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86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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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澜重写的那封信, 是以容皇后的口吻写给太子的, 写于容皇后病逝前夜。

话不多,字里行间都是对幼子的不舍,盼他平安如意, 一片舐犊情深, 让人动容, 但她就快离开人世, 没了母亲,没有母族庇佑的太子又该如何在深宫里生存下去?万般无奈之下,才说昔年她曾帮过大都督一点小忙,若实在走投无路, 可求助于大都督。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子从来没有求人帮忙,直到如今, 实是已经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看到这封信,苏牧着实有些意外, 当年容皇后所帮他的, 又岂是她云淡风轻的一句些许小忙?

不过这也的确是容皇后的为人, 想必若不是当年的意外,她根本不会对谁提及此事。

只是,苏牧的反应,也仅此而已。

他随手就放下信,“你想替太子求我,真到了那种时候, 叫我倒戈相向?”

苏牧的平淡反应,实在叫苏澜心凉,嗓音都变得干涩,“也,也不是倒戈相向,只是希望大伯父保持中立就好。”

苏牧淡笑,把信还给苏澜,“我还是那句话,太子在,由他监国,合情合理,但太子亦昏迷不醒,皇后就是最合适的人。”

“大伯父……”苏澜还想再求求他,苏牧已经起身,一副送客的姿态,“太子妃,已经过了子时了,您该回去了。”

苏澜失望不已,但是,也不是没有预料。

毕竟,人家血脉亲缘,一母同胞呢。

忠义这东西,他们这一家子人有吗?

“出来吧。”苏澜走后,苏牧又坐了回去,端起了茶杯,喝了口清水,淡声道。

声音落,书架后走出个人来,却是已经离京两年宁王妃苏漪。

“父亲,您真的打算帮姑母造反?”苏漪还一副被这个真相震到了许久不能回神的神情。

“我有说过?”苏牧淡淡睨她。

苏漪给噎了一下。

苏牧的确没有明确地说出来,但那意思,也差不多了啊。

“那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苏漪不懂,就问。

“没什么意思。”苏牧道。

苏漪“……”

苏牧瞥了她一眼,明明白白的就是“你怎么这么笨”的眼神,“你想想,以父亲今时今日的地位,不管是你姑母,还是太子,为父都不需要从龙之功来稳固苏家的地位,所以,为父何必掺合这些事?”

那倒是。

苏漪恍然大悟,可跟着又更不明白了,“既然如此,父亲为何暗示太子妃你会帮姑母?”

“我有吗?”苏牧的表情,极其认真,让苏漪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可是,她没有误会啊。

“你再想想。”

太子在,太子监国合情合理,太子昏迷不醒,皇后最合适。

苏漪忍不住重复苏牧的话,却越想越糊涂,“父亲,您虽然这样说,可太子已经……”她忽然顿住,一双眼睛越瞪越圆,“父亲,您的意思,太子他……”

他昏迷是假的?

苏牧嗤笑了声,意思是现在才反应过来,真笨!

“不然,你以为太子妃还来求我,有什么意义?”

“是哦。”苏漪叹道,“如果太子真的出事了,那最疼她的就是姑母了,她应该巴不得姑母成事才对。”

苏牧差点被水呛到,苏漪满脸不解,“我说错什么了?”

苏牧“……”

他心里也叹了口气,果然是没人疼的孩子才早熟,他这长女虽然聪明,到底还是有些单纯。

“没什么。”苏牧反问道,“你回来也有几天了,什么时候回王府?”

苏漪一撇嘴,“我去那干什么?要不是当初自己眼瞎求了圣旨赐婚,早跟他和离了。这次回来,也只是看看父亲母亲,没想到恰好遇上这些事。等时局一定,我就走啦。”

苏牧看着她,想了想还是替宁王说了点好话,“宁王当初是糊涂了点,不过这两年,为父两眼旁观,宁王是真醒悟了,去岁元宵还跟皇上请旨离京寻你,只是没遇上罢了。”

苏漪垂下眼皮,一瞬后又是那副漫不经心有点嫌弃地说,“没遇上就说明没缘分。我都已经不喜欢他了,何必还要委屈自己跟他过?”

这回反倒是苏牧给噎了,不可置信得问,“你还真喜欢别人了?”

苏漪顿了顿,抬着下巴,颇有些嚣张地说,“那又怎么了?”

苏牧“……”

虽然他是苏漪的父亲,但他也是男人,所以,他有点想揍人。

满心无奈地撵走了苏漪,苏牧负手站在书房门口。

明月当空,圆满,清冷。

洒下一地落寞。

微风乍起,鬓边长发拂过脸颊,他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仿佛也是这般明亮的月色,他堵住已经被打发去庄子里,悠然的在深夜溪边赏月的容子凡,说她帮了他那么大忙,还连累她被父亲不喜,他想报答她。

她只是笑,笑容就像这月色,温柔,明亮,问他能怎么报答她?

少年的他红了脸,脱口就说,“我可以以身相许。”

她愣住,讶然,而后笑道,“可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那笑容,仍然温柔,明亮,却清清冷冷,如这月光。

.

回到东宫,苏澜才敢放心大胆地说话,忧伤地说,“大都督是铁了心要支持皇后造反,这可怎么办?”

井二却摸着下巴说,“奴才倒觉得,大都督是站在殿下这边的。”

苏澜震惊地看他。

没想到,井八也说,“奴才觉得二公公说的有理。”

虽然她们没能进书房,但里面的谈话却听到了。

苏澜“???”

井八解释道,“太子妃,您是当局者迷,所以没听出来。”

尤其,她还感觉太子妃对大都督有很深的成见,所以太主观了。

“什么?”

井八说,“其实大都督强调了几次,若是殿下没病,理当由殿下监国。这就表明,他其实是支持殿下的。”

“对啊,这不是很对的废话吗?太子哥哥不是都……”苏澜的声音戛然停住,因为太难以置信,嗓音都变了调,“你是说,他知道太子哥哥是……”

装昏迷?

“奴才觉得是。”

“苏皇后大势已去,她如今的筹码,也不过就是皇上了。”井二忽然说道,露出个阴险的笑,但皇上,还重要吗?死了最好呢。

“不过,奴才觉得古怪的是,”井二忽然又深思起来,“大都督的书房里,还有第三个人,女子,会点武功。会是什么人呢?”

会不会,大都督也学了殿下这一招,故意似是而非地迷惑他们,实际上却已经暗中和苏皇后联手?

苏澜一愣,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立刻变得清醒,“会不会是皇后?”

井二摇头,“年纪没那么大。”

“那……苏沁?”

“……”井二,“应该要比她年长些。”

那还能是谁?

这一整晚苏澜都在想这个问题,如果是苏皇后那边的人,岂不是叫她知道殿下是假装昏迷?

不对不对,她根本没露出任何破绽,苏牧也是猜测,不敢保证吧。

不行,这两天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付所有来客,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殿下是装的。

其实很难看出来吧。

那天薛凝那碗下了药的燕窝虽然被调换了,但殿下说干脆将计就计,看看苏皇后到底要搞什么。

所以她弄了一种假死药给殿下服下去。

当然效果还没那么神奇,只是身体会呈现出迅速衰败下去,陷入一种假昏迷的状态,能听到,只是不能动,不能说话,看着确实像命不久矣。

当然,为了避免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意外,苏澜把解药就塞到殿下舌尖下,只要殿下有需要,就能立刻“好”起来。

.

苏澜虽然忧心忡忡,但这两天却没什么来试探的人,叫人格外费解,就不说大都督书房里的人到底是谁,苏皇后她就这么放心,一点不怀疑?这都不像她的风格啊。

事实上,苏皇后不是没怀疑,只是一来,苏澜这边做戏做的足,就是薛凝也被“折磨”的遍体鳞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齐王又被吓了一遭,二来苏皇后又从来没有成功往东宫插过钉子,要查探消息太难;三来苏澜制药的本事的确一流,能看出她手段的大夫,几乎都不是苏皇后的人;再加上,苏皇后怎么想都觉得太子没必要装病死,所以也只能勉强相信,薛凝得手了,只是太子命好,有苏澜这个能制万能解药的妻子,才能还吊着一口气。

又过了几天,苏皇后仍没看出太子这边的人马有什么异动,仿佛都在忙着忧虑太子快不行了他们怎么办,她也就彻底放下心。

但这天早上的朝会,诸位大臣正在议事,忽然有人来报,太子妃请求觐见。

朝会本是皇帝于平时召见文武官员,处理政务的场合,你一女子,即使是太子妃,也不能说来就来啊。真有要紧事,去坤宁宫等着!

苏皇后也这般想,尤其,出于女人敏锐的直觉,这时候苏澜不在东宫陪太子,跑来朝会干什么?

直觉告诉她,苏澜来者不善。

苏皇后亦准备拒绝,但是下一瞬,苏澜却已经从殿外跨门进来,正有人要斥责,嘴才刚张开,就看到护在苏澜左右的两人,整个人一哆嗦,哑火了。

苏澜右侧的井二,他们或许并不太熟悉,但左边那位,身着蟒袍,脸上一道长长的疤仿佛勾魂夺命的利刃,叫人一看都能吓的昏死过去,这一位,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罗霆!

而他们身后,还有无数个平时任何一个出现都能吓破人胆的锦衣卫。

太子昏倒,居然还把锦衣卫交给太子妃了?

要不要这么凶残!

大殿人满为患,几乎所有人都不敢出大气,静静地,自动自觉地让开一条路,让苏澜从他们面前走过去,停在最前。

“太子妃,本宫正与诸位大臣商议国事,你未经通传擅闯,该当何罪!”从苏澜一出现,尤其还有气势汹汹的锦衣卫跟随护卫,苏皇后就心慌的不行,再也无法淡定,也顾不上再维系姑侄情深,只想立刻就把她拖下去!

“回皇后娘娘,我有很重要的事要上奏。”苏澜礼节性地说了这句话后,竟是直接无视她,微微侧身,对着诸位大臣道,“诸位大人想必还不知道,就在京城外六十里的高记药庄,竟有人私制火器!而主谋,却是皇后!”

她说罢,回身一指,指如利剑,直刺苏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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