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诗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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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临近年关, 盛京圈子内的各种宴会聚会也渐渐频繁起来。

基本每年这个时候,各府都忙着相看人家, 尤其今年更甚, 太皇太后越发不好了,底下人虽不敢打听,可多多少少还是能从陛下的表现看出点端倪。

姜锦鱼这里也收了不少帖子,她定了亲,本来便不是聚会宴会的重点,不过年前阿爹姜仲行刚升任吏部的主事,兄长姜宣又在殿试中得了状元郎之位, 她自己的未婚夫又是同榜的探花。

以往她并不大出门,相识的小姐妹就那几个,略熟些的、能说得上话的, 更是不大多。姑娘家名声传的太响了,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 许多府里相儿媳,都不乐意找那等名声在外的。

也因此, 许多人都对她颇感兴趣,各种打着聚会名义,实则为相亲的宴会, 也都没落下她。

回绝多了不好, 且既然定了亲,便也该出去走动走动,姜锦鱼收了帖子, 便偶尔会出去露露面,但次数不算太频繁。

今日又是某个府上的赏诗会,到了那处才发现,果真是相亲的去处,因为是诗会,因此也没分什么男女席,仅仅是坐了两侧而已。

姜锦鱼刚露面,不远处的商云儿立马小跑过来,拉着她坐自己那边,“我们坐一起吧,这诗会好无聊,我娘非逼着我来,幸好你也来了,咱们还能说说话。”

等坐下了,才看见旁边坐着的尤倩,商云儿大抵是很不待见自己这个表姐了,皱眉凑上来道,“半路撞见了她,她非要跟着我来,我烦都烦死了。”

商云儿说话声并不算轻,尤倩却是在一旁安安稳稳坐着,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面上毫无尴尬之色。

表姐妹两人性格相去甚远,姜锦鱼也只是听一听,并没有做说客的打算,冲尤倩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名为诗会,实则还是相亲,可要在这么多的姑娘或是郎君里显出不同来,那也得费些劲儿,郎君们自是比试文采比试惯了,赋诗一首亦是信手拈来。可难得的是,女客这边也是硝烟弥漫。

盛京多才子,才女也不少,像姜锦鱼这样,仅仅只是读书识字,在诗词上并无太大造诣的,在这里都只能做个看客。

好在她本来也就是来凑热闹的,又不用在众人里挑个才子,便也安安生生坐着看热闹。

一位病弱美人赋诗一首后,博得满堂彩后,紧接着便是名细眉的姑娘。

诗会人多,姜锦鱼也不是个个都认得的,很多不认识的,便都给她找个别致的特征,这样也好分辨,譬如刚刚那个病弱美人,便是个病娇娇的美人儿,蹙蹙眉,连姜锦鱼这个女子都觉得不忍。

现在这个一比,就有点逊色了,就是长长的细眉如柳叶一般,给人的印象比较深。

她刚给这柳叶眉姑娘起好名字,商云儿忽然“呀”了一声,着急忙慌抓着她的袖子,“这不是那谁麽!?”

“谁啊?”姜锦鱼纳闷。

商云儿挤眉弄眼,等柳叶眉姑娘都赋诗完了,才附耳悄声道,“就是顾家的姑娘啊。你……你的未来小姑子顾瑶!”

还没等姜锦鱼有什么反应,前头倒是闹出了动静了,抬头看过去,似乎是顾瑶那首诗被人捉住了马脚,前头那个病弱美人正扬声道,“顾姑娘说这是你闲暇时候所做,但依小女浅见,这诗并非女儿家做的出来的,诗中虽说的是暮秋残花之景,可并不伤春悲秋,青云直上的气势非同寻常。”

顾瑶就是个半桶水,跟着女先生念书,学倒是学了些,可真要作诗,那纯粹是为难她。这诗还真如病弱美人而言,不是她自个儿做的,而是从顾衍那里窃来的。

自从知道自己一向不亲近的长兄成了探花,顾瑶仗着探花妹妹的身份,也得了不少好处,收到诗会的帖子时便闹出了个念头,若是能得个才女的名声,自己也不会因为娘胡氏的名声,而难寻夫家了。

这才派了丫鬟,塞了不少银钱,把顾衍书房中那些用过的旧纸偷了来。

“你做不出,便笃定别人也做不出麽?这又是什么道理?”

顾衍又不在现场,旁人哪里能知道这诗从哪里来的,顾瑶慌归慌,可心里倒是不怕,反驳得很有底气。

她这幅不卑不亢的模样,还真吸引了不少郎君们的眼光,连姜锦鱼都觉得,病弱美人还是有点冲动,不管她对顾瑶有什么怀疑,在没有证据的时候跳出来,的确不是明智之选。

周围人都开始劝两人消消气,冲那病弱美人和顾瑶道,“夏清、顾瑶,不过是些小小误会,快别当真了。”

姜锦鱼也静观其变的时候,就见那被人唤做“夏清”的病弱美人开口了,指出那诗作中几处用典之处,问顾瑶,“顾姑娘说这诗是你自己作的,那我方才指出的这两处,顾姑娘作为作诗人,应当能随口说话来处吧?”

顾瑶一下子听愣,本来以为不过是一首诗,哪晓得遇上了夏清这样较真的人,捉着她不放,非要问个清楚。

问她用典出处,她才读过多少书,还大多是浅尝辄止,哪里说得出典故的来历!

顾瑶略支吾了一下,撑着额头道,“我一时想不起来了,可这诗的确是我自己作的,当时也是一时灵感,眼下让我道出个一二三来,却是为难我了。”

话音刚落,便见方才还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她的郎君们,一下子都变了脸,说变脸毫不夸张。

有些对诗不大懂的还弄不明白,怎的就给顾瑶定了罪了,还是有位郎君站了起来,先是对着夏姑娘拱拱手,随后对着众人道,“顾姑娘方才所言,乃是一时兴起之作,想不出典故的来历了。可夏姑娘方才指出的那几处,分明没有化用典故,顾姑娘连是否用了典故都看不出,还说这诗是你自己做的,未免太过可笑。”

这话说的实在不留情面,可也够简单明白,一下子便让在座的人都听明白了。

再看那些郎君的脸色,分明含了丝鄙夷之色,若不是看在顾瑶是个姑娘的份上,只怕都早已翻脸走人。

读书人最恨剽窃替名之事,尤其是想到方才他们对着顾瑶的诗青睐有加,心里便更加作呕。

众人低声议论之时,夏清又道,“这诗的确是好诗,能做的出这诗,有这等胸怀之人,恐怕不是那等为了蝇头小利替他人捉刀之人。听闻贵府探花郎与顾姑娘非一母所出,难不成……”

夏清言外未尽之意,人人都听得出来,尤其是顾瑶母亲胡氏“盛名在外”,刻薄继母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连带着她这么一说,众人都不由得猜测起来,顾瑶这诗难道是从顾衍那里窃来的?

被人说中了真相,顾瑶才是一下子慌了,想要解释,却哑口无言。

慌乱中,忽然瞧见了不远处的姜锦鱼,姜锦鱼不认得她,可她却是偷偷打听过母亲口中“迷得长兄神魂颠倒的姜家女”的,想也没想便两行热泪淌了下来,委屈万分的喊了句,“嫂子。”

姜锦鱼有那么一瞬间,不由得想到,这顾瑶怕是脑子真的有问题,既然脑中有疾,便该去看大夫,而不是在这里耍什么宝。

心中如此想,可面上却是微微蹙眉,潋滟目光遥遥望过去,略带责怪,可语气并不算很严厉,“顾姑娘,还请慎言。”

而后也不等顾瑶开口,便起身走到夏姑娘跟前,冲她微微一笑,“夏姑娘文采斐然,不输男儿,实在令我等折服。”

平白把人给卷进了这是非,夏清也有点后悔方才说那通话了,语气中带了丝自责,“姜姑娘过誉了。顾姑娘她……”

“夏姑娘别自责,本就是以诗会友,畅所欲言,心中有所疑,便直言相告,并无不是之处。”姜锦鱼没有一上来就向着顾瑶说话,虽然眼下顾瑶丢人,她这个准嫂子也得跟着丢人。

大约是她的态度软化了夏清,夏清本来也不是个咄咄逼人的人,不过是看不惯顾瑶这幅做派,才据理力争,此时反倒还不大好意思说什么了。

姜锦鱼这才接着道,“年轻姑娘家气性大,有些小脾气,有几句口舌之争,本来也没太大干系。今日的确是顾瑶错了,也烦请夏姑娘看在她年纪尚轻的份上,别与她一般计较。她也只是一时想岔了,想出出风头而已,并非是用这诗去争个什么功名。”

其实顾瑶这事说大不大,就是件小事,偏生两姑娘都心里有火,都不肯善罢甘休。

她若是不站出来,顾瑶还继续死不承认,只怕夏清也不会容得顾瑶全身而退,只能说顾瑶一开始就让人捉住了把柄,要么利索道歉,要么把亲情牌,说这诗是顾衍赠她的。

可惜顾瑶两条路都没走,一条路走到黑,到现在还在装傻装可怜,女孩子本来就不会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感情,加上对面的郎君们更是对剽窃之事深恶痛绝,顾瑶再可怜,能有什么用?

姜锦鱼这话一说,夏清也偃旗息鼓了,人家都道歉了,再继续不依不饶,对她也没什么好处,便干脆的道,“你说的也是,我也有错,我方才话也说的太冲了些。”

瞧瞧人家这话说的,姜锦鱼都忍不住想了,就算顾瑶作诗成了女才子,凭着她的脑子,也没人肯娶这么个冲动的妻子。

反观夏清,文采也有些,最要紧的,人家会做人。

光是这一点,顾瑶就拍马都赶不上人家。

本来诗会便是要高高兴兴的,一看夏清也松口了,周围的人忙适时起了别的话题,将另一位公子的诗拿出来鉴赏了。

姜锦鱼回到座位坐下,接下来倒是没闹出什么岔子,直到准备回府的时候,顾瑶正在门口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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