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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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得厉害,夏樱下意识想揉揉太阳穴, 却使了几次力都没能抬起手。

奇怪,这是怎么了?

眼皮子重的厉害, 她用力咬了下唇,费劲地睁开眼。昏黄的灯光,头顶却是大红色的纱帐, 做工非常粗糙,即便是在乡下也很多年没见过的那种纱帐。

她一时间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直到——直到身边传来略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夏樱吓了一跳。

她这是死了吗?下了阴曹地府,身边的是恶鬼?

不,不是。阴曹地府怎么可能有这样粗糙的红纱帐,还有熟悉的木头房梁。那这是哪儿?她心头浮现了诡异的熟悉感, 用尽吃奶的力气扭了头,先看见的不是身侧的男人, 而是让她猛然一惊的屋内摆设。

她熟悉无比的屋内摆设。

她十八岁嫁给周一鸣,入的却不是周一鸣的房, 而是被人在酒里下了东西, 送进了周一鸣同父异母的大哥周青柏的房间。她昏昏沉沉人事不知的在这间房睡了一夜, 而后来……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最后她在这间房度过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直到她死。

十八岁到三十八岁, 可是这二十年她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起初偶尔周一鸣会被婆婆向美兰硬赶过来, 但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身侧的男人不是周一鸣。

周一鸣是读书人,虽然身材高大,但却生得文弱。

可不是他,那身侧的人是?

周青柏!

当这个名字跳入夏樱脑海时,她身上好像被突然注入了一股大力,让她猛地半坐起身,扑到了身侧男人身上,清清楚楚看见了男人的脸。男人魁梧高大,一张脸也生得凌厉硬朗,即便此刻正睡着,但紧紧皱起的浓眉也昭显了他和周一鸣是完全不同性格的两个人。

周青柏,夏樱并不了解他,但是此时此刻,却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这辈子只有一次和除了周一鸣以外的男人接近,这是后来许多年周一鸣心里都不舒服的地方,虽然她和周青柏的这次接近两人酒里都被下了东西,即便躺在一张床上一整夜,但两人却是清清白白。可前世的她却被周一鸣的态度弄得无比愧疚,却忘了,在她和周青柏清清白白躺在一起的时候,周一鸣和原该嫁给周青柏的焦琴琴却生米煮成了熟饭。而更过分的,是在后来周一鸣大学毕业后分配工作,将焦琴琴和他们的孩子接走的时候,她得知的那个秘密。

那个秘密是,当年她和周青柏酒里的东西,是周一鸣下的!

夏樱趴在周青柏火热的胸口处,却因想起这桩事而冻得牙齿咯吱咯吱响。

她真的得到了重来的机会,虽然没能重来到早一些时候,让她能死也不肯嫁入周家,但现在似乎也不晚。此刻她和周青柏躺在一起,那隔了个客厅的东侧间里,周一鸣和焦琴琴应该已经滚到一起了吧?

这一次,她不会再相信周一鸣的鬼话。

这一次,她不会再被向美兰的甜言蜜语忽悠住。

这一次,她……她拼着被爸妈断绝关系,也绝不会再听他们的!

是,小弟生来体弱,夏家又只有他们姐弟,可不靠男人,她未必不能照应小弟。前世是她糊涂,一个人在这乡下老宅蹉跎了一辈子,要是她早早能咬牙走出去,只要勤劳,总能赚到一碗饭吃。小弟对她那么好,大不了她不吃,全给小弟吃。

是,周一鸣未来的确如他名字的寓意一样一鸣惊人了,但他考上大学分配到了好工作又能如何?他不喜欢她,同样也不喜欢小弟,爸妈想着抓一个有潜力的女婿好照应小弟,但最后,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夏樱慢慢抬起头,静静看了周青柏一刻,然后伸出手覆上了他的额头。

她的手冰凉,睡得迷迷糊糊正难受无比的周青柏,突然间觉得像是心底被吹入一阵春风,又像是山涧潺潺流水从心底滑过,让他长出一口气,通体舒泰起来。

紧皱的浓眉慢慢舒展开,他甚至随着本能不自觉蹭了蹭夏樱的手。

夏樱目色幽幽,也跟着长出了一口气。

前世发生了入错洞房的事后,周一鸣和向美兰甚至她爸妈都来劝她,最终她还是跟了周一鸣。而焦琴琴,本就和周一鸣不清不楚,如今更是生米煮成熟饭,她又怎么肯离开周一鸣老实和周青柏在一块。当然,周青柏似乎也不乐意,当年他和公公周正大吵一架后就走了,一直到她死他都没有回来过。

他去了哪儿?

一个人,过得好不好?

夏樱不知道,而现在一切从来,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他如今是她的救命稻草,但她却未必是他的,他们必须得好好谈一谈。但在谈之前……她需要他的帮忙!死死咬着唇,夏樱强撑着脱了自己的衣服,休息了半个小时后,自私的她面无表情的把周青柏的衣服也脱了。

·

周家老宅的西侧间彻底安静了,而东侧间在一阵男女双合唱后,也安静下来。

周一鸣和焦琴琴自情窦初开就互相喜欢上了,之前虽然也有亲亲抱抱甚至严重时候还有摸一摸,但焦琴琴一向是个聪明的,因此一直到此时此刻,周一鸣才终于得到她的身子。

十八岁的周一鸣是头一回,云消雨歇后抱着焦琴琴温软的身体,心中对她更是怜惜。好一番耳鬓厮磨后,才终于打了个哈欠:“琴琴,不早了,咱们睡吧。”

焦琴琴却不乐意地蹭了蹭他,道:“一鸣哥,你说西屋那两个,现在在干什么啊?”

她和周一鸣是两情相悦,今儿这错入洞房的事是周一鸣在酒里下了东西,但却少不了她的配合。而这个主意也是她和周一鸣共同商量出来的,想着他们刚才做的事儿,焦琴琴的语气便多多少少带了点别样的意思。

黑暗里周一鸣面色一僵:“不知道。”

焦琴琴态度更明显了,还带上了点儿幸灾乐祸:“你说,他们会不会和咱们一样啊?”

借着黑暗,周一鸣放心的黑了脸。

他是喜欢焦琴琴,但对夏樱却也算不上讨厌,更何况夏樱还有丰厚的陪嫁。若是夏樱成了周青柏的人,那岂不是这陪嫁也成了周青柏的?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夏樱可是他明媒正娶进门的,而他要参加高考,要读大学,甚至以后工作也要找关系,这些开销都得夏樱来出。

不过他也不担心,今晚他可是敬了周青柏许多杯酒,而每一杯又都加了料,周青柏不仅会死死的睡一晚上,就是明儿一早醒来知道真相,也会身上软绵绵没有力气对夏樱做什么。

他放了心,敷衍的回了一句:“或许吧。”

焦琴琴可不知道他的意思,紧紧抱着他的腰,亲昵的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真希望他们和我们一样,等明天一早妈就算发现了,可两边都生米煮成了熟饭,妈就算再生气再不愿意也没办法了。”

周一鸣听出她语气里的担忧,到底不舍,安慰道:“放心,有我在呢。”

焦琴琴甜蜜的笑了:“嗯,一鸣哥,我相信你。”

·

这一晚夏樱不过囫囵睡了两三个小时,第二天天没亮她就醒了,她没像前世那样因为早早起床发现睡在身边的人不对就大叫起来。她醒来后就一直安静的躺着,睁着眼睛算着时间,猜着到底是周一鸣那边先闯过来,还是向美兰先闯过来。

而听到焦琴琴一声尖叫后,她猜到了。

果然,下一刻瘦弱的老太太向美兰就拳打脚踢,把西侧间的门弄得砰砰作响。

“开门!周青柏!你这个禽兽玩意,丧良心的东西,你给我开门!”她一边拍一边大喊道。

这么大的响动,周青柏被吵得揉着太阳穴慢慢睁了眼,愣了一瞬后才听清楚向美兰的话。禽兽玩意?丧良心的东西?他干什么了,怎么就变成禽兽玩意和丧良心的东西了?

自打他过了十岁,向美兰这后妈就没胆子这么乱骂了,今儿是抽哪门子疯了?!

虽然头痛不已,但他仍一手撑床想要爬起。

手下绵软滑腻,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道呼痛的女声响起:“啊痛,大哥,你压到我了!”

大哥!!!

新婚之夜,他娶的人怎么着都不该叫他大哥啊!

他手还压着夏樱的手不放,猛地转头看了过去,而当看到只穿了个小背心,露着光洁肩头仰着脸看他的夏樱时,他整个人都懵了。

“夏……夏樱?”

夏樱眨眨眼,眼圈就红了:“……手疼。”

“啊?哦,哦!”周青柏像被火烧到一般忙松了手,又看夏樱此刻散着发仅穿了小背心的衣衫不整模样,忙移开视线猛地往后挪,然后一个不注意,重重摔倒在地。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向美兰抓住他手臂,哭着把事儿说了,末了抹了把眼泪:“一鸣他爸,你说现在可怎么办啊?一鸣和焦家那贱皮子躲在屋里不出来,你那大儿子和夏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当家的,你来拿个主意!”

他拿什么主意?

听完全情,周正心里已经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推开向美兰,坐在田埂上摸索出旱烟点上,周正一边抽,一边将眉心皱出了川字。怎么就出这种事了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出了这种事,他能怎么办?

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将错就错了。

“一鸣他爸,你可不能任由事情就这样了!夏樱是我给一鸣挑的媳妇,他周青柏凭什么占着?”向美兰也跟周正做了二十多年夫妻了,哪里看不出来他有将错就错的意思,她顿时急了:“再说了,眼看着就要高考,一鸣虽然一向成绩好,可临着高考也要参加那什么最后的补习。去补习不是给钱就是给上得了台面的礼,要是夏樱跟了周青柏,一鸣的补习咋办?一鸣要是考不上大学,怎么给咱们老周家光宗耀祖,怎么拉拨咱们这一大家子过上好日子?”

“一鸣他爸,虽然两场婚礼变成了一场,可咱们家还是借了钱的!没有夏樱的钱,毁的可不仅仅是一鸣,还是咱们整个家!”向美兰发狠:“我可跟你说,谁要是敢阻了一鸣往上走的路,我拿命也是要拼的!”

周正把旱烟的烟灰敲在田埂上,闷声闷气地说:“谁阻了他的路了?是他自己阻了,你当我不知道呢?给他挑了个好媳妇他不要,非要跟焦家那丫头搅合到一起。他怎么就不想想,我们是他亲爹妈,我们还能害他?”

向美兰一听这话就炸了:“周正!你什么意思?我找你是拿主意的,你说什么风凉话呢?我告诉你,一鸣这事你不好好想个办法,我跟你没完!”

话落,急得她忍不住又哭了。

周正重重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道:“那你想怎么样?一定叫夏樱跟一鸣?”

向美兰立刻抹了泪,道:“这当然是最好的。但要是夏樱实在强烈不愿意,那就让她把嫁妆里的大件和钱拿出来。这不是我贪心,实在是一鸣确实需要,等到他以后大学毕业分配了工作,再还就是了,又不是还不起。”

夏樱要是强烈不愿意,那只怕就已经是周青柏的人了。

既然已经不干净了,那一鸣自然不能要。

焦琴琴她也看不上,但经过焦琴琴这事,只怕一鸣的名声也会受到点影响。这些钱和大件先要来,回头不管一鸣是要再娶还是把东西变卖换钱都很自由,向美兰想了想觉得考虑的很周到了。

周正就冷笑,当夏樱是傻子还是当青柏是傻子呢?

青柏那孩子,平日瞧着倒是不争不抢的,可那是明面上没对他太过。真要是太过了,你看他抢不抢!

可到底,周家的指望在一鸣身上……

周正收起旱烟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道:“夏家你还没送信吧?行了,你先回家,我去夏家一趟。”顿了顿,又道:“你回去把事情处理的好看些,这件阴差阳错的事,不能跟一鸣有关。”

这个向美兰懂,这是怕夏家夏樱记恨一鸣,回头不肯给钱。只是她还有些担心:“现在跟夏家说,会不会有不好的效果?”

周正眯着眼睛摇头:“不会,夏樱她爸,和别人不一样。”

·

因为昨儿办喜事,所以今天早上吃的就是昨儿的剩饭剩菜,虽是夏天,但往井水里放一夜,第二天也不怕坏。

三个人吃完,周小草就麻溜的收了碗筷去洗,夏樱也没跟她争,这会儿昨晚酒里的药效余威还在,她还有些不舒服。

农家汉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庄稼,周青柏在院子里磨镰刀,夏樱就搬了小板凳坐在他旁边低声说夏家的情况:“我爸没读过什么书,但是我二叔却是读了好几年的,你应该听说过吧,他如今在咱们镇上当书记。”

这个周青柏知道。

向美兰为了劝周一鸣同意婚事,在家里说过不少次。在镇上做书记的夏维新是夏樱二叔,不仅会给夏樱家补贴,和夏樱结婚的人家以后也能有好处。这都算夏樱个人条件上的优点,周正和向美兰默认了周一鸣比他出息,所以媳妇也要娶好一点儿的,这事并没避着他。

“听说过,娶了你就有个镇上当书记的二叔,合算。”这是说向美兰的打算。

夏樱赞同,继续道:“我二叔是镇上书记,我二婶则在镇上水利站上班,他们家的日子比我们家的要好上太多太多。所以我爸就觉得读书人好,我要嫁人就得嫁读书人,这样以后不仅能补贴家里,在以后我小弟的事上,我也能帮得上忙。”

周青柏就懂了:“你是说,你爸会因为我不是读书人而看不上我?”

夏樱道:“是的。所以我想让你骗他,就说你很会读书,只是家里只能供得起一个,所以就把机会让给了周一鸣。但现在我嫁给你,有我支持,你会继续读书,你不仅会考上大学,还肯定会考上比周一鸣考上的好的多的大学,以后我爸只管提条件,什么条件你都能答应。”

这就是开空头支票,保证永不兑现呗。

周青柏沉吟片刻,试探着道:“你是怕我不这么说,你爸妈会把给你的陪嫁要回去?又或者,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硬要把你带回去另嫁?”

夏樱叹道:“没错。”

要真是那样,她就只能带着钱跑了。

可真跑了,妈和小弟她放心不下。而她一个初中都没读完的女人,即便多活了一辈子,一个人跑出去也还是有点不安。

不到万不得已,她暂时还不想选这条路。

她偏头看周青柏,不由自主语气里就带着蛊惑:“我跟你交个底,我出嫁我爸给我陪嫁了一千块,我妈偷偷给了我三百,我自己还有这么多年攒下的私房钱二百,我二叔二婶一共给了我一千。一共是两千五百块钱,你帮我度过这一关,回头我分你一千五!至于我出嫁带过来的大件,全都送给你,你以后再娶就不用多花冤枉钱了。”

嗯,很大方,两千五百块钱一分为二还多给了他二百五。

已经决定的事,周青柏自然不会反悔:“好的。”

这边才刚答应,那边人已经进家门了。

周正今天去的地比较远,向美兰回来时候心情舒畅走得便慢了些,她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周正就已经带着隔壁村的夏维明严丽容到了。这会儿四个人进门,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周青柏和夏樱坐在一处,虽不算太过亲密,但却也绝对不像有半丝嫌隙的样子。

严丽容哭得通红的眼睛一瞬间睁大,一眨不眨地看着夏樱:“樱樱,你……”

夏樱和周青柏起身,一声妈还没叫出口,周青柏已经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叫人了:“妈,您来了。”又看向严丽容身后一脸怒容的夏维明:“爸,赶紧屋里坐,您二老还没吃早饭吧?樱樱,给爸妈盛饭去!”

小伙子高高大大的,这会儿面上又带了笑,很是客气有礼的模样。别说严丽容和夏维明,就是周正和向美兰都被弄懵了,而等到反应过来时,严丽容和夏维明已经坐在周家正房客厅饭桌旁,还热乎的饭菜也摆到了面前。

虽然昨儿办喜事,但都是庄稼汉,今儿一大早夏维明和严丽容也是在地里忙了一早上的。又累又饿的回到家,还没坐下呢,就被周正往这带了,这会儿闻着饭菜香,肚子就饿的咕咕叫了。

从夏樱口中得知了些夏家的情况,周青柏没往夏维明跟前凑,而是笑呵呵对严丽容说:“妈,看您这和我爸也是在地里才干完活的吧?肯定饿了,其他事儿待会说,您跟我爸先吃饭,不够锅里还有,你吃完了我叫樱樱给您添。”

这一口一个妈的,脸上又带着笑,而一边夏樱又像是新媳妇一样乖巧的陪着,严丽容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端着碗就吃了。

气氛太融洽,老婆又都已经动筷子了,夏维明心说一会儿再收拾你,就也跟着吃了。

周正和向美兰看的目瞪口呆,向美兰还想说什么,周正一把将她拽去了厨房,结果一看锅里基本没多少饭了!

这就有周小草的原因了,做惯了自家五口人的饭菜,今天要做七口人的就没做对量。而周青柏饭量大,夏樱想到一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就也吃得多,等到夏维明和严丽容来了,夏樱直接拿了大海碗装了两大海碗的菜拌饭,锅里剩下的么……大概只够周一鸣那种饭量小的吃一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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