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朦胧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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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升平的风海歌舞厅,随着夜深,奢靡的气息越发浓厚。

“来来来,干了干了!”

“这位兄弟,好酒量!”

“醉了醉了,哈,叫倩倩给你醒酒!”

一片哄笑嘈杂,领唱喃喃细音穿梭其中,人醉声也醉。

元奈在包间里面,拿着一张纸,正努力记着歌词,浅浅哼调从唇瓣溢出。

花曼依倚在门沿,从窗口慵懒望进去,等了一会推门进去。

手上拿着一套衣服,“元奈,这是出场服,巩妈说,十五那晚原本领唱的方羽姐因为要回老家一趟,空出来一场演出,你可以替她唱,到时候工钱算你的。”

包间在二楼,从窗外一望便能看到许多灯笼亮着,月饼字样抬眼便能看见。

花曼依忽然想起,略微苦恼,“十五好像是中秋,元奈那天你有别的事吗?”

如果有事的话那就只能放弃了,毕竟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也就恰逢中秋才有可能捡漏,方羽姐是有家室的女人,不过家庭并不好,虽有儿有女,但丈夫早些年走了,她一个女人在风海歌舞厅唱了那么多年,个中冷暖自知,只有中秋和除夕两个日子是她不得不回去的日子。

街道上的叫卖声隐隐传进,元奈放下手里的纸张,把外面几乎完满的月亮收入眼底,许久唇瓣才轻轻开合,“没有。”

那天只有她一个人,无所谓团不团圆。

挣到钱才是要紧的。

等到十五那天,街上中秋喜庆的气氛越来越浓,雌黄小儿有的拿着小风车,有的拿着缩小版的灯笼在人群中嬉闹追逐。到了下午,下了一场小雨,给海城半个月以来的酷暑稍稍降了些温。

八月起秋风凉,到了傍晚,那场细雨蒙蒙便消停了,街上青砖石板略潮湿,小摊小贩纷纷出现吆喝。

酥软的月饼,香甜的酒酿,红白甜柚,新出的桂花糕似乎应景揉杂进雨后芬芳。

元奈没有回去,领唱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除了唱功还要和那些跳舞的姑娘练习排练,而且最重要的还是不怯场。距离中秋就只有短短的两天,花曼依让她干脆就在她这里住下,她俩也算是有个伴,还能指导指导她一番。

十五前一晚有花曼依的场,也是领唱,她让元奈在台下观摩。

台场一暗,声乐起,在一群舞女众星拱月下,花曼依袅娜娉婷出场,脸上是精致伦比的妆容,偏白的脚踝下黑色的高跟在灯光下有种釉彩的色泽。

元奈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花曼依,和记忆中的完全不同,就像是变了个人,变得成熟娇媚,黑色眼线上挑,是满含笑意的风华。

三年前的事她知道个大概,烟土买卖的两个大家族元、花两家都没落个好下场,谁能指望搭一把手,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依依台风很稳吧。”

巩妈交叠着双腿和元奈坐在一桌,不离手的香烟换成了细细的一条,暗金色的烟嘴压着红唇,元奈发现曼依和她都喜欢烟红色一样的胭脂,浓墨重彩一般涂在唇上,粗蛮中透着一丝不苟,性感而妩媚。

她把视线投到台上,看着台上吸引全场目光的女人,点头,确实很稳。

一场演出并非就只是唱一首歌,更多的是两三首打底,遇到起哄的宾客三首往上甚至不止。

“曼依!曼依!”

“再来一首!”

“再来一首!”

元奈看到花曼依在台上娇笑着应诺,又再唱了两首,结束之后仍然有人不依不挠,被花曼依三言两语哄了过去。

领唱的结束,新的领唱登台,继续有人跳舞助兴。

元奈看完这一场心思复杂,手中的本子记下了不少笔记。

巩妈瞧了两眼,心底嗤笑,写得再多还不如亲自上一场来的有用,也就她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才会这么做。

巩妈瞥了一眼下了台此刻从容周旋在各色男人之间的花曼依,红唇弧度加深,看向元奈,“元奈是吧,有没有兴趣考虑来我们风海歌舞厅?”

交响的奏乐在耳畔起伏,但并不妨碍元奈听清这话里的意思,她微诧看向巩妈。

“进来领唱或者领舞,保你风光无限,不愁吃穿,怎么样?”

这是卖身,自由身,元奈很清楚,微微攥紧了手中的本子,“巩妈,很感谢你的好意,但……”

“但你嫌这钱脏。”巩妈看向她目光下斜,勾起的嘴角却藏了讽意。

“毕竟是从男人身上赚来的大洋,你们这些小姑娘自视清高也可以理解……”

元奈猛的站了起来,巩妈眼里的看低和鄙视她知道,也了解,开声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巩妈,凭自己努力所得没有所谓脏不脏,更无高低贵贱。”

她和曼依都一样,如果不是中途被人救了起来,她元奈恐怕和现在的曼依一样的境地,身不由己,甚至可能更糟。

花曼依的路是她自己的选,是她的人生,她作为她的朋友没有资格说什么。

“如果巩妈给我这个机会是为了让我卖身进来……”

元奈顿了顿,哪怕走投无路,她也不可能用自由换荣华,“那抱歉,恐怕元奈没有荣幸来巩妈这里领唱。”

“啧。”巩妈抽了一口烟,说得可真好听,可惜还是想的太单纯了。兔急了都能咬人,能这么说话要么没有走到绝路,要么还顾忌着什么。

元家都被抄光了,剩她一个落魄千金,十指不沾阳春水,饭都吃不上,她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值得她矜持。

“算了,不逗你了,看在依依面子上,给你一次机会,十五那晚领唱你自己把握,巩妈要求不高,别给我捅什么篓子就行。”

元奈松了口气,正要坐下继续学习,巩妈却突然叫住她,让她回去。

“怎么了?”

她刚问出口,巩妈就打断她,“演出你也看了,抓紧时间去和那群小妮子排舞。”

元奈愣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但巩妈一直从容坐着手上夹着香烟,静静看着她,叫人看不清喜怒。

元奈在她的视线压迫下只能离开,巩妈说的也没错,她是需要抓紧时间练习。

外面的月亮高挂,歌舞大厅里不少人喝醉,老的少的,有意的,不怀好意的都有。

花曼依脸色醉醺,她已经喝了不知多少杯酒了,推得开推不开的,她都顾着那些臭男人的面子一饮而尽。

说是领唱,表面风光,但该陪着面子喝酒她还是得陪着喝。

咸猪手摸上来她还得自己想办法不露痕迹拒绝,推开,典着醉脸娇笑,“曼依先干为敬……”

“吼,曼依小姐好酒量,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一帮人起哄,“我赵某也想和曼依小姐喝一杯!”

“还有我!”

花曼依正咽下嘴里的酒,即刻有人给她倒满杯,她摇晃举起,一抹身影落在她身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酒杯被人接过,紧接着手臂一扯,她被人从男人堆里扯了出来。

“各位给我巩妈一个面子,依依醉了,需要休息。”

巩妈说是这么说,脸上也挂着笑,却是只有七分歉意。

有人想要骂咧,“怎么这么扫兴?!”

“就是,喝个酒而已,这也太扫兴了吧!这还做什么生意!”

巩妈笑意加深,却不达眼底,红唇压着一丝冷意,她还是笑。

“生意自然是要做的,但要是喝坏了我的摇钱树,你们哪个赔,嗯?是赵家少爷还是李家公子?你们说说,拿得出钱人你带走。”

花曼依是巩妈的摇钱树风海歌舞厅的常客都知道,她捧花曼依成为最具吸金能力的领唱,自然宝贝得紧。

这话一出,那些男人纷纷不吭声了,家里只是有点小钱而已让他们出来开心一下,但要是赔上所有身家买回这么一个女人,怕是要被人笑话一辈子。

“人我巩妈先带走了,剩下的就请各位免费喝酒水,下次多来帮衬帮衬。”

台阶都给了,众男人也不傻,笑开,“巩妈客气了,请好好照顾曼依小姐!”

巩妈离开没多久,风海歌舞厅又迎进来两位客人,一大一小,上前接待的年轻侍者诧异。

居然会有人会带小孩子来这种地方?也不怕教坏了。

年轻侍者心底腹诽,不过也不关他的事,只要是来者都是客。

“请问两位小姐要包间还是外面坐?”侍者问。

越姬抬眼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色调气氛都极好,装潢贵气大雅,难得一见。

“就在外面。”

侍者得令,“您请跟我往这边走。”

选了一个较为安静的角落,艾丽雅点了两杯茶,越姬在一旁观望。

周围来喝酒作乐的人很多,有些人开着难听的恶俗笑话,越姬眉头皱紧。

一刻钟前六宝说它亲眼看到珍珠就在这歌舞厅里面的一个女人手里。

为了找出当初到底是谁拿走了珍珠,她和艾丽雅几乎是即刻就赶到这里查清状况。

不远处的一桌有两三人在小酌,“张达去哪了,怎么我解个小号人不见了?”

有人回,“甭说了,刚刚他家那婆娘找来,那架势,看样子回去少不了一顿训!”

“这么惨?”

“可不是,娶了个泼辣娘们,够他受的咯。”

……

越姬看遍了整个歌舞厅发现,很少有女人在外面坐,唯一聚集的地方是台上的跳舞的舞女和一个领唱。

她们穿着又较为暴’露贴身,根本没有地方放那么一大颗珍珠……

除非是在二楼。

越姬给艾丽雅一个眼神,艾丽雅收到,起身叫来侍者交谈起来,越姬趁机上了二楼。

二楼有股淡淡的薰香味,每个房间都有,门是关着的,镶在门上的磨砂玻璃很厚,几乎看不到里面,可绕是如此,主人家还是给每个这样的窗户都安了拉动式小窗帘。

走廊上偶尔会有个醉鬼搂着小姐进房,越姬眉心拧成个川字,这种成年人的事情竟然变得那么明目张胆。

是个人都知道发生的会是什么。

蓦地,越姬看到一扇门没有关紧,眼里一亮,祈祷不要是什么不雅的画面,她只是个来找个珍珠下落的小孩子。

正要迈开腿,旁边的一扇门毫无征兆打开了。

是一个抽着烟的女人,高挑而瘦,越姬看到就感觉到了满满的大姐大的气息。

她看到越姬也是一愣,随后像是想到什么,居高临下的,语气恶劣,“哪里来的小孩子?快滚。”

人家都这么说了,越姬理亏,转头就往楼下跑,珍珠什么的只能下次再找线索了。

夜深了,歌舞厅的音乐也停了下来,排练室里的舞女们见外面的姐妹一个个回去,她们也都纷纷回去,元奈在里面打算自己再练两遍,然而每每练到撩拨的动作时她不自觉就脸红起来,身体也僵硬。

“诶!”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双手捂了捂脸,想要把这份羞耻难堪压下去。

过了半刻钟,元奈面色忧愁出来,她到底要该怎么克服才好,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次机会,要是辜负了——

心里的想法嘎然而止,一抹小小的身影消失拐角,元奈错愣,眨了眨眼,她好像看到一个背影很像西西的身影?

是她错觉吗?

元奈下意识抬步走过去,半路一个声音又叫住了她,“练好了?”

元奈抬眼,是巩妈,她又往那角落看了两眼,怎么可能是西西呢,她安慰自己索性放弃。

“还有些不会的动作。”

“那可要抓紧时间了,明晚就该演出了。”巩妈倚在门框,左手托着右手肘,缓缓抽了一口烟。

“对了,依依今晚不在她那间房了,你自己去那睡。”

“那曼依她在哪睡?”

“在我房里,行了,早点休息。”

巩妈说完,也不理元奈应没应,转身进房关门。

翌日,中秋,云散天晴。

风海歌舞厅正常营业,元奈在房里练习,为了更有代入感她甚至穿上了那套黛青色开叉旗袍,上面盛开的玫瑰刺绣别致。秀发挽起,卷到一边熨贴,添了几分女人味。

门突然被人推开,元奈正在艰难克服那些动作,猛的被这一声响吓到。

回头见是花曼依,这才松了口气,“曼依,是你啊。”

花曼依穿着一身睡衣,捂着脑门摇晃来到床边,含糊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元奈继续对着稿子练。

花曼依靠着床,看着她,身段婀娜扭着,她果然是没看错人,国中那会她就见识到元奈的腰有多软,有多细,简直羡煞死旁人。

“元奈,昨晚是你帮我洗的澡是吧?谢了。”

衣服也换了,虽然是在巩妈房里睡了一晚,但那应该是巩妈看自己睡姿太糟糕看不过眼才扛自己回她的房睡。

花曼依揉着鼻梁,想到这个随口一问,便准备继续睡。

“不是我啊。”元奈停下看她,“我昨晚看完你唱完后巩妈叫我去和其他人排舞了。”

花曼依手一顿,怔了半秒,旋即无所谓摆手,“哦,那没事了,感谢错人了。”

元奈有点看不懂她的脸色,不过也不好说什么。

***

夜晚降临,热闹了整个白天的海城碰上中秋佳节将喜庆的气氛推到了最高点。

人间烟火,夜市喧嚣。

进来风海歌舞厅的宾客更多了,酒杯碰撞,干杯豪饮,个个纸醉金迷。

睡了一下午的花曼依拢了拢头发,看着梳妆台上被专人认真打扮的元奈出神。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满怀紧张上台。

“头发这边还要卷一点,鞋子你和我差不多大小,拿去先穿着,脖子太空了,给她带点东西……”

元奈僵硬站着,听着花曼依的点评任由别人整饬,像个腼腆的任人摆布的玩具。

大概一个钟后,总算结束,花曼依看着面前的元奈,眼里有惊艳。

打扮后的元奈完全褪去的那股斯文宁静的气息,沾了朱丹色胭脂的唇瓣娇艳欲滴,五官本就柔和静美,化了妆后线条更显柔畅,女人味十足,又娇又媚,是足以让人驻足震慑的极致美艳。

然而,花曼依看着看着脸色便变得不太好看,眼里被惊艳到的神采忽然变得晦涩起来。

漂亮无疑是一个女人最梦寐以求的事,但是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说好听点是歌舞厅,难听一点就是和古时的青’楼没什么两样。

漂亮反而是一种累赘,但是这是巩妈的歌舞厅,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次机会……

元奈自然也清楚,也知道花曼依在想着什么,抿了抿嘴,目光温和看向花曼依,“曼依,选择是我选的,我很感谢你,今晚我会好好表现的。”

花曼依只好点头。

风琴一响起,奏乐顿时跟着交织起来,原本单调乏味的歌舞厅霎那间有了情调,灯光暗淡微闪。歌舞厅里人潮涌动,佳节节气向来是人气最旺的时候。

“小羽毛!”

“小羽毛!”

“小羽毛!”

小羽毛是那个回家的领唱的称号,不知道的或是刚来不久的宾客并不知方羽请了假回去了,以为还是和往常一样,一声高过一声喊着。

在见到那抹倩影出场还拿着一把檀香折木扇遮住下半脸时,这帮臭男人叫嚣得更张狂了。

“小羽毛!”

“小羽毛!”

“小——”

折扇收起那瞬间,诺大的歌舞厅像是被禁了音一样安静如鸡,只有那奏乐声始终不疾不徐吹奏着。

“椰子树的长影,

掩不住我的情意,

明媚的月光更照亮了我的心……”【注】

婉转清丽的嗓声透过麦传进每个人的耳里,如有人在温柔地哼着摇篮曲,一声一调,余韵绵长。

描了眼线的秋瞳微微敛着,那方向似是看着底下的人,又好像什么也没入眼,朱丹色的胭脂口红涂得饱满,在白皙的肤色下愈显动人勾人。

短暂的沉默后,台下的人鱼龙混杂,来这里看一场歌舞的,心底多少藏着见不得人的心思,腌臢的龌蹉的都在这一刻被放大到最大。

很快躁动起来,“这个是新来的吧,啧啧啧,漂亮!”

“这海城居然还有这等美人,小爷居然没见过,今晚就她了!”

“少爷好眼光!”

有人直勾勾盯着上面不盈一握的腰肢,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啐了一口,“真带劲!小嘴唱的小曲他娘的就两字,好听!尝起来指不定多甜!”

人群哄堂大笑,见一曲毕,立马喊着“再唱一首!再唱一首!”

附和的人越来越多,元奈捏着麦的手不由得收紧,但也幸好她早有准备,对一旁的奏乐师傅点头示意。

暗暗呼一口气,“那……就再唱一首。”

“啧,说个话颤颤的,你们看,多害羞!巩妈这人选的够可以啊!”

平常的领唱不是嗲就是精,来来去去那么多年多少也有点腻,但这次换的口味竟他娘的勾人!

奏乐换成了另一首曲调,元奈假装听不到下面的污言秽语,对她而言,再硬着头皮唱完她就可以走人了。

一首曲子很快唱完,元奈正要鞠躬退下,经过台前的几位桌时,手腕冷不丁被人一扯。

“诶嘿,走那么快有钱捡啊,过来陪兄弟喝一杯呗!”

手腕上的劲根本不是元奈一个女人能抵抗得了的,被连拖带拽地拉到桌旁,而坐着的全都是笑的不怀好意的男人。

元奈被吓到了,如惊兔一般想要逃离,把自己手臂抽.出来正要转身,殊不知两个痞里痞气的男人挡在面前。

“诶诶,别那么扫兴,巩妈让你来领唱这点识趣都没有。”

“捞一下油水也好啊,哪个领唱傻到油水都不捞。”

“小姐叫什么名儿啊,这样,陪我们喝一杯,聊会天,兄弟以后都来捧你的场,这够给面了吧。”

元奈被人一步步逼的往后退,脸色煞白,指节微微握紧刚刚被碰到的手腕,“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我得先离开一下。”

“什么事啊,那么急,说说看,兴许兄弟还能帮你解决解决了,你们说是不是?”

“说的对,这位小姐不如坐下来和我们说说。”

“就是嘛,不是有话说三个臭皮匠肯定落寞又孤单。

越姬脚步欢快走过长长的小巷,一边忍不住揣测元奈见到自己怕是要抽过去。

风从东面吹来,还没到拐角,地上已经隐隐能看出薄薄一层月色,越姬走着走着脚步慢了下来。

没来由的感觉牙齿有点痒,牙根酸酸胀胀,像是有什么要破口而出的样子,她皱着眉头用舌尖顶了顶,但又奇怪,并没什么异样,难不成她变小了还得经历换牙这糟心事?

不会吧,她没怎么吃甜食的说!

越姬越想脸色越难看,到时候牙口少了一块得多丑,讲话还漏风!

那女人还不得笑死。

越姬愤愤摇头,抬脚——下一刻倏然顿住。

幽静偏僻的小巷,清冷的月色之下,一声沉闷的低吟从黑暗的角落传出,啪嗒两声,盒子掉在地上惊起几声狗吠。

赤红色的暗光一闪而过,滑进夜色消散。

月光之下,两颗有异常人的獠牙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带出几滴血液飞溅,口腔腥甜,熟悉而让人躁动的气息蔓延在空气中。尖牙锐利泛着寒光,抵住下唇,耳朵长出两只尖角,投在墙上,微微一动,诡异恐怖。

原本平缓的胸口慢慢凸显饱满的弧度,高挑劲瘦的腰肢在月光之下一览无余,女人歪了歪脑袋,舔过嘴角,陡然诡异地扯出一抹弧度。

将地上的礼盒踹到一边,去她娘的月饼莲花糕。

她要报仇。

夜深人静的小院,一抹身影单手一跃翻过高高的围墙,悄无声息靠近房门。

夜很黑,屋内没有半点烛火,越姬倒挂在屋梁上,思忖,那女人该不会睡了吧?

摸进了卧室,越姬把獠牙和尖耳收起,隐匿气息一步一步靠近床边,目光触及床上起伏的呼吸眼底的嚣张越盛。

她是该把她揪起来打一顿呢还是打一顿还是打一顿,以报她忘恩负义抛家弃鬼一言不合就打骂教训怀疑之仇?

脑海还在考虑,但身体已经诚实地出手了。

微弱月光从窗户照进,床上多了一个纤细的身姿,把底下的人压在身下。

指节分明的手灵活探过去,驾轻就熟,像是练了百遍。

越姬单手撑在元奈头上,闭眼熟睡的女人面容姣好,凑近了甚至还能闻到胭脂的暗香。

目光触及红艳的唇瓣,越姬眸色一深,呼吸快了半拍,她吻下去的时候没有发现身下的女人发颤的睫毛,脸色苍白如纸。

元奈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西西说不要她,梦到自己被千夫所指,沦落到无人相助。更可怕的是她身上有很多手,不怀好意的,猥琐的,压得她喘不过气,像坠入了深渊。她遍体鳞伤去找她,漂洋过海得到的却是她葬身火海的噩耗。

像被禁锢住了一样,浑身动弹不得,元奈紧闭双眸,细碎的发丝浸湿了汗水贴在额角。

噩梦仿佛成了真的,可她偏偏走不出来。

手……

“越姬……”

“别碰我……”

越姬从没有像此刻这么火大,这女人居然叫她别碰她,她肯定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越姬心里怄火,这女人果然从一开始就没把半点心思放到自己身上,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

她真的是犯贱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掏心掏肺对她好!

手捏上元奈的下巴,越姬脸色冷然,微微用劲,她真想就这么掐死她算了!

喂不熟的白眼狼!

蓦地,手腕被一双细手握住,越姬愕然,黑暗之下,她冰凉的指腹被温热的液体浸湿,手心在发烫。

越姬呆呆摸上元奈细滑白嫩的肌肤,只一瞬她就发现了,这女人在哭,整张脸都是泪水,淌过脸颊,像不要钱一样砸到她手心里。

温度顺着脉络直抵久静不跳的心脏,那一瞬间她感觉到心是活的。

在燥热地跳动,为她而动。

元奈紧紧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喉咙哽咽,越姬俯下身凑到她唇边。

她说的是——

越姬……越姬……你在哪

脆弱而无助。

不知怎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那些狠话丢盔弃甲,早就不知消散在哪个旮旯。手掌被她依赖性蹭着,撑在元奈身上的女人耳尖肉眼可见泛红,冒出尖尖的角,收好的獠牙也在一点一点渐起。

越姬木着脸,咽了一下口水。

好吧,看你这么想我的份上,女人,我就勉勉强强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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