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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鹿是谁?”

傅柏秋以为自己听错了,迎上她疑惑的目光,唇瓣微微翕动:“你朋友。”

“我朋友……”时槿之再度陷入恍惚,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噢,乔鹿,我想起来了。”

大脑像一台快要报废的机器,她从迟钝的齿轮里揪出一张人脸与名字对上,终于想起昨天发生的事,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

“我想起来了,我昨天中午回家吃了饭,然后下午去找乔鹿,喝了点小酒,就回来了。”她边笑边自言自语。

傅柏秋看着她痴呆一样的举动,有些难以置信,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喝傻了?”

先不说是不是装醉,就昨天那样子,能叫“喝了点小酒”?

时槿之被她陡然提高的音量吓到,眸底一片慌乱,小心翼翼地揪住她衣角:“我…我下次不喝酒,我保证。”

傅柏秋缓过神来,不觉懊恼,她喝多少酒,是不是喝傻了,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毛毛?”

“你别生我气……”

“我弹琴给你听好不好?你想听什么?”

衣角轻轻晃动着,傅柏秋盯着她脸上委屈讨好的神情,心软软地塌下去,声音不自觉柔和:“先吃饭,吃完再练琴。”

“好。”时槿之眼尾上扬。

谁也没有把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放在心上,以为只是纯粹喝多了酒的后遗症。

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维持着房东与租客的关系,中间像是有一条隐形的红|线,不可言说,不可触摸。

.

眨眼间进入十二月,气温大幅度往下降。

时槿之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练琴逗猫,偶尔去一下音乐学院,或者去找乔鹿,没再出现过短暂性失忆的情况,一切都很正常。

但最近,她开始接二连三地做噩梦,夜里睡不好,白天没精神,练琴也总是集中不了精神。

《钟》弹到一半,左手远距离八度大跳,她突然停下来,捂住胸口拼命地喘气,就好像有一只手扼住了她的肺,让她不能呼吸。

噩梦的片段闪过脑海……

中年女人的脸,散落满桌的药片。

时槿之身子栽了一下,跌落琴凳坐到了地上,双手抱头蜷缩成团。

客厅大门传来输密码和指纹锁解开的声音,接着门被推开,傅柏秋从外面进来,一抬眼就看到时槿之抱着头躺在钢琴腿边,神情痛苦,鞋都没换就冲了过去:“怎么了?”

她的脸在时槿之眼中幻化成一个中年女人的模样,恐惧如影随形。

“走开……”

“我不吃药,放开我……”时槿之用力挣扎着,额角漫起细密的汗珠。

傅柏秋听得满头雾水,扶着她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皱眉:“什么药?你看清楚我是谁?”

时槿之怔怔地看着她,脑袋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阵阵钻心的疼,又像被电锯割断了神经,记忆一跳一跳的,意识朦胧。

“毛毛……”她低喃着她的小名,脱力般往她怀里栽,“好疼。”

“头吗?”傅柏秋伸手贴住她额头,手心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汗,指尖颤了一下,“怎么好好的会头疼,你是不是又喝酒了?以前不会这样啊……”

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她声音微微发抖,心底焦虑沸腾不止。

“唔,没有。”这次疼的时间明显变长,时槿之咬紧了牙关,几乎要晕厥。

傅柏秋心急如焚,深吸了口气:“走,去医院。”说完拉过她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搂着她小心缓慢地站起来。

时槿之绵软无骨地挂在傅柏秋身上,眼角沁出一滴晶莹的泪,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委屈。

.

傅柏秋生平第一次开快车,从小区到附一院二十多分钟的车程,硬是被她缩减到了十五分钟,如果再幸运些一路绿灯,还可以更快。

大医院人多,门诊大厅热闹得像菜市场,挂号处排着长队,一眼望去黑压压全是人头,傅柏秋搀扶着时槿之坐到休息椅上,柔声安抚:“你坐一下,我去排队。”

时槿之按着太阳穴,轻轻“嗯”了一声。

脑袋没刚才那么疼了,只是有点晕,出了一身冷汗,她靠着硬邦邦的椅背调节呼吸,无力地撑开眼皮,目光落在队伍里的黑色的身影上。

同住将近一个月,傅柏秋每天穿的衣服不是黑色就是灰色,配上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让人望而生畏。

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她喜欢紫色,粉色,喜欢可爱的小物件,少女心的小玩意儿。

时槿之沉浸在回忆里,痴痴地望着那人站立难安的侧影,脑内疼痛逐渐减轻,恰好此时傅柏秋转过视线望向这边,两道目光交汇碰撞,一是痴缠,一是复杂。

如果没有这七年空白该多好……

挂上号,傅柏秋扶着时槿之坐电梯上楼,等了几个病人后进去诊室。

医生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看着斯文儒雅,时槿之很乖也很配合,他问什么就答什么。

傅柏秋在旁边听,心乱如麻。

“近期是否有服用精神类药物?”问到这个问题,时槿之愣了一下,神色有些躲闪,飞快地看了眼傅柏秋,抿唇不语。

医生注意到她的举动,对傅柏秋道:“家属可以回避一下吗?”

傅柏秋默然,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出去。

外面坐着几个排队等待的病人,她找了个靠近门的位置坐下,仰头凝望着天花板上凝滞的冷光,脑海中浮现起这些日子以来印象深刻的场景。

那天晚上的梦呓,以及今天下午的混乱,都提到了“药”。

什么药?

她不知道所谓的“药”跟头疼有没有关系,但很显然,时槿之一定有事瞒着她。

转念一想,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前任,旧爱,陌生人。

不一会儿,诊室的门打开了,时槿之捏着张单子走出来,她连忙起身,紧张地问:“怎么样?”

“医生说要做磁共振和脑电图看一下。”时槿之低着头,不敢看她。

刚才医生问那些问题,很大部分都被傅柏秋听到了,比如她什么时候开始头疼,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短暂性失忆等,她回答的也都是实话。

都是近一年内的事。

“头还疼吗?”

“没刚才那么疼,有点晕。”时槿之如实说。

傅柏秋没再多问,挽住她胳膊:“走吧,去做检查。”

两项检查做完,大约一个半小时出结果,时槿之把结果拿给医生看,傅柏秋没进去,在外面等。

这次时间相当漫长。

等到时槿之出来,她心里想着不关自己的事,身体却诚实地靠了过去,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问,对方便主动说了。

“毛毛……”

傅柏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扶住了墙。

作者有话要说:  瞧给我们傅姐姐吓的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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