国的道友们讲解一二了。”

司怀把文件塞进书包,撩起眼皮:“恐怕我讲不出什么。”

张天敬:“司观主,你就不要谦虚了,这次……”

司怀单肩背着书包,懒懒地说:“我没学过几个阵法,也不清楚具体运作原理。”

张天敬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有些怔愣,随即视线转了转,扫了眼司怀的身体。

他恍然道:“我听卢任观主提起过,二位的体质不同于常人。”

“大部分阵法似乎对司观主并没有效果。”

说完,张天敬轻叹一声。

他盯着司怀,感慨万分:“这大概是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吧,”

司怀摇头:“不是。”

张天敬:“司观主你太谦虚了。”

司怀淡淡地说:“我这是祖师爷喂饭吃。”

张天敬:“……”

印章盖完了,司怀随口说了句去吃晚饭,和陆修之走出办公室。

刚走出去,走廊尽头出现两道人影。

越天瀚和越永逸快步朝他们走来。

看见司怀,越永逸神色变了变,嘴角下压。

司怀朝他们吹了声口哨:“这不是手下败将么。”

越永逸脸色更难看了,他输给司怀是事实。

他握紧拳头,咬紧了后槽牙。

越天瀚冷哼一声:“真是小人得志。”

他走到司怀面前,掏出一张卡,扬起下巴:“里面有十六万。”

“多的那一万,就当是我……”

司怀挑了挑眉:“就当是你的道歉?”

“我要道什么歉!”

越天瀚恼羞成怒:“明明是你先羞辱我们上清观的!”

“明明是你要向我们道歉。”

司怀拍了拍手,夸道:“这个屁放得响亮。”

越天瀚:“……”

看着司怀流里流气的模样,越永逸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这种人就算天赋再高也难成大器。

他开口道:“天瀚,我们是上清观的弟子。”

“和司观主不同。”

司怀扫了他一眼,看出了他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上清观厉害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越永逸张了张嘴。

司怀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能进上清观是你祖上积德。”

“不过你再积德也进不了道天观。”

越永逸:“你、你……”

越天瀚也怒了:“司怀!就我哥的天赋,当你们道天观的观主都够格了!”

听见他又在说天赋的事情,越永逸更气了:“天瀚。”

走廊很安静,几人的声音都不轻,很快,观主办公室的门开了。

张天敬走出来,皱眉看着越天瀚和越永逸。

越天瀚身体抖了抖,小声说:“师叔,是司怀先挑衅我们,说我们是手下败将的。”

张天敬冷下脸:“司观主说的不是事实么?”

闻言,越永逸脸色一白。

张天敬:“道歉。”

司怀对虚情假意的道歉没兴趣,也不想和他们浪费时间。

他思索片刻,眉心紧蹙,臭着脸说:“免了,我可受不起堂堂上清观大弟子的道歉。”

说完,司怀拉着陆修之转身就走。

背后,张天敬低声呵斥:“你们俩兄弟让我说什么是好!”

“师叔,后院的桃……”

后面的话司怀没有听清楚,走过拐角,他扭头看向陆修之,咧起嘴角:“我刚才装得像不像?”

陆修之脚步一顿:“嗯?”

司怀乐呵呵地说:“这样我们明天就可以假装生气不来了,多亏了那两个越南人。”

“我要睡个懒觉,睡到自然醒,然后咱们去……”

司怀嘀嘀咕咕地计划明天的安排,刚要走出庭院。

一旁的草丛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下一秒,毛茸茸的东西忽然撞到了他的脚踝。

司怀低头,是只兔子。

全身雪白,眼睛血红,和夜市十块钱卖的小兔子没有丝毫区别。

兔子微微湿润的鼻尖在司怀脚踝处嗅了嗅,紧接着身形一晃,啪叽倒在地上,双眼也紧紧闭着。

司怀用脚尖轻轻拨了一下,兔子没有丝毫反应,像是死了一样。

司怀皱了皱眉,连忙捡起兔子,摸到了它轻微的心跳声。

他呼出一口气:“没死。”

陆修之低头,盯着司怀怀里的兔子:“上清观怎么会有兔子?”

司怀疑惑:“上清观为什么不能有兔子?”

陆修之解释:“上清观不允许养动物。”

司怀更疑惑了:“为什么?”

“不清楚,”陆修之摇了摇头,“似乎是开派的祖师爷定下的规矩,必须要遵守。”

司怀好奇地问了句:“你怎么对上清观也挺了解的?”

陆修之淡淡地说:“小时候父母请过不少道长,有一位上清观的道长在家里住过一段时间。”

“他当时很喜欢家里养的狗。”

司怀哦了一声,没有多想。

陆修之的体质招阴,请道长在家很正常,请上清观的道长就再正常不过了。

司怀看了眼兔子,嘟囔:“可能这只兔子是从厨房逃出来的吧。”

犹豫片刻,他把书包挂到胸前,把兔子放进去,拉开拉链透风。

担心兔子被发现,司怀走得特别快,等离开了上清观,略微加速的心跳才恢复正常。

司怀呼出一口气:“好久没有这种做贼的感觉了。”

路过的行人瞥了他们一眼,加快脚步。

司怀:“……”

他低头检查书包里的兔子,已经醒了。

包里的符纸变成了碎片,兔子正生龙活虎地蹬着碎片,嘴里还咬着一张。

似乎是感受到了司怀的目光,它仰起头,飞快地把符纸咬碎。

司怀:“……这小兔崽子!”

他拎起兔子,面无表情地说:“你知道这些符纸要多少钱吗?”

兔子歪了歪脑袋,红色的眼睛望着他,神情呆滞。

司怀扭头问陆修之:“怎么办?”

陆修之:“先带回去吧。”

“我让人送去宠物店。”

司怀点头,连包带兔一起扔给陆修之。

回到小区,陆修之喂了兔子一些吃的,把它锁进次卧的洗手间。

司怀清理包里的碎符纸,忽然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他拿出来一看,道天印。

司怀愣了愣,他明明记得在行李箱里,怎么又出现在包里了?

把道天印放回包里,司怀冲了个澡,倒头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白光。

三十多岁的张钦州站在正前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次的场地不是陆家,而是上清观。

司怀站在台阶下,扫了眼上清观恢弘的大殿,接着目光才挪到张钦州身上。

司怀盯着他,小声嘀咕:“白天看到名字晚上直接梦见了?”

“这也太快了吧。”

为什么他惦记其他东西的时候就没有这样?

张钦州:“……”

司怀上下打量他:“而且我今天想的是六十多岁的,怎么又出现这张脸了。”

张钦州:“……”

沉默片刻,他捋起袖子,一掌拍在司怀后脑勺。

“司怀!”

司怀摸了摸脑袋,有些纳闷。

梦见三十多岁的师兄就算了,为什么还会梦见自己挨揍?

他难道是个潜在的m么?

念头一转,他反手锤了一拳张钦州的胸口:“张钦洲!”

张钦洲被他锤得往后退了一步。

司怀看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到门槛上,飞快地说:“我这几天在首都,白天去上清观的时候,看到他们观主……不对,应该是他们有一任观主,他的和你的名字一模一样。”

张钦洲顿了顿,想要解释:“司怀,那其实——”

司怀打断他说话,自顾自的继续说:“对了,我今天还比了个赛,符咒比赛,净赚二十一万……”

张钦州沉默了,知道自己没有说话的机会。

只能得司怀把想说的话说完。

司怀语速飞快地说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慢下来:“……明天就不去了,上清观的活动真无聊。”

张钦洲认同地点了点头。

等了会儿,见司怀不说话了,他偏了偏头,看着司怀:“臭小子。”

“那只桃……”张钦洲顿了顿,确定自己能正常说话后,认真地对司怀说,“把那只桃屋带回去。”

司怀疑惑:“什么桃屋?”

张钦洲:“就是……”

忽地,头顶响起了手机铃声,张钦州的脸模糊起来,世界天旋地转。

司怀再次睁开眼,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

手机铃声响了两下,又停了。

司怀慢吞吞地坐起来,觉得刚才做的梦有点奇怪。

桃屋是什么?

他为什么还会梦见这种东西?

陆修之洗手间走出来,见他坐着发呆,问道:“做噩梦了吗?”

司怀脱口而出:“桃屋是什么?”

陆修之怔了下:“古木精,似兔。”

“呼名便消失,食之可百岁。”

似兔?

司怀愣了会儿,意识到了什么。

“兔子在哪里?”

“次卧洗手间。”

司怀立马爬起来,走到次卧。

洗手间,一只白色的兔子正在抱枕上呼呼大睡。

司怀伸手戳了戳它的脑袋。

兔子猛地睁开眼,歪头看他。

司怀试探地喊了声:“桃屋?”

下一秒,兔子原地消失。

司怀愣住了。

他连桃屋是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会梦见师兄提醒他这是桃屋。

除非……那不是他自己做的梦?

是师兄的托梦?

司怀回忆上一次梦境的内容。

听见他说梦的时候,师兄的表情那么奇怪……

司怀指尖颤了颤,是托梦没错了。

他惊呆了。

老东西就是地府那个白日宣淫搞办公室play的判官?

作者有话要说:  司怀:玩的这么花吗?!

张钦州:……

司怀:我都只是想想,没有实践呢!

第147章 离开首都

陆修之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司怀倚着墙,对着地上的抱枕发呆,嘴角还挂着抹笑,看起来挺高兴的。

他脚步一顿:“怎么了?”

听见陆修之的声音,司怀慢吞吞地扭头,神情有些恍惚,但是双眼灼亮,声音透着掩盖不住的喜意:“那老东西给我托梦了!”

陆修之微微一怔,这次司怀居然反应的这么快。

司怀眨了眨眼,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他还说他在地府当官了。”

陆修之嗯了一声,垂下眸子,果然……

那些阴差对司怀的态度也有了解释。

他的表情淡淡的,没有因为这件事过多惊讶。

司怀盯着看了会儿,疑惑:“你早就知道了吗?”

陆修之摇头,缓缓说:“只是猜测。”

司怀惊讶:“这都能猜到的吗?”

陆修之:“你那位师兄既然能创立道天观,定然有大功德。”

他屈了屈手指,司怀师兄现在的身份还证明了一件事。

那位道天天尊大概真的是天道。

想着,陆修之薄唇抿得更紧了。

所以当时功德对他身体的影响,也是道天天尊的意思么……

司怀没有发现陆修之的异常,他还在琢磨陆修之的话。

如果是因为创立道天观有大功德,那他也有点份。

那么等他死了也能在地府捞个一官半职?

地府给不给带家属呢?

下次师兄再来的时候得问问……

司怀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收回思绪,对陆修之说:“对了,那只兔子不用送去宠物店了,是……”

陆修之回过神:“桃屋么?”

师兄托梦,再加上司怀一醒便问桃屋是什么,两者的联系并不难猜。

司怀嗯了一声:“让我们把桃屋带回去。”

说完,他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洗手间。

沉默片刻,司怀问:“我刚刚喊了它的名字,现在要怎么找它?”

话音刚落,抱枕上又出现了一只白色的兔子。

它仰起头,红色的眼睛盯着司怀。

司怀从它的毛脸上看出一丝紧张。

他笑了下:“我没兴趣吃你。”

兔子耳朵微微一动,依旧紧紧地看着司怀,似乎是有些不相信。

知道它能听懂一些人话,司怀挑了挑眉:“我能活一百多岁呢。”

“你才食之百岁,如果我吃了你,岂不是少活了很多年。”

兔脸出现了一丝迷茫。

司怀蹲下,揉了揉兔头,捏了捏兔耳朵

摸起来也和普通兔子一模一样,光看外表完全看不出是个精怪。

陆修之半阖着眸子,看着司怀撸兔子。

桃屋是在上清观发现的……

上清观……道协……

“铃铃铃——”

忽地,响亮的手机铃声从隔壁卧室传了过来。

司怀放下兔子,快步走过去。

是方道长的电话。

方道长哑着嗓子说:“司观主,之后几天道协的活动我和师父不参与了。”

司怀愣了下,像方道长这种循规蹈矩的好道士,不像是会莫名其妙翘课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吗?”

“师叔出事了。”方道长说。

司怀皱了皱眉:“什么事情?“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方道长在收拾行李。

片刻后,他继续说:“我刚刚接到师叔的电话,他在绕水县的医院,可能快不行了。”

“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东西,现在还不清楚……”

司怀看了眼陆修之,对方道长说:“我们也去。”

“司观主,你不用勉强的,”方道长顿了顿,声音更哑了,“这次学习机会难得……”

司怀:“我们马上下楼。”

陆修之嗯了一声:“我让人去定机票。”

情况紧急,卢任没有去上清观亲自向张天敬告别,只是在前往机场的路上给张天敬打了一通电话,说明前因后果。

挂掉电话,他松了口气:“张会长说会帮我们联系当地的道协协会,我们先去医院。”

抵达绕水县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病床上躺着一个两鬓斑白的人,明明是卢任的师弟,却看起来比卢任还要老上十几岁。

他脸色青灰,身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看见卢任和方道长的刹那,松了口气。

“师叔!”

“成济。”

方道长和卢任快步上前,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成济扯了扯嘴角:“师兄,行云,我还以为死之前看不到你们最后一面了呢。”

卢任握紧他的手,神情哀戚:“成济,不要胡说八道。”

成济虚弱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开口道:“师兄,我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你听我说,我前两天接到了一个香客的电话。”

“她说村子里最近死了几个人,死状凄惨,都是被开膛破肚,邓家村的人说是那几人触犯神怒,没有人敢报警,我便连夜赶了过去。”

“上山的时候,意外撞上了一只红僵。”

听见红僵,病房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僵有两种产生方式,一是炼尸术,利用尸体炼养僵尸,但是民间的炼尸术练僵法失传很久,几十年来华国境内都没有出现过僵,二是尸骨入地,吸天地日月精气自然转化,比人为炼化的更难对付。

僵尸又分等级,起初以身体毛色分为白、红、绿、黑,炼到后期则为旱魃,招致旱灾。

成济呼出一口气:“师兄,我使出了太乙玄门剑最后一式,还是没能将那红僵除掉。”

“是我修行不到家……”

卢任嘴唇微微颤抖:“你、你……哎……”

成济苦笑:“它受了重伤,应该还在山上,道协的道友似乎赶过去了。”

“饶水县我早年来过,突然出现红僵着实怪异,这件事务必要彻查下去……”

说着说着,成济的脸色突然好转了一些。

方道长神情大变,回光返照。

他眼睛一红,偷偷转身抹了把眼泪:“师叔,你放心。”

司怀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半晌,他扭头,低声问陆修之:“太乙玄门剑的最后一招用了会死吗?”

陆修之抿唇:“最后一式应该是以寿命为引。”

成济本身年迈,又耗费生命精力使出最后一式,没有多长时间了。

司怀低头,看着书包里蹬腿的兔子。

他一把将兔子抓了起来。

方道长愣了愣,一路过来,他都不知道司怀书包里还有只兔子。

这活物是怎么通过安检的?

“司观主,你这是?”

司怀眨了眨眼:“给你师叔补补身体。”

说到师叔,方道长忍不住抽泣了一声,哽咽地问病床上的成济:“师叔,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卢任盯着兔子看了一会儿,睁大眼睛:“司观主,这莫非就是桃……”

他没有说出桃屋的名字,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兔耳朵。

司怀点头,嗯了一声。

兔子意识到了他们想做什么。

它扭头看向司怀,红色眼睛充斥着难以置信。

仿佛在说你上午还说对吃我没兴趣,晚上就变心了?

司怀慢吞吞地说:“不吃你,放点血。”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这是在助你修行。”

兔子:“……”

司怀用小刀在兔腿上划了一道,往杯子里挤了点血,让成济喝下去。

方道长一脸懵逼,但知道司怀不会害师叔,便眼巴巴地盯着。

没过多久,成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起来,眼睛也明亮了几分。

有效果。

司怀松了口气,帮兔子包扎伤口。

方道长忍不住问:“这、这是什么兔子?”

司怀唔了一声,随口说道:“长命百岁兔。”

方道长信了,惊奇地凑到兔子面前:“这长命百岁兔,看起来的确比普通兔子清秀一些。”

“……”

病房门被推开,护士来查房。

司怀连忙背过身,把兔子放进书包,轻轻地喊了声名字。

护士皱了皱眉,走到司怀面前,质问道:“刚才那是什么?兔子吗?”

“医院里不能带宠物进来。”

“没有什么东西。”

司怀把书包给护士看。

护士看了一眼,书包里什么都没有,她又扫了眼其他人,神情举止正常,也没有地方能藏兔子的。

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护士脸色微红,连忙道歉:“抱歉。”

司怀:“不用道歉,工作辛苦了。”

护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到病床旁,开始基础检查。

隐约听见身后的咔嚓声,司怀回头,只见门外几个年轻人盯着自己,还有身旁穿着道袍的方道长和卢任。

他皱了皱眉,过去关上门。

看清司怀的脸后,那几个年轻人更激动了。

“是司怀吧?”

“好像真的是道天观的观主啊。”

“司观主怎么会来饶水县?”

…………

护士检查完,有些惊讶:“情况似乎好转了一些,我去通知医生。”

成济身体虚弱,短时间内又经历了大悲大喜,听见护士的话后,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几人在病房内呆了一会儿,刚定好酒店,成济枕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方道长拿起手机,开启免提,电话那端响起一道低低的女声:“成、成道长?”

方道长开口道:“我是成道长的师侄,请问你是?”

安静了一会儿,女人小声说:“我叫邓元香,是邓家村的。”

听见邓家村,方道长神色一凛:“请问有什么事吗?”

邓元香:“今天白天来的几位道长,到现在都没有出山。”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邓元香继续说:“山里信号不好,我们没能联系到那些道长。”

“晚上山路又不好认,村长担心大家迷路,正在商量上山去找他们。”

方道长连忙说:“你先劝一劝,千万不要随便上山!”

“我们马上赶过来。”

第148章 遇到红僵

方道长挂掉电话,直接打了辆车。

走出病房的时候,司怀没有看到刚才在外面晃悠的几个年轻人,隐约听见有一个病房的人在大声聊着兔子、道士等等。

司怀没有关注他们,当务之急是邓家村附近的红僵。

从医院到邓家村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司怀靠着椅背,把书包放腿上,开始画符。

昨天桃屋把所有符纸都咬坏了,现在包里一张符都没有,他只能现画。

陆修之不喜言谈,闭目养神,方道长和卢任神色凝重,也没有说话。

车内非常寂静,驾驶座上的司机憋了半个小时,忍不住开口:“道长们是要去邓家村做法事吗?”

方道长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司机也没有硬聊,瞥了眼后排的司怀,见他年纪小,又在写写画画什么东西,还以为是学生在写作业,笑问:“学生仔,你是邓家村的吗?”

司怀应了一声,随口说:“村里最近有点事情,请几位道长去看看。”

见他挺愿意聊天,司机乐了,继续说:“我是陈一村的,离邓家村几里地。”

“学生仔,邓家村的事情是真的吗?”

司怀反问:“什么事情?”

“就是那个山上的野兽啊,”司机顿了顿,继续说,“听说邓家村死了好几个人呢。”

司怀含糊地应了一声。

司机叹了口气:“就因为这事,我最近都不敢去山上挖笋了,听说晋古也有几起野兽杀人的,新闻都没有放出来,我哥就在晋古,他说那些人死的可惨了……”

听见熟悉的地名,司怀手顿了顿,收起朱砂和毛笔。

陆修之睁开眼,看着他的侧脸。

司怀低垂着眼睫,神情和平时差不多,并没有什么反应。

陆修之缓缓伸手,覆在司怀的手背上。

司怀眨了眨眼,往他掌心塞了几张平安符。

陆修之:“……”

司怀把一叠天猷符塞进裤兜,慢吞吞地想起来了。

饶水县就在晋古隔壁。

他太久没有回来,以至于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

又分给方道长和卢任一部分天猷符,司怀打开手机地图看了眼。

两所城市只隔着几座山,邓家村就位于饶水县和晋古的分界线边上。

司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最近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可真多啊,你们知道前段时间那诈骗道观的事情么,上个月我看见其他道士的在村子里,差点报警了,以为他们来我们这穷乡僻壤诈骗……”

司怀看着窗外连绵不断的山脉,时不时应两声。

“到了,停村口就行了么?”

“嗯。”

几人一下车,不远处跑过来一个三十多岁女人。

她跑到方道长面前,气喘吁吁地问:“您是成道长的……”

方道长点了点头。

“我就是刚才打电话的邓元香。”邓元香说道。

方道长看了眼她身后,没有其他人,连忙问:“你们有人上山了吗?”

邓元香摇头:“没有,他们还在村委会商量……”

说完,她领着他们走进一旁贴着红星的村委会建筑。

还没进门,司怀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地叫喊着:

“我们现在上山不就是送死么!”

“那些道长都是有真本事的,在山上呆一晚上不会出事。”

“刘二家的媳妇儿不是说有道长赶过来了么。”

“不就是上山么?至于怕成这样?”

“邓五,你那天是没见着啊……”

…………

司怀瞥了眼邓元香,还真是在商量上山,只不过没人敢去。

邓元香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她不敢看司怀等人,上前推开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内坐着六七个男人,看模样三十岁到六十岁不等,都是邓家村的村干部。

邓元香小声说:“村长,道长们来了。”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连忙站起来,快步走到几人面前:“道长,请坐请坐。”

卢任脸上没什么笑意,淡淡地说:“就不浪费时间了,麻烦您找人带我们上山吧。”

听见要领路的,其他几人脸色都变了变,没有一个人敢吱声,村长也不敢说话。

见状,邓元香咬了咬牙:“要不我去吧,山上的路我还算熟。”

坐在桌边的几人不仅没有阻止,反而还送了口气,只有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站起来,呵斥道:“怎么能让你一个女人去。”

“我去。”

“邓五哥。”邓元香喊了一声。

名为邓五的男人扫视一圈,忍不住骂了句:“一个个怂包样。”

司怀撩起眼皮,懒懒地打量其他人。

一个个脸色难堪,但是没有敢反驳,似乎生怕自己反驳了就得上山。

邓五注意到年轻的司怀,皱了皱眉,问:“你还是个学生吧?”

“你要不在这儿等……”邓五的视线扫过司怀身旁的陆修之和方道长,“等你爸爸回来。”

陆修之看了眼方道长,方道长看向身旁的卢任。

司怀面不改色:“我已经三十岁了。”

“嚯,”邓五惊呼一声,没有怀疑他在撒谎,又问,“你也是道长吗?”

司怀点了点头。

“那行吧。”

邓五不再多说:“走吧走吧,咱们上山。”

“等一下。”

村长突然起身,喊住他们。

司怀回头,只见村长从抽屉里拿出了几个手电筒,交给他们,嘱咐道:“大晚上的,找到几位道长就赶紧回来。”

“不要乱走。”

司怀接过手电筒,看到了村长和其他人眼里的惊恐。

红僵有那么可怕吗?

几人跟着邓五走上一条小路,刚进山里,司怀就感受到脚底的凉意,不是阴气的那种寒意,而是一种心旷神怡的凉气,令人感觉很舒服。

他偏头看向陆修之,陆修之开口道:“这座山灵气充沛。”

司怀晃了晃手电筒,小道两旁的树木枝叶繁茂,甚至连地上的杂草都格外的绿,看起来浓密柔软。

书包里桃屋蹬了蹬腿,缓缓探出一个脑袋,它鼻翼微动,嗅着山里的空气。

邓五也是个爱聊天的性格,一边领着他们往上走,一边说道:“成道长就是往这条路走的,我是在山顶看见他的,血淋淋的,差点以为他也死了。”

方道长扭头看他:“是你发现的师叔?”

“是啊,”邓五继续说,“昨天傍晚成道长都没有下山,我就上山去找了,结果发现他……”

“成道长没事吧?”

方道长:“没事。”

“没事就好,”邓五叹了口气,“村子里最近死了太多人了。”

司怀瞥了他一眼:“都是在山上死的吗?”

邓五伸手比了个数字:“四个了。”

说完,他问道:“道长,山上到底是什么东西?”

司怀没有回答,反问:“其他道长没有说吗?”

邓五摇头:“没,只让我们能不上山就不上山。”

“今天是个大年,村里不少人都上山挖笋,发生了这些事后没人敢上山了。”

司怀随口问:“不是说有神仙么?”

“怎么还敢上山挖笋?”

邓五嗤笑一声:“什么神仙,就是村长和书记他们老酒喝多了,说什么看到了山神。”

“我们这一带从来就没有神仙传说什么的。”

“野猪野兽什么的时不时会有几只。”

方道长有些奇怪:“既然不是因为神仙,那你们为什么不报警,反而找道士?”

邓五张了张嘴,干硬的转移话题:“往这边走。”

说完,他快步往前走。

看着他的背影,司怀微微皱眉,侧身拍了拍方道长的肩膀:“聊天大师。”

方道长羞涩地挠了挠头:“还、还行吧。”

司怀:“……”

从山脚走到山腰,都没有发现任何人,方道长还对着道协的名单,一个人名一个人名地喊过去,没有人回应,倒是有两条野狗叫了几声回应。

忽地,一旁的灌木丛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司怀脚步一顿。

方道长走了两边,发现司怀没跟上来,转身问道:“司观主?”

司怀嘘了一声,众人屏住呼吸,也听到了轻微的声响。

司怀往右比了个手势,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陆修之抿唇,轻声道:“血腥味。”

司怀吸了吸鼻子,也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望过去,模模糊糊看到前方树后露出了一截道袍。

“好像是人。”

司怀快步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道袍的男人靠着树,他脸色惨白,双手捂着肚子,鲜血从手指缝中涌了出来。

男人睁开眼睛,看见司怀等人,松了口气,艰难地扭了扭头:“那、那边……”

卢任在男人伤口处轻点两下,低声念咒,血流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邓五连忙拿出手机,还有信号,他连忙拨通救护车的电话。

司怀塞给邓五几张平安符,对他说:“你在这儿看着,等人来。”

他们沿着道士指的方向走,越往里走,血腥味更浓郁,充斥在口鼻里。

但是没有看见其他人,地上也没有尸体。

“滴答——”

一滴血珠从上方滴了下来,擦过司怀的脸颊。

他脚步猛地一顿,转了转手电筒,手白色的光束往上,打在树上。

一个东西蹲在树干上,它低着头,虽然是有手有脚,但是全身都长着红色的毛。

是红僵。

似乎是感受到了灯光,红僵缓缓抬起头,它脸上毛色和身上不同,还泛着一丝白,在风中颤动。

司怀这才发现它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头。

察觉到他们的目光,红僵露出一个僵硬扭曲的笑容,伸出黑长的手指,直接伸进了人头空荡荡的眼眶,从里面挖出了一丝红白相间的东西,塞进嘴里。

吮吸声清晰地回荡在几人耳边。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章忘记说了

《礼纬含文嘉》:古木精,似兔,名桃屋,见之呼名,止(见,大吉。得而食之可寿百岁)

僵尸是参考的《子不语》

第149章 死劫

亲眼目睹这一幕,几人都微微一愣。

红僵舔了舔手指上的脑浆,突然直起身子,站在树上。

它怀里的人头掉落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落在司怀脚边。

黑黢黢的眼眶仿佛在看着他。

司怀瞬间掏出数张天猷符,扔向红僵。

数道雷电劈下来,红僵被劈中的部位变成一块块的黑色,身上的红毛蜷缩了起来。

它狰狞的表情变得越发可怖,喉间发出嗬嗬嗬,从树上跳下来,冲向司怀。

卢任抽出长剑,一个空翻跃到司怀面前:“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

长剑一指,剑刃泛着金光,刺向红僵的面门。

下一秒,红僵的脑袋咔咔两声,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贴在肩膀上,避开了这一剑。

卢任手腕微动,剑刃向下,刺穿了它的脖子。

黑色腥臭的血液从红僵的伤口处流了出来。

红僵痛苦地低吼一声,双手作爪,抓向卢任的肚子。

卢任侧身避开,司怀抓住时间,一小叠天猷符贴在红僵脑门。

雷电在它头顶生成,自上而下劈落,噼啪一声,红僵脸颊面门出现了一丝丝裂缝。

它往后退了数步,仰天尖叫。

司怀正想再扔一叠天猷符过去,手突然一顿。

这红僵身上没有其他伤口。

不是方道长他师叔遇到的那只!

他眯了眯眼,提醒道:“还有别的。”

话音刚落,一阵腥臭的风从林间飘了出来。

司怀正想看过去,忽然被拉着衣领往后退了数步。

他没站稳,靠在一个熟悉的胸膛上。

“来了。”陆修之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顷刻间,司怀刚才站的位置上出现了另一只红僵。

这只红僵比之前那一只高大一些,它不止全身长着红毛,脸上的毛也是红色的,隐隐透着紫色,它胸口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司怀可以透过这个洞看到对面方道长惊讶的神色。

虽然受了伤,但这高个红僵的速度远超另一只,眨眼间便消失在司怀眼前,一道残影闪过,它出现在了卢任身后。

“师父!”

方道长一跃而起,砍在高个红僵的脖颈处。

锃的一声,剑被弹开了,高个红僵连点皮外伤都没有。

方道长和卢任脸色齐齐一变,知道成济为什么会用寿命为引。

卢任神情愈发凝重,他单手掐诀,缠住这只高个红僵,扬声对司怀说:“司观主!你先去解决另一只。”

“我和行云拖住它!”

话音一落,司怀又被陆修之拉开。

他刚刚站稳,头顶压下来一阵腥臭的风。

司怀指间夹着符纸,往上一抬。

手指探进一个湿润黏腻的口腔,司怀几乎能感受到那种腐烂的触感。

“艹!”

司怀忍不住骂了一声,把天猷符塞进红僵嘴里,猛地抽回手,在它下巴狠狠锤一拳。

“就知道恶心人!”

红僵被迫闭上嘴,雷电在嘴里生成,噼里啪啦一阵声响。

它的嘴巴下巴都炸裂开来,下半张脸碎裂,黑臭的血液滴滴答答往下流个不停。

“嗬嗬嗬嗬——”

司怀又拿出一叠天猷符,塞进它脖子的伤口。

知道这符纸的厉害,红僵从树上掉了下来,想要拿出身体里的符纸。

司怀一脚踹在它胸口,红僵往后退了数步,片刻后,它脖子处的伤口越来越大,整个脖子都裂了开来,仅剩下一块皮肉,勉强连着脑袋和身体。

司怀又踹了一脚,撕拉一声,红僵的脑袋掉落在地。

它的身体还站在原地,抖动片刻,缓缓倒在地上。

浑身上下的红毛消失,变成了皮肤,他死白的手臂上满是尸斑,身上一些部位已经腐烂。

像是一具埋葬很久的尸体。

司怀又往尸体上扔了一张天猷符补刀,雷电聚集,尸体没有正常反应。

他扭头看陆修之:“这算是死了吗?”

陆修之点了点头。

司怀连忙看向不远处的方道长和卢任。

他们对付的那只高个红僵显然要厉害不少,这段时间下来,高个红僵身上没有其他伤口,反而是卢任和方道长两人身上多了些划伤。

司怀直接扔过去厚厚一叠天猷符,一道半人粗的雷电直直地劈了下来。

方道长眼皮跳了跳,哪怕知道不会对自己有伤害,可面前出现了这么粗的雷电还是有些瘆人。

雷电直直的劈在高个红僵头上,他身体没有丝毫变化,没有任何新增的伤口,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减慢分毫。

天猷符没用。

方道长和卢任心里一惊。

精怪之类最惧雷电,可是这红僵竟然对雷电没有反应!

司怀已经见识过了人面树,精怪不怕雷电这事没有他们那么惊讶。

雷电没用的话……

司怀摸了摸书包,翻出里面的道天印,靠近方道长。

方道长余光瞥见司怀手里的白印,连忙问:“司观主!那是天蓬印吗?”

司怀:“不是,这是道天印。”

“道天天尊的印。”

是道天观的法印么?

方道长来不及多想,避开红僵的爪子,对司怀喊道:“司观主!你不用顾及我们!赶紧施法!”

司怀脚步顿了顿,反问道:“什么施法?”

方道长一愣,差点挨了高个红僵一爪,幸好被卢任一把拉开。

“道天印不用施法吗?!”

“不用。”

司怀的声音在方道长背后响起。

下一秒,他亲眼看着司怀一手抓着道天印,挥起胳膊,朝着高个红僵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

沉闷的一记声响,高个红僵身体一顿,黑臭的血液从头顶溅了出来,喷到脸上。

方道长恍恍惚惚地抹了把脸。

卢任也有些惊讶。

司怀一时半会儿编不出咒语,索性就不说了,又是一印砸在高个红僵脑袋上。

高大红僵仿佛被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司怀连砸数下,砸掉它小半个脑袋。

他喘口气的功夫,红僵身上、脸上的红毛逐渐褪去,也变成了一具尸体。

司怀松了口气,幸好道天印有用。

他想擦道天印上的血迹,一低头,忽然发现印上没有任何血液,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染上,依旧是原来白润的色泽。

司怀没有多想,把道天印放进兜里,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

另一具少了半张脸,但是从他们的眉眼可以看出几分相像,像是兄弟。

司怀皱了皱眉,既然有第二只红僵,那么可能还有第三只、第四只……

方道长凑上前,紧紧盯着司怀手上的道天印,出声询问:“司观主,这道天印是你的法器吗?”

他有些好奇:“以前没有看见过你用啊?”

司怀随口说:“祖师爷显灵,前不久才给我的。”

方道长以为他不想说,没有追问道天印的来历,又问:“为什么道天印能对付那红僵?”

司怀:“因为祖师爷保佑。”

方道长:“……”

几人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后方忽然想起了数道脚步声,夹杂着几人说话的声音。

方道长立马站起来,刚走了一步,瞬间数张符纸糊到他脸上。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

方道长:“……”

司怀朝着出声方向晃了晃手电筒,光束打过去,对面的几个道长眯了眯眼。

其中一个灰袍道长认出了他们,连忙问:“你们是商阳道协的道友吗?”

司怀点了点头。

方道长无奈地说:“我们是来找你们的。”

灰袍道长长舒一口气,走上前,对他们解释道:“我们没想到山里有阵法,被困在山顶,不久前才破解出来。”

“还有两位上清观的道友不见踪影,几位道长是否遇见过?”

方道长脸色微变,缓缓说:“我们刚才遇到了。”

看见他这幅脸色,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那两位道友已经……”

方道长:“一位受了重伤,我们让人送去医院了。”

“另一位……”

他看向地上的人头,长叹一口气。

灰袍道长缄默良久,慢慢说:“先找一找这位道友的身体吧。”

方道长应了一声:“我们是在此处遇到的红僵,应该就在附近。”

找了一会儿,一位道长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找到了一具无头的身体。

为他做了超度法事,众人才下山。

回到邓家村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事态严重,众人没有回酒店睡觉,而是在邓家村村委会办公室稍作休息。

方道长和卢任分别给警局和道教协会打电话,说明情况。

司怀懒懒地靠着椅背,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哈欠。

他视线扫过几个正在打盹的道长,猛地停在方道长的脸上。

死劫。

和大和尚的一样。

第150章 吃醋

看见方道长的面相,司怀的瞌睡一下子醒了。

他眯了眯眼睛,死死盯着那略微黯淡的命宫。

死气萦绕。

司怀记得昨天方道长的命宫不是这样的。

只过了一晚上……

红僵是什么契机么?

…………

“好的,辛苦了。”

方道长挂掉电话,一抬头就对上了司怀黑漆漆的眼睛。

他愣了愣,见司怀眼睛一眨都不眨,喊了一声:“司观主?”

司怀回过神,眼神没有那么赤裸裸,但还是方道长脸上飘。

方道长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摸了摸脸,纳闷地问:“我的脸怎么了吗?”

司怀随口说:“没洗。”

方道长:“……”

他扫了眼办公室,没有看见陆修之的身影,疑惑道:“陆先生呢?”

司怀:“去洗脸了。”

方道长:“……”

司怀偏了偏头,看向窗外,陆修之在外面打电话。

阳光落在他脸上,棱角分明的五官异常亮眼。

命宫的死气浓重了几分。

司怀皱了皱眉。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方道长看见了陆修之,他开口道:“陆先生不是在外面吗?”

司怀唔了一声:“大概洗完脸了吧。”

方道长:“……”

司怀瞥了眼方道长,朝着陆修之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看他今天和昨天有什么区别吗?”

方道长沉默片刻:“洗过脸的区别?”

司怀:“……”

“你看他的面相,看看命宫。”

方道长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陆修之的面相,缓缓说:“出生富贵,额门杀重,早年困苦……”

司怀打断道:“你看他现在怎么样。”

“大富大贵,人中龙凤。”

方道长说完,看向司怀:“司观主,你这是在考我么?”

司怀放下翘着的腿,慢吞吞地说:“我在想我是不是看错了。”

方道长疑惑:“看错什么了?”

司怀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见卢任放下手机,便凑上去说:“方道长他师父,你看看陆修之的面相。”

卢任笑问:“司观主想让我看什么?”

司怀面不改色:“你看看我们俩能不能百年好合。”

卢任往外看了两眼,笑着说:“自然是能的。”

司怀眨了眨眼,继续说:“那你在看看方道长的。”

卢任看向方道长,神态平和,和平常一样,看样子没有看出死劫的事情。

他没有说方道长的面相如何,而是低声问司怀:“司观主,你是看出什么了吗?”

司怀慢吞吞地说:“我看红僵的事情有点严重。”

听到这话,再加上司怀莫名其妙看起了面相,卢任猜到方道长大概会因为此时有生命危险。

他神色一凛:“我知道了。”

方道长听得半懂不懂,追问道:“多严重啊?”

他们几人说话的声音很轻,办公室内的其他道长听不清楚,只隐约听见了严重二字,又见卢任脸色不太好看,灰袍道士道长连忙问:“卢观主,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卢任不敢妄下断论,对众人说了目前的情况:“道协的其他道友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

“目前还不确定山上是否有其他白僵、红僵,警方正在封山,下发通知,让周围村子的村民不要上山……”

话没说完,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昨晚见到的村长和村干部们走了进来。

村长的头发乱糟糟的,衬衫领子也塞在里面,显然是匆匆忙忙过来的。

他开口道:“道长,我刚刚接到消息赶过来……”

卢任点了点头。

见众人神情有些疲惫,村长连忙说:“几位道长不如先去楼上的休息一会儿?”

“楼上有几张单人床和沙发。”

大家都累了一整天,接下去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没有拒绝村长的提议。

司怀去找陆修之,一走出去,便看到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年轻女生站在台阶下,悄悄地望着路陆修之,脸颊都红了。

他挑了挑眉,抬腿走过去。

“对……道协……”

司怀没听清楚陆修之在说什么,伸手搭在他肩膀上:“方道长他师父说先去楼上睡一会儿,等道协的人过来。”

陆修之偏头,看着司怀眼里的红血丝,嗯了一声。

他刚走了一步,一旁的碎花裙女生连忙跑上来,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们是外地来的吗?”

司怀吊儿郎当地说:“对,我们刚从牢里出来。”

听见这话,女生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步。

远处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看了两眼陆修之,转身跑开了。

陆修之微皱的眉头倏地松开。

“司怀,你吃醋了吗?”

第151章 小气

司怀愣了下,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他扭头看陆修之:“你刚刚说什么?”

陆修之半阖着眸子,重复一遍:“你吃醋了吗?”

司怀笑了下:“那女孩就是个高中生吧。”

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陆修之挪开视线,又问:“刚才为什么说我们是从牢里出来的?”

司怀摸摸鼻子:“她站在边上看你,脸都红了。”

“我就逗逗她,没想到胆儿这么小。”

“瞎编的话都吓了一大跳……”

他的语气像是在和朋友谈论女生。

陆修之压下嘴角,屈了屈手指,转身往里走。

司怀大大咧咧地跟上去:“楼梯在这边。”

村委会这栋建筑一共三楼,有几间办公室的门敞开着。

司怀瞥了眼,都是办公室,不过很简陋,木桌木椅木床。

一名村干部看见司怀和陆修之上楼了,轻声说:“道长,这几间都可以休息的,就是平常没人来,可能有点味道,得开窗通风。”

司怀应了一声,挑了一间看起来稍微好点的。

他坐在破沙发上,朝着一旁的木床努了努嘴,对陆修之说:“你睡吧,我睡沙发。”

陆修之:“不用,你睡。”

司怀上上下下打量了会儿,敏锐地察觉到陆修之的变化。

但具体是什么变化,他说不出来。

司怀眨了眨眼:“你睡吧,你看起来挺累的。”

“不累。”

陆修之抬眸看他:“被你气的。”

“我干嘛了?”

司怀一脸茫然,回忆自己之前的行为:“我没干嘛啊。”

“司怀。”

陆修之突然喊他的名字,司怀莫名地有种在课堂上被老师点名的感觉,放下翘着的腿。

“啊?”

陆修之走上前,浅棕色的眸子深深地望着他:“我们是什么关系?”

“夫夫啊。”

司怀往后靠了靠,仰头看着对方流畅的下颌线。

他又扫了眼这破破烂烂的办公室,慢吞吞地问:“大和尚,你怎么满脑子颜色废料?”

陆修之:“……”

司怀竖起耳朵听了会儿,隐约能听见隔壁有人打呼的声音。

“这里隔音不好,咱们不能叫出来。”

陆修之:“……”

司怀坐正身体,一低头便能碰到对方裤子的拉链。

他蠢蠢欲动的伸手。

陆修之压住司怀乱动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司怀沉默了会儿:“你该不会是要追求刺激,贯彻到底吧?”

陆修之:“……”

不等他说话,司怀摇了摇脑袋:“今天说不定还要再上山,屁股不能动。”

陆修之:“……我是在说刚才女生的事情。”

司怀怔了怔。

还在说那个穿裙子的女生?

又问了夫夫关系……

怕他出轨吗?

司怀恍然大悟,仰头对陆修之说:“你放心,我对她没什么意思。”

陆修之:“……”

司怀:“就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直勾勾地盯着你的脸看……”

陆修之长得很好,但以前周身萦绕着浓郁的阴气,普通人看见他只觉得渗人,不会关注到他的脸。

司怀和他出门办事的时候,那些香客的注意力也都在司怀自己身上,或者吓得根本没有其他心思,以至于司怀很少看见有人对陆修之感兴趣。

司怀慢吞吞地说:“感觉有点新奇。”

“我现在对女人没兴趣。”

陆修之抿唇问:“你不介意她看我么?”

司怀哦了一声:“介意又没用,眼睛长在她身上。”

他笑了笑,反问:“难道你会介意别人盯着我看吗?”

陆修之吐出两个字:“我会。”

他摸了摸司怀的发丝,一字一顿地说:

“司怀,我很小气。”

司怀有点懵,脱口而出:“你哪儿小气了?”

明明随随便便就给他几千万。

他小声嘀咕:“没看出来你还挺谦虚……”

陆修之沉默片刻,轻叹道:“睡吧。”

司怀往沙发上一躺,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眼皮越来越重。

他侧了侧身,朦朦胧胧看见了陆修之情绪复杂的眸子。

司怀迷迷糊糊地想,陆修之好像很多事情喜欢埋在心里。

不说出来他不知道啊……

…………

陆修之垂着眸子,没有丝毫睡意。

手机突然震了震,是易助理的电话。

避免吵醒司怀,他走到三楼的公共阳台接电话。

“陆总,焦昌市道协的人全换了一批,大部分都进去了,之前负责安排你们入住六道观、桃源观的人在里面呆了没两天就死了。”

陆修之皱了皱眉。

“商阳道协是白云观的卢任负责,目前没有查到问题。”

汇报完,易助理顿了顿,继续说:“道天观新的设计图已经发到您邮箱了。”

陆修之点开设计图,按照司怀的要求,祖师爷殿是所有建筑里占地面积最大的。

他划着手机屏幕,视线从设计图转到了自己的手指。

盯着看了会儿,陆修之开口道:“准备对婚戒的设计图。”

易助理惊了:“您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结婚了怎么还没有戒指?”

陆修之:“你结婚的时候还能没有婚假。”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

…………

睡到中午,司怀被喊起来吃午饭,吃完饭要再上山一趟。

司怀对热乎乎的快餐没有兴趣,只吃了点水果。

边上几位道长正在讨论红僵的事情:

“以我之见,那红僵是被其他人为炼化的。”

“我认为是吸天地灵气,山顶浓郁的灵气你也看见了。”

“方才我推演过了,是吸天地灵气。”

“你用什么推演的?”

…………

听他们在聊红僵的来源,方道长忍不住凑到司怀耳边,小声说:“司观主,你说该不会又来个七道观,八道观之类的道观,搞出了僵尸这种东西吧?”

司怀啃着苹果,瞥了眼他的面相:“有可能。”

方道长眉心紧皱:“我查了一下饶水县道观信仰情况,以前都没有出过事,只有两个小道观,信奉也都是三清尊神,就怕是桃源观一样,披着正经道观的皮……”

司怀唔了一声,见方道长一个劲儿地说个不停,神态举止都透着焦虑,慢慢反应过来了。

大概是因为早上他说事情有点严重,方道长紧张了。

司怀从兜里掏出道天印,放到他眼皮子底下。

方道长立马闭嘴,小心翼翼地捧起道天印:“司观主,道天印为什么会对红僵有那么强的威力?”

司怀懒洋洋地说:“好问题。”

“那我就考考你。”

方道长神色一肃:“你说。”

司怀奇怪看他:“就你刚才问的问题啊。”

方道长:“……”

司怀拍拍他的肩:“想明白了就告诉我。”

“你可以的。”

方道长不知道司怀还没摸透道天印的原理用途,以为司怀不肯说,只好自己埋头钻研。

看到道天印底部印的“道天印”三个大字,他凝视许久,摸了摸这几个字,嘀咕道:“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司怀一边啃苹果,一边刷微博。

一刷主页就刷到了总道协的微博。

【华国总道教协会:上午的交流讲经活动在白云观圆满落幕,此次讲经活动由总道教协会会长张天敬主持,以“为人至诚,可保长生”为主题,敬天地,礼神明,不存恶念,修身修心,便能延年益寿。】

【学到了学到了。】

【为人至诚,大拇指 。】

【首都的活动还没有结束吗?我怎么在老家看到了道天观观主。】

【你眼花了吧,是不是最近看到太多关于他的消息了?】

【我在饶水县医院看见的,那天他还和护士吵起来了。】

【司怀前两天就离开首都了啊,没有参与后面的活动。】

…………

见总道协微博底下的评论都在谈论自己,司怀皱了皱眉。

他一抬眼,看见关着的门悄悄开了一条缝。

司怀起身,走过去打开门。

众人的说话声戛然而止,看向门口。

司怀看着站在门口的村长,眯了眯眼:“进来坐吧。”

村长挤出笑容:“道长们,午饭吃的怎么样?”

司怀随口说:“挺好的。”

村长擦擦额头的汗,连忙说:“那就好那就好,我就不打扰大家了。”

“下午我会带道长们上山的。”

说完,他转身想要离开。

司怀喊住他,打开手机相册,翻出昨晚拍的尸体照片,问道:“村长,你认识他们吗?”

看见照片上的人脸,村长眼里闪过一丝慌张,结结巴巴地说:“不、不认识。”

司怀哦了一声,看来是认识的。

他索性敞开了门,免得连外面是谁都看不见。

门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

村长额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道长还有什么事吗?”

司怀反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村长摇头,快步离开,脚步难掩慌张。

司怀一屁股坐到陆修之边上,压低声音说:“村长有问题。”

“那几个村干部估计也是。”

陆修之嗯了一声。

“妈,你早上干嘛去了?”

女生撒娇的声音在走廊响起。

这声音有点耳熟,司怀撩起眼皮,望了过去。

是早上的碎花裙女生。

她拉着邓元香的胳膊,看起来很亲昵。

邓元香脸色变了变:“你怎么过来了?”

“下午很忙,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快回家,不要乱走。”

“又有什么事情?”

女生一脸不满:“你不是答应我下午去逛街了吗?”

司怀的目光渐渐挪到了陆修之脸上。

他挤了挤眼睛:“那个阿姨好像和村干部挺熟的。”

“她女儿说不定会知道什么事情……”

陆修之看着他,突然轻笑一声:“你想让我去问问?”

第152章 喜欢

陆修之虽然是笑着问的,但他的嗓音比平时还要低沉两分。

司怀拿不准这是个普通的疑问句,还是不悦的质问。

他有些茫然地说:“你要不想问也没事。”

他可以想办法再套套话。

方道长坐在他们边上研究道天印,隐约听到“村干部”、“事情”之类的词。

他凑上前,把道天印还给司怀,顺势问道:“司观主,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司怀瞥了眼陆修之,没有回答。

他摩挲着道天印的棱角,反问道:“你研究出来了吗?”

方道长摇头,道天印光看外表就是个普通的玉石,除了道天印三个字,没有雕刻任何符文。

就算再给他几个月时间,也研究不出来。

方道长的关注点就这么被司怀拉到了道天印上,他忍不住问:“司观主,为什么以前没有见你用这到道天印?”

对付那些厉鬼冤魂的时候,司怀除了符纸就是拳头……

司怀哦了一声,没有瞒着他:“就是六道观的事情,地府给的赔偿。”

方道长低头看印,司怀身上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短暂地惊讶了一会儿,他问道:“所以你也不知道道天印为什么能对付红僵吧?”

司怀:“我知道。”

“是祖师爷保佑。”

方道长:“……”

这借口真是万能的。

司怀把道天印塞进兜里,见一旁的陆修之站了起来,立马侧身看他。

只见陆修之走到窗边,开始接电话。

吃完午饭,众人带上法器符纸,准备上山。

山脚的警戒线已经拉起来了,几个村干部正在路边挂警告牌,见众人浩浩荡荡的过来,纷纷停下手上的工作,点头示意。

看见其中的邓元香,卢任停下脚步,问道:“昨天带我们上山的兄弟在吗?”

“今天还要麻烦他再领一下路。”

邓元香摇头:“他昨天下山的时候摔了,还在家里躺着……”

卢任:“我们这次上山,或许也要到夜里才能下来。”

言下之意就是得找人带路。

那几名村干部立马扭头,邓元香也沉默了。

村长咬了咬牙:“我和道长们上山吧。”

司怀扫了他们一眼,看见村长脸上的虚汗,有些奇怪。

明明有这么多道士在,为什么还怕成这样?

方道长也看出了村长的害怕,递给他几张平安符。

平安符并没有让村长感到安心,他攥着符纸,走了两步路差点摔了,幸好被方道长扶住。

山里灵气足,走到山腰时,村长才平静了一些,他擦了把脸上的汗,走上一条小路:“去山顶的话,这条路更快一点。”

越往山顶,灵气越足。

司怀眯了眯眼,书包里的桃屋也呆不住了,探出脑袋东张西望。

刚到山顶,突然有人开口:“那树边是不是有个坟?”

众人望过去,看见了一个用水泥浇筑成的圆柱形的坟包。

村长咽了咽口水,解释道:“那是老邓家的小孙子,白血病,半年前去世了。”

司怀撩起眼皮,坟是灰白色的,表面只有浅浅的磨痕,周围没有杂草。

太新了。

不像是半年前的。

他随口问:“村里没有公墓吗?”

说到公墓,村长叹了口气:“村里没有,镇上有,但是要好几万块钱,老邓家为了这个小孙子都快把家底掏干净了……”

他顿了顿,摸了摸兜,掏出两颗糖:“道长,我能去拜一拜吗?”

卢任当然不会拒绝这个请求,让村长去祭拜,其他则稍作休息。

村长把糖放在地上,拜了两拜,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见坟后响起了刺啦刺啦的声音。

像是野猫野狗在坟上磨指甲。

村长快步走过去,嘴里还念着“呿呿呿”,想要把他们赶走。

他越过一旁的大树,看见坟边的白毛,立马捡起地上的石头砸过去:“去去去。”

石头正中白毛。

白毛抖了抖,忽地伸出两只长着毛的胳膊,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身后的坟咔嚓一声,露出一个大洞。

“啊啊啊啊啊!!!”

听见动静,离得最近的几名道长立马冲了过去。

“是白僵!”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

灰袍道士掏出五雷符扔了过去。

雷电劈在白僵身上,白僵动作一顿,飞快地往山下跑。

“道友,继续啊!”

“我就这么一张五雷符。”

司怀快步上前,拿出一叠天猷符,扔向白僵。

白僵是初化僵的僵尸,扛不住雷电,一叠天猷符砸下去,陡然倒地。

他浑身上下的白毛逐渐消失,变成一具普通的尸体。

司怀走近,是个小孩。

他转身看向村长。

村长跌倒在地上,双眼发直,愣愣地看着这具尸体。

“村长,你没事吧?”方道长走过去,扶起村长。

村长满脸是汗,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司怀盯着他看了会儿,走到他边上,指着小孩的尸体,懒懒地问:“知道那叫什么吗?”

村长嘴唇抖了抖,颤巍巍地开口:“僵、僵……”

司怀继续问:“这玩意儿山上还有多少?”

村长:“我、我不知道。”

司怀:“真的吗?我不信。”

“……”

村长苦着脸:“我、我真的不知道。”

司怀冷笑:“这小孩的坟不是你们新弄的?”

村长怔了怔,没想到司怀居然看出来了。

“你、你……”

“什么新建的?”方道长听得迷迷糊糊。

司怀面不改色地瞎编:“这坟是前不久才弄的,因为村长和那几个村干部一起在炼僵,还让他们去害人,死的人有点多了,瞒不住了,这才意思意思找了个道士来……”

方道长听懵了,震惊地看着长相淳朴的村长:“所以你是故意害师叔!”

司怀:“……”

村长连忙说:“不、不是的,我家几代都是农民,怎么会知道炼僵……”

司怀哦了一声:“看来你还有个师父。”

村长:“……”

“你害了林道友!”

“王道友现在还在医院里。”

“难道你们是六道观的人?”

“先抓起来,别让他跑了。”

…………

看着群情激奋的道士们,司怀沉默了。

这都相信?

司怀拍拍方道长的肩,低声说:“是我误会你了。”

“不止是你一个人傻。”

方道长:???

眼看这些道长要把自己送去警局,村长抹了把脸,只好说出真相。

“前两年村里收成不好,要么旱灾,要么暴雨,有几户人家都吃不上饭……”

方道长皱眉:“所以你就用他们的尸骨炼僵?”

村长:“……不、不是。”

“我们凑了点钱,找了个道长看风水、算命。”

“道长说村子的风水不好,今年的收成只会更差,除非、除非把去世的人都葬到山上,献给神仙,不能火葬,直接土葬。”

听见道长,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是有人要炼僵。

司怀皱眉:“这种屁话都信?”

村长顿了顿,叹了口气:“实在没办法了。”

“这法子也不收钱。”

“而且今年土葬了老李家的两兄弟后,地里的菜真的长得比以前好……”

“直到前段时间,山上闹出了人命,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野猪,一起上山,结果、结果,”

想到当时僵尸吃脑的场景,村长手都有点抖,缓了会儿,才继续说:“结果就看见又有人死了。”

“我们想去找那个道长,可是找不到了,只好找了一个神婆,神婆说是毛僵,只有挖小儿坟能压制,老邓家小孙子的坟,我们也挖了。”

“挖完了所有小儿坟,结果又有人死了,元香那丫头说认识一个厉害的道长,这才求上了成济道长……”

众人沉默了,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觉得这村长可恨,又觉得他可怜。

良久,卢任开口问:“你们葬了多少人?”

村长比了个手势:“就三个人。”

众人稍稍松了口气,提着的心却没有放下去,邓家村三个人,那么其他村,其他地方么?

司怀问道:“你找的那个道士叫什么名字?”

村长摇头:“只叫他张天师,好像是在云游四海,我也是凑巧才撞上的。”

司怀皱了皱眉,这座山灵气充沛,不可能是巧合。

“其他村子有葬在山上的么?”

村长点头:“有的,但是有没有火化就不清楚了。”

“先下山吧。”

卢任开口道:“我去联系警方,了解一下死亡名单。”

暂时没有其他事情要做,众人先离开了邓家村。

卢任和方道长去医院看师叔,司怀和陆修之则先回酒店休息。

司怀洗完澡,从洗手间出来,看见陆修之在阳台上抽烟。

他半倚着围栏,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根烟。

灰白的烟雾缓缓向上,陆修之的侧脸显得朦胧了几分。

司怀看得一愣,大和尚居然还抽烟?

陆修之吐出一个烟圈,掐灭烟,沉默地走进洗手间。

直到里面的水声响起,司怀才意识到一件事。

他们好像一下午都没有说过话?

大和尚这是生气了?

司怀一脸茫然。

他呆滞了一会儿,给董大山打电话。

“喂?”

听见董大山的声音,司怀慢吞吞地说:“陆修之好像生气了。”

电话那端安静了很久,响起董大山诧异的声音:“生谁的气?”

司怀:“应该是我的吧。”

应该?

董大山:“……为什么生气?”

司怀更茫然了:“不知道啊。”

董大山:“……你做了什么?”

司怀:“我什么都没做。”

董大山想了想:“那你哄哄吧,说点情话什么的。”

司怀听见情话两个字还愣了会儿,他这辈子都没有说过情话。

“要说什么?”

“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的?”

“你再加点比喻句,浪漫点的,最主要是走心!”

司怀哦了一声,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他挂掉电话,上网搜了搜情话。

【你不用多好,我喜欢就好。】

【我喜欢你,战得胜时间,抵得住流年,经得起离别,受得住想念。】

【我喜欢你,在所有的时候。也喜欢有些人,在他们像你的时候。】

…………

满屏的情话,看得司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念了一句:“我喜欢你,像整个世界森林里的老虎全都融化成黄油。”

???

什么玩意儿?

司怀往下划了划,鸡皮疙瘩没消,胃部还隐隐不适。

他忍不住嘀咕:“真的有人喜欢听这些话?”

咔哒一声。

洗手间的门开了,陆修之裹着浴巾,水珠顺着发梢往下落,浑身上下都沁着水汽。

司怀看着他,嗓子有点发干。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陆修之瞥了他一眼。

司怀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陆修之脚步一顿。

司怀刚才看过的那些比喻句一下子都想不起来了。

他绞尽脑汁,干巴巴地说了四个字:“视如己出。”

作者有话要说:

【】中的情话和司怀一样是百度出来的

第153章 天机

陆修之眼睫颤了颤,浅色的瞳仁变深了几分。

他大步走到司怀面前,缓缓俯身。

冰凉的水珠从他发丝划落,滴到司怀唇上。

司怀舔了舔唇,舌尖卷住水珠。

水珠带着陆修之身上微凉的香气,充斥在他口腔里。

司怀嗓子更干了。

陆修之低头,凝视着他的眼睛:“再说一遍。”

司怀:“视如己出。”

陆修之:“……”

“上一句。”

司怀想了会儿,勾住陆修之的脖颈,嗅着他耳后的香味:“我喜欢你。”

“陆修之。”

陆修之呼吸一滞,吻了吻他的耳垂,哑着嗓子说:“我也是。”

司怀双手撑在床上,往后一仰,挑眉道:“你也喜欢你自己?”

陆修之轻笑一声:“喜欢你,司怀。”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电流,顺着耳廓钻进了司怀身体里,又变成把小勾子,勾出了司怀的欲望。

司怀喉头微动,不生气了的话是不是就可以doi了?

他慢吞吞地问:“那你还生气么?”

陆修之指尖一顿:“因为我生气,所以你说喜欢我?”

司怀奇怪地看他:“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说喜欢你。”

“因为你生气,所以我在哄你。”

话音刚落,陆修之的唇便压了下来,直接撬开齿关。

司怀含住他的唇,和对方濡湿的舌尖纠缠,双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他腰间的浴巾,轻轻一勾便解开了。

他靠在陆修之身上,可以清晰地听见对方急剧加速的心跳,逐渐上升的体温。

漫长的一吻结束,司怀顺手摸了摸陆修之的胸肌。

他抬眼看着陆修之。

陆修之垂着眸子,唇角微扬,染着情欲的神色好像和以前差不多,却又有点不一样,像是冰山融化后,露出了冰封在底下的鲜活的生命。

司怀呆呆地看了会儿,吹了声口哨:“大和尚,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听情话啊。”

陆修之托着他的后脑勺,吻了吻他的眼睛:“不是情话,是你。”

司怀勾住他的手指,慢吞吞地说:“那你要说啊。”

“要是我眼睛没有那么亮,反应没有那么敏捷,说不定都没发现你生气了。”

陆修之的吻渐渐落到他敏感的耳后根,司怀身体颤了颤,喉间发出了短暂的吟声。

司怀眯着眼睛,一边享受着陆修之的亲吻,一边谆谆教导道:“不要什么都憋着,憋着要生病的。”

难得陆修之没有堵住他的嘴,任由自己说话。

司怀继续说:“你要向我学习,有什么感受就说出来。”

耳垂被轻轻咬了一口,有些刺痛,但更多的是舒服,酥麻感顺着脖颈往下,遍及全身。

司怀腰都软了,嗓音都变了个调:“再、再咬一下。”

陆修之当然照做,他含住司怀通红的耳垂,指腹摩挲着他的后颈。

温热的呼吸声喷吐在耳上,放大了数倍,司怀的感官也仿佛放大了数倍。

司怀伸手环住陆修之的肩膀,双眼渐渐迷蒙。

………

几个小时后,司怀已经瘫在浴缸里,神情有些呆滞。

司怀勉强低下头,想要碰一碰屁股,可是手一点力气都没有,软绵绵地从浴缸边缘滑到了水里。

啪嗒一声,水声四溅。

陆修之把他从浴缸里抱起来,拍了拍他的屁股,放到床上。

司怀脑袋一沾枕头,强烈的睡意涌了上来。

他偏头看着陆修之,现在还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我没松吧?” (xhy你黄眼癌晚期了?纯聊天,什么都没干。)

陆修之怔了怔,没有反应过来。

司怀心里咯噔一下:“我松了吗?”

陆修之:“……没有,放心。”

司怀安心了:“我现在松了。”

“松了口气。”

陆修之:“……”

司怀歪了歪脑袋,迷迷糊糊地想着,如果他脱肛了,以后就得他在上面,大和尚在下面……

他倒不介意位置,但是上面的会比较累……

想着想着,司怀便陷入了香甜的梦乡。

……………

一片漆黑的世界突然出现了抹白光。

司怀往前走了一步,屁股没有任何异样,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在做梦。

他继续往前走,白光逐渐照亮了整个世界。

是陆家。

司怀站在院子里,祖师爷的牌位前站着三十多岁的师兄。

他懒洋洋地走过去,坐到小马扎上:“你不是说很忙吗?怎么又来了?”

这聊天的口吻让张钦洲怔了下,他立马反应过来司怀知道这不是梦。

他抬起手,一巴掌拍在司怀脑袋上,又揉了揉发丝。

“你个臭小子终于想明白了?!”

司怀拍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的,我是有夫之夫。”

“臭小子。”

张钦洲笑骂了一句,他时间不多,直接进入正题问道:“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话么?”

司怀哦了一声:“不记得。”

张钦洲:“……让你小心……”

话音戛然而止,司怀抬头,看见了对方凝重的神色。

他皱了皱眉,很少在师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知道张钦洲不会无缘无故来找自己,司怀问道:“是不是和红僵有关?”

张钦洲点了点头。

司怀眯起眼睛:“你知道是谁干的?”

张钦洲应了一声:“我不能说。”

司怀疑惑:“为什么不能说?”

张钦洲叹了口气:“不能泄露天机,也不能过多干涉阳间的事情。”

想起陆修之和方道长的面相,司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事关天机……

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张钦洲侧身,看着道天天尊的牌位,又叹了一口气:“天道无情。”

司怀接下一句:“常与善人。”

张钦洲突然顿住:“你说的对。”

“天道无情,常与善人……”

他恍然道:“祖师爷应该很早就提醒过你了。”

否则他不可能一点都消息都没办法透露。

司怀茫然:“提醒什么?”

“什么时候?”

张钦洲:“这不是应该问你自己么!”

“祖师爷有做过什么异常的事情吗?”

异常?

司怀脑海里快速闪过一幕场景,但是消失的太快,他没有抓住。

他摇头:“我一下子想不起来。”

“记得好好想想。”

张钦洲看着司怀年轻的脸庞,这小子是他从小带大的。

张钦洲很清楚司怀记性是好,但是脑回路有点偏。

哪怕记起来某件事,也不一定能对上号。

沉思良久,他又说:“阳间的灵气越来越充沛了。”

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司怀也感受到了。

他琢磨了好一会儿,没能把这几件事情联系起来。

“然后呢?”

张钦洲恨铁不成钢地说:“这是祖师爷显灵。”

司怀:“……”

“老东西,你是不是只会说废话?”

“臭小子,我这不是怕你早死么!”

………

和以前一样,在祖师爷面前斗了会儿嘴。

张钦洲正了正衣襟:“我要走了,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

司怀暧昧地笑了笑:“我懂我懂。”

看见他这副表情,张钦洲想起了流传的谣言。

“臭小子!你还敢说!”

司怀醒来的时候,耳畔仿佛还回荡着师兄的咆哮声。

他睁开眼睛,慢吞吞地坐起来。

见他醒了,陆修之阖上笔记本电脑,走到床边。

司怀唔了一声:“刚才梦见师兄了。”

陆修之抿唇:“怎么了?”

司怀眨了眨眼:“他说不能泄露天机。”

陆修之也很快反应过来了。

算卦看相,避险化难,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也是件泄露天机、投机取巧的事情,但是天道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根本不会允许命理师存在。

真正不能泄露的天机,是会影响到很多人,或许是所有人。

陆修之摸了摸司怀的头发:“已经根据火化名单和死亡名单查出来了具体的坟址。”

“明天要上山一趟,你再睡一会儿吧。”

接下来几天,司怀和道协的人跟着警方和当地村民上山。

除了邓家村的三座,还有六座。众人逐一开坟,幸好只有两座的尸体化为了白僵,都用不着司怀出手,其他道长用雷符就解决了,其余的尸骨则送去了火葬场火化,重新入葬。

饶水县位于火化区,法律条例规定要火化,土葬算是犯法,现在事情暴露,警方政府不追究责任,知道这件事的村民们也没人敢声张。

众人离开前又在山上做了一天一夜的道场,外人只以为道长到饶水县做法事的,并不清楚毛僵一事。

确定山上没有隐患后,才离开饶水县。

去机场的路上,众人虽然偶尔说笑两句,但是神情难掩凝重。

“应该不止是饶水县吧。”

“那个张天师的消息一点儿都没有查出来。”

“我从未听说过有张天师这号人物。”

…………

司怀靠在陆修之肩上打盹,刚要睡着,后座的方道长突然义愤填膺地说:“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司怀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方道长愤愤不平地说:“司观主,我看到总道协微博底下的评论了。”

“他们居然都在说你……”

司怀十分淡定:“人红是非多。”

方道长皱了皱眉:“可是他们满嘴污言秽语。”

司怀哦了一声,估计是一些他没看见的新评论。

他拿出手机,问道:“哪条微博?你转发给我。”

方道长转发到他的微信。

司怀看了眼,是华国总道协最新几条微博。

除了前两天那些质疑的评论,还多了不少骂他和道天观的评论,而且问候了全家。

方道长凑过去,压低声音问:“司观主,你要对付他们吗?”

司怀点了点头。

方道长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准备施什么法?”

司怀:“我准备去找祖师爷打小报告。”

方道长:“……”

第154章 妈妈

商阳

司怀回到陆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祖师爷上香。

他坐在小马扎上,拿了包瓜子,一边磕一边说:“师兄都告诉我了。”

青烟袅袅直上,燃烧的火星溅到司怀唇边。

司怀抹了把嘴,淡定地说:“师兄告诉我,您已经提醒过我了。”

一缕清风飘过,香炉中的香燃烧的更旺了,仿佛在说你小子终于知道了。

司怀面不改色地说:“我想不起来您提醒过我什么,要不再提醒一遍吧。”

“反正提醒一遍是提醒,两边也是提醒。”

青烟微微晃动,一缕钻进了司怀鼻腔。

司怀痒得打了个喷嚏:“祖师爷,您不要这么小气,总不能看着我守寡,然后变成师兄那副德行吧。”

“他现在都在下面搞办公室play了,您看看,这就是憋了一辈子的后果啊,饥渴老男鬼,丢咱们道天观的脸……”

司怀单方面念叨了一个小时,磕完一整包瓜子,还吃了祖师爷两个橘子。

祖师爷依旧不为所动,没有任何征兆提醒他。

司怀气得又拿了一个橘子。

陆修之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司怀一口半个橘子,手边还堆着小山似的橘子皮,道天天尊的供品盘则空了一只。

“怎么了?”

司怀把最后一口橘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祖师爷太小气了。”

话音一落,一块橘子皮被风吹起,糊到了司怀脸上。

陆修之抿了抿唇,眼里拂过一丝笑意。

他走上前,清理掉橘子皮,拿出三炷香,缓缓点燃。

看见他的动作,司怀愣了下:“你要上香么?”

陆修之嗯了一声:“一直没有给祖师爷上过香。”

司怀想了想,是没有上过。

一开始的时候,大和尚还质疑过道天天尊的存在……

陆修之走到牌位前,虔诚地拜了三拜。

——愿您保佑司怀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他的动作很快,司怀眨了眨眼:“你不聊会儿天?许个愿什么的吗?”

“有我在,祖师爷肯定会爱屋及乌的。”

陆修之轻笑:“聊过了。”

司怀惊讶:“这么快?”

陆修之垂眸,看着被青烟笼罩的牌位。

道天天尊四个字遒劲有力、入木三分,和道天印底座的字迹一模一样。

陆修之淡淡地说:“愿望比较简单。”

司怀笑了:“哪有简单的愿望。”

陆修之转身,目光落在司怀身上。

他坐在小马扎上,双腿并拢,难得显得有些乖巧。

“你还要和祖师爷继续聊么?”

司怀瞥了眼大门,几抹游魂缓缓飘近。

天已经黑了,他们来上香。

“不了,我去后面找小青。”

说完,司怀一把拎起窝在石头上的鸡精,走向后院。

碰到拎着水果的陈管家,他顺手拿了两个苹果。

“陈叔。”

陆修之喊住陈管家,问道:“有烟吗?”

陈管家递烟,低声问:“先生,怎么又抽烟了?”

陆修之熟练地吐出烟圈。

他很早就开始抽烟了,尼古丁能让他忘记体质问题,暂时和外界隔绝,后来跟着寂无大师修行,得了舍利子,便渐渐戒了烟。

天机……

天道……

手机铃声响起,是易助理的电话

陆修之掐灭烟,接起电话,恢复平常的模样。

“什么事?”

易助理:“陆总,根据王历那条线,调查到人面树的房子和市场总监赵国强有关,他夫人名下有一个小公司,还利用公司,外接了不少单子……”

陆修之微微皱眉:“这种事情还需要问我?”

易助理顿了顿,解释道:“赵国强的夫人叫司芳然。”

“是司弘业的姐姐,司怀观主的姑姑。”

陆修之:“那就把资料交给警方,依法处理。”

“是。”

…………

第二天一大早,司怀打着哈欠去学校。

去教室前,他先去了趟辅导员办公室,上交道协盖章的材料。

辅导员扫了一眼,把材料交给学生助理,犹豫片刻,对司怀说:“司怀,网络上的一些事情不用放在心上。”

司怀茫然地哦了一声,下楼去上课的教室。

董大山已经占好了位子,在后排角落。

司怀坐下的时候,董大山正在快速打字,指甲敲在手机屏幕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司怀还以为他在回淘宝店铺的消息,问道:“生意这么好吗?”

身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董大山吓了一跳:“卧槽,你什么时候来的?”

司怀:“刚刚。”

董大山抓了抓头发:“你看见没?”

司怀:“看见什么?”

董大山:“就是微博啊,莫名其妙好多人都在骂你。”

司怀哦了一声:“人红是非多。”

“你倒看的开。”

董大山笑了笑,说道:“我正在帮你骂那些喷子呢。”

“好像有几个煞笔是哪个道观的香客,说你没有真凭实力,是因为华国总道协会长喜欢你……”

说着,他顿了顿:“总道协会长长什么样啊?”

司怀:“糟老头子。”

董大山表情一言难尽:“那糟老头子该不会要潜规则你吧?!”

司怀:“……”

他靠着椅背,懒懒地打开微博。

道天观底下的评论和私信都很正常,但是一刷热门微博,便能看到几条骂道天观和他自己的微博。

【山源居士:本以为是个这位观主有才能的年轻人,没想到还是走了偏路。】

【猪猪宝贝:吐了,为什么最近总能刷到某大学生观主啊,能不能不要再营销了?营销过度很烦啊。】

【某某爆料:总道协最近一直在捧司怀,而司怀是司氏企业独子,疑似想利用宗教信仰大捞一笔。】

…………

司怀扫了眼,知道估计是因为这段时间自己在新闻、微博的出场率太高了。

不认识他的人占多数,整天看见个陌生名字霸屏,肯定会烦。

司怀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

右侧响起董大山愤怒的声音:“连煞笔养生专家都出来凑热闹!”

“说建议到了一定年纪后不要信教。”

司怀闭上眼睛,慢吞吞地说:“你可以建议专家到了一定年纪该死就死。”

董大山:“好!”

董大山噼里啪啦地在网上对喷,在学校散步的姚前也听说了这件事,飘去公园,找了几个道天观的鬼香客,讨论了好一会儿,决定顺着网线摸过去,给那些带节奏的营销号点颜色瞧瞧。

司怀不知道姚前做的事情,给他烧了这个月的工资,跟着陆修之回家。

下车后,司怀拉住陆修之,往对面的司家走:“秀绣说今天去司家吃饭,她要亲自下厨。”

走进司家,沙发上除了司弘业,还坐着另外一个和他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女人。

“弘业,你就帮姐姐一次吧。”

“司芳然,我说过以后不要来找我!”

“我这些年也没有求你做过什么事情,你想想,当初还是因为我你才认识的杨柔……”

“你还有脸提柔柔!”

女人抓着司弘业的手臂,泫然若泣,司弘业则面色涨红,火冒三丈。

陆修之扫了女人一眼,向司弘业点头示意。

司怀正眼都没有瞧他们,径直走向一旁的餐厅。

两个小辈都忽视自己,司芳然脸上有点挂不住,又因为要求陆修之,她勉强扯起嘴角,喊了司怀一声:“司怀。”

“不认识姑姑了吗?”

司怀瞥了她一眼:“不认识。”

司芳然起身道:“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这几年来姑姑一直在国外忙,是很久没见了。”

她走到司怀身边,想在陆修之面前装出他们亲昵的模样。

没想到刚一伸手,司怀就拉着陆修之躲开,不耐烦地问:“你有事吗?”

司弘业沉默片刻,对司怀说:“她真的是你姑姑。”

司怀皱眉:“关我屁事。”

见他对司弘业也是这种态度,司芳然立马反应过来,司怀和司弘业的关系也不太好。

她心思一转,对司怀说:“你和妈妈长得真像啊,当年我和她是大学一个社团的,弘业来找我,看见杨柔后……”

司怀掀了掀眼皮,打断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司芳然看了眼陆修之:“我老公和陆氏集团闹了点误会,咱们都是一家人……”

司怀扭头问陆修之:“她老公干嘛了?”

“贪污公款,滥用职权……”

知道司怀不记名字,陆修之顿了顿,压低声音说:“和人面树也有关系。”

司怀哦了一声,那手上说不定还有人命。

“都是违法乱纪的事情。”

这句话是正常音量,司芳然听得一清二楚,她挤出笑容:“是误会,把误会讲清楚就行了。”

司怀没搭理他,继续问陆修之:“是不是得坐牢?”

陆修之:“易助理昨晚已经把相关资料送过去了。”

司芳然脸色变了变,咬紧牙关:“陆总,国强一时糊涂,进去改过自新是应该的,但是他不少东西都是在我名下。”

“你和小司已经结婚了,咱们是一家人,你、你……”

她今天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老公,而是为了自己。

见陆修之不为所动,司芳然转而去求司怀:“司怀,我和你妈妈关系很好的,她在天之灵肯定不会愿意看到现在这种样子。”

“司芳然!”司弘业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厉声道,“你赶紧滚出司家!”

司芳然咬牙切齿:“你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唯一的姐姐去坐牢吗!”

司弘业暴喝:“你他妈的早就该进去了!”

“司弘业!”司芳然尖叫,“你还在怪我!”

“杨柔她有病关我什么事!”

听见妈妈的名字,司怀的脸色冷了下去。

“你刚才说什么?”

司芳然知道司弘业铁了心,不会再帮自己,陆修之就更不用说了。

说不定就是为了司怀才拿他们夫妻开刀……

司芳然越想越气,脸色逐渐扭曲,陆家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两个亿对付他们。

对,肯定是因为司怀。

“司怀是不是你做的?!”

“是你让陆修之做的!”

司怀走到司芳然面前,冷声问:“你刚才说什么?”

司芳然知道他在问什么,咬恶意地说:“你妈有病!”

“杨柔就是有病,她活该!那个贱人!”

司怀沉下脸,手指颤了颤。

他打过很多架,但是没有打过女人。

“杨柔当年自己爬上司弘业的床……”

司怀抬手,下一秒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耳畔响起费秀绣的声音:“小司,冷静点。”

“男人还是不要打女人。”

说完,费秀绣走到司怀身前,挥手猛地打了司芳然一巴掌。

“啪——”

清脆响亮的一声,司芳然脸上瞬间多了四道指印。

不等她反应过来,费秀绣又反手打了一巴掌。

“你才是贱人!臭婊子!”

第155章 过往

费秀绣这两巴掌打的很用力,司芳然的脸很快就肿了。

疼痛令司芳然回过神,她难以置信地碰了碰自己的脸,瞬间疼得面色扭曲。

“费秀绣!你、你他妈竟然敢打我?!”

费秀绣冷笑:“打你怎么了?我他妈还敢踹你。”

说着,她往前走了一步,细长的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听得司芳然往后退了两步,撞在了司弘业身上。

她死死地抓着司弘业的手臂,质问道:“司弘业,你就看着她这样打我么?!”

司弘业目光扫过她脸上的指印,微微皱眉:“你还想怎么样?”

司芳然立马说:“你给我……”

司弘业:“我当年已经揍过你了。”

“看在姐弟一场的份上,今天我不会动手。”

司芳然:“……”

“司弘业!”

听着她的尖叫,司怀琢磨着这大声喊名字大概是司家祖传的,幸好他没有被传到。

“你赶紧滚,不然我就报警了。”费秀绣冷声道。

司芳然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警察。

她咬紧后槽牙,看向司怀:“是司弘业害死的你妈!”

“司芳然!”司弘业暴喝一声,连忙看了眼司怀。

司怀冷冷地看着司芳然:“那现在是想让我害死你么?”

被他这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司芳然莫名的升起一股寒意,不敢再说话,拎起包转身就走。

客厅沉寂下来,没有人说话,静得可以听见厨房炖汤的噗噗声。

良久,司弘业闭了闭眼,嘴角下压,神态仿佛苍老了几岁。

他对司怀说:“司怀,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你妈妈是个很好的人。”

司怀:“我知道。”

司弘业缓缓说:“我们是在商阳大学认识的,和其他人一样,恋爱、结婚……”

司怀啧了一声:“然后离婚。”

司弘业苦笑:“都是我的错。”

“废话。”

司怀不想再听司弘业哔哔,扭头对费秀绣说:“秀绣,改天再来吃饭吧。”

费秀绣点了点头:“我让王姨把做的凉菜送过去。”

她目送司怀和陆修之走出司家,转身气得狠狠掐了把司弘业。

费秀绣怒道:“你让那个疯婆娘进来干嘛?!”

司弘业抹了把脸:“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

费秀绣:“害的小司连顿饭都吃不安稳。”

“妈的,我刚刚就应该再打几巴掌。”

说着,费秀绣又拧了一把司弘业的腰。

司弘业:“……”

他呲牙咧嘴地坐到沙发上,缓了会儿,点开手机相册,划到最顶上的一张照片。

一对年轻男女,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对镜头笑的眉眼弯弯。

司弘业怔怔地看着照片上的女人。

这是他们唯一一张全家福。

十几年来,他换过很多手机,只有这一张照片留下。

“这是小司妈妈吗?”

费秀绣的声音突然响起。

司弘业点头:“她叫杨柔,和名字一样,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说完,他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懊悔自己怎么敢当着费秀绣的面夸杨柔。

费秀绣直接夺过手机,上下翻了翻:“只有这么一张照片?”

“以前生气,把所有照片都扔了,删了。”

司弘业顿了顿,连忙说:“这是最后一张了,你别删。”

费秀绣奇怪地看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删?”

司弘业小心翼翼地问:“你、你不介意?”

“有什么好介意的。”

费秀绣低头,看着这张全家福:“我比你小很多岁,本来没有办法参与你的过去。”

司弘业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秀绣……”

费秀绣继续说:“等你老死了,也没有办法参与我的将来。”

司弘业:“……”

这还是生气了吧?

费秀绣动了动手指,放大照片。

司弘业忍不住问:“我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很帅?”

费秀绣没搭理他,盯着他照片里女人温柔恬静的脸,感慨道:“果然,我们美女是有共同之处的。”

司弘业刚想解释他完全没有在费秀绣身上找杨柔的影子,她们是不同的人……

一个字都没说出口,便听见费秀绣说:“我们都眼瞎。”

司弘业:“……”

…………

走进陆家院子,凉风拂过,一片树叶吹到陆修之肩上。

司怀脚步顿了顿,抬手拿下那片枯黄的叶子,问道:“她叫杨柔。”

陆修之嗯了一声:“我知道阿姨的名字。”

“小时候见过几面。”

司怀愣了下,恍然:“老司好像说过,你小时候是住这里的。”

陆修之微微皱眉:“你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

司怀点头:“五岁以前的事情记不太清。”

陆修之垂下眸子,五岁……

司怀是五岁的时候走丢的。

司怀抬眼,看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庞,有些好奇小陆修之是什么样的。

他问道:“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么?”

“偶尔。”陆修之说。

他和司怀差了六岁,又因为体质问题,不常出门。

五岁以前的司怀,陆修之只见过几面。

司怀:“我们玩什么?”

陆修之:“书。”

司怀:“……”

往前走了两步,司怀坐到院子里的休闲椅上,懒懒地翘着脚,仰头望着星空:“其实老司和妈妈的事情我都知道。”

“他们认识的时候,老司已经是司总,妈妈还是商阳大学的大学生……”

司弘业是对杨柔一见钟情。

当时司弘业还年轻,是个高富帅,杨柔很快便陷入了爱河。

热恋的时候,杨柔父母发生意外,车祸双双去世,只剩下她一个人。

司弘业求婚,她答应了。

因为失去了父母,杨柔很想要个小孩,婚后很快就怀了孩子。

取名司怀。

杨柔怀孕生产的那段时间,司弘业公司事务繁忙,经常加班,再加上本身大男子主义的性格,忽略了杨柔。

时间一久,再加上身体方面的问题。

杨柔患上了产后抑郁症。

司弘业一开始没有发现,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杨柔的病已经很严重了。

陆修之抿唇:“你小时候走丢和杨阿姨有关系吗?”

司怀恍了恍神:“好像是走丢了,不过后来妈妈找到我,之后就带着我离开商阳。”

陆修之垂下眸子。

杨柔身体不好,极少出门,哪怕陆家就在对面,司弘业带着司怀来拜访,她也只是站在院子里,远远地朝他点头示意。

她一个人能找到司怀吗?

陆修之屈起食指,轻轻叩了叩桌面。

“所以司家只找了你一年。”

陆修之那时年幼,司怀和司家的事情都是父母负责安排人手、具体事宜。

他没有参与具体的事情,只知道一年后司家便放弃了,现在想来应该是得到了杨柔和司怀的消息。

那么当年陆家找的不是司怀……

司怀怔了怔:“老司找了我们一年吗?”

他长叹一口气:“老司那家伙……”

“我和妈妈从商阳到晋古,一年时间,妈妈的病情好了不少。”

“六岁的时候,她还寄了一封信,是给老司的离婚协议书。”

“那天她很开心,主动看了关于老司的新闻,”司怀慢慢说,“我知道她是故意主动告诉老司我们在哪儿。”

“想让老司来找我们。”

“但是老司直接签了离婚协议书,还寄了一张卡过来。”

司怀眨了眨眼:“然后她的病又复发了。”

“她吃了很多药,在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刚离开商阳的时候,司怀说过要爸爸,每一次只要说了爸爸两个字。

杨柔就会哭,严重的时候还会自残。

几次下来,司怀不敢提爸爸,一心照顾生病的妈妈。

他从什么都不会,到学会洗衣扫地、油盐酱醋……

因为杨柔住院,司怀阴差阳错认识了张钦洲,接着发现他们住在同一栋小破楼,张钦洲就住在他们楼上。

杨柔出院后,不仅厌世,还开始讨厌和司弘业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司怀。

见司怀整天和张钦洲一起玩,便想把司怀扔给张钦洲。

司怀没有恨过杨柔,他知道杨柔病了。

病得很厉害,这些事情都不是她的本意。

张钦洲清楚杨柔的病,知道她不适合照顾小孩,又和司怀投缘,答应照顾司怀。

司怀上小学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住在张钦洲家,因为杨柔不会给他开门。

直到有一天,很普通的一天。

和往常一样,他放学回家,习惯性地敲了敲门。

门开了。

杨柔躺在地上,身体还有些抽搐。

接着便是救护车尖锐刺耳的声音,医院的消毒水味儿……

[司怀,别看。]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司怀第一次听见张钦洲念往生咒,是念给杨柔的。

在太平间。

他很排斥,以至于之后十几年都逃避它。

直到在商阳大学遇到了姚前,才第一次念出往生咒。

司怀恨过司弘业,恨他没有照顾好杨柔,没有照顾自己。

后来跟着张钦洲入道修行,他不再需要爸爸后,也都看开了。

司弘业只是不知道这些事情。

他和杨柔有缘,所以在一起,又因为性格、误会等等,耗尽了缘分,所以分开……

司怀陷入了回忆,直到发丝被摸了摸,才渐渐回过神。

他歪了歪脑袋,看向身旁的陆修之。

陆修之半阖着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司怀,以后有我。”

司怀舔了舔唇,忍不住凑过去,啄了口他的唇瓣。

“大和尚。”

“老司和妈妈的婚姻不幸福,师兄那个老东西又是个老光棍,一个人活了一辈子……”

“我没有学过,不太会说情话,但是喜欢你是真的。”

第156章 山神

司怀脸上升起一抹热意,掌心也隐隐发烫。

杨柔和华国很多家长一样,含蓄、羞于表达爱意,她不会整天把爱、喜欢之类的词挂在口头上。

张钦洲在这方面也一样。

在司怀的观念里,喜欢不是一件一定要说出口的事情,他能从陆修之的言行举止中感受到那某感情。

但是陆修之好像不是这样认为的,或者没有感受出他那份感情。

司怀眼巴巴地看着陆修之,陆修之却怔住了,什么反应都没有。

司怀推了推他的胳膊,喊了一声:“大和尚。”

感受到对方滚烫的体温,陆修之的睫毛抖了抖,从司怀的话里回过神。

他低头,看着司怀黑亮的眸子,心软的不像话。

陆修之忍不住抱住司怀,吻了吻他的眉骨、眼睛,嗓音微哑:“我知道了。”

司怀翘了翘唇,这些话说清楚就行了。

毕竟就算他想改,一时半会儿也是改不过来的。

司怀嗅着陆修之身上淡淡的香味,慢吞吞地说:“不过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想亲陆修之,想摸,想在床上疯狂做爱。

司怀想了想,顺手摸了把陆修之的腹肌:“大概是日久生情吧。”

摸着摸着,他又有些蠢蠢欲动了:“毕竟你手艺那么好。”

“腰力也好。”

陆修之沉默了,反应过来日久生情的真正意思。

司怀挑了挑眉,好奇地问:“你也是日久生情吗?”

是不是被他高超的花技征服了?

他话音刚落,几抹阴气飘近。

入夜了,鬼香客们来上香了。

陆修之瞥了他们一眼,抱起司怀,走向屋子。

身体突然悬空,司怀反射性勾住他的脖子,懒懒地靠在陆修之怀里。

两人身体紧紧贴着,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变化。

陆修之低哑的嗓音在司怀头顶响起:“从小时候开始。”

司怀愣了下:“大和尚,你这么早就盯上我了?”

陆修之轻笑:“在你出生前,我们就订了娃娃亲。”

司怀哦了一声,慢吞吞想起来他们还有娃娃亲这事。

他歪头,看着陆修之轮廓分明的侧脸,试图想起小时候的记忆,

脑海里只闪过几幕杨柔哭喊的画面,并没有陆修之。

“我以前叫你什么?”

“哥哥?陆哥哥?好哥哥……”

他喊一声哥哥,陆修之的呼吸便急促一分,脚步加快。

踹开门,陆修之把司怀扔到床上,抬手解开领带。

司怀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哥哥,你在做什么?”

陆修之手顿了顿。

司怀躺在床上,捏着嗓子喊:“陆哥哥你为什么要解领带,不要绑我……”

陆修之压了压略微上扬的唇角,上前两步,捏住司怀的下巴,沉着嗓子说:“叫老公。”

司怀乖乖地喊:“老公。”

陆修之喉头微动,低头吻住他的唇,撬开齿关,勾弄司怀湿软的舌尖。

“乖,老公喂你晚饭。”

…………………

深夜,司怀迷迷糊糊趴在床上,嘴唇殷红,眼角还带着一丝泪珠。

陆修之走进房间,把冰粥放到一旁,轻声道:“粥做好了。”

司怀闭着眼睛,断断续续地嘟囔道:“不、不吃了,吃不下了……”

陆修之摸了摸他的头,掖好被角,放轻脚步走出卧室。

他走进书房,拨通易助理的电话:“赵国强的案子怎么样了?”

“已经被拘留了,正在想办法疏通关系,不过没有人敢帮他们,认证物证充分……”

陆修之打断道:“司芳然呢?”

易助理没料到陆修之会问起司芳然,顿了会儿:“不清楚……”

陆修之转了转打火机,点了根烟:“派人盯着她,盯紧点。”

“是。”

灰白的烟雾袅袅上升,陆修之身体后仰,靠着椅背,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他脑海里回放着司弘业和司芳然的对话。

[司芳然,我说过以后不要来找我!]

[你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唯一的姐姐去坐牢吗!]

[你他妈的早就该进去了!]

忽地,书房门被敲响了。

“先生。”

“进来。”

陆修之掐灭烟,开口道:“陈叔,十二年前爸妈到底查到了什么?”

陈管家怔了怔:“怎么突然问起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陆修之:“今天在司家遇见了司芳然。”

陈管家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当年发生的事情,都是因为这位司大小姐。”

“司大小姐大学毕业后,在酒吧认识了几个小混混,整天和他们混在一起,不肯去工作。司老爷子想让她和那些人断绝往来,改过自新,就把她所有的卡都停了。”

“结果她不仅没有断了关系,还直接离开司家,和那些人住到一起,大概过了一年,才又回了司家,呆了不到一个星期,和司老爷子大吵了一架,又走了。”

陈管家顿了顿:“几天后,司怀少爷就在商场丢了。”

“当年商阳还发生了另外几起儿童拐卖案件,司家和警方都是顺着儿童拐卖的线索查下去的的,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查到。”

“几天后,司夫人……司怀少爷的母亲也失踪了,过了一年,司家得到了司怀少爷的消息,才意识到当年不是儿童拐卖,是绑架,只不过当时那通电话被司怀少爷的母亲接到了,她给了赎金,直接带着司怀少爷离开了。”

“司家当时公司出现问题,家里又发生了这种事情,司老爷子便病倒了,拜托陆老先生继续查下去,这一查,就查到了司大小姐认识的几个小混混身上。”

陆修之的脸色冷了下去。

陈管家继续说:“一开始都觉得司大小姐是被他们利用了,没有人怀疑到她身上。”

“没想到她故技重施,在道长布置阵法的时候,让人把您带走了……”

“后来的事您都知道了,您逃出来后,那几个小混混都进了监狱,看在和司家多年交好的份上,陆老先生没有对司大小姐做什么,司老爷子和她断绝了关系,把人送走了。”

陆修之抿唇:“那几个小混混……”

陈管家:“在牢里吃了几年苦头都自杀了。”

陆修之沉着眸子:“当年的事情,再查一遍。”

十二年前的事情和现在发生的事情……

他叩了叩桌面:“还有人在帮司芳然。”

或者说是利用……

…………

司怀完全没有把司芳然的事情放在心上,继续过着学校、陆家两点一线的生活。

九月下旬,天气不仅没有转凉,反而还越来越热。

从校门口到教学楼这一小段路,司怀热的满头大汗。

董大山比他胖一圈,不止脸上都是汗,背上也是,浅蓝色的t恤被汗水浸深。

“这都秋分了,怎么还热成这样。”

司怀摇了摇头,快步走进教室吹空调。

董大山点开天气预报,看见整整一周的大太阳:“什么玩意儿啊,之后几天还要热。”

“好想下一场大暴雨凉快凉快,都多久没有下过雨了……”

司怀趴在桌上,懒懒地看新闻,不止是商阳天气热,整个南方都是高温,甚至还有地方闹了旱灾。

董大山问:“司怀,你国庆准备去哪儿玩?”

“不清楚,到时候再看吧。”

司怀划了划微博,刷到好几条转发骂华国总道协的微博。

【某某爆料:居然关评了?看来道天观和总道教协会的关系真的很“好”啊//@华国总道协:近日,张天敬会长前往……】

【饮酒居士:因为司怀关评?我不认为张会长是这种人,微博的小编到底是谁?//@华国总道协:近日,张天敬会长前往……】

【幸福每一天:能不能不要让我们这些普通信众寒心?】

…………

司怀皱了皱眉,找到华国总道协的微博。

一看,果然禁止评论了。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他直接拨通方道长的微信电话。

铃声刚刚响起,方道长便接起来了:“喂,司观主?”

司怀开门见山地问:“总道协的微博评论怎么关了?”

方道长:“不是明后天就国庆节了吗?每年这段时间都会关评的,商阳道协的微博也马上要关了。”

“不止是微博,很多视频网站什么的都会禁止评论,以防万一。”

“我知道了。”

司怀眯起眼睛,想到这段时间网上的黑子,立马明白了。

有人要搞他。

故意把关评的事情推到他头上。

“你知道总道协的微博是谁负责的么?”

方道长:“不清楚,我可以帮你去问问。”

“谢了。”

司怀话音刚落,手机震了震,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直接打断了他和方道长的微信电话。

他按下接听键:“喂?”

“你好,请问是司怀吗?”

电话那端响起一道温温柔柔的女声。

司怀嗯了一声:“你是谁?”

“我、我是李颖,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过。”

司怀:“不记得,打错了。”

他正要挂电话,便听见女人匆匆忙忙地说:“我奶奶有棵橘子树,你以前经常来摘。”

司怀手一顿,有点想起来了:“是小卖部的李奶奶么?”

“对,”女人松了口气,解释道,“我、我在网上看见了道天观的联系方式,奶奶最近很奇怪,想、想请张叔叔来看一看。”

司怀:“他不在。”

“那、那等张叔叔回来,你可以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吗?”

司怀:“你直接告诉我,李奶奶怎么了?”

“她不吃不喝,整天拉着人说看见山神,像中邪了一样……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司怀皱眉:“山神?”

第157章 炼僵

“对的。”

李颖顿了顿,继续说:“你也知道我们这儿从来都没有什么传说故事。”

“山里连个庙都没有,哪来的山神,村里都开始说奶奶老年痴呆了……”

司怀皱眉:“什么时候开始的?”

“前两天我去看她的时候就这样了,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不确定。”

李颖小心翼翼地问:“张叔叔有空来看一看么?”

“我记得你们每年这段时间都会回晋古一趟。”

司怀:“我知道了,这两天会来。”

“那、那个收费多少啊?”、

李颖的声音轻了不少,有些难以启齿地说:“我现在还在读书。”

她在网上看到了道天观的新闻,知道道天观现在很出名,收费应该不会很低。

司怀往后一靠,懒懒地说:“不用,就当是我付给李奶奶的橘子钱。”

“到晋古再联系你。”

说完,他挂掉电话。

董大山立马凑了过来,眼睛一直往手机屏幕瞟:“我好像听见了女生的声音。”

“你居然还说不收钱?!”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听到你说这句话。”

“……”

司怀瞥了他一眼:“算是以前的邻居吧,挺照顾我的。”

董大山疑惑:“你不是住别墅区么?你邻居不是个有钱人吗?”

司怀:“我以前和我妈在晋古,住的是老旧的筒子楼。”

董大山愣了愣,晋古是南方的一个小城市,经济条件和商阳相比是天差地别。

想起司怀偶尔提起的家事,他沉默了。

有个总裁爸爸,却和妈妈去别的地方生活,原因并不难猜。

司怀不会主动说自己的家事,但是董大山问起来,他也不会瞒着。

“我去年才回商阳。”

董大山呆呆地哦了一声,小声问:“那个……筒子楼是什么啊?”

司怀撩起眼皮,笑了笑:“和学校宿舍差不多,一条长走廊串连着很多单间,面积就比宿舍稍微大点。”

董大山张了张嘴,司怀刚才说的筒子楼前,还有“老旧”两个字。

真实情况和学校宿舍相比,只会更差。

他没想到司怀小时候的生活是这样的。

本以为司怀就算和爸爸关系不好,至少也衣食无忧……

董大山怔怔地看着司怀,眼里又是同情、又是可怜、心疼。

司怀挑了挑眉:“你不知道我以前过的有多惨,每天都吃榨菜泡饭,没有钱吃水果,只能去李奶奶家偷偷摘个橘子解馋。”

董大山听得更心疼了。

司怀继续说:“我生病都没钱住院,差点被医生赶出去……”

董大山干巴巴地安慰道:“你、你现在有钱了,还有个很有钱的男人。”

“你、你扬眉吐气了。”

司怀面不改色:“你知道么,你现在一个月的工资大概是我们家以前一年的花销。”

“要是心疼我的话,可以把钱还给我。”

董大山:“……”

是他想多了。

上课铃声响起,司怀翘着脚,戳开方道长的微信,解释了一句。

今天干饭了吗:【刚才有个电话。】

方道长:【我已经习惯被你挂电话了。】

今天干饭了吗:【……】

今天干饭了吗:【有调查到红僵的线索吗?】

方道长:【现在在查邓家村村民说的那个张天师。】

方道长:【去过很多地方,国内一半的小城市几乎都跑遍了。】

方道长:【现在所有道协都在当地排查,商阳道协过几天也要开始行动了。】

今天干饭了吗:【有晋古的消息吗?】

过了好一会儿,方道长才回消息:【我去问了问他们省道协,目前没有发现。】

司怀垂着眸子,沉思良久,搜索山神的新闻。

【一男子在城源港看到了神仙?说是山神?】

【游客爬富建时撞到离奇一幕,疑似山神。】

【焦昌县惊现金光,山神庇佑!】

…………

【饶水县多名村民说在山上看见了山神……】

从半年前开始,网上就开始有关于山神的新闻,不过没有引起大众的注意,这些新闻甚至连点击都没几个。

司怀皱了皱眉,他和师兄去过很多城市,这些地方他们以前都去过,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山神的事情会是巧合吗?

…………

国庆长假的第一天,司怀一大早就和陆修之去机场,直飞距晋古最近的机场。

早上出发,晚上才到。

晋古是所小城市,只有市中心稍微繁华一些,其他地方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村镇。

两人在酒店休息了一晚上,打车去了筒子楼。

听见筒子楼的名字,出租车司机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问道:“你们是回来弄房子的么?”

司怀疑惑:“什么房子?”

出租车司机笑了笑:“那边不是要拆迁了么,筒子楼一间,新小区一套,我当初要是买了几间,现在都不用干活了。”

司怀愣了下,拆迁?

“现在是不是没人住在那儿了?”

出租车司机点头:“是啊,早就都搬了。”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筒子楼前。

筒子楼前的铁门锈迹斑斑,风一吹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司怀站在铁门外,仰头看着这栋熟悉又陌生的空楼,对陆修之说:“我以前和我妈住二楼,师兄在三楼。”

“妈妈去世后又发生了点事,我和师兄就离开晋古了,去了其他的地方。”

陆修之抿唇:“要进去看看么?”

司怀摇头:“等解决了李奶奶的事情再说。”

“她家的院子就在前面。”

沿着记忆的方向往前走,司怀停在一棵树下,只见一旁店面的墙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拆字,几只野猫蹲在地上,瞥看他们。

没有一个人。

司怀沉默片刻:“看来不只是筒子楼要拆。”

他拿出手机,拨通李颖的电话。

得知司怀已经到晋古了,李颖连忙说:“我们已经搬家了,我现在开车来接你们,马上就到。”

司怀应了一声,收起手机,扭头发现陆修之正在看墙上的拆字:“怎么了吗?”

陆修之:“拆的有点多了。”

司怀茫然,他不懂这些东西:“可能政府有钱了吧。”

没过多久,一辆小轿车停在路边。

车窗摇下,是一个年轻的女生。

“李颖?”

“司怀。”

李颖朝着司怀笑了笑,看见他身旁的陆修之,愣了下:“这是你朋友吗?”

司怀:“这是我老公。”

李颖呆了会儿,干笑两声,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们上车吧。”

“奶奶在村里住。”

李颖和司怀小时候就不熟悉,这会儿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干巴巴地问了几句结婚的事情,转而问:“张叔叔不来吗?”

司怀:“他去世一年了。”

“对、对不起……”李颖扯了扯嘴角,接下去的车程不再试图找话题聊天,安安静静开车。

…………

李家村依山而建,村子里的房子不是密集的聚在某一处,而是分散的,一部分房子位于山脚,一部分位于山腰。

停车的时候,山脚的村民一直在打量,认出李颖后,连忙说:“颖颖啊,你奶奶就在前面,在和阿建家的谈天。”

“好的。”李颖锁了车,连忙跑向前方的榕树。

榕树下坐着两个老奶奶,正眉飞色舞地聊着天,声音中气十足,隔着数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那天就上山摘茶叶,一抬头就看见山神了!”

“山神长什么样子啊?”

“山神的脸哪里是我们这种人能看的,他穿着道袍,抬手的时候啊……”

“奶奶!”

李颖快步上前,打断两人的对话,拉起其中一个穿花衬衫的老人:“奶奶,你猜谁来了?”

“谁啊?”

李奶奶转身,看到不远处的司怀,愣了好一会儿:“那、那是小司怀么?”

李颖点头:“对,司怀。”

司怀上前,喊了一声:“李奶奶。”

李颖朝他比了个手势,对李奶奶说:“我在店面那儿遇见司怀了,就想着一起来看看你。”

李奶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连忙说:“司怀,都好几年没看见了啊,快到家里去坐坐。”

司怀和陆修之跟着她往山上走。

李奶奶健步如飞,一边走一边说:“这里你以前来过吗?老张有一段时间天天来,我还把老房子借给他住了。”

司怀怔了怔:“没有来过。”

他也不知道师兄经常来这里。

李奶奶领着他们走到山腰的房子,是一栋二楼的木房子,看起来有些年份了。

“颖颖,快去倒水。”

李颖应了一声,去泡茶。

司怀扫视一圈,屋里很干净,不仅没有阴气,反而因为在山上,有着充沛的灵气。

很适合养老。

司怀看向李奶奶,她面相红润,精神抖擞,完全没有任何异样。

他随口问道:“李奶奶,我刚刚听你在说山神的事情。”

“这山上有山神吗?”

李奶奶乐呵呵地说:“肯定有的,我亲眼看见了。”

“就一星期前的早上,我去山顶摘茶叶,听见山里有奇怪的动静,就走过去看了看。”

“然后就看到山神了,他穿着道袍,手那么一抬啊,就带着李麻子去仙界了。”

司怀疑惑:“带着谁?”

李奶奶笑道:“村里的人,一个月前去世了。”

司怀皱了皱眉。

李颖递茶的时候正好听到这段,忍不住说:“你都说没看见脸了,怎么知道那人是李麻子。”

李奶奶:“他那间寿衣是我挑的,你说我认不认的出来?”

司怀追问:“他是土葬的还是火葬的?”

李奶奶:“没有火葬,在家放了两天就埋到山上了。”

司怀脸色变了变。

果然,有人在山上炼僵。

第158章 龙脉

“你这么一问倒是提醒我了。”

李奶奶笑呵呵地看向李颖:“颖颖啊,记得和你爸说说,等我死了也直接土葬。”

“就葬在这山上,说不定还能遇见山神大人呢。”

李颖皱了皱眉:“奶奶你别乱说。”

她把茶放到司怀和陆修之手边:“我去洗几个苹果。”

司怀和陆修之都没有碰茶杯,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对方凝重的神色。

李奶奶注意到两人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司怀收敛情绪:“没什么。”

“您那天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是吗?”

李奶奶点头:“是啊,他背对着我,直接跟着山神走了。”

“早上山上有雾气,我看到李麻子身上环着红光呢,他可真是有福气啊……”

司怀手指顿了顿,看来是只红僵。

“山神是什么样子的?”

“看不清长相,”李奶奶摇了摇头,慢慢说,“只看到他白发白须,就和电视里演的那种差不多。”

白发白须、穿道袍……

这种人太多了,随便去一个道观就能看见。

师兄那个老头子活着的时候也是这副打扮。

司怀偏头看了眼陆修之。

陆修之小幅度摇了摇头,他也没有头绪。

司怀又问:“您知道村里今年有多少人是土葬的么?”

李奶奶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四五个吧。”

“怎么问起这个?”

司怀随口说:“帮您算算遇到山神的概率。”

李奶奶乐了:“你跟老张学了道士那些东西?”

司怀点了点头。

李奶奶:“那你算算,我能不能遇到山神。”

司怀掀起眼皮,仔细地看了眼李奶奶的面相,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

又是死劫。

他扯起嘴角:“当然能。”

李奶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喝了口茶,语气怀念:“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整天说老张是个骗子,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老张人呢?又呆在哪座山玩儿了?”

司怀:“在国外的山上。”

“国外啊,那可真远啊……”李奶奶感慨了一句。

司怀附和着聊了会儿天,等李颖端着水果出来,他起身道:“我去接个电话。”

他走到门外,拨通方道长的电话。

方道长似乎有事,没有秒接。

司怀倚着墙,突然听见屋里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叽—嘎—叽—嘎—”

像是有什么东西踩在木板上。

他侧了侧身,望进去,一只黑色的大狗从走二楼下来。

楼梯是木质的,大狗踩在上面,难免发出了声音。

“喂?司观主?”

司怀收回视线,立马说:“我这边可能有好几只僵,地址已经发你微信了。”

“你联系道协的人赶紧过来。”

方道长愣了下,连忙应道:“好的好的。”

“你在晋古吗?”

司怀嗯了一声。

方道长:“总道协的人就在饶水县,挺近的,应该很快就能赶过来。”

司怀挂掉电话,看见一个烫着卷发的中年妇女急匆匆地跑进院子,大喊道:“姑婆,你有没有看到李老四?”

李奶奶从屋子里走出来:“他在山上,说帮我摘板栗。”

“哎哟,”中年妇女急得满头大汗,“他爸病了,在医院呢,李老四电话也打不通。”

李奶奶连忙说:“我上山去叫他回来。”

“那行,”中年妇女擦了把汗,对她说,“我先去医院,你让他赶紧赶去第五人民医院。”

“知道了,你快走吧。”

李奶奶摆摆手,对司怀说:“你和颖颖看会儿电视,我上山一趟。”

不确定红僵的具体方位,李奶奶的面相又浮现了死劫,司怀不放心她上山,问道:“板栗树在哪儿?”

自己家的板栗树,李奶奶一下子也说不出具体方位:“就在山顶那一带。”

司怀:“我上山。”

“那怎么行,”李奶奶赶紧阻止,“还是我去吧,你难得过来。”

她喊了几声李颖的名字,李颖听见后,开口说:“奶奶,我带着司怀他们上山吧,顺便在山上玩一玩。”

“那、那好吧,”李奶奶进屋拿了瓶花露水,逐一喷到几人身上,“山上虫子多,别玩太久了。”

“知道啦。”

李颖领着司怀和陆修之往屋后走,屋后有条小路直通山顶。

越往上走,空气越发清新怡人,小路两旁的树木枝叶繁茂苍翠挺拔,路边的杂草都格外翠绿。

司怀凑到陆修之耳边,低声问:“你有没有感受到?”

陆修之抿唇:“这座山的灵气比饶水县山上的还要多。”

山上灵气十足,司怀的心情反而沉重起来。

那个人炼僵也是挑过地方的。

走出一段距离后,李颖脚步顿了顿,回头问司怀:“那个……奶奶她到底怎么回事啊?”

“是中邪了吗?”

司怀摇头:“她很正常。”

李颖愣住了:“那、那真的有山神吗?”

司怀:“或许有,但是李奶奶看见的不是。”

李颖满脸茫然:“为什么?”

司怀:“那人年纪太大了。”

李颖:“……”

司怀瞥了她一眼:“如果你是山神的话,不想变年轻一点?”

连张钦洲那个老东西都知道变得年轻点。

李颖默默地点了点头,她还想变漂亮。

她小声问:“所以奶奶是真的在山上看到了什么人?”

司怀点头。

李颖松了口气,奶奶没事就好。

“她肯定是那些仙侠剧看多了,吓死我了。”

“板栗树就在前面。”

走到山顶,山顶的灵气和山腰处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李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小声嘀咕:“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山上空气这么好。”

“哝,山的那边就是饶水县了,还是我在绕水县的朋友说起道天观,我才想到联系你的。”

司怀撩起眼皮,扫视周围。

这一带都是连绵不绝的山,他们现在所处的山顶堪堪到一旁大山的山腰。

远远的望过去,山脉曲屈起伏,自西向东,气势宏伟。

司怀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这山势很特别。

他抬手扯了扯陆修之的袖子:“这里的山……”

陆修之抿唇:“山脉起伏逶迤,潜藏剥换,飘忽隘显。”

“大率龙行自有真,星峯磊落是龙身……是龙脉。”

龙脉山势曲折婉转,是灵气聚集之地,华国共有三大龙脉,黄河以北的艮龙发脉,黄河以南的震龙发脉,长江以北的巽龙发脉。

龙脉的形成、变化都与整个国家的兴衰息息相关,会影响国运。

上一次龙脉的形成,华国出现一位改变整个国家命运的主席,几十年后龙脉被挖断,国内陷入了一阵混乱的状态。

司怀缓了会儿,慢吞吞地问:“你会不会看错了?”

陆修之没说话,他也希望自己是看错了。

司怀沉默良久,小声问:“新、新华国要成立了吗?”

“……”

陆修之低垂着眸子,想起李奶奶说的那句“老张以前常来”。

张钦洲很早就发现了么?

他沉思良久,缓缓说:“这次或许和政治无关。”

话音刚落,前方突然响起了粗重的呼吸声。

司怀望过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四叔吧。”

李颖嘀咕了一句,就要走过去。

司怀拉住她:“等会儿。”

下一秒,一个背着蛇皮袋的男人走到几人面前。

看见是男人,司怀才松开手。

李颖没有多想,喊了一声四叔,快步走上前:“四婶正找你呢,让你赶紧去第五医院,小爷爷好像生病了。”

男人用方言说了两句话,火急火燎地跑下山。

李颖挠了挠头,转身对司怀说:“四叔刚才说,让我们也早点下山,他好像看见有野猪什么的。”

司怀:“最近这里有野兽袭击人的新闻吗?”

李颖想了会儿:“这里没有,好像再里面一点的山里有,忘记是哪个村了,死了两个人吧。”

“不过那都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

半个月前……

司怀皱眉,他们在饶水县的时候。

“先下山。”

见他神情严肃,李颖轻声问:“怎么了吗?”

司怀:“你等会儿带奶奶离开这里,这段时间都不要到山里。”

李颖心里咯噔一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山上的野猪一般都避着人的,更不会到村子里来。”

“不是野猪。”

司怀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李颖的眼睛:“不想李奶奶出事,就照我说的做。”

李颖结结巴巴地说:“好、好的。”

下山的时候已经中午了,走进院子,李奶奶正在门口的水池洗菜。

李颖跑过去说:“奶奶,司怀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去市里吃饭吧。”

李奶奶擦了擦手:“那正好,省的我做饭。”

李颖继续说:“然后你到我们新家住几天。”

“住几天就算了,”李奶奶摇头,“我走了阿黑谁来喂。”

李颖:“阿黑也一起走。”

李奶奶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我去楼上拿钱。”

司怀站在门口,手机铃声响起,是方道长的电话。

“司观主?你现在在哪里?”

“在李家村。”

“张会长和道协的其他人快到了,等会儿会直接打电话给你。”

司怀:“知道……”

“叽——”

司怀皱了皱眉。

他突然不说话了,方道长连忙喊:“司观主?”

司怀:“别说话。”

方道长立马闭嘴,一旁不明所以的李颖也下意识屏住呼吸。

“叽—噶—”

木板承重发出的声音。

很轻,不是人踩在上面发出来的

李颖也听见了这道声音,小声说:“可能是阿黑……”

话未说完,黑狗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晃了晃尾巴。

“叽—噶—”

司怀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向楼梯。

“叽—噶—”

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第159章 阴谋

“吱——”

木板发出轻微的声响,瞬间又安静了。

司怀心里咯噔一下。

一阵风吹了过来,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郁,一张红色的百元纸币从二楼掉了下来,落在司怀脚边。

纸币上沾着鲜红的血指印。

司怀瞳孔骤缩,两步并做一步上楼。

走过拐角,映入眼帘的满地的鲜血,老人上半身趴在楼梯上,双手无力下垂,木质的台阶已经被她的鲜血染得通红,上面印着数道手掌印。

她想往下爬……

司怀轻轻地喊了声:“李奶奶。”

老人没有任何回应。

司怀半蹲下去,伸手碰了碰她的脉搏。

停了。

体温也开始变凉了。

他低头,只见老人腰后处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他甚至可以看见里面残缺不全的内脏。

司怀手指颤了颤。

“操他妈的。”

忽地,二楼墙后传来一道吮吸声。

司怀立马掏出天猷符,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砸过去。

一只穿着红色寿衣的红僵站在墙后,他完全无视聚在头顶的雷电,认真地舔舐着自己手指上的血液及肠胃残渣,仿仿佛那是人间美味。

司怀脸色瞬间冷了下去,他拿出道天印,一个箭步冲过去。

红僵猛地抬头,露出一张丑陋的中年男人的脸,他似乎察觉到了道天印的威胁,躲开一击,瞬间消失在司怀面前。

残影闪过,它跃至司怀身后,双手作爪,抓向司怀的脑袋。

感受到耳后的劲风,司怀歪了歪头,侧身避开。

红僵没料到会被躲开,双手直直插进了一旁的墙面

他晃了晃胳膊,抽出两只手,咔嚓几声,墙面缓缓裂开,木头和水泥碎片噼里啪啦往下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动静很大,一楼的两人听得一清二楚。

李颖也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眼眶瞬间红了:“奶奶是不是出事了。”

“我去看看。”

她走向楼梯,刚走了一步,便被陆修之拉住了衣领。

陆修之皱眉:“你离开这里。”

李颖嘴唇抖了抖,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奶、奶奶还在上面……”

二楼接连不断的响起碰撞声、东西碎裂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几句司怀骂人的话。

陆修之抿唇:“你现在上去是害司怀。”

“离开这里,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道协的人应该快到村口了,带他们上来。”

李颖大脑一团乱麻,茫然地听从陆修之的指示,跌跌撞撞地地往外走。

陆修之摩挲腕间的舍利子,走上楼梯。

司怀正和红僵打的不可开交,二楼的墙面被红僵拆了大半,碎木头和墙灰往下掉个不停。

这只红僵身上的毛色近乎于黑,用不了多久便能转化为黑僵,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远超司怀。

这段时间下来,司怀就没有碰到过它,反倒自己身上多了不少小伤。

陆修之上楼的刹那,红僵便察觉到了食物的味道,大概是知道司怀不好对付,它没有丝毫留恋,当即转身扑向陆修之。

陆修之站在原地,在红僵张开嘴的刹那,弹出一粒舍利子。

舍利子是高僧遗骨所化,避灾消难,驱除世间一切鬼魅精怪。

红僵身体一顿,丑陋的面容愈发扭曲,动作陡然迟缓。

它张着嘴,想把喉咙里的舍利子吐出来。

“嗬嗬——”

司怀乘机冲上去,抄起道天印。

红僵僵硬地避开,反攻过去,它的视线似乎也受阻了,攻势偏了一个角度,全部打在墙面上。

墙面本来就碎了大半,被红僵这么一打,顶上的横梁也开始微微晃动。

司怀抓住道天印,狠狠地砸在它后脑勺。

一下又一下,直到红僵身上的红毛渐渐消失,变成一具尸体,他才慢慢松开手。

陆修之抿了抿唇,往前走了一步。

“砰——”

一块木头从两人头顶掉了下来,紧接着,整间屋子都微微晃动起来。

陆修之皱眉:“先走,可能快塌了。”

司怀应了一声,走到墙边,抱起李奶奶的尸体,飞快地下楼。

房子面积不大,下了楼梯便是离开的门,两人直接跑到院子里的空地。

司怀小心翼翼地放下李奶奶的尸体,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看见一群穿着道袍的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是道协的那几张熟面孔。

揍在最前面的人是李颖,她刚下山就撞到道协的人,急急忙忙带他们过来。

李颖跑到司怀面前,看见静静躺在地上的人,眼泪喷涌而出:“奶、奶她……”

司怀垂下眼:“走了。”

话音刚落,众人面前的二楼木房子轰然倒地,溅起漫天灰尘。

“怎么会这样……”李颖怔怔地呢喃一句,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就、就上楼了一趟……”

回忆起拿钱的前因后果,李颖眼前一黑,也倒了下去。

张天敬快步走到司怀身前,眉心紧皱:“司观主,发生什么事了?”

司怀简要地说:“房子里有只红僵。”

众人脸色大变。

司怀:“尸体应该还在里面。”

张天敬神情凝重,开口问道:“红僵竟然直接到村子里了吗?”

司怀点了点头。

很快,一阵更为嘈杂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房子怎么了?!”

“颖颖和她奶奶这、这是死了吗?”

“我刚刚来还好好的啊。”

“你们这些道士是哪来的?”

…………

房子倒塌造成的巨响,引得李家村的村民们都聚了过来,他们站在不远处,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眼神一个劲儿地打量莫名其妙出现的道协众人。

“你们是谁啊?”其中一人大声质问。

张天敬走到他们面前,气沉丹田,扬声道:“大家稍安勿躁,我们是华国道教协会的人,已经报警了,警察和120马上就会赶到。”

村民们对道教协会、道士什么的不感兴趣,但得知警察会赶过来后,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张天敬又问:“你们有谁能联系到李小姐的家人吗?让他们赶紧过来吧。”

认识李颖的几个人连忙开始打电话,其他围观的人则开始拍照,录视频。

没过多久,120和警察都到了,120直接带走了李颖和李奶奶,司怀和陆修之身上只是些小伤口,没有去医院。

司怀站在树下,一偏头,看见陆修之正在抽烟。

他半倚着树,指间夹着一根烟,灰白色的烟雾缓缓上升,笼罩的他的五官也朦朦胧胧的。

司怀脚步顿了顿,走到陆修之面前,嗅了嗅烟味。

淡淡的,挺好闻。

陆修之垂下手,正要灭烟,手腕突然被司怀抓住了。

司怀低头,就着他的手,吸了口烟。

尼古丁让他混乱的大脑渐渐冷静下来,司怀慢吞吞地说:“李奶奶对我很好。”

“小时候没钱吃水果,她院子里有棵橘子树,我馋了很久,忍不住偷了一个。”

“然后被她当场抓包,她说谢谢我帮她摘橘子。”

“我摘一篮,她就送我一袋。”

陆修之轻声道:“她不会怪你的。”

司怀吐出烟圈,对陆修之说:“我看到她脸上的死劫了。”

“没想到会这么快。”

陆修之摸了摸他的头,安抚地碰了碰他的唇。

司怀低垂着眼睫,陷入了沉思。

陷入了沉思。

再往上还有几户人家,为什么红僵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动手?

为什么是李奶奶?

…………

“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谈情说爱。”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身旁响起。

司怀瞥了他一眼,不认识。

穿着上清观的道袍。

司怀扭头问陆修之:“他谁?”

陆修之瞥了越天瀚一眼,淡淡地说:“不知道。”

“无名小卒。”

司怀哦了一声。

越天瀚气个半死,半个月前还争锋相对过,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司怀,你、你、你还收了我钱呢?!”

钱?

司怀挑了挑眉,又扫了越天瀚一眼,有点印象了:“哦,你是上清观的越南人?”

越天瀚:???

“你有毛病吗?!姓越就是越南人了?那你不是死人……”

越天瀚扯着嗓子,叭叭叭说个不停。

司怀嫌他吵,往旁边走了一步,扫视人群,找到了其中的张天敬。

他走到张天敬面前,开口道:“要赶紧封山,让村民撤离。”

司怀:“村民说过,山上有野兽,应该还有其他僵。”

张天敬笑道:“司观主放心,这件事我已经让警方告知周围的村子了。”

“已经开始封山了。”

他问道:“不过怎么会突然到晋古来?是知道这边有红僵吗?”

“有点事过来,意外撞上了。”

司怀敷衍地解释了一句,问道:“这里土葬的人数查了吗?”

张天敬:“已经在查了,大概晚上就能出来。”

司怀皱了皱眉:“太慢了。”

“司怀,你问完了吗?”

一旁的越永逸突然开口:“你能想到的事情,师父肯定也能想到。”

张天敬微微一笑,拍拍越永逸的肩膀:“永逸,不要乱说话。”

“司观主也只是担心大家。”

越永逸撇撇嘴。

张天敬看了看司怀身上的伤口,说道:“司观主和陆先生都受了点伤,不然先回酒店休息吧?”

“这里有我们在,不会出事的。”

越天瀚咋咋唬唬地说:“是啊,你们俩快走,刚对付完一个红僵,要是再上山的话,肯定会拖我们后腿。”

司怀没有拒绝,和陆修之下山。

他是要去调查一些事情。

见司怀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越天瀚哼了一声,扭头对越永逸说:“哥,你看司——”

越永逸低头看着手机,双手不停地打字。

越天瀚疑惑:“哥?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

越永逸挡住他的视线,立马收起手机。

第160章 热搜

司怀回到酒店就睡了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突然响起微信提示音,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他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机,按下静音键。

安静了一会儿,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司怀打了个哈欠,勉强睁开眼睛。

满屏的微信消息,还有方道长和董大山的电话。

他慢吞吞地坐起来,随便回拨了一通电话。

“卧槽,你终于接电话了!”

司怀懒懒地应了一声。

听出他刚睡醒的鼻音,董大山咆哮道:“你居然在睡觉?!”

“这都几点了!”

司怀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又扭头看了眼窗户,天黑了。

这午觉睡得还挺久。

“哦。”

电话那端响起董大山近乎破音的声音:“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会长眠!”

司怀:“……”

“没事我继续睡了。”

董大山:“你还睡!你这一觉睡得都出大事了?!”

司怀又哦了一声:“什么事?”

“就你以前的事情、现在的事,有煞笔在黑你……”

事情有点复杂,董大山说不清楚:“我一下子说出不来,你上微博看看就知道了。”

“妈的,那帮煞笔营销号。”

“赶紧让你男人或者你爹压下来吧,淘宝现在一堆恶意差评的煞笔,还有人让我别干这活,别赚黑心钱什么的……”

司怀应了一声,挂掉电话。

他戳了戳屏幕,看到了方道长的微信消息。

说的也是微博的事情。

方道长:【司观主,你看见微博了吗?】

方道长:【商阳道协已经解释过了。】

方道长:【总道协那边我正在联系,负责人大概现在还忙处理红僵的事情,没有回我消息。】

…………

司怀回了消息,打开微博,一眼就看到挂在主页的热搜。

#道天观富二代#

#富二代塌房#

3富二代校园暴力#

司怀随手点了一条,发现又是之前营销号,某某爆料。

这次发了条长微博。

【某某爆料:应粉丝的要求,我总结一下某知名道观观主的所作所为,以下内容照片均来自粉丝投稿,不是我黑他,他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富二代。

一、去香客家里做法事,直接把人家家给拆了,jpg1,这是商阳陆氏科技附近的小区,他损坏房子不仅不用赔钱,还要从香客那里拿高额法事钱。jpg2,这是晋古的一个村子,弄塌了房子,造成一死一伤,本地应该已经听说了。他不仅什么都没做,还笑嘻嘻地在树下抽烟。

二、去医院探望病人,竟然带宠物,jpg3,饶水县某医院的人应该知道,还因为宠物的事情和护士吵架了,不信的话大家可以找找当时的微博。

三、利用钱权把质疑道天观的微博用户禁言、销号,道天观刚出来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人怀疑的,现在那些人都不见了,账户也没了,有几个现实生活也被威胁了。

四、校园暴力,某观主在校期间和室友发生了一些矛盾,室友第二天身上就有大大小小的伤口,甚至后来还断了条腿,回家休养了很久,哪怕室友在校外租房,某观主也没有放过他,当地大学城学生肯定看见过他室友伤痕累累的样子。

最后,估计我这个账号或者这条微博也快没了,其他大v、官v肯定会给他洗白,毕竟人家是有钱权的富二代,请大家多多转发,保留证据,冲上热搜肯定马上就会被撤的,转发的时候记得多带几个话题。】

勉强耐心地看完这条长微博,司怀忍不住吹了声口哨:“牛逼啊。”

能收集这么多“证据”,处心积虑在网上黑他,真是对他爱的深沉。

司怀点开道天观微博的评论,要么在骂他,要么质问照片的事情,偶尔有几条维护他的评论,回复都是在他们脑残。

司怀伸了个懒腰,发现陆修之在阳台上打电话。

他趿拉着拖鞋走过去,隐约听见几句对话。

“撤了,查下去。”

“司芳然那边继续盯着。”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陆修之转身,见司怀睡得头发都翘了起来,抬手帮他压了压:“桌上有水果粥。”

刚睡醒,司怀没有胃口吃饭,眨了眨眼:“继续盯着谁?”

陆修之:“司芳然,陆叔叔的姐姐。”

司怀哦了一声:“她又怎么了?”

陆修之抿唇:“暂时没有做什么事情。”

司怀听懂了,可能之后会做什么事情。

他倚着围栏吹风,眺望晋古市区的夜景。

相对于晋古市来说,市区算繁华的,但和商阳市完全没有可比性。

看着远处正在修建的楼盘,司怀歪了歪头,问陆修之:“你有投资这里的房产么?”

陆修之:“没有必要。”

司怀唔了一声:“所以筒子楼那边的拆迁有问题,是吗?”

陆修之顿了顿:“嗯。”

司怀垂下眼睛,大面积拆迁,一人一套房。

的确太大方了些。

幕后的人应该很早就盯上了李奶奶一家,或者,不止他们……

手机震了震,陆修之看了眼短信,对司怀说:“热搜已经撤了。”

司怀点了点头,他对微博、网友的评价不是很在意,那个营销号说的不是事实真相,是在带节奏网暴天观罢了。

带节奏……

司怀指尖一顿,皱了皱眉。

黑粉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大和尚会帮他压下去,告诉所有人真相……

在网上抹黑一个人很简单,洗白也不是件难事。

那人如果想搞他,应该很清楚这件事。

幕后的人都没有把人命放在眼里。

微博热搜相比而言像是道开胃小菜……

司怀不喜欢想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怎么想也琢磨不透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叹了口气:“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大学生啊。”

为什么要针对他呢?

…………

吃完水果粥,司怀去医院看李颖,李颖所在的医院离酒店很近。

司怀在医院门口买了个水果篮,走上三楼病房。

病房里除了李颖,还有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看见司怀愣了下:“你是?”

李颖抬头,见是司怀,扯了扯嘴角,对男人说:“爸,这是我同学,你先出去吧。”

男人看了司怀两眼,应道:“我去办出院手续。”

司怀把果篮放到一旁,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找上道天观?”

李颖沉默片刻:“你不应该先关心一下病人的身体怎么样么?”

司怀:“你又没受伤,也没生病,就是晕了而已。”

“你爸爸不是说要去办出院手续了么。”

李颖:“……”

都是有老公的人了,为什么还这么直男?

半晌,她慢慢说:“就是听说了你在饶水县的事情,然后奶奶又突然有些奇怪,我就想起来了。”

司怀追问:“从哪里听说的?”

“微博。”

李颖顿了顿,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况:“是有同学聚餐的时候提起来的……”

她绞尽脑汁,想起了一张陌生的脸:“我不认识他。”

司怀嗯了一声,确定很早就有人盯上了李奶奶一家。

而且是故意把他引来商阳……

李颖小声问:“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是和奶奶的……”

司怀:“没有关系,我就是随口问了句。”

“打开话题。”

李颖:“……”

司怀又问:“你知道老东西以前借住在山上的事情吗?”

“张叔叔吗?”

“嗯。”

李颖点了点头:“知道一点,他搬进筒子楼没多久,就问奶奶山里的事情,然后时不时的会去住几天。”

司怀愣了下:“他什么时候搬进筒子楼的?”

李颖想了会儿:“好像是比你们早大半年吧。”

司怀眯了眯眼睛,那个老东西肯定早就知道第四条龙脉。

也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李奶奶会发生什么……

所以让他小心xx。

司怀拿起果篮里的苹果,用力一掰,咔嚓一声,苹果分成了两半。

李颖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有些生气。

注意到她的眼神,司怀递给她半个苹果:“哝。”

李颖接过,小声说:“你没有洗。”

司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李颖:“……”

司怀啃完了半个苹果,起身道:“已经封山了,你记得提醒家里人,最近不要过去。”

“我先走了。”

“等一下。”

李颖连忙拉住他,压低声音问:“奶奶到底是怎么、怎么去世的?”

“警察说是什么野生动物,我知道不是……”

司怀脚步顿了顿,轻声说:“是僵,僵尸。”

李颖怔住了,难以置信:“真、真的有那种东西?”

司怀摸了摸兜,掏出几张平安符,塞到她手里。

“很快就会没有的。”

司怀离开医院,拨通老陈纸扎铺的电话。

老陈秒接,声情并茂地说:“司观主,你放心,微博的风波不会影响我们俩家的合作关系!”

司怀:“……”

“你帮我烧个纸扎人,两个吧,一男一女。”

“要色情一点的。”

“再烧个口信,让张钦洲那个老东西赶紧来找我。”

一个小时后

地府

张钦洲的办公桌上多了一个裸男,一个裸女。

裸男戴着口球,身体被红丝带绑着,他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张钦州:“老东西。”

裸女穿着皮衣皮裤,重点部位却是镂空的,她僵硬地凑到张钦洲面前。

同时,办公室的门开了。

“大人——”

看见这香艳的一幕,黑无常震惊的嗓音都变了个调。

裸女还在说话:“啊快、快点……”

“打扰了。”

黑无常同手同脚地往后退,贴心地锁上办公室的门。

“我什么都没看见。”

第161章 道协

司怀下午睡了很久,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都没有睡着。

他琢磨着要不要和陆修之磨会儿枪,消消耗消耗精力,不然梦不见师兄。

正想着,一道凉意突然糊到司怀脸上。

他脑袋一歪,直接不省人事。

“司怀!”张钦洲的咆哮声陡然响起。

司怀撩起眼皮,他站在祖师爷牌位边,面前还站着个穿着黑白相间道袍的张钦洲。

张钦洲怒道:“你往我办公室送了什么东西!”

司怀懒懒地说:“你喜欢的啊。”

“不给你点甜头,你会这么快来见我么?”

张钦洲险些呕出一口老血:“谁说我喜欢那种东西?!”

司怀奇怪地看他:“你不喜欢还找美女玩办公室play?”

“老东西,当着我的面就不用说假话了吧。”

“你还有脸说!”

张钦洲气得想拍司怀脑袋,被躲开了,没拍到。

他咬牙切齿:“这件事还不是因为你当初送的那个色情蛋糕!”

“我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

司怀眼睛一瞪:“你个老东西,自己不正经居然还想赖到我头上!”

张钦洲:“……”

张钦洲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件事上,他赶紧扯回正题:“你找我有什么事?”

司怀顿了顿,对他说:“李奶奶死了。”

“因为有人在山上炼僵。”

张钦洲神情一怔,声音低了下去:“是么。”

司怀追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张钦洲看着他,缓缓说:“知道,但是我不能干涉阳间的事情,更不能告诉你。”

司怀愣了下,类似的话张钦洲之前说过,但他当时怎么放在心上。

现在不一样了。

昨天是李奶奶没有度过死劫。

下一个会不会是方道长?陆修之?

司怀有点不敢想象。

张钦洲往前走了一步,盯着司怀黑漆漆的眼睛:“我和你说过,天道无情。”

司怀眼睫颤了颤,抬眸看他。

半晌,才慢吞吞地说:“祖师爷就在边上,你污蔑他。”

张钦洲摸摸他的头,神情难得严肃:“你必须要结束这件事。”

司怀茫然:“怎么结束啊?”

张钦洲:“……和你之前解决张亮、张亮徒弟,还有六道观一样。”

司怀哦了一声:“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就行了吗?”

张钦洲没有回答,淡淡地说:“你早点记起来祖师爷的提示,死的人就能更少。”

“司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以前由我顶着,可是现在我已经死了。”

司怀低低地哦了一声,正有些伤感,便看见张钦洲得意地捋了捋衣服,哈哈大笑:“我现在是判官,得管阴间事。”

“等你死了我再给你撑腰。”

司怀:“……”

司怀果断收起伤感的情绪,面无表情地问张钦洲:“第四条龙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张钦洲惊讶:“道协说的?”

司怀摇头。

张钦州:“总不能是你看出来的吧?”

司怀:“……是陆修之。”

张钦洲点头:“我就说你这个不学无术的臭小子怎么会看出来。”

司怀:“……”

张钦州之前不认为司怀会知道这件事,便一直没有说。

既然司怀已经知道了,他没有再瞒着:“那条龙脉二十年前就显出了端倪,我跑遍大江南北,实地考察了很久,直到十年前,龙脉才在晋古正式显现。”

“然后我创立了道天观。”

他看了一眼右侧的道天天尊牌位,问道:“你听懂了吗?”

司怀眨了眨眼,龙脉出,必有关于国运的大事要发生。

十年前张钦洲创立了道天观,代师收徒……

他成为道天观一员……

司怀倒吸一口气:“我、我该不会要当皇帝了吧?”

张钦洲:“……”

司怀有些苦恼:“我对政治完全没兴趣啊。”

“……”

张钦洲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是想不明白就去找陆修之那小子,他肯定能想明白。”

司怀哦了一声,又问:“对了,道天印要怎么用?”

“人家道观的印章都能远程施法,我们的应该也可以吧?”

张钦洲顿了顿:“我不知道,你看看别人的印是怎么用的,学着就行了。”

司怀忍不住说:“这个不知道,那个不能说,你个老东西!”

“你个臭小子!就是这样对堂堂判官大人说话的么?!”

“我呸!”

…………

司怀睁开眼睛的时候,差点对枕边近在咫尺的俊脸骂出去。

看出他神色变化,陆修之摸了摸他额头:“怎么了?”

司怀坐起来:“我梦见师兄了。”

陆修之嗯了一声。

司怀想了想,把张钦洲说的关于龙脉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给陆修之。

“他让我来问你。”

司怀凝视陆修之的侧脸:“你想明白了吗?”

陆修之半阖着眸子,在脑海里将半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捋一遍。

良久,他抿唇道:“这半年来,道天观发展的很好。”

司怀茫然地点头。

陆修之:“六道观后,道天观名声大噪,所以各省各市灵气加强。”

司怀没搞明白这个因果关系:“怎么就突然所以了?”

陆修之缓缓说:“第四条龙脉是因为道天天尊。”

“天道复苏。”

灵气增强,精怪变多。

司怀恍然:“原来是祖师爷啊。”

他纳闷:“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师兄为什么让我来问你……”

陆修之低垂着眼睫,幕后的人能用龙脉灵气炼僵,天道不可能没有察觉到。

再者,以张钦洲的能力,十年来道天观不可能默默无闻……

司怀自言自语了一会儿,扭头发现陆修之神情不明:“你在想什么?”

陆修之:“天衍四九,大道五十,人遁其一。”

司怀:“说人话。”

陆修之:“我在想,该去李家村了。”

司怀从床上爬起来:“对,昨天忘记说龙脉的事情了。”

…………

李家村一带不止封山,山路也有军人把守,进山的时候,出租车便被山口军人拦下了,司怀没有证件,陆修之打了通电话才放行。

司怀看着窗外,沿途村庄的村民全都撤离了。

李家村十分寂静,和昨天来的时候截然不同。

得知司怀的身份后,穿着制服的警察领他们进了村委会会议室。

会议室里只有两个穿着道袍的道士,一个受了伤,另一个正在给他包扎。

听见门口的动静,受伤的道长望了过来,眼神一直在司怀身上打转。

过了会儿,他问道:“是司观主吗?”

司怀应了一声。

道长笑道:“清晨大家就上山了,我撞上了一只毛僵,不小心受了伤,便和师弟先行下山。”

司怀:“张会长也上山了吗?”

“自然,”道长点头,“如果张会长不在,我这条命大概就丢在山上了。”

“你找他有事吗?”

司怀点了点头。

道长:“具体土葬名单都查出来了,李家村有五个,约莫正午的时候,他们就能回来。”

司怀点头。

道长继续说:“这几天天气越来越热了,幸好没有下雨,不然上山会很麻烦。”

司怀敷衍地嗯了一声。

见司怀还在搭理自己,道长笑了笑:“司观主,你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好相处,我师弟就不愿意听我说话。”

司怀掀了掀眼皮,意识到这个道长是个话痨。

话痨道长:“师弟小时候还整年黏着我,要听我讲故事,现在我说一个小时的话,他才……”

司怀开始玩微信小程序的游戏,时不时敷衍地发出无意义的音节,完全没听这个道长在说什么。

手机震了震,陆修之低头,是易助理的短信。

【陆总,司芳然去首都了,但是她的几个朋友,还有之前联系的人没有一个在首都,已经饿派人跟过去了。】

【查到微博营销号的材料来源是道协,还有您昨晚让调查的晋古拆迁项目,是文化局出资的,似乎要建立道观。】

陆修之皱了皱眉。

居然是道协……

陆修之偏头看着司怀,低声道:“龙脉的事情,不要提起道天观。”

司怀笑了笑:“我又不傻,怎么可能会说。”

“说了他们可能还以为龙脉是因为我呢。”

临近中午的时候,张天敬等人回来了,他身后带着十几名道士,一半的人穿的是上清观的道袍。

有几个看见翘着脚丫子的司怀,面露不屑。

张天敬扫了他们一眼,几人连忙眼观鼻鼻观心。

张天敬走到司怀面前,开口道:“司观主,我听说了网上的事情。”

“为了避免引起群众恐慌,有些事情的真相不能告诉大家,不过本地的警方应该已经在拟通知了,网上的言论,你不必放在心上。”

司怀知道他在说微博的事情,点了点头:“哦。”

他这副不冷不淡的态度,令张天敬身后几个年轻道士十分不满。

留意到他们的神情,越永逸扯起嘴角,慢慢说:“师父让我用总道协的微博替司怀发声。”

“会长对司怀这么偏爱,司怀居然还这幅态度。”

“我看他和网上描述样子差不多啊。”

越天瀚忍不住说:“这不是应该的么,我看见那些微博了,司怀这小子是傲慢了点,也不至于害人啊……”

说着,他扭了扭头,对上越永逸阴沉沉的眼神。

下一秒,越永逸又恢复成平常的模样。

越天瀚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昨天看见的手机界面,好像是微博?

越天瀚小声问:“哥,昨天在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在用微博啊。”

越永逸淡淡地说:“这段时间是我负责打理总道协的微博,每天都上。”

“有什么问题么?”

“没、没什么。”

第162章 空坟

听见上清观那些人在嘀嘀咕咕,司怀瞥了他们一眼。

几个年轻道士立马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司怀。

司怀撇撇嘴,就这点胆量还当面说人坏话?

张天敬开口说:“死挂不住,小辈年幼,有些心浮气躁,这次特地带他们出来历练,还请你不要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司怀哦了一声:“大人不计小人过。”

张天敬笑了笑。

他身后的年轻道士们看不惯司怀这幅态度,又因为张天敬的话,不敢再说什么。

看见师弟们对司怀的不满,越永逸忍不住勾起嘴角。

越天瀚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收回视线。

张天敬走到主位,对众人说:“诸位道友,李家村的五座土葬坟都已经检查过了。”

“五只毛僵,除了朱道长,没有其他人员伤亡。”

听到这话,受伤的话痨道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晚没有休息好,今日上山又耗费了不少体力,脑子有点晕,看见毛僵的时候还以为是只毛猴子,就没有躲开……”

他嘚吧嘚吧讲个不停,完全没有给别人插嘴的机会。

张天敬笑着喊了一声:“朱道长。”

朱道长应了一声,继续说:“诶,幸好当时站在张会长身边,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反应大概没有那么敏捷。”

“张会长当时像是知道里面有毛僵似的,就那么提剑一指,毛僵就倒地了……”

张天敬脸上的笑意淡了两分,又喊了一声:“朱道长。”

朱道长还在讲个不停,坐在他右侧的师弟连忙用力扯了他的衣袖,低声提醒:“师兄,你可别讲废话了。”

朱道长这才反应过来,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对不起,我话比较多,张会长您继续。”

“无妨。”

张会长露出和善的微笑,喝了口茶,继续说:“此次上山,我还发现了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

“第四条龙脉。”

会议室瞬间静了下来,只剩下风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司怀也愣了会儿,他还没说,道协就已经发现了。

看来道协还是有点东西的。

半晌,有人慢吞吞地问:“张会长,您说的是……”

“你没有听错。”

张天敬正了正神色,在总道协的群里上传了几张山脉的照片,缓缓开口:“道友们仔细看,曲伏有致,山脉分脊合脊有轮晕,地脉之行止起伏曰龙。”

他每说一句,众人的神色便凝重一分。

张天敬沉声道:“那炼僵之人想必是早就知晓这条龙脉,利用龙脉灵气炼僵,居心叵测!危害国家社稷,比六道观之辈还要狠毒!”

“此事十分严重,仅凭道协怕是无法应对,永逸,你去联系佛教协会,务必阐明事情的重要性,天瀚,你讲龙脉覆盖延伸的地图交给……”

张天敬给上清观的几个弟子布置了任务,接着说:“道友们先稍作休息,用完午膳,还要再次上山。”

说完,他朝着众人点头示意,匆匆离开会议室。

“竟然是龙脉。”

“要变天了啊。”

“难怪发现的僵都在山上……”

“这段时间的灵气应该也和龙脉有关吧。”

…………

司怀听了会儿,扫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接受了龙脉的事情,没有人怀疑张天敬的话。

他侧了侧身,好奇地问陆修之:“张会长的风水定穴这么厉害的么?”

陆修之点头,正要开口,一旁的朱道长凑了上来。

他笑呵呵地说:“看来司观主不太了解张会长啊。”

“想当年张会长之所以能拜入上清观,成为前一任观主的二徒弟,就是因为他的望气风水天赋,不然有张钦州美玉在前,上清观前观主肯定看不上张会长的。”

听见张钦州的名字,司怀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这人说的是和师兄同名同姓的人,上清观观主。

司怀看了看朱道长的道袍,不是上清观的道袍:“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朱道长嘿嘿一笑:“我当年因为张钦洲观主想要拜入上清观,当然会打听这些事情,可惜天资不行,最后失败了,只能将就去了别的道观。”

“你年纪小,不知道十几年前,张钦洲观主的名号在佛道两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符咒阵法天赋那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名气大到大家都不知道他居然还有个师弟。”

“后来张钦洲观主辞了总道协会长一职,暂时离开上清观,云游四海求道,张会长才走到众人面前。”

朱道长顿了顿:“十几年来,张会长……呃,好像就之前六道观的事情比较出名。”

司怀听得津津有味:“我也认识一个叫张钦洲的人。”

“和你说的张钦洲道长简直是天壤之别。”

陆修之:“……”

朱道长感慨道:“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高的天赋,不过司观主你的天赋,说不定比曾经的张钦洲观主还要略胜一筹。”

司怀淡定:“应该的应该的。”

“你的废话天赋也挺高的。”

朱道长:“……”

…………

吃完午饭,司怀和陆修之跟着大部队再次上山。

这次去的是李家村隔壁村子陈一村,由陈一村村长带路。

村长年近半百,被提醒过山上有什么东西,一路上都长吁短叹:“哎……好好的村子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道长你说说,是不是老天爷要罚陈一村,哎呦……去年还好好的……”

司怀瞥了他两眼,小声对陆修之说:“要是那个话痨道长没受伤的话,应该能和他聊起来。”

两个话痨,就是吵了点。

“我听老李头说了山神的事情,本来还以为要发达了,没想到是倒大霉——”

“安静。”张天敬突然开口。

村长吓了一跳,连忙闭嘴。

右侧的灌木丛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在快速穿梭。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众人屏住呼吸,拿出法器,死死地盯着灌木丛。

下一秒,一只红眼的白兔子从里面蹦了出来。

看见那么多人类,它的身体猛地抖了抖。

它粉白色的鼻子颤了颤,似乎是嗅到了什么气味,飞快地冲向司怀,一头撞上他的脚腕。

司怀低头,看着躺在脚边的兔子,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他提着兔子的后颈肉,拎了起来,仔细打量几眼,长得也挺眼熟的。

和家里那只桃屋有点像。

司怀眨了眨眼,你对其他人说:“是只兔子。”

“走吧。”

“等一下。”

越永逸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这只兔子。

他拿出一张符纸,贴在兔子身上,符纸上的朱砂色泽陡然变亮。

越永逸:“这不是只普通的兔子。”

司怀:“这是只蠢兔子,不然怎么会撞上来。”

越永逸:“……”

“我怀疑这是桃屋。”

桃屋两个字一出,司怀抓着的白兔瞬间消失,掌心也没了毛绒绒的触感,已经跑了。

桃屋罕见,但在场还是有不少人知道它的效用,轻声向不清楚的道友们解释。

越永逸看着司怀,淡淡地问:“司观主,桃屋厌人,喜同族,怎么会跑到你身边?”

司怀挑了挑眉:“你怀疑我是桃屋变的人?”

“……”

越永逸:“我只是好奇,为何你身上的气息会吸引桃屋?”

司怀眯起眼睛,反问道:“你知道道天观的祖师爷是谁么?”

越永逸皱了皱眉:“这和桃屋有何关系?”

越天瀚开口说:“我知道,道天天尊!”

越永逸瞪了他一眼。

司怀牵起嘴角:“那你也应该知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算起辈分来,我还是桃屋的祖宗呢,它亲近祖宗怎么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是个大孝子。”

越永逸怒了:“司怀!”

“永逸,”张天敬皱了皱眉,沉声呵斥,“你现在在做什么?!”

越永逸刚才的气势瞬间全无,他嘴唇动了动:“师父,我、我是担心道协……”

司怀瞥看这对师徒,发现张天敬老是站在自己这一边。

不用白不用。

他淡定地对张天敬说:“他在针对我。”

张天敬走到越永逸面前,冷下脸说:“如今形势严峻,你竟然还分不清轻重缓急!”

“现在给我下山,抄十遍清心咒。”

越永逸咬紧牙关,挤出一个字:“是。”

他离开后,张天敬向司怀道了声歉,缓和语气,对众人说:“诸位道友,是我教徒无妨,耽误了时间。”

他转身走向山上,路过村长时,张天敬拿出一张平安符,塞到村长掌心:“有我们在,不会出事的。”

“上山吧。”

司怀和陆修之走在最后,清楚地看见众人的神情变化。

他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对师徒一个蠢一个假。”

“整天作秀怎么不去当演员呢。”

陆修之半阖着眸子,视线落在张天敬的背影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走到山腰处,村长停下脚步,指着几米外的小土堆:“这就是陈芳家的墓,他们家穷,没钱去火葬,也没钱弄个好点坟头。”

村长叹了口气:“棺材还是村里人一起凑钱买的。”

几个拿着工具的道士上前,熟练地铲土,没过多久,土堆内的棺材便暴露在众人视野中。

一个简陋的红棕色的棺材。

村长看了眼,吓得往后退了数步,结结巴巴地说:“棺、棺材上的钉、钉子没了。”

众人低头细看,脸色大变。

张天敬快步上前,推开棺材盖。

里面空无一物。

没有尸体,棺材是完好的,坟包也没有异样……

司怀皱眉:“有人来过。”

先他们一步,带走了里面的僵。

第163章 来源

空荡荡的棺材暴露在众人眼下,所有人的都脸色难看起来。

“张会长,这、这……”

张天敬走到村长身边,还没开口,村长连忙说:“道长,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前几天都没有上过山……”

张天敬安慰道:“陈村长,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想问一问,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向您打听过关于坟的事情吗?或者有陌生人到村子里来?”

村长想了会儿,摇头:“没有人打听这种事情。”

“只有你们。”

“我知道了。”

张天敬眉心紧皱,众人说:“事不宜迟,我们先去下一个目的地。”

司怀上前两步,低头打量这座坟。

山里空气较为潮湿,土壤偏软,刚才挖坟的几个道士的脚印非常清晰。

除了他们几个的脚印,没有别的。

说明坟里的僵很早就被带走了。

越天瀚见他一个劲儿的盯着地面看,故作满不在乎地问:“喂,你看出什么了?”

司怀撩起眼皮:“看出你挺没礼貌的。”

越天瀚:“……”

他扭捏了一会儿,重新问:“司怀,你看出什么了?”

司怀:“看出你挺蠢的。”

“……”

越天瀚嘴角抽搐两下,压低声音说:“那个……我哥他不是故意的,你、你别放在心上。”

“我们这段时间还要合作呢,要一致对外。”

司怀有些惊讶,他以为这个越南人会和刚才走的那个一样,搞些阴阳怪气的东西,没想到是来说这些话。

看出他的惊讶,越天瀚慢吞吞地说:“我哥他就是比较负责,就算刚才是别人,他也是一样的态度……”

司怀哦了一声:“看来你没有你哥那么蠢。”

越天瀚:“……我虽然天赋没有你高,但是在上清观也是数一数二的!”

司怀淡淡地说:“那说明你们观整体水平有问题。”

越天瀚挤出笑容:“上清观是华国第一大观。”

司怀瞥了他一眼:“道天观的道士,都是我这个水平。”

一旁的陆修之沉默了,道天观就司怀这么一个道士。

越天瀚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司怀:“骗你我也是越南人。”

越天瀚:“……”

接下去半天,众人爬遍了一整座山,陈一村的九座坟全都是空坟。

张天敬沉着脸,对众人说:“时间不早了,下山再商议。”

回到会议室,所有人神情凝重,沉默不语。

朱道长见大家这副模样,连忙问司怀:“司观主,有道友逝世了吗?”

司怀摇头,告诉他空坟的事情。

朱道长脸色也变了变。

良久,张天敬走进会议室,开口道:“我方才去问了下其余几个村的村长,他们的说法都和陈村长的一样,没有人问过土葬名单。”

“除了道协。”

朱道长倒吸一口气:“所以我们之中有内奸?”

张天敬看了他一眼,又扫视一圈其他人,缓缓说:“朱道友,先不要妄下断论。”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那人重新封坟,想必是要拖延我们的时间。”

张天敬顿了顿,继续说:“这两天没有人出山过,炼僵之人或许还在山上。”

“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日各地的道友会赶过来,但是我们要做的事情更多……”

晚上,众人直接住在陈一村。

司怀和陆修之走进分配的房子,还没推开门,便听见里面絮絮叨叨的男声:“师弟,你说是不是真的有内奸?否则那人哪来的名单?但是有名单的话他的速度也太快了……”

司怀走进去,朝着朱道长身旁一脸生无可恋的师弟点了点头。

朱道长转身,见是司怀,乐呵呵地说:“好巧啊司观主。”

“我们居然住一屋。”

他嘚吧嘚吧说个不停:“司观主,陆先生,你们对内奸有看法吗?”

司怀正要开口,手机震了震。

“司观主,你手机铃声响了,快接电话吧,对方可能有急事呢……”

“……”

司怀忍不住多看了朱道长两眼,感慨道:“你的话是真的多啊。”

感觉比白天的废话还要多。

朱道长笑嘻嘻地说:“这次的事情这么严重,我要珍惜现在的时间……”

朱道长的师弟一把拽住他:“师兄,你让司观主接电话吧!”

朱道长:“哦,对对对,还有电话,难怪觉得有点吵……”

“诶,陆先生,你说道协真的有内奸么,我……”

陆修之:“……”

司怀拍拍陆修之的肩膀,淡定地走到门外接电话。

“喂?”

“小司,你没事吧?”电话那端响起费秀绣担忧的声音。

司怀愣了下:“没事啊,我能出什么事?”

费秀绣连忙说:“就网上……司芳然那贱人找人污蔑你妈妈,不过老司已经解释清楚了,还找了律师起诉。”

司怀哦了一声,点开微博。

他的名字又挂在了热搜上,只不过这次不是和道天观一起,而是和司弘业。

【司弘业:司怀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和司怀妈妈当年是真心相爱、结婚,并非某些居心不良人士所说的那样,她是个很好的人,因为我对家庭的疏忽,导致我们离婚,司怀是跟着妈妈和一位长辈长大,去年才回到我身边,一直以来他过的都很简朴,不是一掷千金、仗势欺人的人,他是个好孩子,希望大家不要相信谣言,对散播谣言的某些人,司氏企业不日将提出诉讼。】

【爸爸你还缺儿子吗?上过大学的那种?】

【什么情况?这个热搜是什么情况?】

【我给大家总结一下,就是有个自称是知情人士的人说司怀妈妈是爬床勾搭上的司总,所以司怀才会做上次热搜的那种事情,然后现在司总又出来说话。】

【司爸爸说的是真的,我是司怀的大学同学,他以前的手机都是用了好几年的碎屏手机。】

【大学同学+1,他人挺好的,成绩也好。】

【反正现在的社会,有钱人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上次热搜一眨眼就没了。】

【道协、警方那么多官方账号都表扬过司怀,你们为什么要信营销号的话?】

…………

司怀扫了眼热搜榜,这个话题的热度一直在上升。

他皱了皱眉,点开道天观主页。

这段时间道天观的微博热度一直很高,再加上这两天的热搜,现在粉丝数量已经五百万了。

司怀搜索之前污蔑的微博,已经搜不到了。

他眉头皱的更紧了,问费秀绣:“那条污蔑的微博是你自己看见的吗?”

费秀绣立马说:“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不小心听见隔壁桌的对话。”

司怀冷下脸,没有那么巧。

“这段时间不要出门,带着老司去陆家住。”

费秀绣心里咯噔一下:“出事了吗?”

司怀嗯了一声:“把老司也拖住。”

“好。”

费秀绣犹豫了会儿,没有多问,只说了句:“我和老司等你们回来吃饭。”

司怀弯了下嘴角:“知道了。”

他挂掉电话,走回屋子。

陆修之坐在椅子上,眉眼半阖着,神情冷漠,不知在思考什么。

他旁边的朱道长一言不发的看着手机,时不时地偷看一眼陆修之,想说话又不敢说话。

注意到司怀走进来,朱道长松了口气,终于能说话了。

“司观主,你终于打完打完电话了!我在微博热搜上看见你的名字了,你们道天观的粉丝可真多啊,比总道协的粉丝都要多了。”

“司观主,我看微博上说你是跟着妈妈长大的,令堂的道术天赋应该也很高吧。”

司怀:“不是,是我自己会长。”

朱道长:“……”

司怀瞥了他一眼,解释道:“我是跟着师兄学得道术,他是道天观第一任观主。”

朱道长愣了下:“师兄?不是师父吗?”

话音刚落,门被敲响了。

张天敬站在门口,他身后越永逸抱着一堆符咒用品。

张天敬笑道:“打扰你们了,我和永逸来送东西。”

朱道长连忙说:“张会长您真是太客气了,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呢,喊我一声,我让师弟去拿就行了。”

朱道长的师弟:“……”

“我有件事想拜托司观主。”

张天敬笑了笑,走到司怀面前:“司观主,你在符咒一道天赋异禀,如今形势严峻,可以麻烦你为道协多画一些天猷符么?不论缺什么都可以直接问我拿。”

司怀点了点头:“行。”

“这几日要辛苦你了,”张天敬让越永逸把东西放下,又说,“我刚才在门外听说司观主是跟着师兄学习的道术?”

司怀掀了掀眼皮,嗯了一声。

朱道长好奇地问:“话说我还不知道司观主有个师兄。”

司怀往后一靠,晃了晃脚丫子:“他就是个糟老头子,代师收徒。”

张天敬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司观主这一番话,我也想起了师兄,师父打理道协和上清观十分忙碌,我的符咒也都是师兄教的。”

“师兄对我来说,亦兄亦师。”

朱道长眼睛一亮:“竟然是张钦洲观主亲自教授的么?张钦州观主可是上清观百年来天赋最佳的人啊,相比他的教学风格和普通道长不一样吧?”

张天敬:“是有些不同……”

司怀懒得听张天敬哔哔,拿起桌上的黄纸朱砂:“我去画符。”

和陆修之回到卧室,他轻声道:“秀绣和老司好像也被盯上了,我让他们去陆家住,有祖师爷看着。”

陆修之:“陈叔会照顾好他们的。”

说完,他的手机铃声陡然响起。

陆修之接起电话,电话那端响起易助理结结巴巴的声音:

“陆、陆总,营、营销号那边查到了资金转账的人。”

“是、是司怀观主。”

第164章 天师

易助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他继续说:“最近两次的营销号都是,转账的卡是道协和银行合作的卡,查下去后才发现在司怀观主名下。”

陆修之垂下眸子,抿唇问:“那笔资金流动的具体日期。”

电话那端响起鼠标按键的声音,半晌,易助理开口说:“九月六号有五万元转到卡里,十月一号和二号分别流出。”

九月六号,五万元……

道协的符咒比赛。

陆修之淡漠地嗯了一声:“处理好这件事。”

“别让司怀的名字出现。”

“是。”

陆修之站在窗前,看着屋外树枝摇曳,响起一阵阵的沙沙声。

道协突然提前的符咒比赛、出现在上清观的桃屋……

能做这些事情的,只有几个人。

思索片刻,陆修之心里有了判断。

他拨通陈管家的电话:“陈叔。”

“先生。”

“司先生和费女士已经入住了。”

陆修之应了一声,低声问:“当年张钦洲来布置阵法的时候,是不是还带了个人?”

“是……”

隐约听见阵法什么的,司怀抬头,看向陆修之。

他挂掉电话,半阖着眸子,睫毛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衬得神情愈发冰冷。

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了。

司怀皱了皱眉:“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修之缓缓说:“这两次热搜营销号的资金来源是你。”

司怀瞪大眼睛,猛地站起来。

他坐的椅子晃了晃,“砰”的一声倒地。

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下一秒他便听见外面的朱道长喊道:“司观主?”

“没事!”

司怀喊了一声,走到陆修之边上,难以置信地说:“有人偷我钱?!”

偷他钱还搞他?!

什么人啊!

陆修之沉默片刻:“是一张记在你名下的卡。”

司怀更气了:“有人偷我卡?!”

陆修之:“那张卡,你应该没有拿到。”

“是总道协负责的卡。”

司怀懵了会儿,问道:“我有一张流落在外的卡,被居心不良的人拿去用了?”

陆修之点头:“总道协的申请通过后,他们有找过你么?”

司怀想了想,摇头:“什么都没有。”

没有任何书面的文件,他甚至连通过的邮件都没有收到!

他还以为是总道协事情多,忙不过来。

现在想想,是有点不对劲。

除了帮他说话,总道协什么事都没干。

司怀皱眉:“所以那些事情都是总道协的人干的?”

陆修之点头。

司怀琢磨了会儿,总道协拢共就那么几张熟面孔。

张会长,张会长他徒弟,张会长他徒弟的弟弟……

他撩起眼皮,有些不解:“为什么呢?”

在网上网暴天观他懂,但是为什么要害李奶奶这种普通人?

有什么好处?

陆修之轻声道:“他应该快露出马脚了。”

司怀看了他一会儿,好奇地问:“你有没有想过营销号的事情是会我自己做的?”

陆修之轻笑一声,低头望着他漆黑的眸子:“如果真的是你做的……”

司怀:“嗯?”

陆修之缓缓说:“我会很欣慰。”

司怀愣了愣:“大和尚,你好坏。”

“我好喜欢。”

他歪了歪头,吻住陆修之的唇,勾弄舌尖。

两人的气息急促起来,感受到对方上升的体温,司怀摸了把陆修之的肌肉,恋恋不舍地说:“等这些事情结束,再真枪实弹。”

陆修之忍不住又吻了上去。

明天要早起,两人没有做什么,深吻了一会儿便分开。

司怀走到桌边,喝了口水,准备画符。

他摸了一张黄符纸,指尖顿住。

手感不太对。

有一点硬。

司怀皱了皱眉,蘸取朱砂,落笔的刹那,笔尖突然拐了个弯。

不是错觉,这符纸有问题,他画不出来。

司怀放下笔,抽了一张符纸放,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

偏硬、涩……

像是被水泡过,重新晾干的手感。

司怀面无表情,扔掉符纸。

…………

第二天一早,众人在山脚汇合,道教各派修行重点不同,有部分人不擅长画符箓,身上也没有。

张天敬便让越永逸分发,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符箓没了。

张天敬走到司怀面前,温和地问:“司观主,你有多的天猷符吗?”

司怀掏出一叠天猷符,淡定地说:“现在是特殊情况,给你们打折,一张一百。”

越永逸皱眉:“你也知道现在是特殊情况,居然还……”

张天敬拍拍他的肩,接过符纸,笑着答应下来:“自然。”

“师父。”

越永逸喊了一声,想让张天敬不要这么纵容司怀。

张天敬恍若未闻,转身离开。

司怀瞥了越永逸一眼,淡定地说:“放心,用的不是你昨晚给我的符纸。”

“是我自己的存货。”

越永逸脸色微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司怀嗤笑一声,走到陆修之身边。

越永逸站在原地,嘴角下压,眼神阴沉。

他看着司怀的表情,和平时的模样截然不同。

不远处越天瀚看得心里咯噔一下,见越永逸走向一旁僻静的角落,他悄悄地跟了上去。

树下,越永逸接起电话,压着声音质问:“道天观的事情怎么回事,直接说那些话是司怀姑姑说的不就行了么?”

“你想要多少钱?”

“什么接不了?你现在居然跟我说接不了?!”

越永逸气得额上青筋爆了出来,他死死地攥着手机,指节发白。

听见身后的动静,他猛地转身:“谁?!”

越天瀚怔怔地看着越永逸:“哥。”

他这两天刷了微博,知道司怀的事情。

但是完全没有料到这些事居然是越永逸做的。

越天瀚茫然:“哥,你、你为什么……”

越永逸看了眼不远处的道协众人,一把拽过越天瀚的胳膊,咬牙切齿地说:“你说为什么?”

“司怀贬低上清观,侮辱我们,还对师父那副态度……他只不过是一个小道观的道士!”

“微博那些事都是他自己做的,我只是把他做过的事情告诉大家。”

“我有做错什么吗?”

越天瀚看着有些陌生的哥哥,良久,才干巴巴地说:“哥,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是不是有点嫉妒司怀的天赋啊,他是道天观的观主,抢不了你的东西……”

越永逸的脸色愈发扭曲:“他怎么抢不了!师父什么都依着他,等他意识到上清观和道天观的差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拜入上清观。”

上清观只看天资,如果司怀来了……

越天瀚小声说:“哥,司怀他不像是那种人。”

越永逸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越天瀚,连你都站在他那边?!”

“永逸,天瀚。”

张天敬的声音忽然响起,他走到两人面前,像一个和蔼的长辈:“你们俩兄弟在聊什么呢?我们要上山了,注意一些。”

越天瀚嘴唇动了动,轻轻地嗯了一声。

师叔是什么时候来的?

越永逸见张天敬神色如常,松了口气。

他捋了捋道袍:“我正和天瀚说这些事呢。”

“走吧,师父。”

…………

上山后,众人一整天都没有休息,接连爬了数座山,十几座坟,全是空坟。

直到负责领路的人脸色发白,张天敬才对众人说:“道友们,先下山吧,佛教协会的法师们应该也到了。”

走了两步,陆修之脚步突然停下。

司怀一头撞在他背上:“怎么了?”

“有声音。”

司怀愣了下,竖起耳朵,什么都没听到。

片刻后,风听了,没了树叶的沙沙声,他听见一阵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声音。

“有……人……”

“有人……救……命。”

声音逐渐清晰起来,不止司怀,其他人也都听见了。

众人连忙顺着声音赶过去,很快,看到一个男人躺在地上,他脸上一块黑一块白,嘴唇干裂起皮,盯着越天瀚手里的矿泉水瓶,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水……”

越天瀚连忙把水给他。

男人一口气喝了一整瓶,缓了很久,他哑着嗓子,不好意思地问:“有吃的吗?我、我两天没吃东西了。”

又给他一包饼干,男人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见他状态好了一些,张天敬问道:“你是附近的村民?叫什么名字?”

男人摇头:“我、我是市里的,叫钱安国。”

张天敬:“前两天就封山了,你怎么上来的?”

钱安国愣了会儿,苦着脸说:“我、我四天前跟着朋友上山挖笋,分开口就迷路了,今天、呃、今天才突然走出来。”

听到他话里奇怪的停顿,司怀聊起眼皮,看向钱安国。

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瘦的皮包骨头,脸上还有一道疤。

这个疤……好像有些眼熟。

司怀盯着他看,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一个道长突然开口:“这里有山路通下山,而且你都敢上山挖笋,怎么会在山上迷路?”

钱安国连忙说:“我说的是真的,我爬到一座山上后,就、就怎么也出不来了,像是鬼打墙,走了好几遍都回到原路。”

“那块地方能吃的东西都被我吃完了……”

说着,钱安国抬头,忽然看到了人群中的司怀。

他瞳孔骤缩,吓得一把抓住了张天敬的道袍。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他,留意到他的反应,众人齐齐回头,望向司怀。

司怀懒懒地说:“继续说啊。”

钱安国看着司怀,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司怀吗?”

张天敬问道:“你认识司观主吗?”

钱安国挤出笑容:“我、我在新闻上看见过他。”

司怀哦了一声。

张天敬又问:“那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钱安国磕磕绊绊地说:“我、我在遇到张天师了,他、他给我指了一条路。”

众人脸色巨变,站在他边上的几名道士厉声质问:“你说什么张天师?!”

上一次听见这个名号,是因为饶水县出现了红僵。

钱安国被他们吓了跳:“就、就是张天师啊。”

“和你们一样,穿着道袍。”

钱□□懵了:“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张天敬问道:“他是不是白发白须?六七十岁的模样?”

钱安国点头:“你、你也认识张天师吗?”

“也?”

张天敬又问:“你认识他?”

钱安国:“认识,我以前见过他。”

“在晋古住了一段时间后,他就去别的地方了,说要云游四海。”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知道,叫张、张钦洲。”

“你说什么?!”

陆修之眯起眸子。

司怀忍不住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果然,上清观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修之沉默了。

第165章 提示

司怀小声嘀嘀咕咕:“这些事情说不定都是上清观的人搞出来的,他们的人都在总道协呢,搞点事情太容易了,大家还不会怀疑他们……”

陆修之偏了偏头,看着司怀白嫩的侧脸。

张钦洲竟然没有解释他自己就是上清观的观主么……

陆修之正欲开口告诉司怀,一道隐晦的视线突然扫了过来。

他微微皱眉,嗯了一声,附和司怀的话。

司怀和陆修之的悄悄话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众人都震惊于钱安国说出的名字,没空留意别人。

张钦洲,上清观观主,华国总道协前会长,张天敬的师兄……

道协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张钦州名号,他曾经做过的事情。

“怎么可能是张钦洲观主!”

“你是不是看错了?”

“你怎么会见过张道长呢?”

…………

张天敬眉头紧皱,质问钱安国:“钱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钱安国连忙说:“真的,我怎么可能会认错。”

“他和以前长得一模一样,都没有变过。”

张钦洲:“师兄不可能做这些事!”

钱安国立马说:“张道长是个好人,怎么可能不给我指路呢。”

张钦洲:“……”

“张道长以前租过我姐的房子,我不会认错的。”

钱安国抬头,眼神不由自主地瞥向司怀,他小心翼翼地说:“他、他真的是个好人,要不是他,我可能就死在山上了。”

周围虽然很吵闹,但钱安国这句话还是清晰地传进了司怀的耳朵里。

房子……

司怀扭头,上上下下打量钱安国,又盯着他脸上的疤看了会儿,想起来他到底是谁了。

收租的。

以前住在筒子楼,定期来收租的男人。

司怀挨着陆修之,压低声音说:“这人我以前见过。”

“是以前筒子楼房东的弟弟。”

陆修之眉心一跳:“你……”

司怀慢吞吞地继续说:“真是没想到,他们嘴里的这个张钦洲居然和老东西挺有缘分。”

“不仅同名同姓,还是同一个房东。”

陆修之再次沉默。

是他想多了,竟然会以为司怀会反应过来。

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响,张天敬开口道:“道友,稍安勿躁。”

他扯起嘴角:“师兄他可能是发现了什么事情,所以上山除僵……”

张天敬的声音逐渐变低,众人也安静了下来。

他们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果是为了除僵,张钦州为什么要独自一人?而不是和道协一起?

沉默良久,张钦州又问:“钱先生,你看见师兄的时候,他是一个人吗?”

钱安国咽了咽口水,眼神躲闪,脸色白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结结巴巴地说:“是、是一个人。”

他在说谎。

所有人脑海里不约而同闪过这一个念头。

张天敬长叹一声,转身对众人说:“各位道友,先下山吧。”

钱安国走不动路,越永逸主动请缨,背着他下山。

他一边下山,一边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钱先生,你是上次见到观主是什么时候?”

“两年前了。”

“观主还在山上吗?”

“可能吧,我、我不知道。”

越永逸问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

司怀也听得一清二楚,他烦这个越南人,忍不住撇撇嘴。

钱安国磕磕巴巴地回答,看见司怀不悦的神色,他身体抖了抖,惊恐地对越永逸说:“道、道长,你别问了,我想休息一会儿。”

越永逸抬头,深深地看了司怀一眼。

司怀注意到了钱安国的模样。

这人好像怕他?

回忆在筒子楼时两人短暂的交流,司怀纳闷了,他没有揍过这人啊……

陆修之沉着眸子,指腹轻轻摩挲腕间的舍利子。

下山回到陈一村,张天敬拿出地图,问钱安国当天爬是哪座山后,便让人送他去医院。

临走之前,张天敬递给钱□□一张平安符,对陪同前去的上清观小道士说:“照顾好钱先生。”

小道士点头:“我会的,师伯。”

“钱先生,我扶你上车。”小道士和钱安国一起往车里走。

司怀瞥了他们一眼,两人命宫整整齐齐的死气有些瞩目。

司怀皱了皱眉,问道:“他们去哪儿?”

听见他的问题,张天敬开口说:“去市人民医院,司观主放心,我已经通知警方,警方会派人保护钱先生的。”

警方和上清观的道士都跟着过去,司怀嗯了一声,走进会议室。

一走进去,看到了半屋子的光头。

灯光下,那些脑袋锃光瓦亮,司怀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越永逸冷哼一声,从他边上走过。

越天瀚走到司怀边上,轻声说:“司怀,我——”

“天瀚,快过来。”越永逸说。

越天瀚只好闭嘴,坐到越永逸边上。

司怀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对陆修之说:“这两个越南人奇奇怪怪的。”

不等陆修之回答,他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司观主!”

司怀转身,看到了角落里的方道长,还有商阳道协的几个道士。

他过去坐下,好奇地问了句:“你师父不来吗?”

方道长点头:“师父他们还在商阳,商阳郊区最近多了不少精怪。”

“我们是特地赶过来支援总道协的。”

隐约听见有人说起张钦洲的名字,方道长疑惑:“司观主,发生什么事了?”

司怀嗯了会儿:“在山上救了个人,他好像看见炼僵的人了。”

方道长愣了会儿,连忙问:“他说是谁?”

司怀:“张钦洲。”

方道长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司观主,你居然记得他的名字?”

司怀唔了一声。

方道长:“那我叫什么?”

司怀没说话。

方道长痛心疾首:“方行云难道不比张钦州好记么?笔画还少呢!”

司怀:“……”

“方、行、云。”方道长一字一顿地说完,对上了陆修之冷漠的眼神。

等所有人都入座,张天敬敲了敲桌子,神情严肃:“今日下山的时候,救了一个被困在山上的普通人……”

张天敬简要地复述了一遍和钱安国的对话,接着说出了张钦洲的名字。

不止道协的道士,佛协会的人也面露惊讶。

坐在张钦州右侧的穿着袈裟的僧人出声:“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张天敬闭了闭眼,哑着嗓子说:“我也希望是误会。”

“实不相瞒,这两年来,我一直联系不到师兄,不知道他的行踪。”

张天敬顿了顿:“当然,我也不会只凭那个男人一面之词,就相信师兄会做危害社会的事情。”

“我已经拜托警方调查钱安国姐姐的租房记录,另外,明日我们便会上山,查探山上到底有什么东西。”

说完,他看向右手边的僧人:“寂无法师,明日要麻烦您和佛协的法师们一同排查土葬之人了。”

寂无点了点头:“自然。”

越永逸开口说:“师父,我刚才背着钱先生下山的时候,他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张天敬皱眉:“什么奇怪?说的详细些。”

越永逸缓缓说:“就、就突然发抖,好像是因为看见了什么人,很害怕。”

“之前陈村长不是还说过,土葬名单只有道协的人要过,会不会是我们内部……”

他没有把话说清楚,但大家也知道他想说什么,道协的内奸。

方才在山上的几个道士都想起来,那么多道士中,钱安国只问了司怀的名字,而且他看司怀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恐慌。

不少人的目光悄悄看向司怀。

见他们偷瞄司怀,方道长眉头紧皱,低声问:“司观主,怎么了?”

司怀:“可能被我帅到了吧。”

“……”

张天敬看向司怀,为众人问:“司观主,你认识钱先生吗?”

司怀点了点头:“认识,以前和妈妈租过他们家的房子。”

他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反倒减轻了一部分人的疑虑。

越永逸追问:“司观主以前住在晋古?”

司怀点头。

越永逸继续说:“竟然这么巧吗?竟然和观主租了同一个人的房子。”

司怀哦了一声:“我现在还和你呆在同一个屋子里呢,你说巧不巧?”

“永逸。”

张天敬敲了敲桌子,低声道:“莫要胡言乱语。”

越永逸脸色变了变:“师父,我没有乱说,真的看见了……”

张天敬朝他摇了摇头,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对众人说:“道友们先行休息吧。”

司怀懒懒地靠着椅背,等大家走的差不多了,才慢慢地站起来。

刚走了一步,面前多了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老和尚白眉白须,笑眯眯地看着司怀。

司怀愣了下:“您有事吗?”

寂无笑道:“司怀,好久不见。”

司怀疑惑:“我们认识吗?”

陆修之介绍:“这位是寂无师父。”

司怀哦了一声,问道:“就是你在白龙马寺的师父吗?”

陆修之点了点头。

司怀意思意思地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多谢您过去照顾我们家陆修之。”

陆修之愣住了。

寂无失笑:“司观主,修之,明日上山,务必要小心一些。”

陆修之抿了抿唇,他知道寂无师父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

“寂无法师和司观主认识吗?”张天敬突然走了过来。

寂无笑道:“我与司观主只有过一面之缘。”

“修之则在我寺修行过一段时间。”

张天敬笑了笑,目光落在陆修之腕间的舍利子:“难怪……”

寂无感慨道:“道协和佛协几十年没有合作过了,可惜如今情况危急,否则还能探讨一二。”

张天敬脸上的笑容真实了几分:“寂无法师,等此事解决完,再举办一个两研讨会也不迟。”

“白马寺在商阳,不如便在商阳举办研讨会罢。”

听见张天敬的话,司怀的突然脚步一顿。

商阳、研讨、祖师爷的提示……

司怀眨了眨眼,想起来了。

他拉着陆修之,快步回到住的房子,锁上卧室门。

司怀压低声音说:“师兄说过,祖师爷早就提醒过我这件事。”

“我刚刚突然想起来了!”

陆修之静静地看着他。

司怀:“半年前,商阳道协不是在古墓挖出了很多东西么,后来因为这事在商阳开了个道协研讨会。”

“祖师爷从来没有逼我学习,可是那天一定让我去研讨会。”

陆修之怔了怔,道天天尊还真是用心良苦。

居然那么早就提醒了?

和没有提醒一样……

“那个研讨会就是张会长主持的。”

司怀斩钉截铁地说:“张会长肯定和他师兄狼狈为奸!”

“同流合污!”

作者有话要说:  张钦洲:???过来挨揍

第166章 骷髅

陆修之沉默良久,对司怀说:“张会长的师兄张钦洲,就是你的师兄。”

“道天观第一任观主。”

司怀脱口而出:“我师兄都死了。”

“张会长的师兄不是还活着,云游……”

说着,他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反应过来了。

云游四海,不知生死。

司怀之前一直以为张会长的师兄还活着,完全把张会长的师兄和死了整整一年的老东西看成是同一个人。

难怪同名同姓,同住在晋古……

司怀难以置信:“所以张钦洲那个老东西是上清观的观主?”

陆修之点头。

司怀:“所以他过去十几年一直在装穷?!”

陆修之:“……”

犹豫片刻,他帮张钦洲说了句话:“张钦洲不善理财,可能是真穷。”

司怀也知道这件事,张钦洲有钱的时候就随便花钱,没钱的时候就抠抠搜搜的过日子。

陆修之开口问:“他没有告诉你上清观的事情吗?”

司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慢吞吞地说:“哦,好像是说过总道协会长什么的话……”

“我还以为他吹牛逼呢,心想吹得还真像有那么回事。”

“……”

缓了会儿,司怀纳闷地问陆修之:“张会长和张钦洲有什么血海深仇么?”

“他害张钦洲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捎上我?”

陆修之沉默了会儿,解释:“张钦洲就任道协会长期间,铲除了国内大大小小的邪教,张天敬则一直默默无名,他被张钦洲压了几十年,成为道协会长后,国内没有再发生那些事情。”

司怀愣了下,没有麻烦就创造麻烦?

“相比于张天敬,大家更了解张钦洲,”陆修之看着司怀,继续说,“另一方面,你是张钦洲的师弟,张钦洲逝世,上清观下一任观主,不会是张天敬,而是你。”

司怀一拍桌子:“所以他现在要害我?”

陆修之抿唇:“不是现在,很早就开始了。”

“半年前的商阳研讨会,他是为你来的,我们当初入住六道观,应该也是他一手操控。”

司怀听懵了:“六道观?”

陆修之:“桃源观能加入道协,我们又恰好住了进去,六道观事情结束后,焦昌市道协很快便被清理了,他在销毁证据。”

司怀恍恍惚惚:“六道观害不死我,他就想别的办法了?”

陆修之:“你体质特殊,又有阴差相助,他只能利用精怪。”

莫名其妙出现在市区的人面树、红僵……

这些事情都是张会长指使的?!

司怀喃喃道:“难怪祖师爷要我去研讨会……”

这么个大反派,他居然现在才知道?

司怀回忆了会儿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张会长风水定穴厉害,所以师兄肯定找他咨询过龙脉的事情,这段时间被迫上的热搜、新闻……

司怀猜到了张天敬的目的。

“他是准备让我和道天观先出名,然后把炼僵的事情推到我身上,再让我身败名裂么。”

陆修之嗯了一声。

司怀舔了舔唇:“我还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

“师兄和祖师爷既然早就知道是他干的,为什么不早点解决他?”

陆修之反问他:“如果张天敬最后失败,他的所作所为暴露了呢?”

司怀眨了眨眼,试探地说:“我会出名?道天观会出名?”

陆修之看着他,淡淡地补充:“道天天尊将有无数信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司怀怔住了,突然意识到师兄为什么不能告诉他一切都是张会长做的、为什么一直在说天道无情……

…………

晚上,司怀一直睡不着,直到天蒙蒙亮,才睡了一小会儿。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陆修之在说话。

“唔……要出发了吗?”

“还有一个小时,继续睡吧。”

司怀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陆修之的说话声渐渐在耳畔消失。

一个小时后,司怀站在山下,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哈欠。

“不上山么?”

方道长摇头:“张会长还没到。”

听见他的名字,司怀皱了皱眉:“他干嘛去了?”

话音刚落,一辆汽车停在路边,张钦洲走了下来,神情难看,道袍上还沾着点血迹。

“抱歉,我刚刚从市人民医院赶过来。”

他面色憔悴,双眼充斥着红血丝:“诸位道友,钱先生和上清观的弟子,昨晚在医院病房遇到了厉鬼……已逝世了。”

司怀脸色沉了下去。

张天敬注意到他的神色,扯起嘴角,继续对众人说:“负责看守的两位警察一死一伤,等昏迷的那位警察苏醒过来,应当就能知道是谁指使的了。”

想到钱安国对司怀奇怪的畏惧,不少人的视线扫向司怀。

越永逸也是其中之一,看见司怀眼下青黑,他立马问:“司观主,你昨晚在哪儿?”

司怀:“在睡觉。”

越永逸冷笑:“那为何一副熬夜的模样?”

司怀挑了挑眉:“我老公太厉害了。”

“有意见?”

越永逸:“……”

陆修之:“……”

司怀凑到陆修之耳边,小声嘀咕:“这是实话,要不是你,我肯定能睡个好觉。”

陆修之:“……”

张天敬开口道:“永逸。”

越永逸咬了咬牙,走到他身边:“师父。”

张天敬递给他一张平安符,低声道:“今日上山十分危险,道协内部应当有人和炼僵之人里应外合,你带好这平安符。”

越永逸愣了下,激动地说:“师父,你相信……”

张天敬笑了笑:“你是我唯一的徒弟,自然是信你的,不过要让其他人相信,还是需要真凭实据。”

越永逸攥紧平安符,用力地点头:“我知道了,师父。”

张天敬笑着转身,见朱道长站在边上,盯着自己,他脸上的笑容短暂地凝固片刻,随即说:“朱道长,你伤势还未痊愈,留下休息吧。”

朱道长摇头:“会长,我听说张钦洲道长的事情了,想和您说一下,今日我也上山。”

张天敬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朱道长在山上的时候要注意一些。”

“我记得你不善于画符,这是我亲自画的平安符,你带上吧。”

朱道长接过平安符,道了声谢,随手塞进身上的兜里。

司怀这会儿正悄悄盯着张天敬呢,看见他们俩在说话。

知道朱道长是师兄的脑残粉,他有点担心朱道长的安慰。

上山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山林间,司怀慢慢地摸到朱道长身边,低声问:“你在山脚的时候,和张会长聊了什么?”

朱道长:“就说了我要一起上山的事情。”

司怀又看了眼张天敬的背影,他刚才好像看到张天敬塞了什么东西?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朱道长开始说个不停:“司观主,你昨天也在山上,那位钱先生真的说出了张钦洲道长的名字吗?他那种光风霁月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炼僵之事。”

“真的不是同名同姓,或者什么同音字的人名吗?我不相信会是他……”

朱道长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司怀压根儿就没有找到插嘴的机会。

良久,朱道长长叹一口气:“我分明记得他云游四海是去求道、证道的……”

“难道炼僵就是最后的道吗?”

司怀:“……”

这座山和其他山不同,越往山顶走,树木越发稀少,明明灵气充沛,树叶却泛黄干枯,地面也有些干裂。

头顶的阳光直射下来,众人脸上都布满了汗水。

司怀没穿道袍,穿着短袖短裤,比其他人凉快一些,他边上的朱道长满头大汗,背脊都湿了一大块。

朱道长擦了把汗,小声说:“这几天越来越热了,南方好像已经一两个月没有下过雨了,如果真的是张钦洲道长在炼僵的话,应该已经练出旱魃了吧……”

旱魃,见则大旱,赤地千里。

司怀眼皮一跳,想起前两天开的那些空棺。

张会长在拖延时间……

他压低声音说:“朱道长,你千万别乌鸦嘴。”

朱道长摇摇头:“我这是合理推测,你不知道张钦洲道长有多厉害,别说旱魃,说不定都在炼犼了……”

尸初变旱魃,再变即为犼。

司怀摸了摸兜里的道天印,凑到陆修之耳边,小声问:“你带枪了吗?”

“正经的那种。”

陆修之:“……嗯。”

司怀稍稍安下心:“大和尚,如果真的有旱魃,或者犼……”

陆修之轻声道:“人定胜天。”

司怀瞥了他一眼:“你昨晚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咳——”

身旁响起一道重重的咳嗽声。

朱道长笑嘻嘻地说:“司观主,我还在你边上呢。”

司怀抬眼,看到了朱道长眉心逐渐浮现的死气。

昨天还没有……

他脸色微变:“朱道长,你等会儿……”

“有阵法。”张天敬突然开口。

众人神色一肃,朱道长大步上前,看着前方的竹林:“这里就是钱先生见到张钦洲道长的地方吗?”

话音刚落,一阵凉风吹过。

朱道长往前走了一步,忽然看到不远处竹子下躺着一个女人,长发被风刮起,连衣裙也在空中摆动。

他连忙说:“那边有人!”

朱道长指了指右前方,快步走过去:“小姐……”

走近后,他忽然发现一丝不对劲,裙子有些空了。

朱道长的视线缓缓往下挪,裙下不是双脚,而是几根竹子。

似乎是感受了人的气息,黑色的长发猛地扭动。

长发下不是人脸,而是一个惨白的骷髅头。

黑黢黢的眼眶直勾勾地望着朱道长。

朱道长想往后退,下一秒,一根尖利的竹子从连衣裙的袖口刺了出来,刺穿他胸口的平安符,插进心脏。

“朱道长!”

第167章 诬陷

青色的竹子穿过朱道长的胸口,直接将人举了起来,扔到一旁,血液从伤口喷涌而出,染红了竹子。

司怀怔愣片刻,飞快地跑到朱道长身旁。

朱道长瞪大眼睛,躺在地上,没有任何气息。

死了。

上一分钟还在说话,下一分钟……

司怀指尖微微发颤,抬手帮他阖上双眼。

“司观主,小心!”

方道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同时一道劲风从右侧刮来。

司怀侧身避开,一根细长的竹子狠狠地拍在他之前站着的地方,溅起数课小石子。

“这竹林有问题。”方道长皱眉,看了眼地上的尸体,轻叹一声,提剑劈向竹子。

长剑劈在竹子上,锃的一声,只划出一道印子。

清风吹过,空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竹林里的竹子似乎激动起来,疯狂摇摆、拍打。

司怀连连避开偷袭的竹子,抽空看了眼其他人的情况。

这些竹子都是单纯的拍打,拍在人身上最多受一些皮外伤。

朱道长为什么会……

数道风从背后袭来,司怀收回思绪,掏出道天印,盖在身边的青竹底部。

青竹抖了抖,一个白色的骷髅头掉落,在地上滚了两圈。

司怀扫视一圈竹林,根本数不清。

“是青竹骷髅。”张天敬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司怀扭头,看见张天敬咬破指尖,在地上画了血咒,接着拿出天蓬印,狠狠地盖了下去。

“七政八灵,太上皓穹。”

片刻后,所有疯狂舞动的竹子都停了下来。

众人松了口气。

陆修之走到司怀身旁,看见朱道长的尸体,缓缓说:“青竹骷髅不会主动对人动手。”

司怀面无表情地看向张天敬,所以他肯定在朱道长身上放了什么东西。

“司观主,师兄他……”朱道长的师弟连忙跑过来。

司怀垂下眼,摇了摇头:“抱歉。”

朱道长的师弟眼眶一红,跪倒在地。

司怀张了张嘴,想让他先带着朱道长的尸体下山,但是他一个人下山更不安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节哀。”

张天敬安慰了一句,沉着脸,对众人说:“先破阵,找到张钦洲!”

他直接喊出张钦洲的名字,不再喊师兄,其他人也把朱道长的死归咎到了张钦洲头上,不再用尊称。

司怀冷着脸,径直走向北方:“这条路。”

商阳道协的几名道士知道司怀的能力,连忙跟了上去,方道长见不少人还愣着,连忙解释解释:“司观主在阵法这方面也很厉害的,比符咒还要厉害……”

司怀快步往前走。

阵法的出路没有任何阻碍,像是故意让他们走上这条路。

走出阵法的刹那,一阵热气迎面袭来。

司怀撩起眼皮,面前的空地寸草不生,摆有众多石头,大小不一。

石阵看起来有些眼熟。

他多看了两眼,皱了皱眉:“这石阵是……”

陆修之嗯了一声:“聚灵阵。”

和陆家院子里的一模一样。

方道长走上前,盯着石阵看了会儿:“司观主,这有点像是道天观的……”

司怀:“把像字去掉。”

方道长愣了愣。

“小心石阵!”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张天敬主动往前走了一步,对众人说:“这是聚灵阵。”

听到这话,其他人才缓缓往前走。

走过石阵,司怀眯起眼睛,看到不远处的建筑物。

是一个外表破旧的小道观,墙面斑驳,砖瓦碎裂,匾额也只剩下半块,只写着“天观”二字。

司怀仰头看了眼,抬腿迈了进去。

比起外表,观内十分整洁,干干净净,萦绕着香火味,香案上放有新鲜的贡品,台座上的神像,众人却见所未见。

“这是哪位尊神?”

“山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小道观?”

“难道又是六道观之类的人?”

…………

越永逸往前走了一步,站到神像边上,忽地,数道浓郁的阴气从神像内钻了出来,数只厉鬼陡然出现在空中,和众人当初在六道观遇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难道是六道观的余孽么?!”

张天敬一把推开越永逸,将他推到了司怀身边,同时拿出雷符,挥剑一指:“天地玄宗,万气本根!”

数张雷符漂浮在空中,将那几只厉鬼劈的魂飞魄散。

紧接着,神像身上出现了数道裂痕,偌大的神像眨眼间碎裂,一块漆黑的牌位直直地立在台座上。

牌位上写有三个大字“张钦洲”。

“张、张钦洲……果然是他!”

“不对,里面还有东西!”

方道长就站在神像边上,他走上前,看到了另一块倒地的牌位。

看见上面的字后,他瞳孔骤缩。

越永逸质问:“是什么东西。”

方道长手颤了颤,缓缓拿起牌位:“是……张钦州的同伙。”

“司不!”

没有人怀疑方道长说的话,只是问:“司不是谁?”

张天敬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大步走过去,夺下方道长手里的牌位。

“司、怀!”

方道长悄悄背过手:“竟然是司怀二字么。”

越永逸:“方道长,你在包庇司怀,还是和他们是一伙的?!”

方道长立马说:“司观主不可能做这些事情,这个道观、牌位肯定是被人陷害的!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么。”

“如果真是他的干的,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些证据?”

越永逸:“还能为什么,根本就没有道天天尊这号人物!”

“司怀和张钦州自编自演,和六道观的太阴酆都大帝一样!”

“天观、天观……这里就是道天观!”

“外面的石阵都和道天观的一模一样!”

方道长:“肯定是陷害!司观主和张钦州道长怎么会认识?”

听到等待许久的问题,张天敬缓缓开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司怀,你便是师兄代师收徒的小师弟罢。”

众人大惊失色。

张天敬:“师兄和我提过这件事,可惜从未带我见你。”

“难怪李家村的老人家,朱道长,是不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被你……”

“你是故意把我们带到这里的吗?”

话音一落,一道腥臭的狂风刮了过来。

数十只红僵,数不清的毛僵陡然出现在道观外,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方道长皱眉:“司观主不是这种人。”

越永逸咄咄逼人:“方行云,你和司怀交好,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还是说你也是同谋!”

听着他们吵吵嚷嚷,司怀懒懒地说:“这道观里的东西,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是我做的。”

“其他事情,也都是你们的推测。”

“张会长想把所有事情推到我头上,好歹也拿出点人证物证。”

越永逸:“那些人都被你杀了!”

司怀挑了挑眉:“张会长手上有天蓬印,喊几个阴差出来。”

张天敬神情不变,手指微动。

下一秒,数十只红僵同时逼近。

“他们过来了。”

越永逸突然抽出长剑,刺向司怀。

司怀侧身避开,正要骂人。

“砰——”一声枪响。

陆修之举着枪,枪口指着越永逸。

他又朝越永逸脚边开了数枪。

拔剑的道长们都愣住了。

司怀也愣了下。

方道长干巴巴地说:“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司观主干的呢。”

越永逸咬牙切齿:“证据确凿,你还想怎么帮他狡辩?”

方道长:“等找到张钦洲道长,不对……司观主说过师兄已经去世了。”

司怀哦了一声:“他死了,但没完全死。”

方道长更懵了:“变、变成僵了吗?”

司怀看向张天敬:“你是不是以为他死了?”

“师兄在下面还活的好好的。”

张天敬脸色微变,当即反应过来司怀话里的意思。

所以那些阴差……

司怀继续说:“你把阴差喊出来,我就能把师兄叫过来。”

众人纷纷看向张天敬。

商阳道协的道士们站在司怀身边,完全没有怀疑司怀。

张天敬沉着脸,拿出天蓬印,眨眼间,距离道观最近的一只红僵冲到了门口。

它双手作爪,抓向站在门边的越永逸。

越永逸正要拿起剑,身体忽然变得十分沉重,根本抬不起手脚,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他本能地望向一旁的张天敬。

张天敬一个箭步冲上前:“永逸!”

他一剑砍向红僵,身体微侧,挡住众人的视线,一把将越永逸推了出去。

感受到后背的力度,越永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倒在道观外,四五只红僵同时冲了过来。

“哥!”越天瀚连忙往外跑。

另一个人的动作比他更快,司怀上前,一把拎起越永逸的领子,往道观内拖。

正在和红僵搏斗的张天敬脸色一变,他没想到司怀居然会救越永逸。

他提剑刺向红僵,单手掐诀。

下一秒,越永逸肚子一痛,喷出一口血,道袍也被血染的通红。

司怀撕开越永逸的道袍,道袍内的符纸全部掉了出来。

越永逸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平安符。

血液大量流失,身体越来越虚弱,他的脑子却逐渐清醒起来。

昨晚师父给了钱安国平安符、今早的朱道长……

越永逸急火攻心,又吐出一口血。

与此同时,众多红僵冲了进来。

陆修之皱了皱眉,扯下腕间的舍利子,弹向逼近的红僵。

被舍利子打中的红僵动作陡然变慢,方便周围的道长动手。

张天敬一剑刺向红僵的脑袋,扬声道:“司怀!你还不知悔改么?!”

司怀正忙着把越永逸掉出来的肠子塞回肚子里,他拿出道天印,忽然被越永逸抓住了手。

越永逸咬紧牙关:“司怀,如果我今天死在这里……”

司怀抽出手,拿着道天印在他身上盖了几下,敷衍地哦了一声:“那你下辈子自己注意点。”

第168章 旱魃

听见司怀的话,越永逸又吐了口血。

他颤巍巍地捡起手边的平安符,塞给司怀:“是师父,小心……”

“我知道。”

司怀嫌弃地拍开他血淋淋的手,顺便在他道袍上擦了擦。

越永逸嘴唇抖了抖,鲜血从嘴角流了下去。

他看向一旁的越天瀚,发黑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冰冷的手脚多了丝温度。

回光返照?

不、不对……

越永逸低头,肚子上狰狞的伤口似乎好转了一些。

他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司怀:“司怀……”

司怀皱了皱眉,起身说:“没空和你废话。”

他拿着道天印,一印砸在冲过来的红僵脑门上,接着踹开尸体,两步并做一步走到张天敬面前。

张天敬挽了个剑花,砍下一只红僵的脑袋,对司怀说:“司怀,你现在收手为时未晚!”

他的声音很响,周围正在和红僵搏斗的道长们听得一清二楚。

司怀冷笑:“收手,行啊。”

张天敬微微一愣。

司怀抓住时机,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张天敬踹出了小道观。

张天敬倒在地上的刹那,众多红僵身形忽然一顿。

司怀眯了眯眼,看向陆修之。

陆修之心领神会,举起手中的枪,对准张天敬的眉心。

“砰、砰、砰——”

三枪连发,没有碰到张天晶分毫,全打在了红僵身上。

看到这一幕,众人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了什么。

司怀面无表情地看着被红僵挡在身后的张天敬:“看来你还是怕死的。”

“怕见到师兄么?”

张天敬缓缓起身:“我不会死。”

他抬了抬手,聚在周围的红僵散开,冲向最近的道士。

“张、张会长……”

一个上清观的道士瞪大眼睛,手中的剑不由自主地顿了顿,下一秒,他被一只长着红毛的手刺穿心脏。

张天敬冷漠地看着上清观的弟子倒地,对司怀说:“我本来还想放他们一条生路。”

“司怀,这些人都是你害死的。”

司怀一印敲在红僵后脑勺,对张天敬说:“我害死你爹!煞笔!”

张天敬顿了顿,没料到这种时候司怀居然还骂脏话。

他后退一步:“既然如此,你们都和司怀一起死吧。”

话音落下,红僵们猛地冲上前,攻势愈发凶狠,招招致命。

张天敬站在数米外,双手掐诀,低声念咒。

气温逐渐升高,空气中的水分仿佛也被吸干了。

一阵阴冷腥臭的狂风刮了过来,所有红僵和毛僵都兴奋起来。

司怀余光瞥见两只红僵一前一后包住了方道长,他皱了皱眉,掏出一叠天猷符,砸向其中一只红僵。

天猷符令红僵的动作迟缓片刻,他冲过去,拿着道天印在红僵头上狠狠地砸了两下。

红僵身形顿住,逐渐变回尸体。

“司观主,多谢了。”

听着耳畔打斗的声音,司怀紧紧攥着道天印。

他不可能一只僵一只僵的打过去……

汗水滴到睫毛上,模糊了视线。

司怀眨了下眼睛,看见不远处的张天敬拿出了天蓬印。

他睁大眼睛,对方道长和陆修之说:“我要画符。”

“你们帮我挡着点。”

“好。”

见越永逸就躺在脚边,司怀俯身抹了把他肚子上的血。

越永逸:???

司怀半蹲下去,用越永逸的血在地上画净天地神符。

他快速地画完,举起道天印,盖在符咒上。

一秒、两秒……无事发生。

司怀愣了下,嫌弃地看了眼越永逸。

越永逸差点又吐出一口血,他这会儿恢复了些力气,扔给司怀一柄长剑。

司怀拿起剑,在左手掌心划出一道伤口。

右手指尖沾血,在地砖上画符。

这次画符十分晦涩,司怀睁大眼睛,聚精会神,低声念道:“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后,符成!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司怀双手拿起道天印,盖在地上。

掌心的伤口流出了更多的血,布满了整个道天印,仿佛在吸着他的血,渐渐散发出一道白光。

一阵清风飘过,以司怀为中心,逐渐向周围飘去,被风吹到的红僵、毛僵动作突然停下,身上的红毛白毛开始褪去。

眨眼间,所有人僵都变回了尸体的模样。

司怀喉间一阵腥甜,缓缓松手,半跪在地上。

陆修之快步走上前。

司怀随手在裤腿上擦了把血,咧了咧嘴:“我没事。”

陆修之紧抿着唇:“援军应该快到了。”

说完,地面忽然震了震。

司怀一个踉跄,跌进陆修之怀里。

山上忽然狂风大作,气温升高数度,哪怕站在道观内,没有暴露在太阳下,众人也都有一种热到快要蒸发的感觉。

“咚、咚、咚——”

地动山摇。

张天敬站在尸海后,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下一秒,他后方的山下冒起一阵黑烟,接着是明亮的火光。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四五米高的女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她身后跟着数只红僵。

女人裹着一身青衣,披头散发,看不清脸,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一种诡异的青紫色,

随着她的走近,众人只觉得温度越来越高,双目刺痛,连呼吸都有种灼烧感。

司怀脸色变了变:“这是……”

陆修之冷着脸:“旱魃。”

司怀倒吸一口气:“你、你说的援军应该不是这个吧?!”

陆修之摇头,嘴唇抿得更紧了。

张天敬抬了抬手,旱魃的脚步顿住。

他仰头,痴迷地看着旱魃,仰天大笑:“司怀,你还有力气施法么?”

司怀这会儿热的头疼,耳畔嗡嗡的响,只看到张天敬嘴巴动了动。

他扭头问陆修之:“他在说什么?”

陆修之站到司怀身前:“不必理会。”

司怀看向张天敬,做了个口型:煞笔。

张天敬脸色一沉,旱魃如风一般出现在了小道观边上,她一掌拍过去,道观的屋顶消失不见。

众人纷纷跑出小道观。

司怀还想画咒,可是旱魃的动作飞快,一脚朝他踩了下来。

他在地上翻滚两圈,躲开了这一脚。

方道长捡起地上的剑,缓缓走向旱魃。

司怀眼皮一跳:“方道长。”

方道长恍若未闻,手握长剑。

司怀脸色变了:“方道长!”

方道长:“司观主,太乙玄门剑我尚未精通,你不要笑话我。”

司怀一把将他拉回来:“不精通你去送什么人头!”

张天敬注意到了拉拉扯扯的两人,冷笑一声。

下一秒,旱魃抬起手,掌心出现一道火焰。

火焰陡然窜起,逼向司怀和方道长。

两人连忙避开,司怀看见被烤得漆黑的地面,忍不住骂了一句:“卧槽。”

旱魃虽然身形庞大,但是速度飞快。

司怀躲开的下一秒,又是一道火焰喷了过来。

他连连闪躲,旱魃似乎故意针对,他根本没有办法施咒。

“太乙玄门剑,最后一式。”

方道长看了眼司怀,提剑冲向旱魃。

他冲到旱魃面前,脚尖轻点,跃至空中。

方道长手上的长剑迸射出一道金光。

金光大作,刺向旱魃。

旱魃周围的两只红僵缓缓倒地,旱魃却只往后退了一步。

“啪嗒”一声。

一只青紫色的大手掉在地上。

紧接着,方道长也摔在地上,喷出一口血。

司怀看着地上的断手,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抬头,只见张天敬双手掐诀,一道阴风吹过,旱魃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断手,又装了回去。

方道长用寿命为引砍出的一剑像是没有任何伤害,旱魃手臂上的伤痕渐渐消失,掌心再次出现火焰。

“瓦啊哈夏沙嘛……”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念经声。

司怀连连躲开旱魃的火焰,看见一群穿着袈裟的和尚从坡下走了过来。

张天敬脸色变了变:“寂无。”

寂无朝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张会长,若不是你贪欲作祟,贫僧也不会站在这里。”

张天敬想让张钦州和司怀身败名裂,利用他们让自己举世闻名,道协和佛协必须共同目睹这件事。

他特地支开寂无等人,准备等自己亲手了结旱魃时,再把他们引过来。

张天敬视线一转,阴冷地看着陆修之:“是你。”

陆修之神色不变,淡然地开口:“布阵。”

话音一落,寂无身后数十名僧人一同上前,包围住旱魃。

司怀愣了下:“你要布什么阵?”

陆修之飞快地亲了他一口,把枪塞进司怀兜里:“时间不多了,必须先解决张天敬,旱魃才能消失。”

陆修之解下舍利子,布在脚边,原地打坐。

寂无看向司怀:“司观主,张会长就交给你了。”

他原地坐下,转动佛珠,闭目念经。

佛经声回荡在众人耳边,陆修之作旱魃的动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

张天敬脸色变了变,快速掐诀。

地底阴气凝结,浓郁的阴气探向前方,却没有聚集在旱魃身上,而都汇聚在了陆修之身上。

以肉身为阵眼,吸取蕴藏在地底的阴气,阻止旱魃恢复。

张天敬怒不可遏,拿出符纸。

注意到他的动作,司怀立马扔出天猷符,雷电聚集在张天敬面前,劈中了他的右手。

司怀捡起地上的剑,冲到张天敬面前,狠狠地砍下去。

张天敬没有躲,他抬起手,双指夹住剑刃,轻轻一动,剑断了。

司怀盯着他被天猷符劈的右手,整只右手的皮肤变成了焦褐色,黑红的血液从衣袖里滴滴答答流了下去,夹杂着腥臭味,和那些僵的臭味一模一样。

“你居然把自己练成僵了?”

第169章 商阳

张天敬冷笑:“这是修仙之道,你不懂。”

司怀挑了挑眉:“我不用懂,反正以我的天资,以后直接当神仙,不用修。”

听见天资两个字,张天敬神情变了变。

天资……

他死死地盯着司怀,透过司怀的眉眼,仿佛看到了昔日的张钦洲。

吊儿郎当,不学无术……

偏偏是上清观的大师兄,不论站在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

上清观、道教协会……

明明什么都得到了,却还要对他惺惺作态,装模作样。

[天敬,天资不是最重要的。]

[师父其实更爱护你。]

[天敬,我有时候还羡慕你。]

…………

张天敬的脸色渐渐扭曲起来:“今天你们都会死在这里。”

留意到他的神情变化,司怀眯了眯眼:“你该不会是嫉妒我们这种天才吧。”

他一边说话一边悄悄拿出天猷符:“我告诉你,死了一个天才,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天才站出来。”

张天敬听见司怀的话,神情愈发扭曲,他怒吼一声,飞快地冲到司怀面前。

张天敬虽然会因天猷符受伤,他的速度却比红僵还要快。

司怀只看到眼前闪过几道残影,下一秒,一道腥臭的厉风从他脑后袭来。

他猛地一闪,同时捏起一叠天猷符,拍向突至眼前的残影。

数道雷电陡然生起,劈在张天敬身上。

司怀清晰地嗅到空中飘起皮肉烤焦的味道。

张天敬站在一旁,双手血肉模糊,森然见骨,红白相间骨头暴露在空气中。

他双手微颤,闪至司怀面前,一脚踹向他的胸口。

司怀没能躲开,被他踹飞了数米,砰的倒在地上。

他痛得眼前发黑,吐出一口血。

艹,怎么力气这么大?!

张天敬阴沉着脸,双手掐诀。

阴风拂过,地底的阴气聚集起来,涌向张天敬。

他双手逐渐长出血肉,开始愈合。

司怀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又扔出厚厚一叠天猷符。

符纸刚扔出去,张天敬便消失在原地。

司怀继续朝着残影扔符,忽然感受到地底的阴气变化,转而流向他后方的陆修之。

他眼皮一跳,立马转身。

果然,张天敬冲向了陆修之。

陆修之双眼紧闭,低声念咒,嘴唇越来越白,周身的阴气比以前还要浓郁,他现在没法分出心神对付张天敬。

司怀一个箭步冲上前,方道长的动作比他更快,突然出现,挡住张天敬。

方道长紧握长剑:“张会长。”

“用你刚才的话说,现在收手,为时未晚。”

司怀看见他微微颤抖的指尖,知道方道长现在是在强撑,估计连张天敬一掌都挨不了。

“司怀,我拖住他。”一道沙哑的男声突然在耳畔响起。

司怀扭头,是越天瀚。

越天瀚拿过司怀掌心的天猷符,朝他使了个眼色,走向张天敬:“师叔。”

看见他,张天敬冷着脸:“天瀚,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么?”

见状,司怀伸手沾了嘴边的血,在地上画天猷符。

汗水血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司怀眨去眼睫上的水珠,屏息凝神:“逢妖寸斩,遇鬼擒收,万邪归正……”

“师叔,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看到你们我就想起令人作呕的张钦州。”

越天瀚脸色惨白:“一直以来,你都是故意的么?”

“故意只收了哥一个徒弟,故意让他和司怀斗、故意……”

张天敬阴沉着脸:“你比你哥聪明。”

越天瀚闭了闭眼,苦笑道:“师叔,我、我一直以为你是为我们好……”

“吾目一视,永作泉囚,急急如律令!”

司怀念完最后一句咒,拿起道天印,狠狠的盖在地上。

天色陡然变暗,黑压压的乌云聚集,云层中夹杂着闪烁的电光。

张天敬脸色一变,意识到他们是在拖延时间。

越天瀚手里的天猷符还没有扔出去,就被张天敬一脚踹飞。

司怀朝着张天敬咧嘴:“你知道什么是反派死于话多么?”

下一秒,狂风大作,正上方的乌云呈旋涡状,中心探出一道两三米粗的雷电,直直地朝张天敬的脑袋劈了下去。

“轰隆隆——”

司怀撩起眼皮,看着张天敬的身体,从头到脚,一寸一寸地裂开,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蛛网状的裂纹。

噼里啪啦的雷电声响彻云霄。

司怀跪坐在地上,忽地发现聚灵阵内的石头疯狂颤动起来,浓郁的阴气朝着雷电方向聚集。

他眯起眼睛,看向旱魃。

旱魃不仅没有衰弱,速度反而更快了。

艹!

司怀怒骂一句,从地上爬起来,跑向雷电中心。

只见张天敬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模样,身体膨胀一倍,身上的裂纹间隙泛着电光,像是科幻片里的怪兽。

感受到司怀的气息,张天敬睁开眼睛,扯起嘴角:“张钦州布置的聚灵阵,果然好用。”

司怀面无表情:“知道了。”

“我会找他算账的。”

张天敬冷笑一声,猛地抬手,抓向司怀。

司怀及时侧身,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被电的身体一麻,微微踉跄。

张天敬扬起嘴角,乘机掐住司怀的脖子。

司怀被电的身体微微颤抖,下一秒,整个人被张天敬提了起来。

张天敬:“司怀,你要恨就恨张钦洲吧。”

司怀盯着他,抬起胳膊,狠狠地砸向张钦州的头。

道天印一角直接插进了张天敬的脑袋。

张天敬身体一僵,体内的雷电疯狂窜动,涌向道天印。

乳白色的印章内部涌动着雷电。

司怀一脚踹开张天敬,跌倒在地。

他咳嗽两声,啧了一声:“我刚才都提醒过你了,反派死于话多。”

“居然还有这么多废话。”

“你不是天资差,你是智商低。”

张天敬脸的变了变,身上的雷电越来越弱,黑红色的血液变成了正常的红色,从身上的裂纹流了出来。

眨眼间,他变成了一个血人。

哒的一声,道天印从张天敬头上掉落,滚指司怀脚边。

司怀捡起道天印,一道剑光从头顶劈下。

他侧身躲开,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张天敬太阳穴多了一个冰冷的枪口。

司怀举着枪:“我们年轻人都用枪。”

张天敬整张脸都布满了血液,看不清表情。

他放下手上的剑,血淋淋的眼睛看着司怀:“就算我今天死在这里,商阳那些人也会给我陪葬。”

张天敬大笑出声。

司怀皱了皱眉,按下扳机。

咔哒一声,空枪。

张天敬一愣:“你竟然不会用枪?!”

司怀反手用枪在他脑袋上狠狠砸了一下。

张天敬倒地。

司怀撇撇嘴:“我这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第一次摸枪。”

好像要开保险什么的?

司怀摸了摸枪,碰到了什么地方,响起清脆的一声。

他手腕朝下,对着张天敬的腿,按下扳机。

“砰——”

“砰——”

确定张天敬就算活着也跑不了,司怀扔掉手里的枪,猛地咳嗽两声,又吐出一口血。

司怀抬头看向前方,旱魃的动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

见众人还在和旱魃搏斗,他抹了把脸,秉承着血都吐了,不能浪费的原则,又画了个净天地神咒。

一印盖下去,旱魃轰然倒地,周围残余的红僵、毛僵停下动作,变成普通的尸体。

不仅如此,一阵清风拂过,所有人身上的伤口不再流血,疲惫渐渐消失。

乌云散开,湛蓝的天空呈现,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了下来,扑灭山林间的火焰。

司怀坐在血泊里,摸了摸兜,手机早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

一阵熟悉的凉意笼罩过来,司怀松了口气,往后一靠,对陆修之说:“老司和秀绣,还有……”

话未说完,司怀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商阳

“大山,你没走错路吧?”

“你要不信的话,自己看导航。”

李文帅咽了咽口水,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连忙往前走了两步,跟上董大山:“我怎么觉得有点阴森森的啊。”

“大下午的,小区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董大山扫视一圈,周围不仅没有人,连鸟叫声都没有,一片死寂。

他心里也觉得有点奇怪,皱了皱眉,对李文帅说:“走快点,司怀家就在前面,不会出事的。”

董大山快步往前走,走过拐角,看到了前方熟悉的院落。

刚走到陆家门口,身后响起急刹车刺耳的声音。

“司弘业!你怎么开车的!”

“不是,刚才看到路中央有两个人……”

司弘业走下车,路中央空荡荡的,没有人影,只有一种诡异的凉意。

费秀绣关上车门,拉着他往陆家走:“快点进去,我肚子疼。”

司弘业皱眉:“肚子疼还进去做什么,赶紧去医院。”

费秀绣正要骂他,看到路边的董大山和李文帅后,瞬间变脸。

她扬起笑容,对董大山说:“大山,你是带同学来拜祖师爷的吗?”

董大山连忙点头,对司弘业喊道:“叔叔好。”

司弘业看了他两眼,应了一声。

董大山特地挑的下午时间,就是不想撞上司弘业,没想到还是撞上了。

“快进去吧,外面有点冷。”

费秀绣说完,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意识到了不对劲。

大下午的,怎么会冷呢?

她脸色一变,连忙说:“进屋。”

司弘业皱紧眉头,摸了摸她的额头:“肚子真的很痛么?”

费秀绣:“……”

几人快步往前走,走了几步后,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怎、怎么回事?”

陆家大门明明就在眼前,早就该到了,可是他们仿佛在原地踏步,没有往前一米。

第170章 正文完结

费秀绣连忙打开包,翻找里面的平安符。

树叶沙沙作响,阴森森的风从各个角度吹来,令人手脚发凉。

费秀绣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拿出两张平安符,塞到董大山和李文帅手里。

董大山拿着平安符,心里咯噔一下:“不、不会吧……”

这可是在家门口啊!

李文帅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吓得瑟瑟发抖。

他就是想亲自拜拜道天天尊,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树叶摩擦声越来越响,风声中夹杂着低语声、哭嚎声,仿佛身后有数不清的人。

费秀绣头皮发麻,掌心的平安符逐渐发热,涌出一股股暖流。

“往前走。”

她试探地迈出一步,离院子近了些。

费秀绣勉强松了口气,下一秒,她的心又被吊了起来。

无数低喃声在耳畔回荡,模糊的黑影快速从眼前拂过。

“啊啊啊啊!”

李文帅吓得尖叫出声,那些低语又变成了诡异的嬉笑声。

李文帅头皮发麻,不管不顾的往前跑,跑了两步,脚一滑,摔在地上,掌心的平安符掉到一旁。

他正要伸手去捡,一阵风将平安符吹得更远了。

李文帅哆哆嗦嗦地抬头,对上一张肿胀丑陋的脸,眼睛的部位只有一条深凹下去的黑色缝隙。

“啊啊啊啊!”

李文帅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无眼鬼俯身,忽地,一道鸡鸣声划破长空。

“咯咯咯——”

chicken跳下石头,缓缓走向门口。

随着它的走近,灰暗的天空逐渐变凉,阴冷的温度上升。

小青和陈管家同时走了出来。

小青一头扎进马路上的厉鬼群,一边吃,一边甩着勾魂链。

陈管家则扶着费秀绣等人走进院子。

“我同学……”

董大山想去拉晕死的李文帅,只见chicken跳到李文帅脸上,朝他挥了挥翅膀,似乎在让他别多管闲事。

陈管家带着他们进屋,端上热茶,再次出门。

董大山坐在沙发上,双脚发软。

费秀绣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身旁的司弘业。

司弘业神色淡定:“我上楼。”

他喝了口茶,走向楼梯,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董大山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问费秀绣:“叔、叔叔没事吧?”

费秀绣看着司弘业略微怪异的走姿,摇了摇头:“没事,应该去吃药了。”

董大山愣了愣:“吃什么药。”

费秀绣:“维生素。”

司弘业快步回到卧室,找出行李箱里的要小药瓶,立马吃了两片。

他打开窗户,看向院外。

路上,陈管家拿着一柄用贴满铜钱的剑,挥刺飘在空中的黑影。

被剑刺中的黑影瞬间消失在空中。

还有一个穿着道袍的青皮小孩,乱甩着个链子,一口吞一个黑影。

司弘业眉头紧皱,正要关上窗户,忽然听到了咆哮声。

“兄弟们!有人在道天观门口搞事!”

“是帮外地厉鬼!”

“你们怎么敢的?!”

…………

司弘业手一顿,看见一堆白色、灰色的人影飘到门口,和那些黑影扭打起来。

他们打了没多久,陆家门口又出现一群手拿链条的人,把黑影全部都带走。

其中一个穿着黑白相间衣服的人突然抬头,看了过来。

司弘业怔了怔,只见对方朝着自己点了点头。

黑影消失,陆家院外恢复平静。

司弘业呼出一口气,拿起小药瓶,又吃了两片药。

他摸了摸不再发烫的屁股,走进浴室洗澡。

一个小时后,司弘业洗完澡,又看了眼窗外,确定一切恢复正常,连忙拨通医生的电话。

“陈医生,之前都好好的,今天又突然出现幻觉了。”

“是不是最近压力比较大?”

司弘业想了想:“最近公司没有事情,不过我夫人的脾气变差了。”

“婚姻不和谐的话……”

“司弘业!”卧室门猛地被打开。

司弘业立马挂掉电话。

费秀绣走进房间:“等会儿道观有个视频会议,我要打扮一下。”

司弘业点头。

费秀绣:“所以我的卷发棒在哪里?”

司弘业面不改色:“你的卷发棒就棒在视频的时候更漂亮,显脸小。”

费秀绣:“……”

她上下打量司弘业,见他洗过澡了,拿出平安符,塞到他手里。

“你有什么感觉?”

司弘业小心翼翼地问:“我应该有什么感觉?”

“……没事。”

费秀绣注意到他手里的手机,问道:“你给小司打电话了吗?”

司弘业摇头。

费秀绣瞪了他一眼,连忙给司怀打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端才响起一道低哑的男声:“喂?”

“修之?小司呢?”

“他在睡觉。”

费秀绣松了口气,问道:“你们没事吧。”

“没事,你们好好休息。”

陆修之挂掉电话,垂眸看着司怀的睡颜。

他躺在病床上,不知梦见了什么,眉心微微皱起,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

…………

“张钦洲!这些事情都是你师弟干的!”

司怀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

张钦洲轻咳一声:“我也是死后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司怀:“山上的聚灵阵也是你弄的。”

张钦洲:“我是被张天敬骗的。”

司怀继续指责:“你差点把我们害死。”

张钦洲:“这不是没死么。”

“……”

司怀:“那都是因为我反应快!

“你是罪魁祸首,你要对这些事情负责!”

张钦州叹了口气:“你想要什么?”

司怀挑眉:“你能给什么?”

张钦州面不改色地说:“给你我的爱。”

司怀:“……滚。”

“好嘞。”

张钦洲转身就走:“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先走了。”

“你睡了很久,该醒了。”

张钦洲的声音充斥在耳畔,下一秒,梦境结束,司怀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

“醒了。”

陆修之摸了摸司怀的脸,递给他一杯水。

司怀喝了两口水,看见陆修之眼下的青黑,皱了皱眉。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是嗓子哑得不像话,根本发不出声音。

陆修之:“司叔叔、东大山他们都没有没事,放心。”

司怀眨了眨眼,拍拍床铺,无声地说:来睡觉。

陆修之俯身,轻轻地啄了下他的唇:“好。”

司怀扣了扣他的手背,撅嘴:还要。

又亲一口,陆修之才躺到他身旁。

大概是累极了,陆修之躺下没多久,就直接睡着了。

司怀摸摸他的脸,又摸了摸手臂、胸口……

确定陆修之没事,才呼出一口气。

陪着陆修之睡到中午,司怀的嗓子缓过来了。

护士检查完基础项目,忍不住问:“司观主,前两天山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司怀眨了眨眼,反问道:“山里发生什么事了?”

护士愣了会儿:“你不知道吗?”

“前两天一座山里忽然发出奇怪的响声,好像还有点地震,晋古又不在地震带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对了,好像还莫名其妙着火了。”

司怀唔了一声:“新闻没说吗?”

护士摇头:“没有。”

司怀随口说:“可能有什么野生动物吧。”

护士恍然:“对,前段时间好像是有不少野生动物的新闻。”

“咚咚咚—”

病房门被敲响,方道长、方道长他师父、老和尚……一群人走了进来。

看见司怀醒了,方道长激动地说:“司观主!你终于醒了!”

“阿弥陀佛。”寂无双手合十。

方道长立马说:“你睡觉的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张会长刚送到医院,就直接被阴差带走了,总道协和上清观被查了,张会长这些年不知道贪污了多少钱,比焦昌市的朱响道长贪的还要多,说到朱响,六道观竟然也和张会长有关系……”

“晋古和其他地方的僵都处理完了,前两天一直在下雨,南方的干旱也解决了……”

司怀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扭头问陆修之:“我睡了多久?”

陆修之:“四天。”

司怀脸色一变:“今天几号了?”

陆修之:“十月九号。”

司怀:“什么?!”

方道长吓了一跳:“司观主!你没事吧?!”

“哪里不舒服?赶紧叫医生。”

司怀从床上蹦了起来:“学校!”

寂无微微一愣,笑道:“司观主一心向学,是年轻一辈的楷模。“

话音一落,他就看到其他人一言难尽的表情。

陆修之无奈地对司怀说:“已经请了一周的假。”

司怀呼出一口气,躺回床上。

奖学金保住了。

第二天,司怀回到商阳。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祖师爷牌位前,点香摊手:“祖师爷,我做了这种天大的好事,功德呢?”

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着,青灰色的烟雾悠悠升起,缓缓在空中飘散开来,让他耐心等待。

司怀眯了眯眼:“要等到什么时候?”

微风拂过,不再有任何指示。

“行吧,”司怀叹了口气,掰着手指头说,“我住院了整整三天,大和尚还在山上吸了不少阴气,方道长为了对付旱魃,损失了十几年寿命……”

“小青,那天你做了什么事?”

“等会儿,我去拿个小本本记下来。”

“小青,你会写字吗?”

“会的!”

在家修养了三天,司怀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白天上课睡觉,晚上坐在院子里,看着鬼香客们上香跪拜。

“兄弟,你那天做了什么?”

“我狠狠地抠了无眼鬼的眼缝。”

“牛啊,我只敢抱住他的腿。”

…………

司怀翘着腿,看着小青一笔一画的在本子上记录。

“叫什么名字?”

“王五。”

“做了什么?”

“我去路口喊鬼帮忙了!”

小青写字速度不快,排队的众鬼挤挤嚷嚷,一个劲儿往前。

司怀:“别插队,一个鬼一个鬼来。”

“城市的文明,离不开每个鬼的努力!”

记录完最后一批鬼,司怀又在小青的名字边上,加一条统计工作。

和小青瓜分完祖师爷的贡品,司怀摸着肚子,慢吞吞地上楼休息。

路过书房,司怀看到里面的亮光,推开门,陆修之还坐在电脑前。

他好奇地问:“在看什么?”

陆修之放大图片:“道天观的设计图。”

司怀看了两眼:“我还没攒够钱呢。”

陆修之抿唇:“不用钱。”

司怀挑了挑眉:“你要送我么?”

陆修之点头。

司怀弯了弯眉眼,笑嘻嘻地说:“不行,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

陆修之正要开口,便听见司怀的下一句话。

“我以身相许。”

“买一送一,买一个小道观,送一个司怀。”

司怀低头,吻住陆修之的唇。

唇齿相依,呼吸交缠。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谢谢大家的这段时间的支持、陪伴、喜欢o(* ̄3 ̄)o

还有一些没讲清楚的事情,番外都会讲的

下一本开《你脑子才坏掉了!》沙雕甜文

下面是完结的碎碎念啦,不喜欢的小天使可以跳过哦

这个题材是第一次尝试,我已经尽力写啦~真的很感谢大家的喜欢,后期发生了一些事情,压力有点大,一直失眠,所以从双更变成一更了,之后会精修一下全文,修一下错别字和小bug,明天不一定能更番外,要去医院陪妈妈,明天不更的话,后天肯定会更的,番外可能有不少,主要是日常,还有几个主要角色的单独番外,会写在标题上的。

最后再亲一口大可爱们(~o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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